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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看来,玉帝应该早就心知肚明的事,而她到了下界以后方才明白。

    她不得不承认,她当年任性毁了西王母的蟠桃园,已然伤及仙界根基,仙界此时应该是已经放弃她了。

    她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我就喜欢,与你无关!”

    傅其琛看到她通红的眼圈时,心里大受震动,他没有开口解释,径直低下头用刀子往自己的中指刺了下,“我只是想说,以后有这种事你尽可以找我。我也是风水师,虽然修为不精,但是指尖血还是有用的,以后这种事情,你大可以找我。”

    他把血珠往木头人身上一抹,从周善的书桌上拿起几张符纸,对愣愣地站在房间角落里的琪琪说了句,“进去吧,你可暂居在内,固魂符可保你魂魄不散。”

    琪琪茫然地张嘴,“可是大……”

    傅其琛开口制止了她想要说下去的话,也没有看她,侧颜冷得惊人,“进去。”

    琪琪听到他声音时身躯忍不住一颤,乖得跟猫儿一样,已经模糊到快要化为光点的魂魄也变成一缕白烟钻到柳木人中。

    傅其琛把柳木人塞到周善的手心里,“这不是依你的意思办了吗?好了,别哭了。”

    周善十分嘴硬,“谁哭了?”

    傅其琛耸耸肩,“好,你没哭,是我哭了。”

    ……

    周善有些迟疑,“你怎么会——”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傅其琛清隽的眼里忽然挤满了促狭的笑意,“可能是因为上辈子欠了你的。”

    周善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急忙伸手掐算,“把你生辰八字报上来。”

    傅其琛微微一笑便把生辰八字报出,然而周善掐指却算不出来,她不甘心,又取出竹筒往里面倒了三枚铜钱开始点算,依旧算不出。

    周善不服气,依次摆出龟緺、卜棍、星盘……

    看着她捣鼓了十几分钟,傅其琛忍不住开口了,“你知道为什么算不出吗?”

    周善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摆星盘,“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个人的命,是注定连在一起的。”

    周善闻言不由心中一动,呆呆抬头看着傅其琛认真的双眼,一时似乎也怔了,她嘴巴呶了呶,似乎想要说什么。

    傅其琛见状便把耳朵贴过去,谁知周善冷冷地说了句,“有毛病,回房睡觉吧你。”

    傅其琛不由笑了笑,不过转瞬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你迟早会明白的。”

    “赶紧滚。”周善其实有点恼羞成怒。

    等傅其琛出去以后,周善才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烦,先是捂脸重重吐出一口气,随后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她总觉得这个人身上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为什么就算不出来呢?

    就连傅其琛的命也是如同水中望月雾里看花一样,怎么看都看不清,天机也不肯泄露。

    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端出一个签筒,闭上眼睛掷了掷签,很快就有一根签被摇了出来。周善睁开眼睛捡起那根签,看到上面是句小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中签,不好不坏。周善自己也能解签,但是这句偈语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你到底是谁?

    ————

    这天,周善又去了医院,邝念齐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陈慧也逐渐精神起来,只不过邝念齐却把自己离魂这么些天的事全都忘了,包括那几天的事情也记得不大清楚了,懵懵懂懂,很快就恢复了以前活泼开朗的样子。

    周善虽觉有些遗憾,但是无论怎么讲,这些日子总是压在她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她也松了口气。

    她嘴角噙着笑意,走出了住院部,准备从门诊大厅里出去。不过医院的喧闹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先是一道高亢的女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已经说了医院里没有新鲜胎盘了,找我也没用啊。”

    随后又是低低的女音在央求,由于声音太小隔得又有点远的缘故周善并未听清。

    然后又是高亢女声,“你去药店买啊,紫河车,总有卖的?”

    “不新鲜?你要那么多新鲜胎盘干嘛?我能拿到的都全部给你了还不够?”

    周善听着听着就皱起眉头。

    华国产妇喜欢吃紫河车补身子这种习俗她是知道的,但是新鲜的紫河车往往卖得很贵,而且一般人没有门路还拿不到。产妇补身的话一只也尽够了,须知过犹不及这个道理。

    那么问题来了,除了某些邪术以外,谁还需要大量的新鲜胎盘供应?

    第72章

    周善起了意干脆驻足细听, 只是拐角处那两个女人似乎商量完了, 只能依稀听见高亢女声窸窸窣窣的抱怨声。她们是在楼梯间里谈的话,把门锁紧了, 外面又吵闹,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这狭窄的楼梯间, 周善能够听到些许全因她的好耳力。

    听见对方要出来了, 周善也就站回原地,仔细观望从楼梯间里出来的人。

    先出来的是个护士,她手上还抱着个病历本, 匆匆把挂在脖子上的口罩戴上就进到医生办公室里,不过她的神情还是有些紧张,胎盘交易在医院这块可以算得上是明码的灰色收入。她们每卖掉一个胎盘的收入都是医生拿大头, 然后护士跟医护拿点小头, 虽然在医院里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毕竟还是不合法的。

    护士匆匆往左右瞥了两眼就挺直背往科室走去, 周善又等了许久, 方才看到一个同样是脸戴口罩的瘦弱女人惊惶地从楼梯间走出。

    周善怀疑这女人购买大量新鲜胎盘是要用禁术,所以她直接开启慧眼,仔细地观察女人的一举一动。

    开启慧眼之后, 这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只是多了些灰色的游魂。周善慢慢把眼神转回女人身上,一眼就看到了林溪身上扑腾的血气, 血气浓重得不可思议, 已经把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翻腾的血气在脸部聚积, 一左一右堆砌出两张脸来,一张清秀平凡些,另外一张则美艳妩媚些,这两张脸似乎在逐渐融合,但是左边那张清秀平凡的脸所占的空间明显比右边那张脸小,而且右边的那张脸在血气的翻涌中似乎逐渐开始往左边蔓延。

    这是个什么情况?周善从未见到过。

    眼看那女人往医院外面走去,周善急忙快步跟上。

    林溪拎着挎包面无表情地快步往外面走,她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大路口,路口的红绿灯时间很久,林溪有些不耐烦地看了手表一眼,冷着脸站在那等绿灯。

    周善想了想,直接走过去拍了一下林溪的肩,“小姐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她的手刚搭在林溪的肩上,岂料林溪居然跟被烫着了一样惊叫了声,然后飞快往后退了两步,一时间等红绿灯的人都看了过来,周善只得讪讪地缩回手。

    她方才用慧眼看过,林溪身上只有血气与诡异的那两张脸,没有其他法力修为的味道,她应该是个凡人,所以周善关于她是个需要用胎盘下禁术的风水师这猜测就落了空。

    她鼻子皱了皱,忍不住靠近林溪低声问了句,“你最近是不是见鬼了?”

    林溪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她把周善往对面推了把,“你什么意思?你有毛病吧?”

    马路牙子附近很多人的眼睛似有若无地开始在两人身上打转,周善觉得这位小姐可能是把她当成了招摇撞骗的神棍,于是就开口解释,“我看你最近应该是被邪物缠身,我这里有道平安符给你,如果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溪就冷冷地拍下那道平安符,狂吼了声,“滚!”

    恰好红绿灯时间过了,林溪一步一步往斑马线上退去,手还跟个疯子一样不断挥动,“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不然我就报警抓你这个神经病!”

    她搂紧怀里的挎包,神情非常不对劲,转过身子快速往街对面跑。

    周善有点挂不住,捡起了地上那个平安符,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走过去时都忍不住远离她,那些微妙的眼神大约是真的把她当成神经病看待了吧。

    周善心里愤愤不平,“只想救你一命,你却这样,罢了罢了。”

    良言难劝该死贵,慈悲不渡自绝人。她既然自己要找死,周善也懒得管了。

    她陡然想起自己前不久才跟这女人见过一面,前些日子那女人身上那股淡淡的古曼童气息越来越重了,不过两次周善都没有看清林溪的长相。周善回想了番今天所看到的林溪面相,鼻中枯槁发黑,印堂有道白线飞入右耳,头发干枯直立,额黑头重劲硬,无处不显出死相,决计活不过半月。

    周善吹了口气掸走平安符上的灰,心也逐渐冷静下来。

    帝都如今有千万人口,每天死伤无数,更不用说华国,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她去求,也不是每个人她都能够救,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

    林溪一直密切观察着,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才松了口气。她脸色苍白神情恐慌,汗珠更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当周善对她说出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以后,林溪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秘密绝不能让别人发现。

    什么邪物什么鬼,都是假的,她只相信古曼童,因为古曼童给了她美貌。

    林溪捂脸痴痴地笑了起来,恰在此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下,是曹致远。

    林溪急忙收住暴戾接通了电话,曹致远约她在一家日式餐厅见面。

    林溪有点忐忑不安地拿出化妆镜,摘下口罩照了一下,镜中的她美貌动人,只是脸白了些,林溪赶紧用化妆棉又扑了点粉上去,才匆匆招了辆计程车往曹致远定的餐厅赶去。

    她跟着侍者来到预定的包厢,曹致远已经坐在榻榻米上等她了。

    林溪一脸惊喜,急忙冲过去握住曹致远的手,“致远,我这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请病假了,你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曹致远低下头颅没有说话。

    林溪喋喋不休地开始给他分享着这几天的某些趣事,“我最近又发现了一款新的化妆品,可好用了,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又细腻了?”

    曹致远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林溪却没有发现,依然兴致勃勃地在说话。

    只要有曹致远在她身边,林溪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样,什么烦恼在那一刹那全都没了。

    她已中了毒,而曹致远是她唯一的解药。

    林溪拿了块寿司想要喂他,“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曹致远淡淡地拂开她的手,“林溪,我们分手吧。”

    啪嗒,林溪手上那块金枪鱼寿司掉到榻榻米上,林溪愣住了,眼圈也瞬间红了,她呆呆地坐在那有五六分钟,才哽咽着开口,“为什么?我不漂亮吗?”

    曹致远静默了一瞬,“不,你很漂亮。”

    林溪的音量也高了,“那为什么!凭什么你要跟我分手我就要分手,我不答应!”

    她声嘶力竭地吼出那句话,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瞬间就变成了个疯子。

    曹致远被她吓了一跳,“不为什么。”

    “我不分手,我不分手,我不分手!”

    曹致远开始不耐烦了,“不想分也得分,我告诉你吧林溪,因为我未婚妻从美国回来了,我爸妈让我今年就跟她结婚。”

    林溪呆若木鸡,她的声音瞬间哑了低了,“你有未婚妻?”

    “林溪你听我说,事情的关键——”

    “你有未婚妻?”

    “这不是重点。”

    “你有未婚妻?”

    曹致远冷冷地扭过头去,“没错,我又不年轻了,家里早就给我订婚了。”

    他跟未婚妻的感情平平,不过既然要结婚了,当然也要赶在结婚之前把风流韵事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