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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粗粝的藤放了许多年后依然又韧又硬,其实并不好编,经常要用木槌捶打得稍微软一些才能按照编织的人的心意弯曲、成型。每编十几二十分钟,手指就会因为要把粗硬的藤拗来拗去弄得生疼,即使用了钳子之类的工具,也只是好那么一点点。

    何田这时才惊觉,易弦的意志力非比寻常。

    他可以坐在那里不停地编织,手指疼了,揉一揉,脖子疼了,扭一扭头,继续。

    何田可不行。

    她一会儿站起来给两人煮杯茶,一会儿准备午饭,一会儿又提议,“咱们做点好吃的甜点心吧?”

    易弦抬起头,“好啊。你想做什么?”

    何田反问,“你想吃什么?”

    易弦想了想,“我过去很喜欢吃一种糕,馅料用了栗子和红豆——还放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甜甜的,半透明……又不会太甜,还带一点花香。下午喝茶的时候配这个最好了。就是,做起来可能挺费时间的,你不会嫌烦吧?”

    “不会不会!”何田说着,已经在思索这糕是怎么做出来的。

    问易弦的话,他只能更详细地描述这种食物吃起来是什么口感和味道,还有看起来什么样子,至于里面放了什么,是蒸的还是烤的,他可说不出来。

    何田取出各种各样的食材,站在炉台前凝思,易弦悄悄笑了。

    编藤索又累又无聊,让何田休息一会儿,给大家做点好吃的,不是一举两得么?于是,他就想了个没那么容易做的东西。

    何田想了一会儿,心里有数了。红豆、栗子是现成的食材,糕是半透明的,那一定是用了淀粉,这个她也有。就连带点花香的淀粉她也有——那罐玫瑰藕粉现在应该能吃了吧?

    何田先取出一些红豆,放在小铁锅里煮一会儿,搁在屋子外面,再换个锅煮上栗子,加一把草木灰。

    栗子煮滚时,她把红豆锅拿回来,锅里的豆子已经冻成冰坨了。再放到火上加热,大火煮沸,煮上二十分钟,豆子皮就都破了。

    这时栗子也放凉了,捞出来用冷水一冲,很容易就把栗子上带着绒毛的那层棕色的皮剥下来。

    红豆锅再煮上十几分钟,豆子就全煮成软软烂烂的了,这时放上白糖,轻轻搅动。

    现在再煮栗子。煮上二十分钟,栗子变得用筷子一戳就裂开了,露出的质地是粉状的,就煮好了。

    煮熟的栗子放凉,先搁在一边,先炒红豆泥。

    炒红豆泥之前,何田先用一只竹筛子将豆泥过筛。豆泥放进筛子里,用木勺轻轻来回刮动,细腻的泥从筛子里漏下去,留在筛子里的,就是带着豆子皮、梗的粗泥。何田自己平时做红豆团、红豆饼的时候可没这么讲究,但是听了易弦描述“红豆栗子糕”的时候说到“入口即化”的细腻口感,她觉得很有必要过筛。

    粗豆泥也不能浪费,先收起来保存着,做小米粥的时候放进去一勺不也是美滋滋的?

    筛好了豆泥,何田在火上放上煎锅,慷慨地挖了一大块野猪油放进去,小火把油烧热,加进去红豆泥,不停翻搅,再不时加入一些白糖。

    只一会儿工夫,整个屋子全是甜味。

    她炒好了红豆泥,自己尝了一小勺,觉得细腻度和甜度都不错。

    易弦嚷嚷,“让我也尝尝!”

    何田又挖一勺递给他,他细细地品了品,“很好!”

    何田受到鼓励,又接着做栗子粉。

    把煮得软糯的栗子放进碗里,用勺子压扁,碾碎,也过一次筛,加上一点温热的猪油调和成质地较干的糊。

    然后,何田铺上案板,先豪放地在案板上撒一层土豆淀粉,用松鼠毛刷子刷平刷匀。案板上洒了这层淀粉,就不容易粘住接下来要用的各种面团了。

    何田在手上涂上油,把栗子糊放在手里揉成一团,用涂了油的擀面杖擀成大约两三毫米厚的薄片,她在薄片上放了一片平时当小案板的木板,沿着木板边缘用刀把薄片切成长方形的两片。然后,先在一片栗子粉皮上均匀地铺上一层红豆沙,再把另一片盖在上面,用刚才做模具的木板轻轻压实。

    现在,这点心的雏形已经看起来挺精致了,不过何田还没完工呢。

    她取出装玫瑰藕粉的竹罐,打开闻一闻,玫瑰花的香味已经渗入藕粉了,至少闻起来是这样,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了。

    何田用勺子取了小半碗藕粉,把其中的玫瑰花蕾挑出来,用手指一捻,花蕾就碎裂了,她留下完整鲜艳的花瓣,剩下的花蕾的花萼、花心、花蕊全都丢弃不用。

    之后,她在碗里慢慢加入滚水,一边加,一边用筷子搅动碗中的藕粉。

    她只加了一点水,藕粉现在看起来只是凝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疙瘩。

    等一会儿,藕粉放凉了,何田把藕粉揉成了一个匀净的面团。

    面团沾上一点土豆淀粉,放在案板上擀成薄片,也用小木板当比着大小切成两片,静置一会儿,再把夹好红豆沙的栗子皮小心地放上去,另一层薄片摞在上面,轻轻用小木板压一压。

    现在,这还没做成的点心从侧面看是五层,最外面是两层粉白色,然后两层浅黄色,中间夹着一层红豆沙。

    易弦忍不住停下手里的编织,盯着案板看,“真漂亮呀!”

    何田握起刀,呼口气,“现在我要切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现在才想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在两层面皮中间涂一层糖水?起个粘合的作用。这切完了会不会散开呀?”

    “散开就下次再试试呗!”易弦洗洗手跑过来,接过何田手里的刀,“我来切。”

    他切生鱼片时就露了一手刀工,但何田当时没注意他是怎么切的,这一次她看到了。

    易弦的手极快,何田只看到他在面皮上交错纵横比划了几下,他就把刀放下了。

    当然,面皮也切好了,全是一致大小的长方块。像是量着切的,要么就是用了模具。

    何田煮上一锅水,在蒸笼里先铺上一层桑叶,再在叶子上涂上油脂,防止蒸糕粘在上面,然后小心翼翼把一个个小长方块放在笼中,摆成一个环形。

    大火蒸上十分钟,香气扑鼻。

    易弦急不可待地打开蒸笼盖,惊喜地叫了一声。

    完工的小点心非常漂亮,表皮是半透明的,有粉红色的玫瑰花瓣点缀在上面,还能看到下面藏着浅黄色的馅儿。

    他不顾烫手捏了一块出来,放在嘴边吹了吹就咬一口,一面呵呵呼热,一面眯起眼睛对何田笑了,“你做的比我吃过的还好吃!也更漂亮!”

    何田也笑了,她也想拿一块糕尝尝,易弦赶快又捏一块,放在一个陶碟里,递给她。

    真的很好吃。

    藕粉、玫瑰、栗子和红豆这四种食材的甜度不同,各有各的甜味和香气,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香味,藕粉做的粉皮最有嚼劲,又有一点粘性,栗子粉糯,红豆沙入口即化。

    易弦又拿起一块糕,对何田笑着,“你好厉害啊!”

    何田嘿嘿一笑,又咬了一口,“是你给的食谱厉害。”

    屋子外面又飘起了白雪,但室内却温暖馨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祝大家用餐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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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文不容易,写这种小众文就更不容易了。希望大家体谅。

    第25章 雪鸡萝卜丸面片汤

    鸡肉萝卜丸子面片汤

    进入三月后, 白昼一天天明显增长。但在森林里, 还是会时常下雪。有时雪会一连下上好几天。

    这对易弦来说有些不可思议,但何田告诉她, 直到四月,还是会时不时下雪。

    森林里的春天,要从五月开始。

    不过, 森林中的动物也感到了寒冬将尽, 春日即将到来。貂鼠、狐狸、野兔的皮毛开始渐渐变颜色了。尽管有些冬季没能猎到足够猎物的猎人还想捕猎,这时的皮毛也卖不上价钱了。

    气温也逐渐上升,正午时, 室外大约零下十六七度。

    快到春分时,易弦和何田编的藤索也快完成了。

    当年何田的爷爷奶奶是真的决心要架桥的,他们收集了整整一窝棚的长藤。

    确定了要建桥之后,他们又去了悬崖几次。丈量这段河面的实际宽度, 还有两岸山崖之间的距离。

    他们登上两岸的悬崖,查看崖顶有没有可以当做塔架的树木或者岩石。

    有一次,他们正在一边的山崖顶谈笑, 察普家的两个兄弟出现在另一边的山崖上。

    何田和易弦立刻停止了谈论,端起武器。

    但是察普兄弟们意外地没表现出任何恶意, 还可以算得上客气地问候了他们。然后就立刻离开了。

    看起来,这完全是一场偶遇。

    他们在对面的林子里, 听到有人说话,好奇地跑出来看了看。

    何田挺意外的,“他们怎么突然对我客气起来了?”

    易弦轻轻哼一声。

    回家的路上, 何田坐在爬犁上,忽然叹气。

    易弦在她背后坐着,听到她叹气,低声说,“别担心。”

    “嗯?”何田转过头,“担心什么?”

    易弦笑笑,“没什么。就是听见你在叹气。”

    何田摇摇头,“我只是有点饿了。”

    易弦猜何田是担心他走之后察普一家再来找她麻烦。

    建了桥,他们可以方便地走过去,别人也能方便地走过来。

    易弦没打算告诉何田,他离开她时,一定会把那一家人都处理掉。

    想到何田以后自己住在森林小屋,每天自己做饭,晚上自己睡觉,一整天说的话可能只是临睡前和大米道别的那句“晚安”,还没人回答她……易弦也叹了口气。

    他刚叹完气,何田就扭过头对他笑,“看来你也饿了。”

    易弦看到何田含笑的眼睛,知道自己嘴角在不由自主在往上翘着,他强忍住想要亲吻她眼睛的冲动,轻轻“嗯”一声,“我也饿了。”

    “那我们快点回家。来,抱紧我!我们加速了!”何田说着。双臂挥动缰绳,大米顿时跑得更卖力了,雪橇爬犁两侧激起的雪花乱溅。

    易弦犹豫了一下,伸开双臂,环抱住何田的腰腹,他又犹豫了一会儿,把头也靠在何田左肩后面。

    何田穿着厚厚的鹿毛大衣,易弦的脸贴上面,风吹起的鹿毛就拂在他脸上。他微合着眼睛,鼻端萦绕的是何田身上的气味。

    在这几个月里,这个独特的气味已经成了易弦心中暗示着温暖、安全、舒适和温馨的符号。

    到了家,易弦跳下爬犁,忽然对何田说,“我想让你一直好好的。”

    何田愣一下,笑了,“我会一直好好的。你放心吧。”

    两人相视一会儿,不约而同移开了目光。

    当天晚上,何田取出几次勘探记录的数据,还有她小时候学写字用的沙盘,握着一根树枝反复画画擦擦,过了一会儿还爬到棚板上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本书。

    易弦起初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觉得好笑,后来经过她身旁时看到沙盘上写的竟然像是双曲余弦函数,吓了一跳。

    他站在何田背后仔细一看,发现她果然是在用悬链线公式计算要用多长的藤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