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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如果说前面的器材是纯粹的住宿费与伙食费,那么这块石头就真的只是江祈渊送给她的了。

    江祈渊的境界不好说,自己重生前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两个人都有微妙感觉的东西,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没有用的东西。

    “谢表哥。”苏婉也不矫情,道了声谢后就细心地将这石头收好。

    江祈渊又是一笑,正准备说些什么,眼神一凝,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一挥手便将地上堆积的东西重新扫进了河里,草地恢复如初,只留下两条河鱼,示意她放到背篓里。

    苏婉点头,快速地拿起鱼放好,跟着他一起,闪身藏到了一片草丛后,躲了起来。

    第6章 祸兮福兮

    来人是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男的那个约莫二十五六岁,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一眼看过去,颇为俊朗。

    女的更年轻一些,应该是二十一二岁,一身白衣,相貌只能说是清秀,比起她身侧的男子逊色了不少。

    但苏婉和江祈渊,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女子。

    “好有趣的组合。”苏婉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发觉并没有其他情况后,专心地观察前面的情况。

    “铃铃,若是有别的选择,我也……我也不会让你跟我一起……”那男子似是已经哭过一遍,他看着一旁决意与自己一同投河的女子,泫然欲泣地说道。

    那女子连连摇头,示意他别说了,自己心里都清楚:“我明白,安大哥,那云姑娘家大业大,如何是我们得罪得起的,你肯与我共赴黄泉,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的表情乍一眼看去也满是悲戚,可悲伤之色却不达眼底,仿佛表演一般,却听得苏婉神色都古怪了起来。

    她望向江祈渊,后者一摊手,表示自己听到看到的都跟她一样。

    两人在这边厢“眉来眼去”的功夫,河畔的两人已经进展神速。

    只见他们执手相望,女子一跃而下投河,那男子嘴里喊着“铃铃,我来了”,一边后退,发觉对方彻底没入河水中,没有再冒泡,马上收起悲伤的表情,颇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攀上了云家,你还真当我傻,跟你殉情?看在你为我而死的份上,来年我给你多烧些纸钱,”那男子说着,轻掸了一下刚才被女子扯过的衣角,哼着小曲便往城内走去,“光明的前程哟。”

    江祈渊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凉薄之人,颇有些诧异,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忍不住摇了摇头:“表妹,我们过去看看。”他一边说,一边不疾不徐地往河畔走去。

    苏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并不想掺和这件事,可也知道现在不合适离开,认命地跟着走上前。

    果不其然,两个人等待了片刻,只听河中一声轻响,一个人影自水中腾跃而起,落到了他们面前,衣服头发无一沾水。看那模样,不是刚才那个女子又是谁?

    “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不等苏婉说话,江祈渊只作吓了一跳,走上前讨好地笑道。

    苏婉一边内心感慨这人解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表演欲真是强到令人发指,一边缩到江祈渊背后,怯生生地喊了句“表哥”,那模样真是要多害怕有多害怕。

    那女子看了他们一眼,也不意外他们会在这里:“你们刚才都看到了?”

    “是是是,回仙长的话,我们并非故意,只是在河边捕鱼,那个发现你们来了,不敢打扰仙长,于是乎……”

    江祈渊的戏还没唱完,已经被那女子打断:“我有一笔交易,你们做不做?”

    苏婉和江祈渊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发现了这女子拥有炼气九层的修为。他们既然在佯装凡人,便没有隐匿气息,以免被这女子发现反而留意到身份。

    而以这女子的境界,必然能够察觉到旁边有两个人躲着,如果先行离开,保不准对方出来后会不会追上来杀人灭口。江祈渊并非敌不过她,可是好端端的,才过了两个月,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暴露身份。

    如果那女子当真丧心病狂,发现他们没有威胁还想杀他们灭口,那再动手也不迟。

    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这女子不仅没有斥责他们的意思,反而开口就是就是交易。

    苏婉觉得自己最近跟交易真有缘分,看江祈渊还在踌躇,便猜到他是在等自己的意思,悄悄探出头来,小声地说道:“仙长请吩咐,我们自然尽力。”

    那女子也不管两人的反应。只见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五种普通灵植,共计二十余根,随手丢了过来,江祈渊连忙接住,苏婉看着那灵植的品种,心中微跳,面上却是无事,反而更加惶恐。

    “刚才那个男人,你们也看到了,”白衣女修冷笑了一声,神色间与其说是悲戚,不如说是恼恨,“他叫王安。”

    “仙长的意思是?”女修虽然没有明说,但苏婉二人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左右不过是想借他们的手报复渣男。

    事实也确如他们所料,那女子恨恨地回答:“这灵植给你们了,我不日便要归家,没心思跟王安这渣滓纠缠,让人知道了也平白落了我的身份。你们想办法让那云家女儿,哦就是他的新靠山,知道他的真面目,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让他身败名裂。”

    听闻此言,苏婉终于松开江祈渊的袖子,装作鼓起勇气地问:“云家家大业大,若是有生命危险……我们……”

    “反正你们掂量着办,真的不做,我也不知道,只要你们有那个胆子就行。”那女子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随后只听得一声脆响,眼前树木应声而碎。

    苏婉吓得又重新躲到了江祈渊身后,后者也是瑟瑟发抖,颤栗着说:“那,那我们做了怎么告诉你。”

    “不必,做了就是,不要泄露我的身份。”那女子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拿出法器一跃而上,便往东边飞去。

    两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又看了看手中的药草,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件事。

    “我看,她也不在乎那人到底遭不遭报应,只是心中不忿,便是我们不出手,她也只当我们做了,不会再郁结于心。”

    白衣女修一走,江祈渊就收起了自己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唱戏有趣是有趣,不过太点头哈腰也丢面子,幸好他易了容,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给。”发觉苏婉又看了一眼,江祈渊大方地把灵植递了过去。

    安宅中人都说他是没用的表哥,没用的表哥怎么会有灵植呢?灵植当然都是有用的表妹挣来的。

    苏婉连忙接住,道了声谢,而后将这几种灵植小心地收了起来。

    她一开始也不知道遇到江祈渊是福是祸,现在看来,还真是福,毕竟只是出来随便逛逛,既淘到不知名的石头,又得到清雪丹的一味主药一味副药,当真是运气不俗。

    “那男的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将灵植收起来之后,苏婉终于有空想别人的事情,一想觉得人心还是纯粹些好,“这姑娘给的几种灵植,如果我猜的不错,再加上其他几种人阶和普通药草,能炼制一味强化灵根的人阶丹药,炼制难度颇高。一旦练成,服药人吃了之后,能将原来微弱的灵根强化上几分,但只对四五灵根有用。

    “他是四灵根,又是凡人,想必也是灵根太微弱的缘故。这姑娘知道丹方,连他的未来都替他想好了,那男子反而因为怕她不同意或者怕她乱说,骗人殉情,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讽刺。”

    苏婉觉得这世间诸事,有时候当真是有趣得很。就像他们出门这一趟,遇上一个女修,他们以为会暴露身份,结果却得了炼药所需的灵植。

    而那个男人明明有机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却因为贪婪和欺骗被他自己葬送了。

    江祈渊对那个男人什么情况没有半点兴趣,倒是对苏婉的态度比较有兴趣:“表妹,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苏婉正盘算着如何算计那薄情人,好回报对方给自己两味重要灵植的恩情,听到江祈渊的问话,头也不回地答道:“自然是毒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于这般果断的回答,江祈渊很是欣赏。

    倒也不是不认可那白衣女修的做法,而是他自己的话,如果报仇,绝对不会假手于人。

    “天色也不早了,表哥,我们回去吧。”苏婉可不知道江祈渊有多么认可她的恩怨理念。她确认完没有东西遗漏,就开口建议道。

    江祈渊自然说好,可返回的路上,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一些事情。

    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第7章 意外?意外!

    春日的傍晚,天色尚未完全暗下。

    和煦的风穿过回廊,完成一日工作的人纷纷归来,整个后院充满了烟火的仔细。

    在这热闹却又平静的时刻,苏婉的房间前面,一个人正蹲在地上,默默地杀鱼。

    他的动作既不熟练,也不美观,路过的人看了都纷纷摇头。

    这苏婉那么能干,怎么她的表哥能没用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苏婉到底在想什么,收留这么一个亲戚。

    江祈渊听着周围他们自以为音量很小的议论声,越发地面无表情。他在思考,为什么他要带回来再处理,为什么他会忘了在野外直接处理干净?

    苏婉倚在门边,看着江祈渊蹲着的背影,万分庆幸干这件事的不是自己。

    哎,也不是自己欺负他,如果他一定要让自己杀,自己也是会去的,不过既然他坚持,那么自己在旁边看戏也挺好。毕竟不用法力,她也不会杀鱼……

    “啊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就在两人一个比一个面无表情,却又一个比一个内心戏丰富的时候,院子里倏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只见同样住在这个院里的余达冲了过来,看着江祈渊手下死不瞑目的鱼,表情说不出地痛心疾首。

    “你知道这个鱼值多少钱吗!一百金珠!你就这么杀了?你就这么杀了?”余达的音量很大,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让听到的人都情不自禁竖起了耳朵,还有忍不住走过来看的。

    江祈渊那戴了面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内心只想默默地叹气。

    他杀了半天,就是想要低调,结果却被一条不知名的河鱼暴露了,惨,真惨。

    苏婉闻言也走上了前,什么?一百金珠?一个什么作用都没有的鱼?长得还那么丑。

    余达可不知晓他们两个内心对这条鱼快要溢出来的嫌弃,他绕着江祈渊,准确地说是绕着这条鱼转了一圈,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唉,没用了,没用了。这条鱼,如果活着,或者完整地送到城里的缘客居,少说能换一百金珠,现在……被你杀成这样,别说一百金珠,能换一金珠就不错了。”

    不等人问,余达已经自言自语般地将大家想知道的答案说了出口,却不知道苏婉一听他的话,暗地里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如果杀了还值钱,那他们还得把鱼拿去卖,这也太丢人了。

    围观的人也是听清了余达的话,一时间议论纷纷,江祈渊听着周边七嘴八舌的“不会过日子”“王姑娘怎么有这么败家的一个表哥”,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这都什么事啊。

    “王姑娘,你这鱼哪里来的啊?”也有瞬间抓住了重点的旁观者,殷殷切切地看着王香,将最关心的问题问出了口。

    苏婉一愣,似乎还有些没有回过神,迟疑片刻,答道:“这是表哥在云阳河中捕的。”

    这话一出口,周遭寂静了片刻。他们以为这两人是撞大运在哪里捡的,谁知道竟是自己捕的?

    其中余达最是意外,他看向江祈渊,眼中骤然而起的亮光,让后者有些毛骨悚然。只听他激动地说道:“是是是,这鱼只有在云阳河中才有,可是它异常难捕,却又很是美味。听说普通的仙长们也不见得能捕到,所以那些有钱人把捕到它当成一个好彩头,如果有完整的,便能卖出天价。这……王姑娘的表哥,你可有意愿收我为徒?”

    余达这一通话说完,众人才发觉,这被江祈渊处理的面目全非的鱼,可不就是云阳河中的白樵?一时间,心思都热络了起来。余达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感受到周边热切的眼神,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那么蠢,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说出来。

    不然如果是在私底下,跟对方说,岂不美哉?

    眼看着事态越发地不可控制,苏婉连忙上前,把江祈渊扶了起来,打圆场道:“这个,表哥捕到这条鱼的时候已经死了,恐怕是与其他鱼争抢食物的时候受伤,然后伤重不治,我们才有运气捞到。大家先别围着,表哥有些不舒服,我先送他回去了。”苏婉也不管这说辞有没有人信,挽着江祈渊就往他房内走去。

    当然,江祈渊也没忘了那条惹祸的鱼。

    回到房间,两人各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听到外面陆陆续续有开门关门声,议论声也安静下来,方才面面相觑。

    江祈渊把鱼往桌上一扔,走到一边洗手洗脸。苏婉看着那条惹祸的鱼,等到江祈渊洗完回来,抬头与他对视一眼,两人静默片刻,终于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数月来那若有若无的隔阂,都在这笑声中渐渐消弭。

    “小表妹,你可没告诉我,这条鱼那么值钱。”江祈渊调笑道。

    “七表哥,你也没发现,这条鱼身价不菲啊。”苏婉挑眉反击。

    两人说着,又是一阵好笑。

    想他们两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努力装成一个普通的凡人,却连这云阳城中大部分凡人都知晓的宝鱼都认不出,闹了这么大一通热闹,也是让人啼笑皆非。

    “所以,不管怎样的演戏,假的终归是假的,早晚有一天会暴露。”江祈渊轻叹了一声。不得不说,他一直觉得,周遭这些不过是凡人,隐藏自己再是容易不过,却没想到,一直以来没被发现,纯粹是自己运气好,而不是他的伪装当真如何天衣无缝。

    苏婉点头,看着桌上的罪魁祸首,眼神悠远:“是,我们最要紧的还是恢复实力。只有实力够了,才能应对其他状况。”

    隐藏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恢复实力,可是拖的时间越久,被留意到不对的可能性越大。他们可以按照他们原有的计划进行,但演戏与侥幸,还是应当有实力了再尽情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