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还没发飙,十四娘率先看不过去,直接一杯酒水泼到王生脸上,尖利的爪子在桌上留下四道印记,冷笑道,“你摸啊。”
九郎默不作声,直接把脑袋变回原形,和十四娘的狐狸爪子极为映衬。
王生看看十四娘,再看看九郎,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朱尔旦呆坐在那里,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十四娘懒得再理,拉着九郎的手气呼呼离开王生家,到了街上和九郎抱怨,“大王为什么要救他。”
这种人渣,好色之徒,死了活该!
看到十四娘的所作所为,九郎心里头那点因为王生带来的不愉快烟消云散,他摸着十四娘的脑袋,“你想买什么,哥替你付钱。”
十四娘欢呼一声,拉着九郎冲向胭脂铺。
王生晕倒之后,朱尔旦被陈氏客客气气请了出去,他直接回到家中等待起来,入夜以后客人如约而至,朱尔旦和他说起白天所见所闻,谈到王生死而复生,客人忽然停下筷子,“你说王生脸上盖了草?”
朱尔旦点头,“就是一团枯草,没什么奇特的地方。王公子复生后燕道长把它交给了狐女。”
想起十四娘朱尔旦不免害怕,“那对兄妹是狐狸变的。”
客人没问十四娘情况,反倒捉着王生复活仔细研究起来,“死后三日以草覆面,这听起来很像一个传说。”
朱尔旦给客人倒了一杯酒,“愿陆判告之。”
有美酒陆判自然高兴,满饮一大杯和朱尔旦道来,“秦始皇曾派徐福去海外三仙山找不死药,这不死药的原料就是养神芝,传说人死三日以养神芝覆面就可活,若是吃下就可长生不老。不过……”
陆判停了下来,对这件事不再多谈,“谁知道是真是假。”
说着又和朱尔旦谈起学问,他博古通今,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对八股文也有所了解,朱尔旦被陆判彻底折服,想到王生是举人,而自己还是个屡考不中的秀才,不免心灰意冷,和陆判感叹,“像我这样的人,还有没有可能中举。”
陆判回道,“你心窍被堵,天生愚心,在科举上没有太大建树。”
朱尔旦心里更加难受,和陆判痛饮起来,喝到尽兴时突然痛哭,拉着陆判的手说,“我读一辈子的书,连个举人都中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判把朱尔旦当做朋友,见朱尔旦失落连忙安慰,“还是有办法的。”
“我可以为你换心。”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一瓶营养液,你们忍心让一个有强迫症的作者盯着444的数字吗?
第24章 名蓝关
没能亲眼看到王生复活,不过能免费得几盒胭脂,十四娘心情不错,她数着这盒给四姐,那盒三姐应该喜欢,喜滋滋和九郎回了黑山。兄妹俩分手各自忙去,十四娘抱着一大堆胭脂,眼珠一转跑去找思柔,把买来的胭脂献宝似的捧到思柔面前,说是让思柔挑一个喜欢的。
小姑娘刚睡醒,眼睛都没睁开,躲在被窝不肯起来,嘀咕着要吃大猪蹄子,忽然闻到脂粉气,直接打了喷嚏,她抱着被子问床边的十四娘。
“什么东西?”
十四娘估计是头一回见一个姑娘对胭脂避之不及的,先前献殷勤的心思也没了,干巴巴说道,“胭脂,抹脸上的。”
思柔拿脸蹭了蹭被子,看不也看,“不要,我要吃到嘴里的。”
得了还是肉。
屋里头光线不太好,日头已经下去,今夜又是朔月,光是从屋里往外透的,烛光微黄,十四娘盯了会思柔,忍住掐思柔脸蛋的想法。
有这么一张脸,还用什么胭脂。
等思柔顶着鸟窝头坐在梳妆台前,十四娘又说起白天在山下的所见所闻,想到王生贼心不死,对九郎动手动脚,十四娘气不打一处来,“大王的心肠也太好了,那王生根本不是个东西,死了干净。”
思柔研究着胭脂盒上的花纹,压根把王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十四娘说起她才有个记忆,“我不是救他,我是救宝儿。宝儿娘说,如果宝儿的爹爹不在,宝儿会被人欺负。”
她的爹爹就是不在了,才被欺负。
十四娘闭紧嘴巴,思柔当上大王没多久,她就跑到兰若寺向聂小倩打听思柔生前事来,聂小倩和斐央七嘴八舌,拼凑出思柔短暂的一生。
出身书香门第,双亲疼爱,幼时生活幸福美满,谁知世事难测,她被亲生父亲赶出家门,受尽欺辱,凄惨死去。
思柔和聂小倩她们不一样,就算生前有诸多不幸,她依然乐观面对一切,用一颗真心温柔对待这个世界。十四娘心窝酸酸的,觉得思柔是个好鬼。
“能留在大王身边是我几世修来的福。”
对十四娘蠢蠢欲动的思柔,“多修一点。”
灵气多了才好吃。
思柔睁着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恋恋不舍看了镜子里的十四娘一眼,低头咽了咽口水。
储备粮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吃。
又是一阵莫名的杀气,十四娘摸摸胳膊,归咎于自家大王英勇神武,神功初成杀气不能收放自如,她把木盒拿出来,说起燕赤霞的嘱托,“燕道长托我带回来的,说是很重要。”
说起来九哥有大王赐的一株草,她留在大王身边服侍,至今没有得一件赏赐。十四娘心里酸溜溜的,盯着木盒的杂草七想八想。
长得比九哥那什么草还难看。
思柔看出十四娘的渴望,“你想要?”
十四娘一愣,不知道怎么说,她的确是想要思柔的赏赐,可不是这种杂草,于是只能干笑,“这是大王的东西。”
思柔倒是格外爽快,“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十四娘喜出望外,“真的?”
思柔点头,当年和女娃去东海玩,两个人撸了半亩的养神芝,后来被爹爹捉起来一顿打,大半的养神芝送还给人家,她还是留了一些。她之所以会收集这么多灵草,全是因为有个食草系的女娃,后来她去了战场,等世事变迁,再也找不到女娃,她到处流浪,一袖子的灵草就这样留下来,肉食动物天生不爱吃草,养神芝和其他灵草被思柔束之高阁,留到了现在。
她想了下女娃对养神芝的烹饪方法,“磨成粉做糊糊,再加点红糖。”
九哥的熬汤,她的做糊糊,十四娘简直要怀疑思柔是不是吃草长大的,野草都能研究出门道。
她悻悻捧着木盒出门,出门就看黄老站在廊下,一张老脸笑呵呵的,慈眉善目,整个跟城隍庙里的城隍一样,她下意识夹紧尾巴,甜甜喊了句,“爷爷。”
黄老是来找思柔谈龙族一事,也不奇怪十四娘在这,只不过十四娘手里一堆胭脂,黄老忍不住敲十四娘脑袋,“修为不到家就到处乱跑。”
十四娘老老实实挨了一下,不敢反抗,“我这不是回来了。”
黄老叹了口气,对这个爱玩爱闹的孙女彻底没辙,见十四娘手里捧着木盒,里头躺着一株野草,摸摸胡子,“大王给的东西要收好。”
十四娘连连点头,把木盒收好,凑到黄老身边狡黠一笑,“爷爷,您替大王招婿,有没有看中的?”
黄老表情严肃,“什么招婿,这是娶妾。”
十四娘抱着木盒,眉头舒展开来,眉眼间已经有了日后的风情,一身白纱添上几分冷艳,她冲黄老淡淡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黄老迎面就是一顿敲,“死丫头,成天胡闹,给我回去好好修炼。”
十四娘机灵躲过,转头趴到黄老肩头,撒起娇来,“话说回来,大王也算半个人,不如趁这个机会向大王讨个封正,咱们狐族也算在黑山站稳脚跟。”
提起封正黄老叹了口气,“难说。”
他们做妖的,修炼大半辈子最后是妖是仙全靠别人一句话,运气好的脱胎换骨做了人,运气不好的还是狐狸窝的走兽,比他小的早就封正,他拖了大半辈子还没封正,除了前任黑山,最大原因在他自己身上。
命由天他也认了,由一个不相干的人。
黄老拍拍十四娘的手,“你要封正,提前和爷爷打声招呼,爷爷帮你把关。”
十四娘不急着封正,只笑嘻嘻道,“九哥都没封正,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好抢到兄长前头。”
祖孙两正聊着,思柔从里头出来,举着一只大猪蹄子,“吃完了。”
黄老立马回复,“我让九郎再去买。”
思柔表情认真,“要卤味的。”
肉酥酥的,特别香,骨头还脆,搁在锅里一煮香味浓,适合当早餐。
连着几天吃猪蹄,思柔都吃出名堂来,一口气报了好几个菜名,眼睛亮晶晶的,黄老下意识摸摸口袋,有点肉疼。
他们狐族真的不是大户人家,这么吃下去早晚得喝西北风。
哎,这年头没钱都没资格伴君。
他打发十四娘去找九郎,和思柔去了正厅,这几天黑山的妖怪都去修兰若寺了,以致老巢空荡荡的,思柔靠在椅子上,不多时黑山也进来了,他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开会格外准时。
“清河龙王已经受封,不过他妻妾成群,龙子龙孙也多;泽湖龙王还未受封,行云布雨恩惠周边百姓多年,有消息说天庭打算等他寿尽再封官……”
黄老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看得出在找思柔第二任小妾上黄老花了功夫,从开始到现在嘴巴就没听过,起先思柔还认真听着,后来越坐越没样子,没骨头似的趴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
好硬,睡觉都不方便。
等黄老念完长长的名单,目光炯炯望着思柔,“大王可有中意龙选?”
思柔摸着新制的太师椅,“要皮铺在上面。”
软的她好睡觉。
黄老倒吸一口气,不服便是生吞活剥,扒了皮给那群龙族杀鸡儆猴,不愧是大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他暗自记下思柔的话,给思柔挑了几个,“大王请看,这位修炼多年,也善布雨,年纪正好,更重要的是还未受封。”
思柔瞧了一眼,画像上的男人峨冠博带,一张国字脸,另生了山羊胡。直接被思柔嫌弃拨开,她是娶妾又不是给自己找叔叔。
“有没有长得好看又年轻的。”思柔想了下,“不会下雨可以教。”
黄老对思柔的以貌取人感到绝望,如果不是思柔太过凶残,他估计要扑到思柔脚边哭诉思柔是个昏君。
沉默的黑山忽然道,“小岭河蓝关,貌丰美而言笑巧妙,善抚笛,有仙音之称。”
“他本是南海龙王之子,因弑亲被驱出南海,流落小岭河兴风作浪,经常在龙津偷袭旅人,割下人头玩耍,性情暴戾,是恶龙。本来天庭应该捉拿他归案,不知道为何迟迟不动。”
就像黑山一样,打伤地府人员逃叛,按道理天庭会亲自派天兵下来,结果黑山头发都掉光了,天庭还是不见动静。
黑山说完思柔眼睛就亮了,痛心疾首的黄老做呐喊状,“大王三思!”
黄老的忠告思柔只当没听见,托着腮帮子格外兴奋,“他吹笛,那会跳舞吗?”
黑山,“……会。”
长得漂亮还会吹拉弹唱,思柔拍案决定,“就他!”
黑山干巴巴道,“小岭河在广东,离金华很远。”
他其实看不懂思柔,要龙直接在附近找条算了,好看能当饭吃吗?
很显然地理的遥远不在思柔考虑范围内,小姑娘兴致勃勃,“我要去广东。”
黑山顺势问道,“那这里?”
思柔豪气摆手,“你负责就是。”
决定去广东后,思柔开始回房间准备行李,她对人族的旅行很感兴趣,比如骑马跟商队,难得有机会可以旅行,思柔大义凛然选择了公差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