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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可这时候卢斯只能当没看见,他笑呵呵的跟胡宝倒了谢,又说了辛苦,带着人出来了。

    可谁想到,刚到了外头,见了阳光,周安就一哆嗦,直接昏过去了。

    卢斯干脆雇了一辆大车,又去叫了大夫。结果周安刚上车,忽然就睁了眼,两眼盯着车棚,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无声的干流眼泪。

    “你这妻兄……”

    戴荃脸轰的就红了,那是愤怒,可是他张口结舌了一会,只能颓败摇头。

    看来果然是胡宝用了什么缺德的手段,这些读书人碍于脸面是说都不能说的,卢斯也不再问:“几位是能回家了,但是周大公子不行,他如今还是被苦主指明了的凶嫌。”

    “我家哥哥……”一个少年立刻就要反驳,让家人给拉住了。

    “几位放心,我是不会为难大公子的,而且他这个样子……要不然你们留一个在牢里照顾他也成。”

    “我留!”两个少年一起道。

    “别,你们俩年纪太小,还是我留下吧。”戴荃摆摆手。

    一直低着头的周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女婿,眼圈也发红了:“辛苦你了。”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这马车回跟在胡大人的人马后头,把戴荃和周安送到衙门。然后带着剩下的爷仨,再接上周氏,一家回到桃林村去。

    临走之前,卢斯悄悄吩咐了秦归,又给了他些银两,让他私底下联系一下知州衙门的人,问问有没有这件事的线索。

    等到周家爷仨和周氏从衙门走人的时候,卢斯把周氏之前给他的红封塞进了其中一个双胞胎少年的手里。

    “啊!这个!”周氏惊呼,少年还茫然着,车已经动了……

    第81章

    周家的人走了,卢斯转回来看戴荃和周安。他一进大牢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周安发烧了。

    人被挪到最好的牢房了, 这地方有张床, 通风也比其他牢房好很多, 当然,这地方还是牢房。戴荃见到卢斯后, 并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他只是深深一揖:“大恩不言谢。”

    卢斯拜拜手:“现在这还算不上什么恩,周安到底是受了什么刑?”

    一提这个,戴荃立刻咬牙切齿,但他还是摇摇头:“这事……在下实在是说不出口。”

    “行。”卢斯点点头, 这算是他第二次问了,之前是有周老爷子在场,现在就他们俩, 既然还是说不出口, 那卢斯也就彻底不从他这里问了, “既然如此,那周家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我只是知道,孙家总是找我岳家的麻烦, 还传我岳家的坏话。但两家到底为什么这个样子, 我岳父从来都不提,我也就不问。”

    “具体是什么样的坏话?”

    “这个……”

    “戴秀才,即使你现在不说,这些稍后我也能从旁人口中知道。你觉得, 我是从你这里听到的好听呢?还是从旁人那里听到的好听吗?”

    “唉!”要让戴荃说,其实这俩都不好,但两害相权取其轻,“说我这个妻兄,年纪小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勾引男人。还说我娘子……克夫。总之就是这样的话。”

    卢斯明白,戴荃这些是已经尽量春秋笔法后的话了。

    “他勾引的是谁?”

    戴荃抬起胳膊用袖子挡脸——卢斯露出囧表情,至于的吗。

    “该、该是说的孙家大公子吧?”

    “是确切的说是孙家大公子,还是你们猜测的?”

    “这……”戴荃没想到卢斯会问这种问题,但是他看卢斯的表情一脸认真,并非是单纯好奇挖人疮疤,只能道,“谣言就是从孙家传出来的,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

    “周安娶妻了吗?孙大公子呢?”

    “没……兄长一直道心有所属……孙大公子,听说也没娶。”

    那也不怪就这么把两个人拉扯到一起了:“周安就什么都没说过也没问过,孙大公子呢?两家都在个村子里,就没什么动静?”

    “这没听说过……”

    卢斯低头想着:周氏是个很少出家门的这个时代标准贤妻良母,能让她跑出来找自己,这怕是戴荃的吩咐,既然如此,这人应该不是太傻。

    “戴秀才,莫怪我总问些你岳家的阴私。你们读书人重脸面,有些事该是你妻兄不说,你们也不好问。但要是周家二十多年跟孙家没什么联系,突然之间孙大公子失踪,孙家来这么一下子……这事情总该有个由头,有个变故,就只这起因怕是这件事并非发生在你们家和孙家的地界上。”

    “这……”

    “戴秀才,你且好好照顾那位周秀才吧。等他好些了,能说话了,还请也帮忙问问。他也不想自己不明不白的遭这么一回罪吧。更何况,这事情还没完,他是能洗刷嫌疑,还是继续遭罪,都得看他自己了。”

    戴荃点头,他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知道卢斯这话说的难听,可是道理没错,当即对着卢斯拱手道了一声谢。卢斯又安慰他几句,转身离开了。

    现在这个时候,他是来不及去桃林村了,但是可以去王家问一声。不过,去王家问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得先找胡大人说一声吧?

    还没等卢斯去求见胡大人,胡大人却先找人赶紧把卢斯叫去了。

    也是巧了,朝廷邸报刚到了,今天这份邸报上,还有一件新鲜事。

    “御史中丞王大人,要回乡娶亲,特意求陛下放了半年的假。”

    “御史中丞王大人?”

    “就是王家在朝的其中一位,今年……三十四了吧。不过还未婚配,他要娶的也并非女子,而是一位竹马之交。”

    “……”胡大人说完,卢斯和胡大人都表情怪异的沉默了一会,卢斯这才问,“大人,您说这位王大人,跟孙家的案子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啊?”

    “二十年前,正是王大人离开本地,前往京城求学的时候……”胡大人按了按额头,“本官随你到王家走一趟吧。”

    御史中丞是从三品,按品级来说,只比胡大人高了一品。可是人家管着御史台啊,别说御史中丞,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御史,胡大人都得敬着人家。更别提还有那传说中,被陛下拍出来暗访的巡按御史。

    胡大人心里苦啊……_(:3」∠)_我不升官了,把我的平静日子还来就好。

    结果,今天这事情也是邪乎,念叨谁呢,谁自己就来了。不,来的不是王崧那位御史中丞,他还在路上(万幸),来的是王家宗族的家主。

    王家官位最高的是王崧,但他并非是惠峻王氏的族长,现任的族长乃是王崧的族叔叫王岱的。王岱长得干干瘦瘦的,卢斯见他真不像是个大家族的族长,反而像是个老道士。

    王岱也先对着胡大人行礼,道一声“见过府尊大人。”卢斯没想到,他竟然还对着自己行礼,“这位便是卢捕头了吧。前次有难,多谢卢捕头神勇护卫乡里。只是一直以来无暇拜会,还请见谅。”

    卢斯赶紧让过,虽然心里是不在意的——屁个无暇啊!

    但这种面子上的东西还是要顾及的,赶紧与王岱一番客气,王岱这才坐下来,说正题。

    “敢问府尊大人,可是将那杀害了孙瑜的人贩收押了?”

    “杀害?那孙瑜不是只说失踪吗?”

    “话不能这么讲。”王岱摇摇头,“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了踪影,哪里还能说是失踪了?”

    这可真是先礼后兵啊,刚才那么客气,现在就咄咄逼人起来。

    “既是凶杀,那更要谨慎。”胡大人把脸一板,明显有些不快了。

    “谨慎?呵呵,只是可怜我那欣喜回乡的可怜侄子,还在半路上便要听闻噩耗了。大人忙,在下告退了。”王岱站起来,转身就走了。

    他这一走,胡大人直接给气得两手发颤,他为一府之尊,多少年养尊处优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不客气。可是气归气,胡大人缓过劲来,就又开始有些后怕。

    “难不成那孙瑜正是王大人的竹马?”虽然他这提问也没想让人回答,可是半天都没人搭理,就让胡大人有些小心塞了,他抬头一看,卢斯皱着眉,显然正在思索什么,“卢捕头?卢捕头?!”

    “啊?哦!大人赎罪,小人刚才走什么。”

    “无碍,卢捕头可是想到了什么?”

    “小人觉得这事实在是古怪,您看,这要是孙瑜跟王大人你有情我有义,又都是为了对方独守自身,那二十年了,怎么着也该早就修成正果了啊。怎么会到了现如今,王大人才匆匆忙忙的求旨成婚呢?”

    “……”胡大人也点头,“这位王大人的事情,本官也有耳闻。他乃是极刚直的性子,也长了一副好相貌,于婚配上,早年间多有人给他做媒,甚至陛下也曾经想给他做媒。可是他都以斯人已逝无心婚配来推脱,闹出这么一件竹马的事情,我刚见了邸报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难不成是这里边有什么误会?”

    卢斯也道:“看刚才那位王族长的气势,看来他跟孙家的私交不错,应该不会误会孙瑜已经死了吧?”

    胡大人跟卢斯对视:“这个……卢捕头啊,我记得你刚才来说那位周安周秀才病了?”

    “嗯,发着烧呢。”

    “还在牢里呢?”

    “最好的牢房。”

    “那也是牢房啊。”

    “那大人的意思……”

    “这个……安排到后宅不太好,要不然就安排到你们值班的大屋里头?”

    “尊大人命。”反正大屋又不只是一间,之前因为有个拉肚子的沈多金,所以众值班的三班衙役,宁可挤到其他两个屋里,也不去那一间了,正好这时候用来招待病人。

    “卢捕头你先把人安排过去,本官稍后就让家人请个好大夫。”

    “是。”这待遇,直线升高啊。

    陪着照顾的戴荃自然也跟着一块搬家了,对此他是对卢斯万分感谢的。卢斯赶紧说这一切都是大人吩咐的,可是看戴荃那感恩戴德的表情,他显然是一点都没听下去。

    “戴秀才,还有些事我想问问你,最近没有没有什么认识你妻兄的人,去开阳府了?”

    “这……好像是没有……”

    卢斯有些失望,可他觉得还可以挣扎一下:“就算不是那种当面见过的也行,只要是知道惠峻桃林村有个周家长子叫周安的,人还好好的活着。”

    “哎?这倒是有。乃是我的一位同窗好友,这位好友的文采颇高,去年进京参加会试去了。”

    “会试……”对,去年好像是大考之年,三年一大考啊,就算是卢斯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每次也会听上一耳朵,“我记得去年会试的主官好像是个御史?”

    “正式御史大夫王崧王大人,正是惠峻出去的人物……”即便是家逢大难,说起王崧,戴荃依旧是一脸激动和兴奋。

    座师,还是同乡,这就是纽带加纽带。

    “戴秀才,你听你妻兄说起过王大人吗?”

    “没有。”戴荃先是干脆的摇头,可是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我那位好友临别前夕,我曾经与兄长一同前去送别。那时候曾经说起过王大人主持会试,兄长当时突然便起身离开……此事,难不成河王大人还有些关联?”

    “你妻兄十二岁就中了童生,他是什么时候中的秀才?”

    “正是二十年前,兄长十六岁的时候。之后……家中出事,村子里说不愿为兄长出保。岳家也曾据理力争过,但……有人说是以兄长的名声,再争便让学正直接除了兄长的功名。”

    “有人?谁?”

    戴荃摇了摇头:“具体是何人并不知晓,左右该是哪个大户人家吧。”

    “多谢戴秀才。”卢斯拱拱手,除了那些实在是说不出口的,戴荃这是努力在配合他了。

    与戴荃告别,卢斯正要回去找胡大人,秦归回来了,他也从知州衙门那边打探到了消息:“卢捕头,那胡宝……用了个物件,当着周安老父、妹婿还有两个弟弟的面,折腾他。让他认罪。”

    秦归虽然是卢斯的姐夫,但在外边都是用不投称呼卢斯和冯铮,只有在家里,才是按照辈分叫人。

    卢斯也咧嘴:“够缺德的,别说周安是个读书人了,普通人都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