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404节
    艾辉呆住,师雪漫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寒风中轻轻颤动,微微羞涩的红晕像云霞一样美丽。

    唇和唇贴在一起。

    隔着绷带,唇的柔软和温热如此清晰,有些紊乱的鼻息渗入层层绷带之下,艾辉的脸蓦地烧起来。

    他全身僵硬,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些可爱的睫毛在他眼前像水波一样颤动。

    她睁开眼睛。

    四目对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清澈的眸子透着微微羞涩和如水般的温柔,还有那令人心疼的坚决。

    唇分,师雪漫身体坐直,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就像不愿离开天空的晚霞。

    艾辉脱口而出:“活下来。”

    师雪漫心情莫名的开朗,就连这漫天的风雪,都变得可爱了许多。她眨了眨眼睛,嘴角透着一丝狡黠的笑容:“当然不会死,某人欠我的八千万还没有还哩。”

    艾辉刚刚理顺那么一点点头绪的思路,一下子遭受暴击,彻底懵圈,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你你你是八千万……”

    师雪漫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撑着岩石站了起来,拔出云染天在手。

    回头看着艾辉目瞪口呆的模样,她心中忽然升起顽皮的念头,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动作。

    重新在艾辉身边蹲下来,手指勾起艾辉缠满绷带的下巴,在艾辉再次呆滞的目光中,她眨了眨眼睛:“这个秘密我忍了很久哦。”

    说罢,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从岩石上一跃而下。就像一只空灵曼妙的大鸟,没入风雪之中,洒脱的声音穿透风雪遥遥传来。

    “走了。”

    只见风雪,不见倩影。

    艾辉呆了一呆,过了片刻反应过来。

    莫名的伤感和惆怅在他心中蔓延,他哇哇大叫:“喂喂喂,我怎么下去?爽过了就甩手不管?过河拆桥的女人!快把我送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约听到风雪中银铃般的笑声。

    风雪落满群山。

    南宫无怜垂首站在台阶下,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天神】进展怎么样?朕记得已经快二十年了吧。”

    从安木达踏空而来,元力风暴压境之后,今天是陛下第一次露面。

    此时被喊过来,南宫无怜心中自然免不了惴惴。他跟随陛下时间很久,从时间上甚至比北水生还要长,可他从来不敢在陛下面前摆什么老资历。

    莫看他在外面肆意妄为,横行四方,在陛下面前,他就是一条忠实的老狗。

    北水生孩童时,性命为陛下所救,陛下对其一直心存怜悯,哀其命运多舛,故对其呵护备至。有的时候,南宫无怜都会觉得,两人之间有些父子之情。

    在斩断七情六欲的陛下身上,这极为罕见。

    当年他的上司出逃,南宫无怜能够登上宫主之位,全是陛下一手力推。南宫无怜深知自己的才华平庸,被陛下看中,只因为一点,听话。

    上任之后,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兢兢业业,终于得到陛下的认同,连宫名都改了。

    不管他在外面何等嚣张跋扈,只要他把陛下吩咐的事情办好,就稳如泰山。

    从神国建立之后,陛下就很少专门喊他过来问询。

    听到陛下的话,他心中暗松一口气,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垂首毕恭毕敬禀报:“微臣正要向陛下汇报。邵师临走之前,销毁了几乎所有【天神】的资料,所幸还找到一些残存的实验记录。根据这些残存的实验记录判断,当时神偶宫的【天神】计划只是刚刚开始,邵师初步完成了【神心】的设计,还未来得及实践……”

    帝圣不耐烦地打断:“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朕不想听,朕问你,进展到什么地步?”

    南宫无怜连忙道:“有进展有进展。微臣等之前都在不断尝试复原,可惜进展甚微。直到红魔鬼出现,完成前无古人的血炼。微臣全程都记录了其所有变化,终于推衍出【神心】的结构。托陛下洪福,第一颗【神心】已经完成!正要进献给陛下。”

    帝圣来了几分兴趣:“哦,那朕要看看。”

    南宫无怜连忙吩咐当值的侍卫,没多时一个透明的冰棺被抬了进来。

    冰棺放下,御殿的温度骤然下降,恍如置身冬天。冰棺里盛满透明的红色液体,宛如鲜血。红色液体之中,一颗心脏在缓缓跳动。心脏伸出许多长短不一的长须,就像水母漂浮在鲜血之中。

    咚,咚,咚。

    若有若无的跳动,在众人心中响起。

    当值的侍卫脸色纷纷大变,一脸惊恐地盯着冰棺。

    上方帝圣轻咦一声,恍如实质的威压笼罩整个大殿,众人只觉得呼吸一窒。南宫无怜的压力最大,背脊不自主弯下来,陛下的目光就像利剑一般要把他刺穿。

    “做得不错,此物不凡。”

    帝圣的声音透着嘉许。

    南宫无怜彻底松一口气,就这么一小会,他的后背竟然已经湿透。陛下如今威严渐重,当真是天威莫测。

    他谦虚道:“全赖陛下英明,兽蛊宫上下全力忘我,微臣不敢居功。”

    “是你的就是你的,朕还会赖你这点功劳?”帝圣话音透着一丝笑意,显然心情不错:“其他属众,皆有赏赐。”

    南宫无怜连忙拜伏:“谢陛下!”

    帝圣话题一转:“这第一颗【神心】,爱卿准备用在谁身上?”

    南宫无怜答道:“【神心】之威,平庸之身,难以承受。微臣还在寻找体质出色之辈,陛下的意思是?”

    帝圣淡淡道:“那就用在叶白衣身上吧。”

    南宫无怜心中骇然。

    他猜到陛下可能有属意的对象,但是万万没想到是叶白衣。叶白衣身份地位与他平齐……难道是前方战事不利?

    陛下对叶白衣不满?可如果不满,又岂会把如此贵重之物用在他身上?可如果是器重,也不应该啊。【神心】初创,从未种入人体,变数之多,就是南宫无怜这个炼制者,也无半点把握。

    南宫无怜想不清楚陛下对叶白衣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不敢插话。

    帝圣接着道,像是自言自语:“叶白衣身受重伤,岌岌可危。按理说,大破北海之墙,也算大功一件。然而,师北海、镇神峰,一无所得,自己被重伤,队伍损失也不小。朕也不知道该奖他还是罚他,就看他自己的命吧。”

    南宫无怜有些明白,低声道:“微臣明白。”

    帝圣忽然道:“邵师你还记得吧。”

    南宫无怜有些不太明白:“微臣记得。”

    “是啊,你该记得,你在他手下做了十多年吧。虽然不是最受他器重的一个,但是跟着他最长的一个。”帝圣的声音中满是缅怀回忆,突然间变得冰冷:“邵师最近出现了。”

    南宫无怜的脑袋就像被一道闪电劈中,语无伦次:“邵、邵师出现了……”

    帝圣笑吟吟道:“爱卿猜猜他去了哪?”

    南宫无怜有些茫然:“邵师去哪?”

    帝圣语气森然笑道:“呵呵,他去了牧首会。”

    笑声冰冷刺骨,但是这也比不上“牧首会”三个字给南宫无怜的冲击剧烈,他呆呆喃喃:“牧首会……”

    帝圣止住冷笑,神情如常,仿佛随口道:“爱卿可是想到当年师生之情?”

    南宫一个激灵:“微臣不敢!邵贼背叛陛下,罪该万死!微臣请命,擒拿老贼!”

    “擒拿?”帝圣哈哈一笑,摇了摇头,神色转冷:“不,为什么要擒拿?朕要看看,邵师和牧首会能搞什么勾当!朕也想知道,邵师为何背叛朕,朕自问从未亏欠于他!”

    帝圣自言自语,似笑非笑:“邵师啊邵师,你还不肯死,莫非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朕?”

    南宫无怜脸色发白,不自主一个哆嗦。

    第五百章 二十年、不需要对不起

    南宫无怜看着脚下,深陷的眼眶里,带着几分兴趣。

    大军的营帐,连绵不绝,就像一片黑色和红色的海洋。

    而在这片黑色和红色的海洋之中,隐约可见一条断断续续、若隐若现的白色线条,那便是北海之墙最后残留的废墟。

    一截截断墙,最高不超过三丈,矮的只有齐腰高,它们沿着昔日的防线矗立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像用得太久折断了齿的老木梳。又像历经整个冬天,顽强熬到春天,草丛里零星的残雪。沾染了一冬天的灰尘,有些脏,零星散落,像被冲散的残兵败将。

    辉煌难逃没落,雄图霸业总被雨打风吹去,大多数伟大,只有在那些遥远的传说中觅得一丝痕迹。

    未来的人们,会怎么去缅怀这场战争?

    他们面对漫山遍野的青草,如何去想象,北海之墙的雄伟和那场战争的惊心动魄?

    南宫无怜身为兽蛊宫宫主,地位和叶白衣相当,况且还带着陛下的旨意而来,大军所有的将领,全都大早就出来迎接。

    此时看到南宫无怜,纷纷上前行礼。

    南宫无怜浑身衣衫皱皱巴巴,头发凌乱,唯独那双眼睛,闪动妖异而狂热的光芒。将领们的目光,和南宫无怜的目光一接触,立即就像被烧红的铁烙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挪开目光。

    南宫无怜笑嘻嘻地问:“叶白衣呢?”

    “大人还未醒来。”

    南宫无怜神经质地笑了一声,说:“没有醒来更好。”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南宫宫主口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要问大人的罪?

    大家心中惶惶不安。

    若是大人都要被问罪,他们岂能逃脱?

    南宫无怜注意到这些人流露出的恐惧,也不解释,脸上笑意更浓:“前面带路吧。”

    将领们如梦初醒,连忙在前方带路。

    兽蛊宫在大家心目中异常神秘危险。

    战神宫的将领,大多都是曾经的冷焰旧部,其他将领,也都是元修转化而来。兽蛊宫和冷宫,却是神之血的真正核心,血灾之前就有。兽蛊宫的历史比冷宫更加悠久,因此在大家眼中也更加神秘。

    兽蛊宫宫主南宫无怜的性格怪异,捉摸不定,极为乖张。

    叶白衣曾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们,不得招惹兽蛊宫,可见对南宫无怜的忌惮。

    走进营帐,南宫无怜看到床榻上昏迷中的叶白衣。守在床榻前的神祭见到宫主,连忙过来行礼,汇报叶白衣的伤势。

    南宫无怜听着属下的汇报,目光落在叶白衣身上。

    威风凛凛的神国战神,此时没有半点平日的风范。叶白衣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脆弱不堪,生机十分微弱,犹如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