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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节
    安争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外面紫光缭绕的那张大网。

    “十九魔在哪儿?”

    他问。

    “十九魔是谁?你说的是莫十九?”

    宁牧野反问了一句,然后摇头:“不重要,他的目的是杀你,我们的也是,所以一拍即合。”

    安争转身面向外面的巨网,黯然剑一剑一剑的劈出去,眼睛已经红了,额头上青筋毕露。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杀一条血路

    宁牧野手里转着两颗核桃,看起来很饱满,屋子里虽然光线很暗,可那两颗核桃上散发出来的光依然很清晰。看着安争一剑一剑的劈向外面的网,宁牧野的表情越来越愉快。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我出手的意思。”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翘起腿:“所以这让我觉得十分无趣......我留在这楼子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你。跟你说话,让你愤怒,从而让你对我出手。让你忘了,你应该专注的对付那张网......不过看来,你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被我激怒,又或者明明被激怒,却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你再加把劲,说不定很快就破开那张网了呢。你早一分出去,没准天启宗里就少死一个人。”

    他的话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送进了安争的耳朵里。安争变得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疯狂。

    宁牧野却看起来越发的云淡风轻,他起身找了个铜壶,自己煮了水,然后煮茶。

    “当下这个社会,人心浮躁。喝茶都变得越来越功利,选一些好茶随随便便用水一沏就算好了,根本不知道怎么沉下心来。茶要煮,才对得起茶。心要静,才对得起喝茶。”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优美,比茶楼里那些煮茶的女子还要优美。

    可他嘴里,喋喋不休。

    “我本来坐在这,是要和你打一场的。所以我做了很多准备,连你宗门里那些修为不怎么强的人身上都有一些品级很高的法器,料来你身上当然也少不了。可是准备了这许久,却用来煮茶,我有些遗憾。”

    宁牧野抬头看安争,安争依然在劈楼。

    可那张大网,依然没有任何破损的迹象。天下紫品法器,虽然能力各有不同。但到了紫品,除去各自的能力不说,品质上多相差无几。以紫品对紫品,想要打破一方本身就很难。除非把持神器的人,自身也强大到令人窒息。一个天境的强者,手持一件紫品神器,那就相当于两个天境强者出手。

    “似乎你还是没有机会。”

    宁牧野洗茶,然后等待第二泡水开。

    楼上,安争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他疯狂进攻的同时,还要忍受着宁牧野对他的影响。宁牧野这个人太聪明,他就是在让安争心乱,安争的心越乱,就越是没有办法。

    黯然剑。

    安争的脑子里想着,黯然剑是天昊宫的至高法器之一,可这把剑毕竟是当初那位澹台宫主的佩剑。女子所修功法和安争本就不同,所以安争无法发挥出黯然剑的全部实力。而澹台宫主封存在黯然剑之中的剑意,安争已经用过几次,威力已经大大的不如最初。

    现在无法撼动那紫品魔器,是因为两者品质本就相当,而外面操控这件紫品魔器的人,修为一定在安争之上。

    死也要和小流儿他们死在一起。

    安争心中所想,便只是这一点了。

    血培珠手串上光华闪烁,可紫品魔器封印了整座得月楼,所以安争没办法和陈少白的父亲联系,要不回自己的那部分修为之力。

    突然,安然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这法子如此的狠厉决绝,如此的不留余地。可是安争却没有任何的耽搁,从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将所有的修为之力都集中在黯然剑上,然后将黯然剑往前一插,塞进那大网的一个网格之中。然后安争迅速后撤,在后撤的同时将八片圣鱼之鳞全都召唤了出来,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面厚实坚固的巨盾。

    “给我破!”

    安争单手伸出去,手臂上的血肉瞬间炸起来。

    自废一条胳膊,以血脉之力为引,毁掉一件紫品法器!

    安争已经对黯然剑滴血认主,黯然剑和安争血脉相通。可即便安争是黯然剑的主人,要想毁掉一件紫品法器,也绝不容易。紫品法器,诸法之巅,所以哪怕做为黯然剑的主人,安争要想毁了它,也要需要付出自身血脉之力的代价。以一臂毁一器,换回家一线之机。

    轰!

    紫品法器毁了。

    有史以来,安争是第一个主动毁掉自己紫品法器的修行者。若是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多少人要痛心疾首。那些想得到紫品神器而不得的人,会恨不得把安争大卸八块碎尸万段才能解恨。天下紫品神器二百零一,而天下能造出紫品神器的人唯有老霍一人,老霍已经年迈,造凰曲丹炉已经耗尽残存之力,再想造出紫品神器,就算是机缘具备,也万难成功。所以天下的紫品神器,毁一件少一件,可能再也无望复原。

    巨大的威力之下,安争身前的八片圣鱼之鳞被炸的向后暴退,重重的撞击在安争身上。只瞬间,安争胸前的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哇的一声,安争吐了一大口血,血里甚至还有一些碎肉。

    一团紫色的光芒从爆炸的那个点向四周激荡了出去,紫品魔器被轰出来一个缺口,宣泄的气流和紫光从这个缺口大海狂啸一样喷涌而出。原本被紫品魔器加持的得月楼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塌。而紫光宣泄出去的地方,方圆几里之内,所有的树木,花草,尽皆枯萎。

    紫品毁,天地变色,生机无存。

    大自然对天地元气的敏锐,远比人类要强大的多。那些花草树木,感及紫品神器之毁而亡。半截断剑从缺口旋转着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戳在地上。另外半截,已经炸的粉碎什么都没有剩下。

    安争的后背撞在得月楼的另一侧,脊椎骨都歪了。若非有圣鱼之鳞守护,安争的肉身瞬间就能被紫品神器的爆炸而崩碎。

    得月楼倒塌,尘烟激荡。

    安争昏昏沉沉,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昏倒,他抬起右手在左臂血肉模糊之处攥了一下,一手血。剧烈的疼痛让他精神恢复了几分,他强忍着伤痛召唤着圣鱼之鳞飞过来。他艰难的坐在圣鱼之鳞上,然后心念一动,圣鱼之鳞随即往前飞了出去。

    碎裂的得月楼残垣断壁之下,宁牧野狼狈的从断木和残渣之中挣扎出来,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没有伤的。血很快就渗透出来,也不知道断了多少骨头,更不知道有多少血肉被那激荡之气硬生生切割了去。他在楼下,还有自身品级不低的法器护体,尚且伤的只剩下一口气,可想而知安争伤的有多重。

    宁牧野看着安争坐在那鳞片一样的东西上急速离去,眼神复杂。

    “你这人......已经不再是人。”

    这绝不是一句骂人的话,连宁牧野自己都不清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对安争的看法到底是什么。是敬畏,还是痛恨。

    安争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他,哪怕是以废掉自己一条胳膊的代价毁掉神器冲出囚牢之后,也依然没有理会他。因为安争心中惦念着的是他的家人,是曲流兮,古千叶,杜瘦瘦。是霍爷,是朗敬,是天启宗里那些汉子们,是天启宗外大街上那些粗犷但已经重回正道的泼皮。

    圣鱼之鳞带着安争贴着几面疾飞,安争看到远处地上插着的半截断剑,附身一把抓了起来。剑上已经黯然无光,似乎这样的黯然剑,才是真的黯然。

    圣鱼之鳞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在大街之中迅速的穿行。安争不敢飞在高处,细雨楼绝对不止有宁牧野一个人阻拦他。在大街之中穿行,还能稍稍隐藏自己的行迹。

    嘭!

    如同一座山峰从半空之中降落下来一样,一方大印朝着安争的头顶砸落。安争的身子包括圣鱼之鳞在内,都被砸进了地面之下。

    那大印足有十几米,重何止万斤。巨力之下,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连尸首都剩不下,连血肉都碎的不能齐全。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在大印之上,脸色冷傲。

    他看向得月楼那边,忍不住哼了一声:“宁先生,枉了我们一直称你为先生。怎么连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真是让人失望之极。”

    这个人是细雨楼的六当家高盛在,他对安争的仇恨比别人更多些。因为他姓高,虽然他一倍高家逐出家门多年不得不加入敌方阵营,成为细雨楼的六当家。可是他毕竟姓高,骨子里流着的高家的血脉。

    “当初我被逐出高家的时候,发誓亲手杀绝高家的人。可那是我杀,不是别人。纵然我恨死了他们,也不许别人杀。”

    高盛在站在大印上,低头看着下面:“压你为齑粉,送你去地狱,让高家在地狱的人和你继续斗吧。”

    他的话才说完,那大印忽然之间就碎了。

    九幽魔铃从下面撞了出来,将品级为红品巅峰法器的那方大印直接撞碎。站在大印上的高盛在被撞飞了出去,半空之中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半边肩膀已经垮了的安争抬头看了看,眼睛血红血红的。

    “不要挡我归途。”

    他往前一指,圣鱼之鳞再次带着他飞向天启宗。九幽魔铃拔地而起,从地上扫过的时候,将高盛在的身体直接碾碎。高盛在想躲却根本就没办法躲开,眼睁睁的看着那塔一样的铃铛在自己身上碾了过去。

    安争的半边身子几乎都不听使唤了,脖子往一边歪着。一只眼睛已经彻底被血糊住,看不清前路。他的耳朵里,鼻子里,嘴里都在往外溢血。原本那张干净阳光的脸,此时满是血污。他勉强还能维持着自己坐在圣鱼之鳞上,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

    四周的房屋上出现了数不清的细雨楼杀手,羽箭密集的好像暴雨一样往下倾泻。安争艰难的抬起手往上指了指,九幽魔铃如同旋转着的九座宝塔,音波向四周荡漾出去,房顶上的那些细雨楼的杀手瞬间就被音波震成了肉雨。在一片洒落的血水之中,安争驾着圣鱼之鳞,朝着天启宗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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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章 这次换我牵你的手

    极速向前的圣鱼之鳞像是一艘船,逆着大海的波涛而行。时而被浪头拍上天空,时而被巨浪压在水下。可是不管怎么样,这艘船始终前行。

    整条大街上都是细雨楼的人,为了这次的袭杀他们也准备了一段时间。哪怕就是安争并不高调,哪怕看起来安争没有一点儿威胁,可那些人是绝不会停下来的。杀了安争,灭了天启宗,再把陈在言等人打压下去,小七道年纪那么小,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

    说白了,那些人就是另外一个苏晴暖。

    失去了安争和天启宗支持的小七道,他们完全不放在眼里。

    安争坐在圣鱼之鳞上摇摇欲坠,几次都险些从上面跌落下去。可是每一次他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每一次都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血培珠手串里光芒闪烁的越发明亮起来,一股暖流开始从血培珠手串里往安争的身体之中流淌。或许是沧蛮山里陈少白的父亲感受到了安争伤重,又或者是血培珠手串在和陈少白的父亲恢复了联系之后自发的气血逆流。可不管怎么样,离开得月楼之后安争伤势最起码没有继续恶化。

    安争艰难的抬起手将左眼的血擦掉,前面看起来依然是红色的。眼球出血,擦不掉。

    前面红色的世界里人影幢幢,那些细雨楼的杀手是绝不会允许他活着离开这的。各种法器各种杀招朝着安争不停的攻击,九幽魔铃笼罩在安争头顶开始大开杀戒。

    “体会到世上的残酷了吗?”

    安争脑子里出现了陈少白父亲的声音。

    “你坚持正道,可是在这个肮脏的世界,正道是逆向而行的。你若是肯同流合污,才是顺风顺水。”

    安争回答:“我不信。”

    “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你居然还敢说不信?!”

    安争回答:“纵然我死,我也不信。正道便是正道,哪怕在你看来正道才是逆向而行,那也是正道。哪怕顺风顺水,邪道就是邪道。正如人和魔......现在想杀我的都是人,而你被人称之为魔,难道你就比他们邪恶?所以人行的未必是正道,魔行的未必是邪道。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坚守我心中所念,便是正道。”

    陈少白父亲的声音消失了好一会儿,然后是长长的一叹:“能说出这几句话,你令人敬畏。可是我救不了你,哪怕我现在把属于你的修为之力都还给你,我也救不了你。拦在你面前的人太多,你坚持不到天启宗。”

    安争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我一定会到。”

    九幽魔铃在大开杀戒,整条街血流成河。

    细雨楼的杀手一群一群的涌上来,一群一群的倒下去。

    从北城到东城,变成了全世界最遥远的距离。

    安争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身子也越来越软。他靠好的那只手支撑着才能勉强坐稳,头几乎都抬不起来了。血从他的嘴角一直往下滴,圣鱼之鳞上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你这偏执,比我还像个魔。”

    陈少白的父亲道:“我把你的力量还给你,能帮你多少帮多少。也许,只是让你晚死一会儿罢了。对于你现在来说,晚死未必是好事。”

    安争缓缓摇头:“有希望,就不放弃。”

    他感觉力量从血培珠手串里涌回来,他重新坐的笔直。

    血浪之中,那少年独行。

    与此同时,天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