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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哦?」顾晓山在韧子客房的沙发上坐下,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你也坐。」

    韧子头皮发麻,在沙发边上坐下,僵硬地挺着腰板,一脸心虚。

    「你昨晚答应过什么,还记得吗?」

    韧子干巴巴地答:「嗯,晚上不要出去。」

    「嗯,我也是为了你着想。」顾晓山说话大条道理的,又叹了口气说,「你真有什么事要出门,难道我也会阻拦吗?你跟我说清楚,我还会陪着你呢!即使你不说,也犯不着对我说谎。这是不信任我的意思了?这样岂不是叫我难过?」

    韧子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天理难容,一时无地自容,险些就要跪地了:「不、不是这样的!对不起啊,小山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顾晓山问道。

    韧子便是不打自招:「是我想给小山哥一个惊喜,就和叔先生去摘葡萄,打算酿酒给你喝的。所以不好告诉你。」

    顾晓山听了这个说法,有些气恼,也厌恶,不过是主要针对叔敬仪的,对于韧子的心思,他还是有点喜欢的,便说:「还费这个神呢,傻子。」

    韧子洗漱一下,就和顾晓山一起去餐厅用早餐了。而叔敬仪也一早在那儿等着了。大概叔敬仪并没有回去睡回笼觉,所以来得早。

    顾晓山笑道:「叔总起得好早,该不会等很久了吧?」

    「不会,不会,我才刚起。」叔敬仪招呼两位客人落座。佣人也开始给摆上了早餐。

    韧子埋头用黄油涂吐司,不敢抬起头来,总觉得很心虚——无论是对顾晓山还是对叔敬仪。叔敬仪便和顾晓山轻松地聊起天来:「那待会儿你们要留下午饭吗?」

    「那不是太打扰叔总了吗?」顾晓山说,「昨晚已经很麻烦叔总了,待会儿我们就回去,不好叨扰了。」

    叔敬仪笑道:「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很寂寞。反而很多谢两位的陪伴。」说这话的时候,叔敬仪又笑盈盈地看着韧子。

    韧子一脸茫然地咬着烤面包。顾晓山却截口道:「还有,韧子的葡萄酒是装罐了吗?待会儿我们走到时候也一并带走吧。咱们都不知道下次来什么时候呢?免得到时还要麻烦叔总送过来。」

    叔敬仪脸色微变,望着韧子道:「说好的是我俩之间的秘密呢?咱们还勾过尾指了,居然不算数。」

    韧子心虚地低头咬面包。

    顾晓山代为解释了:「不、不,他尝试过隐瞒了。只是他在我面前就是藏不住事儿,从小就这样。呵呵。」

    「呵呵。」叔敬仪也回了一笑,又说,「可是才刚装罐呢,就拿出来,温度之类的方面会失去控制。」

    顾晓山笑道:「没关系。最近的温度也挺适宜的。放车子里太阳也晒不到,可以了。像寻常人家酿酒还没那个控温条件呢,不也一样。」

    叔敬仪便叫人将封好的酒罐送到顾晓山的车里。顾晓山和韧子也一起上了车。顾晓山跟猫头鹰似的盯着,叔敬仪也无法做出类似贴面礼之类的「逾矩」告别行为,心里还是那一句:顾晓山盯得也太紧了,防贼一样地防着。

    上车之后,韧子还是忍不住问顾晓山:「你是怎么发现我出去了的?」

    「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这次就放过你,以后别想着能蒙我。」顾晓山语气非常笃定,以至于韧子都信了是顾晓山明察秋毫,完全没想到自己是因为微信步数暴露了。

    下车后,酒罐子就被专人护送到了韧子的客房里。顾晓山又问:「你要不要让人把它送到酒窖去控温?」韧子却说:「不用了,你不是说像寻常人家酿酒都没那条件吗?说起你我都没喝过这样的粗酿浊酒,就原始风味一回试试吧。」

    顾晓山心想:叔敬仪家的麦芽酒你都喝不惯,还想喝原始风味呢,肯定不会喜欢的。

    可顾晓山还是笑笑说:「可以啊,你喜欢就好。」

    韧子便眼巴巴地等着葡萄变成葡萄酒。

    「你说我的葡萄变成酒了,就可以告白了吗?」韧子给郁韫韬发了一条短信息,向他请求解答感情疑惑。

    对于韧子偶尔的文艺,郁韫韬比较不解风情,就说:「这跟葡萄有个毛关系啊?」

    「好像确实没有。」韧子拧巴得很,「可我就特别想告白!我快憋不住了!我每天看着小山哥都觉得他太特么英俊逼人了!而且叔总也时不时来咱这边晃悠。c国都入秋了,山里头更冷,我都悄咪咪穿秋裤了,这老大叔衣服不好好穿的解开几颗,老敞着个胸部往那儿一杵邪魅一笑,不是要勾引谁我才不信呢!」

    「他俩不是不成了吗?」郁韫韬也挺惊讶的。

    「你们都这样说,搞得我也掉以轻心了。」韧子一肚子的委屈,「我现在觉得他俩有事儿,在一起说的话好像打哑谜一样,我都插不上嘴。感觉他俩有点问题啊。」

    郁韫韬远在千里之外,无从亲眼了解实情,单是听韧子这么一说,确实觉得挺可疑的。郁韫韬啧了一声,说:「想不到……不过也不是想不到,他俩都蔫坏蔫坏、口蜜腹剑的类别,说不定还真的王八看绿豆给看对眼了。要是顾晓山喜欢这么一款,那还真的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韧子听了,简直要悲哭出声:「不会啊!大哥你别吓我!难道我千里迢迢而来这深山野林是为了见证他俩的爱情吗?」

    郁韫韬听见韧子那么沮丧,就给他安慰一下:「也不一定。我也不了解这情况啊。不过『防患于未然』,你还得盯紧些。别真的被人截胡了。」

    韧子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有点灰心,因为郁韫韬刚刚那句「要是顾晓山喜欢这么一款,那还真的就没你什么事儿了」说得太有道理了。如果是表面一点的东西,韧子还能去整个容搞个make over,要霎时间变成像叔先生那样「老谋深算」的人,韧子恐怕是无计可施。他便特别不安地说:「老哥,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郁韫韬连忙安慰他:「当然!当然!其实你不说叔总的事儿,我还觉得你现在进度条又往前了。」

    「啊,为什么呢?」韧子问道。

    郁韫韬便分析说:「我想着,如果你飞过去人家山里,顾晓山强硬地将你赶回来,叫你好好在家呆着,那就八成没戏。他现在肯留着你,还带你玩儿,我才觉得有戏的。」顿了顿,郁韫韬又说:「而且他要和叔总真的搞那么一出,也该背着你才是,难道谁还稀罕让你当电灯泡?图你瓦数够大吗?」

    作者有话说:韧子快要告白了……你们觉得他能成吗?买定离手(

    第52章

    韧子又被鼓舞了起来。

    他总是这样,情绪大起大落,容易受到波动,但最终都是高高兴兴的。

    挂了电话,韧子就满怀憧憬地去睡觉,一夜无梦,兴致高昂地爬起来床。窗外又是细细的雨网,编织出一张惆怅的网。韧子探头看外,冷冷的空气浸满了脸庞,叫他打了个寒颤,赶紧穿上了秋裤,感受扎扎实实的温暖。

    韧子早上起来还是会去花园散步,主要是为了「偶遇」顾晓山。但也经常会撞见叔敬仪,他甚至怀疑叔敬仪和他一样,是为了顾晓山而来的。不然谁一大早往这儿跑,下雨了也不管不顾?

    叔敬仪一如既往地敞开胸襟,迎风伫立,笔挺得像跟高尔夫球杆。

    韧子脸小,围巾大,一半的脸庞埋在了柔软的围巾里,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略带警惕地看着叔敬仪。叔敬仪朝他一笑:「早安啊,韧总。」

    叔敬仪虽然一直敬称他为「总」,但韧子还是感受到叔敬仪的语气中毫无敬意,好像都是揶揄的成分居多。

    韧子挺僵硬的,跟叔敬仪点点头,又问:「你在这儿度假那么久?国内的生意不要紧吗?」

    「现在全球化、信息化,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叔敬仪笑着回答,「你看,顾晓山不也是天天在这儿呆着么?你怎么不问他国内的生意要不要紧?」

    韧子腹诽:三句不离小山哥的,我看叔先生还是居心叵测!

    顾晓山也在微风细雨里来了。

    这个点来花园的人就不多,更何况还下雨了。顾晓山虽然有早起出门锻炼的习惯,但下雨的时候还是会倾向留在室内。然而,他知道韧子和叔敬仪都大概率会出现在那儿,他便也不得不穿上运动装备,装作要锻炼的样子去「偶遇」不让他省心的人。

    韧子看见顾晓山的身影,远远的就认出了,雀跃地站起来,像春天桃花枝头的长尾山雀一样。

    顾晓山看见韧子自然愉快,但目光落到叔敬仪身上的时候就凝固住了。叔敬仪回敬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顾晓山便也笑笑。

    韧子心里埋怨:小山哥和叔先生又意味深长地微笑对望了……

    不甘成为「电灯胆」的韧子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下雨呢,小山哥也晨跑啊?」顾晓山笑笑:「是啊。」

    叔敬仪也开玩笑:「也不怕路滑摔着了?」

    顾晓山笑道:「这是我的地盘,我总要巡视一下的。」

    「怕遭贼啊?」叔敬仪笑,「哈哈。」

    「是啊。」顾晓山笑,「哈哈。」

    韧子依然感觉到气氛的古怪,但又依然毫无头绪,只得自己生闷气。

    顾晓山拉着韧子的手臂,将他牵到门廊下方,说道:「你不怕雨淋着吗?」

    韧子的手臂上能感受顾晓山手掌的力度,一颗心怦怦跳的。他看着冒着小雨来跑步的顾晓山——雨不算很大,不至于使顾晓山狼狈,但又让顾晓山额前的发丝湿润了,显得更黑,贴在额头,显得额头更光洁雪白——小山哥真好看啊。

    叔敬仪看着韧子痴痴凝视顾晓山的傻样,真是「甘拜下风」。枉他大冷天的露了那么久的胸部,敢情还不够人家顾晓山一根手指头有吸引力!真是枉费他白剃了那么多天胸毛。

    顾晓山笑着问韧子:「吃早饭了没?」

    韧子愣愣地摇头。

    顾晓山笑道:「我带你吃早饭吧。免得将你饿坏了,郁世伯就要埋怨我招待不周。」

    韧子跟顾晓山走去了酒店餐厅用早点,叔敬仪也不要脸地跟着去蹭吃的。韧子一直对此不太满意,又想起昨天老哥的谆谆教诲——「如果顾晓山看中了这一款,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可要盯紧些,别叫人截胡了」——韧子终于鼓起勇气,厚着脸皮提出了自己的不满:「你怎么老跟着我们啊?」

    此言一出,叔敬仪颇感意外地愣住了。

    顾晓山也挺意外的,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心想如果不是下雨天,估计得放个烟花。

    叔敬仪便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哦,对不起,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啊……呃……」韧子也怔住了,似乎立即陷入了愧疚的情绪当中。

    顾晓山哪能让叔敬仪这招「卖惨博同情」得逞,便立即笑眯眯地说:「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天天蹭吃的啊。你这一天天早饭跟咱们吃不给钱的,我心里可疼了,不过也不好意思说你。」

    韧子心想:小山哥还真抠门儿呢。

    叔敬仪正想说什么,顾晓山估计叔敬仪肯定能说点什么圆回来的,哪能给他机会?因此,顾晓山便又截口道:「行了,行了,之前的事儿就算了哈。我和小韧子去吃早餐,你就自便吧。」

    说着,顾晓山拉着韧子就走了,脚步快得要起风。

    韧子被拖着走了好些距离,才回过神来:「为什么叫我『小韧子』?」

    顾晓山一愣,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实上,如果韧子不专门提起,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小韧子」这三个。顾晓山想了一下,觉得这个称呼还挺有趣的,便一笑:「怎么?不高兴呢?」

    韧子便道:「当然不高兴啦,听起来跟太监似的。」

    顾晓山也怔住了,他真没往这方面想,又被韧子的思维给逗笑了:「我以前也叫你『韧子』啊,这不差了一个字而已么?」

    倒是韧子过不去了,反驳说:「你别不服气!差一个字也差很远!我管你叫『小山哥』挺好的,可我喊你『小山子』可还行?」

    「行啊,」顾晓山坦然道,「你爱喊我啥都行。」

    韧子心里冒出的第一句是:那我喊你老公可还行?

    这话在心里冒了个头,韧子就头顶冒烟了,简直不敢细想,自然也不敢说的。

    二人到餐厅坐了下来。经理也挺贴心的,见二人淋过雨了,就给二人递了热毛巾。韧子确实心不在焉的,差点把热毛巾当热馒头咬了。顾晓山一边用热毛巾擦脸,一边笑道:「怎么?还气呢?」

    韧子摇了摇头,心想:小山哥一直把我当弟弟看呢,是不是我老叫他「哥」的缘故?其实咱们同辈的,凭啥我老喊他哥呢?

    韧子决定把这个观念给掰过来,便说:「对啊,凭啥你喊我小子,我喊你大哥呀?」

    顾晓山真没想到韧子纠结这个呢,便笑了:「你还真的涨脾气了?以前都是你自己这么喊起来的,我可没非要做你的大哥。」

    顾晓山这么一说,也是挺有道理的。可韧子决定不跟他掰扯道理,索性闭着眼不讲理了:「是吗?那是我还小!我现在觉得不对,我和你不是平辈吗?这样喊,生生把我喊矮一截了,我不服。」

    顾晓山笑:「行呗,行呗。那你要喊我『小山子』呗?」

    「那、那倒不要。」韧子也不想把对方喊成太监,想了想,就说,「你也不用改口,依旧喊我『韧子』。我嘛,就喊你『山子』好了。这样就平等了。」

    「行啊。」顾晓山答应得很干脆。

    干脆得让韧子都有点意外,真没想到顾晓山还真不摆「哥」的谱儿啊!

    其实,称呼这种东西来说对顾晓山而言挺无所谓的。他这个人没那么多讲究。另一方面,他也觉得,韧子这么大个男人了,还老喊什么「小山哥」的,总叫他觉得哪里不对。跟他们不熟的人,头一次听韧子这么喊他,也都面露疑惑之色。

    这个「哥」字撇掉也好——顾晓山心想,在郁韫韬回归郁家之后,韧子就不再需要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