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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一双粉嫩的唇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那薄而晶莹的表面,在灯光的照射下充满了水润的光泽,还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像邀人采撷的鲜花,含苞待放间风情万种。

    顾悠悠的表情其实是视死如归,她尝试了几次,恶作剧的他总能恰到好处避开她的嘴,让她不敢罢休又得逞不能。明明就近在咫尺了,他还故意让开,不让她亲,眼里的笑意满满,肆意飘散在周围的空气中。

    哼哼唧唧的笑声也零碎地散着,仿佛在欣赏她的赧颜。

    “你到底给不给亲,不给亲拉倒!”顾悠悠火了,跺着脚咬牙切齿地问,像一只怒发冲冠的小狮子。

    宗介见好就收,忙不迭地点头:“给的给的。”

    成吧,她鼓着腮帮子,n+1次尝试靠过去。这一次他没有不听话地乱动了,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既不迎合也不拒绝。 随着那两片开合的花瓣越靠越近,蜿蜒的藤蔓就从心底一寸一寸爬上来,缠绕在每一块柔软的表面,带着不可名状的瘙痒,蚕食他的心脏。

    “要克制。”宗介在心中对自己第一次强调。

    他闭眼,她吻上来,顿时旁若无人。

    棉花糖般的触觉从唇上传来,表皮的摩擦从左至右缓缓挪移,像小精灵把罂粟缓缓涂抹在神经末梢,生涩而缠绵。温热的气息覆盖了他的面颊,顾悠悠垫着脚,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片刻的游离最为致命。

    “要克制。”宗介在心中第二次对自己强调。

    她对他选择性地不回应感到十分懊恼,好歹也是自己头一次这么主动投怀送抱,热情一点会死吗?于是本能地吸气,气流在两人之间滚动,微不足道的变化都异常清晰。

    宗介心跳一滞。

    顾悠悠气馁,对方这是铁了心思不配合,她也无能为力,于是准备草草结束这失败的体验,却在即将分离的那一刻被摁住了后脑勺。那只手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推着她往前靠过去,直到重量全部被移到他身上。

    她不得不勾着他的脖子以稳住自己的重心,不知何时双脚已经脱离了台阶的支撑。

    “果然接吻还是宗介比较在行啊。”顾悠悠一边感叹,一边喘着气被放到地上,然后稍不注意结结实实踩了宗介一脚。他的表情一言难尽,喉结在薄薄的表皮之下滚了滚:“恕我直言,你……”

    她赶紧堵住他的嘴:“不恕,不减,就这体重爱要不要。”

    “唉,本来想夸你轻,顺便问问你吃不吃满记甜品的。”宗介忧伤地叹气,“既然你不让恕,那就算了吧。”言语之间,还有些惋惜的意味。

    两个人在拉拉扯扯之间走出大厅的门去,女孩跳起来作势要去捶男孩子的脑袋,却被一把抱紧怀里动弹不得。

    “好了好了,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让我说嘛!”男孩的声音相当好听,混在干燥而炙热的风中传来,无端飘出清凉的西瓜甜味。

    顾悠悠侧头去看宗介,她很想试探性地问出去交换事情,但不愿打扰此刻的宁静,欲言又止,还是弯着眼睛笑起来。树阴在她的瞳仁里摇摇晃晃,连成醉人的形状。

    这边在卿卿我我度过愉快人生,莫婉然却在前前后后忙的不可开交。今天奶茶店轮到她上班,烈日焚天的夏日这里的生意特别火爆,偏偏同事临时有事,在顾客千奇百怪的需求中,她感到头痛欲裂。

    五分钟前霍夜辰打电话过来,约她晚上去看电影。她还在累死累活哪有这么多精力去应付粘人的男朋友,匆匆应付了几句,反倒是被冷落的男朋友先生气挂掉了电话。

    爱咋地咋地吧,莫婉然抱着这种想法继续忙碌,但又控制不住心中的小委屈,怎么就不能懂事一点呢。

    眼看着下午三点悄然而至,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眼眶发酸。高频率的重复让人效率降低,一位顾客明明点单的时候说正常糖,拿到饮料之后却不满地声称自己点的是半糖,并以此为由不依不饶地和店家扯不清楚。

    莫婉然的性格一向是黑白分明,当即告诉顾客这不该他们负责,是顾客点单的时候自己口误,请不要耽误后面顾客的时间。她火气非常大,不愿意背黑锅。

    “你们就这服务态度啊?”顾客牙尖嘴利,“狗眼看人低,我算是明白了。”

    “您好,如果是不尊重您,我就不会双手把奶茶打好包递给您。以及,您真的知道狗眼看人低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莫婉然鼻头莫名酸起来,她抑制住破口大骂的欲望,微笑着说。

    顾客受到了冒犯,使出杀手锏:“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在服务行业,服务态度和服务质量比重相当,莫婉然做好了丢掉工作的准备。就在这时,另一只手拿过了顾客手中的奶茶,动作力道恰到好处,没有不服气的愤怒也没有卑微。

    穿着工作制服的男孩笑得人畜无害,简洁明了地说:“今天客流量大,让您产生了不好的体验实在抱歉,我们马上帮您免费重做一杯,可以吗?”他的笑容仿佛投射着整个世界的阳光,小虎牙露在外面还有点儿可爱,让人无法拒绝。

    他转过来时,把石化的莫婉然不动声色拉到身后。她甚至惊讶到忘记开口问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这个人不是还在电话那头因为电影而怄气吗。

    他面向这边时,眉眼难得很冷淡,和平时气哼哼的样子不同。但看着他按部就班地承担起消失店员的职责,还平铺直叙地问愣住的她:“莫小姐,你是不打算工作了吗?”

    莫婉然突然憋不住噗得笑起来。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啊?不是非工作人员不能入内吗?”下班的时候,她热脸贴冷屁股也要追着问。

    霍夜辰并不买账,把手臂从她的束缚里抽出去:“关你什么事?”

    莫婉然咬唇,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叹了口气,今天实在是没有精力和他进行拉锯战了。“行吧,那就不关我的事。”她的脸垮下来,把换下来的衣服整理好抱在怀里,站在店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跟着他走。

    然而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并不打算等她。

    心里凉凉的感觉更甚,他是真的不搭理她了,也不迁就她了,可以随心所欲无理取闹的日子终结在此。和往日的热情待遇相比,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倍感惆怅。

    “喂,你到底走不走的?”她闻声抬头,看见他在离这边二十米的地方驻足,手里还拎着自己的包包。

    莫婉然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把御姐形象抛到了九霄云外。

    “要走!”她又忍不住笑了。

    第64章 chapter 57

    九月一日,大型灾难片“开学”全国同步上映。自从邀请赛之后riven名声大噪, 一跃成为了电竞圈的名人, 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韩信, 还和r的操作如出一辙, 着实让粉丝吃足了狗粮。

    但是当事人r一直对一件事情耿耿于怀。

    为了封住广大水军的嘴, 他当时可是翻箱倒柜找出了当年的偷拍照片,还花光了所有的浪漫细胞发了微博。的确, 那张顾悠悠弹钢琴的绝美背影是出自他的手笔,但其他几张照片就不见得了。特别是某位不知名男子的出镜, 这人可是他知识的盲区。

    关键在于,潜在的威胁者丑的话,r也就作罢不追究了,问题是这个男孩子长得还有点小帅。那不行,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

    昨天顾悠悠陪宗介回租的小宿舍里收拾东西,打理完毕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宗介翘着二郎腿, 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注视着电视屏幕上扭动的海绵宝宝。

    而顾悠悠呢?抱着乐事薯片在旁边咔擦咔擦啃得津津有味,光着的脚丫还时不时摆两下。她吧嗒吧嗒嚼了两口之后, 贼兮兮地笑道:“你是不是偷偷去找过霍夜辰,让他帮你打探消息?”

    宗介往这边望了一眼, 坦荡荡地回复:“打探什么消息?”

    “好那你就是间接承认你去找过霍夜辰了。”顾悠悠眉飞色舞,像发现了无价之宝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眨巴眨巴眼睛, 故作惋惜地说:“唉, 可惜霍夜辰不中用, 打探了半天,还是不知道黑衣男子的身份呢。”

    “你别说,照片上的人是真的帅,那身材版型和你还挺像的!”她继续诱敌深入,这时候宗介的表情堪比月亮背光面,充满了不为人知的黑暗。

    他说这话时,莫名其妙一阵乌云袭来:“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嘛。”

    顾悠悠则是假装听不懂话中有话,顺着就回答:“是挺好的,今天天气也挺好的。”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饿虎扑食一样压过来,顺势把她禁锢在臂弯里。

    “我倒不介意让自己心情好一点。”宗介嘀咕,一字一句的气息都喷在她脸上,他现在是平板支撑的姿势,而她就是那个被翻牌子的板。

    他的领口之间还是清新的洗衣粉味,却莫名其妙混入了富有侵略性的强硬。仅仅是短暂的一秒,她已经缴械投降。

    宗介卷起一撮她的鬓发把玩,呼吸灼热:“乖,告诉我那个男孩子是谁?”这连哄带骗的语气,顾悠悠从缴械投降变成溃不成军。她感觉高位截瘫,浑身软绵绵的,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情愫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有什么要从皮肤之下咆哮而出,让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这让她不安分地动起来,想要找个舒坦点的姿势,却弄巧成拙。最后当她膝盖向上收拢企图把整个人往上挪动的时候,下腹异常敏感地感受到僵硬和滚烫的,不可名状物体。

    燃烧的火焰从脚趾一直奔流到脑袋顶端,灌满了顾悠悠的躯体。她忽然感到蒸桑拿一样的燥热,无法呼吸。但是情侣之间谁还没点儿尴尬的这档子事,机智如她,直女如她,往下蜷了蜷身子,伸出了手。

    脆生生地、毫不拖泥带水地、给了他酒窝会心一击。硬度更高的指甲接触脸部柔软的肉体组织时,弹性更大的一方随即凹陷下去,生生堵住了宗介滚到喉咙边儿的话。

    “那是我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顾悠悠小声哔哔,“你的女朋友身心健康,现在没有以后估计也没有,□□的打算。”随即他放开了她,动作奇快地退到一边儿去静坐养神。

    顾悠悠凝视他几秒,不解地问:“你在干嘛?打禅?”

    他的声音很哑,带着克制:“憋一会儿。”尾音却被她银铃般细碎的笑声冲得七零八落。

    时间回到现在。

    九月的到来并没有让气温对人温柔以待,反倒是秋老虎热得变本加厉。就算出去裸奔一圈儿,身上也会大汗淋漓。是以提到跋涉校园去上课,大多数学生都叫苦连天。

    顾悠悠活在冰天雪地,开学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的专业课有一个实践项目,要求在新学期的第一课作报告。有个贪图享乐的组员不愿意自己努力,从网上东拼西凑了资料来,以为不会被发现。没想到教授火眼金睛,一人抄袭,全组零分。

    顾悠悠欲哭无泪,她的部分可是经过认认真真准备的,稿子都不知道重写了多少遍,最后呈现效果也非常理想。可惜连坐制,武断的教授不接受任何理由。

    所以这才真的是,新学期,从新的零分开始,把人的热情都浇灭了。期末无缘无故丢掉了四十分,让她的心情异常糟糕。仅存的六十分什么概念?就是你拼尽全力也只能在及格的边缘徘徊,而成绩单上永不磨灭的c,将让你被所有机会拒之门外。

    她专门去办公室找了老师,而老师认为小组成员应该互相监督互相负责,如果在准备的过程中发现该同学抄袭,那么就不会劝阻遭殃,但是沉默等同于变相的鼓励,因此此事再无余地。

    同样是晴朗的下午,宗介倒是没课,准备去图书馆把上学期寄存的行李取出来。暑假过去,图书馆侧壁的爬山虎更加生机勃勃,像一张绿色的网笼罩着整幢建筑。

    他抱着沉重的行李,在回租的房子时,碰巧霍夜辰也拎着大包小包上楼,两人攀谈起来。

    “兄弟,你知道你女朋友今天运气有多背吗?”霍夜辰拍拍他的肩膀问,颇有些意味深长。

    宗介竖起耳朵:“怎么了?”

    “她没告诉你啊……”霍夜辰惊觉失言,但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把顾悠悠的悲惨遭遇托盘而出。宗介边听边忍不住皱眉,他很清楚这孩子脾气倔强,不愿意总给自己倾倒负能量。但强烈的自尊心一定会让她很难过。

    完美主义者的自卑,他太懂了。

    可是顾悠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莫婉然说半小时前通电话她的语气还算正常,说出去散会儿步就回来,现在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了。微信和qq明明显示的是4g在线,却无论怎么戳都没有动静。

    她像一条隐形的鱼,静静得溺在池底。

    晚上的通识教育课,教授来来回回点了无数遍她的名字,结局也是无人应答。友军踏破铁鞋要到了她父母的联系方式,围坐在学习公用空间商讨对策。

    最后还是让宗介打了电话。

    “您好,我是宗介。”他在犹豫着要不要报上阿姨女儿男朋友的身份之前,阿姨就兴高采烈地接话了:“我知道我知道,悠悠的男朋友是吧?”

    这阿姨仿佛是众人肚子里的蛔虫,简明扼要地猜出了他们来电你的意图,表示悠悠因为心情不太好下午回家调整状态了,手机没电关机因此联系不到,早就嘱咐了宗介如果来电话,就让驸马去公主闺房接驾。

    宗介马不停蹄地去了。

    是顾悠悠来开的门——穿着人字拖,头发乱蓬蓬的,颓废少女的模样。她脸上尚有泪痕,眼皮肿得快要把眼球吞没。迎面袭来一股空调的凉意,明显她就是刚从层层叠叠被子里出来。

    a市的落霞风景如画,粉紫渐变的天幕挂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混合着蛋黄色的中心圈,出现在窗口的最边缘。顾悠悠侧身让他进去,室内黑漆漆一片。

    记忆里宗介很少用凶巴巴的语气和她说话,这次也没有。只是缓缓地从后面圈住了她,把顾悠悠抱在怀里,像抱着易碎的宝物。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动了树枝上栖息的飞鸟。

    他的口气里透着疲惫,以及生着气却舍不得发泄的隐忍:“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我很担心。”

    顾悠悠真心实意地道歉了,她已经做好了无论被批评得多么狗血喷头都不还嘴的准备。的确是她心情糟糕像缩头乌龟一样跑回家里来,一言不发,也不告诉朋友们去哪里了,就这样任性地蜷缩在封闭的空间里。

    这是小孩子认错惯用的三件套——“我知道,对不起。下次不会再有了。”

    宗介嗯了一声,他的怀抱不松不紧,却有令人沉醉的安定。仿佛是一具无形的盔甲,刀枪不入,但里面明明是切肤而柔软的棉絮,把所有的失落都吸收掉。

    顾悠悠觉得这怀抱另含深意。

    他平时也这样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寻常无奇。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拥抱底下不仅仅是强有力的后盾,还有一种微妙的挣扎,似乎他一松手,她就会掉落万丈悬崖。真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悬挂在树枝上的叶子。风呼啸着过去,树用他们仅存的联系拼命挽留,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叶子摇摇晃晃地犹豫着,然而在它摇摆不定时,最终却是树率先放开了手臂,让它随风而去。

    这种放手与否的挣扎并不明显,却潜伏在涌动的情愫间,悄悄来到顾悠悠的脑海深处。

    她有点不安。

    “你是不是收到了剑桥大学2+2项目的邀请函。”宗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简单的句子在室内飘散开来,没有回音。

    顾悠悠说点头,贪恋着他的温暖:“嗯,本来想明后天找你商量的。”

    宗介的口气更加挣扎了,执拗中带着希冀:“那你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