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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娘,祖爷爷,我回来了。”

    远远地就看到自家门前的那两道身影,卢悦虽然腿软,还是不由自主地飞奔过去。

    方有富朝她瞪眼,“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啊?天都黑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你娘埋怨死了。”

    关键是他也要急死了,若不是不放心方二娘,他都要出去找了。

    卢悦心虚,躲到娘的身后,“娘,我饿死了。”

    “回家吃饭,回家吃饭。”

    方二娘瞄了一眼自家叔爷,方有富果断闭嘴。

    跟在她们母女身后,禁制才关上,那边卢悦就把那块中品灵石拿了出来,递到他手上。

    “祖爷爷,为了挣这块中品灵石,所以我才迟了的,您看看,这东西就是跟那下品的不一样。”

    方有富挣大眼睛,中品灵石,他不是没见过,可忙活了大半辈子,因为一直在最底层修士中间晃,他愣是没拥有过一块。

    “这这这,这你是从哪弄来的?”

    “嘿嘿,这您可要多谢我娘了。”卢悦挽着方二娘的手笑,“娘,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女儿我,昨天可是靠你教我的手艺,挣的这块中品灵石。”

    “我的手艺?”

    方二娘疑惑,她只教过女儿一件事,就是做菜,这还是从国师府出来后,她们母女手头宽裕。那时候,没什么事做,她每次做菜的时候,女儿都在旁打下手学的。

    “嗯!”卢悦大力点头,她不想娘因为到了修真界,觉得是她的负担,而有心理压力。

    “逍遥门的人在白苍山做任务,他们做不好好吃的,这次打了个角糜兽,就让我当了三个时辰的厨子。怎么样,祖爷爷,这划得来吧?”

    方有富的眼睛要鼓出来了,这也行?

    卢悦看祖爷爷的样,觉得太可乐了,“娘,那位夏前辈,还送了我十斤的角糜兽肉,明天你做给我吃。今天帮她处理那三百多斤的东西,真是累死我了。”

    一样菜,十八烧,可真把她累惨了。

    方二娘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拉着她就进到里面,桌上早就摆好一桌的菜,就等她一个了。

    方有富也顾不得欣赏那颗中品灵石,手中灵力一转,很快把所有菜都加热。

    先前因为担心卢悦在外面有事,他们两个大人,都没胃口。

    现在卢悦回来了,方有富马上觉得自己饿得前心贴后背。

    这段时间,跟着方二娘过日子,把以前的胃口又给养回来了,到时不吃,就不得劲。

    方有富听卢悦叽叽咕咕跟方二娘说她灭杀妖兽的过程,眯着眼睛,滋溜一声,喝下一口酒。

    原本死气沉沉的房子,因为一个人的归来,瞬间笑语满室。

    “这么说,你这段时间,收获不少哇!”

    “那是,”卢悦昂着头,“我多聪明啊,祖爷爷您都不知道,回来路上,看到好几只蓝耳兔,我都没时间逮。”

    ‘咚!’方有富用筷子敲她头两下,“你还逮?再逮你娘就要把我这老骨头,给拆了。”

    “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逍遥门的人看着呢,白苍山那里安全着呢。”

    卢悦腻到方二娘肩上,她还想初二就回去,趁着好机会,多赚点灵石呢。

    方二娘又如何不知自己女儿的性子,拍拍她的小脸,“看看,瘦了好多,这几天,娘给你补补,再多带点好吃的……。”

    卢悦看了一眼方有富,双肩发颤,“娘,我没瘦,真的……,我是长个儿抽条了。”

    “笑得那么贼干嘛?”方有富瞪她。

    “娘,您真是太能干了,您看,祖爷爷跟着您不过一个多月,脸上都有肉了。”

    不仅长了那么点肉,脸上的气色都好了很多,若是再这么保养下去,也许她和娘还能多孝敬一段时间。

    方有富摸摸胡子,自觉这段时间,过得确实不错。

    眼见这母女两个都笑眯的眼,也跟着捧场,“那是,我家二娘的手艺,那是没得说。”

    方有富与卢悦不约而同,为方二娘夹了菜……。

    年夜饭一过,方有富就把卢悦拎到房里,问她在白苍山真正的行踪。

    刚刚有方二娘在,他没敢问,人家逍遥门的人,是怎么知道,她会做好吃的。

    而且他也不相信,这小丫头,能去拍人家的马屁,亲手去送东西给人家吃。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胡弄你娘那一套。”

    对这么精明的祖爷爷,卢悦能说什么,只好一五一十把那天的事,全说了一遍,末了,连那三百块灵石,都拿了出来。

    “祖爷爷,我得罪了他们,万一一年后拜宗门的时候,给我小鞋穿怎么办?要不然,我们换一家吧。”

    卢悦决定将计就计,说服方有富带她们离开逍遥门的势力范围。

    “现在知道怕了?人家要报复你,早报复过了,还给你介绍生意?”

    方有富狠狠点她额头,末了沉吟半天,好像想到什么,“这次是你运气好,以后万不可如此莽撞。”

    卢悦揉额,只有点头的份。

    “既然已经有人提出,要你加入他们的峰头,那祖爷也想就这件事,求你。”

    第36章 须磨

    卢悦异常珍惜,真正对她好的人。

    所以,不管方有富提什么事,不管多难,她都想满足他。

    两次相救,苦心教导。她早把他,跟方二娘一般,当真正的亲人一样看待。

    “……逍遥十二峰,以你的资质,内门弟子,那是妥妥的了。”

    方有富看着这个他一手教出来的卢悦,心里叹气,“当年,我从世俗界,闯入修仙界,还什么都不懂。与人组队打妖兽,结果,灵气用尽,那些与我组队的家伙,分了材料,把我一个人丢下……。”

    方有富限入当年的回忆当中,“那时候,我身上没两块灵石,所以,没买过回气散,血气四散又引了来两只三阶妖狼。以为必死无疑之迹,是逍遥门的一个大能救了我。”

    卢悦对那位大能,心里感激得要命。

    方有富摸摸她的头,“在他——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在我,却是性命相关。所以,悦儿,祖爷爷希望你能拜进他的峰头,帮祖爷爷孝敬他。”

    卢悦眨巴了两下眼睛,只好把她想要逃离逍遥门的想法甩掉。

    “祖爷爷,逍遥十二峰,就算我资质出色,也不能自己选峰头吧?”

    方有富叹口气,“若是别的峰头,自然轮不到你去选。可是残剑峰,已经没落到只剩师徒俩,没人愿意去的地步。”

    卢悦骇然,后退一步,“祖爷爷,您的恩人,是——,是须磨真人?”

    “是!……悦儿,你不可跟旁人学,须磨真人,才是世上最为难得之人。”

    确实很难得,卢悦想到上辈子听人八卦,那须磨亲手把他爱人伊水身上的一根骨头,磨成骨笛,时时把玩,时时吹着,就觉得身上发冷。

    “……你还太小,不懂……!失去的太痛苦,那痛苦无处可依,他只好从她身上抽一根小骨,磨成骨笛,日日相伴。”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人生于世,从来就没有真真正正圆满的时候。缘起缘落,早被天定……。可是世上痴人甚多,须磨前辈就是其中翘首,他因为伊水前辈的死,伤痛、迷失、沉沦……,一人独饮苦情水,死也不愿走出来。”

    方有富惆怅还有那股说不出意味的话,让卢悦愣住,她是还小,哪怕加上上辈子,她算是个老妖怪,也一直没长大过,心智和身体始终都只有十三岁。

    到现在,她还是十三岁,不懂那些情情爱爱。可是,她现在懂她自己,舍不得方有富早早去了,舍不得,方二娘只有区区几十年的寿命。

    若这世上,没了这两人,她不知自己会是什么样,那种孤独感,或许,她情愿与他们一起走。

    看着沉默的卢悦,方有富再次叹口气,“须磨真人,其实活着不如死了痛快,你若不愿,那就算了吧。”

    “……那伊水前辈,是什么时候死的?”

    “差不多八十多年了吧,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祖爷爷遇到他的时候,是五六十年前吗?”

    这一点非常重要,若是须磨那时候,还能行举手之劳,那她愿意,帮祖爷爷孝敬他一把。

    方有富点头,“是,我进修仙界的时候,已经三十有一了。……算了,还是不要进残剑峰了。”

    炼气修士,哪怕有灵气滋养,也不过百岁之间。见到卢悦正式考虑他提议的时候,他是又高兴,又心酸,“不说须磨前辈,单他收的那个徒弟,也不是好相与的。”

    “祖爷爷说的是那个太监秦天吗?”

    对那样的人,卢悦倒是没觉得什么。

    她也是个残废,残废更能了解残废的心,他们渴望别人以平常心待,自卑的心理,非常怕别人看不起。

    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以平常心,看待残废呢?

    怜悯,嘲笑,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卢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那第六指,从一生下来,就被自己亲娘嫌弃了。

    连亲娘都那般嫌弃,她还能指望别人吗?

    就连夏瑜寻人,第一时间,也是看她的第六指。

    上辈子,她切了第六指,希望自己能像个平常人,结果……

    秦天失了做男人的最基本东西,心理扭曲,很正常。

    “……你跟他不一样……。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他们都跟你没关系。你只要记着一点,你娘和我,都是疼你的,我们不在乎这根手指头。你也不要在乎……”

    卢悦脸上的黯然,让方有富真的后悔起来,不该因为一已之私,跟她谈这个。拿过她的右手,那上面,第六指手指头,如其他手指头一般,细长白皙。

    “你看它长得多好看……。悦儿,在在乎你的人眼里,哪怕你再不完美,也是哪哪都是好的。在不在乎你的人眼里,哪怕你再完美,人家也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我们不能因为别人一个眼神,一张嘴,就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像日子。”

    卢悦可以说,就因为这根手指头,从天上骄子,变成方二娘这个仆妇之女的,她若是不恨,也根本不会离开谷家。

    秦天那样的人,其实早就不是正常人了。卢悦现在的心理还算正常,可万一跟那样的人,接触久了,也跟着变得心理扭曲,可怎么好。

    一想到这个,方有富瞬间甩掉,那一直蒙在心头的念想,甩掉自己曾受过的救命之恩。

    能报就报,不能报,他也不能搭上卢悦。

    “祖爷爷,别人的事,都不关我的事。”

    卢悦从方有富惊怕的眼神中,神奇地了解了他的心思,心里暖暖,“早在我决定离开国师府的时候,就决定了,别人的事,都不关我的事。这辈子,我只带着娘,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