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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李彦锦赶在戴如斌继续喷坏水之前,抢着说道:“府台大人说笑了,卫川那五百乡勇也不过是矮个里拔高个,对付那些小毛贼时,与其说是真刀真枪地打赢了,倒不如说是人多势众把那些毛贼给吓趴了。他们如何能当得起府台大人如此谬赞,实在是羞愧啊……”

    李彦锦嘴里说着羞愧,可面上却一副嘚瑟模样。倒让在座的几位还真以为他不过是纠集了几百个人,把那些毛贼吓跑了而已。

    项古青看着李彦锦,眼神微微一闪,转头对费驰蔼和戴如斌说道:“也罢,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回头我训练那八千厢军时,倒是可以让这李县令把他那五百乡勇也带过来。我就一并帮他把人也训一训好了。只是回头,你们可要多给我备些军粮,也免得我白辛苦一场啊!”

    戴如斌和费驰蔼面面相觑,他们本是想用那李县令的乡勇把厢军给摘出来的,可现在倒好,他们的厢军不但没有跑脱,李县令的乡勇好像还被当作了搭头……

    李彦锦趁他们发愣之时,扭头去看了看媳妇。

    谢沛冲他微微点头,右手还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李彦锦见状,心里有了底,越发踏实了起来。

    谈了半天,眼看谈不下去了。戴如斌赶紧开口说道:“练兵之事,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我看,不如由李县令陪着校尉,先去卫川看看地形。毕竟想要夹击那岳阳乱匪,必要从卫川经过。早些熟悉地形,校尉也好制定出最佳的对策来。”

    费驰蔼此时脑子终于动了下,他连忙开口道:“正是,正是。项校尉先行,我带着人准备好粮草兵器,随后就到。我们就在卫川碰头。到时候,大军驻扎下来,校尉可以一边练兵,一边制定计策。这样两不耽误,彼此行事也都便宜些。”

    项古青听这费指挥使终于松口了,想他应该是要趁自己去卫川的功夫,弄些人来凑厢军的数。

    不过项校尉并不关心这些,他原本就知道,自己恐怕要不到什么好兵。因此不管什么歪瓜裂枣,只要能正常行动,再稍加训练,他就有信心用这些人去平乱。

    因此,他冲戴如斌和费驰蔼点点头,道:“也罢,你们总要准备个两天。我就先去卫川看一看。五日后,若在卫川见不到费指挥使你的厢军,那我就只能向上面报一个某人无能庸碌、延误军机了……”

    费驰蔼险些拍桌而起,他心里把弄死项古青的主意转了无数次,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告辞!”就气冲冲地离去了。

    戴如斌倒是一副没奈何的样子,叹道:“费指挥使这会怕是真被气到了,不过项校尉不用担心,你与李县令先去卫川,回头我会好好劝劝费指挥使的。”

    项古青哈哈笑着,说道:“那行,反正我等个五天,若是不见人影,那大人和指挥使才是要被我这愣头青给真正气死了。”说罢,他起身冲李彦锦拱了拱手,道:“走吧,李县令,咱们就先去卫川转转,让费大人和戴大人也能趁机去雇人筹粮。”

    他说得痛快,倒把戴如斌给噎得不上不下。要和他较真吧,这愣头青不定还要说出什么更难听的。可要就这么放过去,自己心里又憋屈……

    戴知府还没想好要如何,李彦锦已经带着谢沛告辞了。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戴如斌阴沉着脸,对小厮说了句:“去请费指挥使,就说晚上请他来家里小酌几杯。”

    谢沛这边,出了府衙后,项古青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日已晚,明日辰时,还请二位来祥至客栈寻我。咱们就可以出发去卫川了。”

    李彦锦点头应了,和谢沛一起告辞离去。

    两人一路上并未再谈论公事,找了个馆子吃过晚饭后,才回到吉顺客栈。

    进了房间后,谢沛推开窗,略看了看,才转头对李彦锦说道:“走了,看样子是军中斥候出身。”

    李彦锦笑道:“没想到,这项校尉竟然是个如此谨慎之人。连咱们都要盯一盯,这疑心可不小呐。”

    谢沛给两人都倒了杯茶,道:“这很正常,毕竟对他而言,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再不谨慎点,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李彦锦眼珠转了转,道:“咱们今晚要不要去看看那费指挥使,我觉得那人怕是对项校尉动了杀心。”

    谢沛琢磨了下,摇摇头,道:“今晚他和那戴如斌应该会好好商议一番,咱们等下直接去戴府。”

    李彦锦想了下,从包袱里掏出一套工具,给两人做了些遮掩。毕竟,按那项校尉的做派,今晚两人夜探戴府时,搞不好还会遇到熟人呢……

    第137章 瞎算计

    谢沛二人乔装打扮一番,从客栈的窗口翻出去, 大摇大摆地朝戴家宅院走去。

    不多时, 他俩就绕到一条背街的巷子里。这巷子的一侧, 正是戴家的后墙。

    夫妻俩左右看看,四下静悄悄的,恰好无人经过。两人相视一笑, 轻松地跃进了戴家的后院。

    这不是他们头一次来戴知府家了, 两口子都不用人带路, 熟门熟路地就摸到了戴如斌常常用来款待客人的西花厅。

    两人刚摸到近前,就见西花厅里果然设了宴席, 几个下人进进出出地, 似乎正在上菜。

    谢沛冲李彦锦比了个手势, 二人就悄无声息地蹿上了院中一棵大树。然后又从树枝上, 跃到了西花厅的房顶。

    谢沛寻了个视角开阔的方位,移开几片陶瓦,与李彦锦一起伏低了身子, 朝下看去。

    此时酒菜刚刚摆好, 戴如斌和费驰蔼一边聊着什么,一边走进厅堂。两人略说了两句, 就入了席。

    他们刚喝了点酒, 就说起了项古青。

    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费驰蔼,猛灌了口酒,说道:“戴大人,下官心里苦啊!这从京城里来的项校尉完全就是个不通世情的二愣子。他嘴巴一张就要八千厢军, 我到哪儿去给他弄人啊!难道我不想安安生生当官吗?难道那些空饷就都进了我的腰包吗?……”

    戴如斌听他这话音要说到自己身上,连忙打岔,胡乱安抚了两句后,说道:“费指挥使放心,我绝对是站你这边的。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吗?”

    费驰蔼皱眉问道:“戴大人,您可知那姓项的,是个什么来头吗?”

    戴如斌嘿然一笑,道:“我正是想对你说说此事……”

    原来,戴如斌之前派马仁远给他送寿礼。结果半路上,寿礼被谢沛给洗劫了一遍。

    马仁远等人醒来后,惊慌失措地清点了遍寿礼。不幸的是,其中几件贵重金银礼品都失了踪迹,万幸的是,那劫匪竟然没动那些祥瑞之物。

    马仁远等人也明白,若是就此返回,肯定要因为坏了戴知府的大事,而难逃罪责。

    于是,一伙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一番,决定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他们把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想看看能凑出多少。马仁远此时才发现自己暗藏的两千银票、信件和贴子都失了向,浑身上下只剩了可怜巴巴的五两银钱。

    一行人,凑出了六十多两银子,省吃俭用地赶奔京城。

    到了京城后,马仁远自己重新弄了个礼单。把那些被谢沛挑剩下的祥瑞就送到了戴如斌的大哥家。

    戴如斌和他大哥的关系并不是特别的好,兄弟俩都是一样的贪婪之人。

    戴如斌大哥看了礼单,有些不满。这里面的油水也太少了!

    满车都是祥瑞,这些玩意,他留着又没什么用。尤其是里面还有些果子之类的东西,那都没法保存多久,不送上去,转眼就要烂了……

    戴家大哥气鼓鼓地从戴如斌的礼品中扣了两件比较好的,就把其他的都报了戴如斌的名字,给送到礼部去了。

    马仁远丢了东西,自家心里发虚。就想着回去时,最好能弄点讨好戴大人的东西。

    可他们连路费都没剩多少,众人商量一阵,干脆分头去打听些京城最新的消息。

    于是,镇北军的唐琦大将和他手下军官回京后,被彻底闲置下来的消息就被马仁远等人记了下来。

    待他们回到卫川后,就与其他消息一并禀报给了戴如斌。

    戴如斌虽然对自己的贺礼没有得到重视而倍感失望,但听了马仁远送来的京城消息,也勉强还算满意。

    正因此,当项古青来到湖白府时,戴如斌就觉得此人名字耳熟。后来还是马仁远小声提醒了他,戴知府才知道,这位正是被陛下和太上皇不喜的唐琦那帮人之一。

    费驰蔼听戴如斌把项古青的来历说了一遍后,喜得抚掌大笑,道:“如此甚好!这么一个被陛下厌弃之人,老子怕他个鸟!”

    戴如斌听了,只觉这费驰蔼实在太过粗俗。要不是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他才懒得与这种人多费口舌。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费驰蔼又饮了一杯酒,恶狠狠地说道:“回头,我先给他点甜头尝尝。若他老老实实地去平乱……”

    戴如斌眉头一挑,道:“你是要……”

    费驰蔼嘿嘿奸笑道:“大人放心,我那甜头可是白尝的吗?待他平乱成功,我的人就会给他来个……”他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戴如斌眼神一闪,并不搭话。费驰蔼凑过去,小声道:“他死了,他的功劳如何,还不是凭大人来定?到时候,大人既除了陛下厌弃之人,又立下平乱大功,怕是不日就要飞黄腾达了!”

    戴如斌满意地笑了笑,道:“若是如此,费指挥使的功劳,自然也小不了……”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费驰蔼吃了口菜,磨了磨后槽牙,道:“若是这厮不识抬举,不好好平乱,反倒要寻我等的麻烦……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提前动手了!”

    两人在西花厅里边吃边说着,房顶上,谢沛忽然扭头朝外看去。李彦锦见状,也顺势瞧了过去。

    只见一个黑影干净利落地从那边院墙,翻了进来。不过,这个黑影显然不太熟悉地形。落地之后,这人就蹑手蹑脚地,在戴家宅院里转了起来。

    李彦锦转过脸,轻轻顶了下谢沛的额头,然后就轻手轻脚地跃回了大树。

    谢沛知道,李彦锦这是去看看,来者是不是项古青的人。若是的话,就稍微看顾一下。

    花厅里,费驰蔼与戴如斌已经说完了正事,开始说起了风月之事。

    谢沛一边侧头听着,一边关注着李彦锦那边的情况。

    只见那后来的黑影在戴家宅子里摸索了一阵,终于寻到了西花厅来。

    此时谢沛已经看出来了,来人虽然身手敏捷,可却只是练过些外家功夫。因此,当他靠近时,还是稍微弄出了点动静。

    来人明显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他并没靠得太近,只是伏在花厅外的草丛中,静静等着。

    李彦锦有些不解,隔这么远,看是看不到花厅里的情形了,莫非此人耳力过人,能听得到里面的动静吗?

    不过,李彦锦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那人伏在草丛中等了片刻后,就开始盯着几个进出花厅的下人看个不停。

    当他的目光黏在一个身形与他差不多的小厮身上时,李彦锦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人是想把小厮弄过来,然后冒充小厮,以靠近花厅啊……

    只是这黑影来得太晚了些,他还在寻找机会把那小厮引过来时,戴如斌就与醉醺醺的费驰蔼走了出来。

    黑影连忙压低身形,屏住了呼吸。

    费驰蔼喝得多了点,身形有些不稳地站在门口,待丫鬟将披风给他系上后,就转身有点大舌头地对戴如斌说道“大人不用相送,我自回去了。您放心,我绝不会让那姓项的小子给您添乱,嘿嘿……”

    戴如斌也懒得客气,胡乱摆了摆手,让下人把费驰蔼送出了门。

    草丛里的黑影跟着费驰蔼,前后脚地离开了戴家。

    而谢沛和李彦锦汇合后,也跟着费驰蔼来到了他在府城的宅子中……

    次日一早,李彦锦准时去祥至客栈寻项古青。

    “诶?怎么就你一个人?”项古青奇怪地问道。

    李彦锦笑道:“谢县尉是个急性子,昨日晚间就赶着回去了。我想着要给项大人引路,就没有与他同行。”

    项古青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旋即点头道:“行啊,那咱们也别耽搁了,赶紧走吧!”

    说完,他一挥手,叫来了十几个护卫,与李彦锦一同离开了府城。

    名义上提前回了卫川的谢县尉,此时却出现在了府城外,厢军的大营里。

    若按镇北军的规矩,军营中是不许有一棵树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不轨之人,藏于树上。

    可眼前这厢军的大营却恍如一个小镇,别说是树了,人家连营门都大开着,进出时,只有一个老汉,眯着双昏花老眼胡乱打量一二。

    谢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军营,寻到了费驰蔼所在之处。

    谢沛在厢军军营中待了一天,见到了费驰蔼召来了十来位亲信,密谋如何坑害项古青。

    听完了他们的计划后,谢沛连夜运转轻功,朝卫川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