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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嬴鸿深邃的黑眸定定在她身上凝视了会儿,这才弯腰在床边坐下。

    “有了孩子,为何不告诉我?”他声音又冰又冷。

    倒是没有发火,只是普通质问的语气。

    徐氏说:“想告诉你的,还没来得及。”

    话才说完,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其实她有了身孕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院里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她不说,他便也没主动去问。

    目光注视了会儿,见她似是在怕,嬴鸿道:“你好好养着吧。”

    说罢,他立即起身,便负手大步朝外面去。

    门“哐当”一声关上,徐氏觉得自己恍如在梦里。

    好好养着身子……什么意思?

    *

    嬴鸿去了皇后那里,到的时候,他父亲嬴王殿下已经在了。

    兄妹俩本来在议事,见到嬴鸿来了,皇后望着他问:“去看过她了?”

    嬴鸿依着礼仪给皇后跟父亲行礼,皇后抬手:“起来吧。”又说,“自家人,就不必来那些虚的了。”又指了指一旁说,“你且坐吧。”

    “谢皇后娘娘。”

    虽然皇后说不拘礼,但是嬴鸿还是按着自己的礼数来。

    谢了恩,方才坐下。

    嬴王说:“你媳妇设计害人,人没害得着,反倒是叫人家抓住了把柄。丽阳大长公主素来不是善茬,你自己想想,看怎么应对。”

    嬴鸿说:“让央央去给顾四奶奶道歉。”

    “道歉?”嬴王先是诧异,之后便冷笑起来,“你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她去道歉能管用?顾家要的不是她低头,他们要的是嬴家低头。”

    嬴鸿说:“她也是嬴家一份子,她低头,就相当于是嬴家低头。”

    “放屁!”嬴王开始爆粗话了,“老子不可能低头。”

    “兄长……”皇后低声提醒。

    嬴王这才稍稍将暴脾气收敛了一些,又对自己儿子说:“好,好好,就将她交给顾家发落。顾家要杀要打,我不会说一句话。她自己惹出来的烂事情,休想叫嬴王府给她擦屁股。”

    嬴王是军人,常在军营里呆着的人,说话也不讲究。

    皇后却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

    若是交出一个徐氏便能够化解与顾家的矛盾,她就不着急了。顾家现在想要的结果,根本不是徐氏如何,他们是要嬴家让出实质性的利益来。

    就像是她拿捏着顾四奶奶,去要挟大长公主,是一样的道理。

    “鸿儿,你父亲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吗?如果事情真是一个徐氏就能解决得了的话,姑姑也不会这样着急喊你们过来商议了。”皇后皱着眉,“这回也是姑姑激进了些,一门心思只想着要扳倒顾三顾四,却没有考虑万一事情不成如何来收场。”

    “傍晚的时候,是本宫逼急了些。若是本宫态度稍稍和婉些,此番也不至于没有回旋的余地,叫顾家死死咬着不放。”

    若是她当时没有拿捏顾四奶奶逼着顾家,此刻就算有太子作证,她也还可以做和事老说道说道。

    现在两家是彻底对上了,她再不好去说。

    殿内安静了会儿,嬴鸿却忽然开口说:“娘娘叫臣查的那个人,臣有了些蛛丝马迹。”

    皇后兄妹对视一眼。

    皇后问:“如今人在哪儿?”

    嬴鸿说:“若臣没有猜错方向的话,他人从来都是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呆着的。就算此番,也离京城不远。”

    皇后频频点头,说:“本宫就该猜得到。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只有在天子脚下,才会叫咱们疏忽了。”

    “人现在何处?”嬴王问。

    嬴鸿说:“暂时还不知。”

    皇后提醒:“千万不要打扫惊蛇,找到人后,立即悄悄带着来见我。有他在手里,陛下与顾家总是有些顾忌。”

    “是。”嬴鸿起身抱拳应下。

    *

    柳芙记得自己昨夜没有去跟三嫂睡,他人没着急走,她是舒舒服服赖在他臂弯里睡着的。

    可是醒来的时候,被窝还暖着,他人却不见了。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可休息了?柳芙都不知道。

    外面天亮了,柳芙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后,去找两位嫂子。然后,与两位嫂子一道去给老夫人请安。

    祖孙几个才坐下来准备说说话,瑛婆却走进来说:“老夫人,徐夫人来了,此番跪在咱们院儿门口呢。她说要见老夫人您,见不着人,她不肯走。”

    老夫人本来好好的心情,此番都被破坏了。

    “你去跟她说,让她趁早走,此事与她无关。”

    顾老夫人气得很,嬴家难道就是这种态度吗?

    她要的不是道歉,是让步。

    再说,就算是道歉,也不是要徐夫人的道歉,她来凑什么热闹。

    顾老夫人自然不予理会,只该吃吃,该说笑说笑,权当徐夫人没在。等祖孙四人吃完早饭后,这才出门去。

    今儿天气好,那些男儿们,此番肯定已经背着弯弓利箭去比赛了。来这里就是去围场看热闹的,老夫人怎么会闲得住。

    只是出门的时候,徐夫人还跪在那里,并且看到顾老夫人后,膝行朝老夫人去。

    “大长公主,您便放过小女一回吧。”徐夫人张口就是这一句,说的好像是顾家有意欺负人一样。

    老夫人才按捺下去的火气,又忍不住冒出来。老夫人也不与她多啰嗦,只拉着人说:

    “既然你亲自过来了,也就省得我再跑一趟。此事你自然有错,教女无方,不是你的错又是谁的?”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拉着人往皇后寝宫去,“但是我也不与小辈计较,走,咱们去找皇后对质去。且问问看,到底是我顾家欺负了你闺女,还是你们徐家跟嬴家合起火来欺负我顾家没人。”

    见老公主虎虎生威的,徐夫人忽然有些被吓着了。

    第55章

    徐夫人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

    遇到事情, 除了会哭着求情外, 她是一点别的主见都没有。昨儿得到女儿小产的消息后, 她已经晕过去一回了, 醒后又听说女儿这回不但得罪了顾家,且也得罪了皇后跟嬴家, 她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一夜都没合眼, 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跑到了顾老夫人这边来。

    徐夫人想得简单,以为只要她肯下跪求老夫人, 老夫人看在往年两家交情的份上, 势必是会既往不咎的。

    可她没想到, 老夫人不但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反倒是要将事情闹大?

    徐夫人胆子不大,见老夫人态度特别强硬,一时间慌张起来。

    若是在平常,老夫人可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但是如今顾嬴两府正斗得水深火热, 她若是此事按下不提,往后再想抓住这样的机会, 可是不会再有了。

    老公主心里明镜儿似的。

    她老人家知道什么时候该退让什么时候该进激。所以此刻, 徐夫人来, 正是给了她一个朝皇后一党继续发火开战的借口。

    只是可怜了徐夫人, 不懂政事时局的她, 不但没能替女儿求到情, 反而自己也即将深陷泥潭之中。

    老公主带着三个孙媳妇顺便押着徐夫人风风火火赶去皇后寝宫的时候,皇后寝宫里,吴贤妃黄昭仪跟几个外命妇都在。老公主就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不少世家夫人来请安,正好,在场的人越多,事态才会被闹得更为严重。

    “姑母,这大清早的,是怎么回事?”皇后笑脸相迎。

    嬴皇后现在是看到老公主就头皮发麻,她料到老人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却没想到,老人家出手竟然这么快。

    “怎么回事?”老公主声音浑厚有力,极为威严,她虎着一张脸的样子十分严肃,“嬴皇后,你不要欺人太甚!”

    老公主声音透着沧桑,却夹着愤怒。只一句话,便让嬴皇后面上挂不住。

    “姑母,您先别气,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嬴皇后与老公主心思不一样,她自然是希望此事闹得越小越好的,所以,稍稍放下身份来安抚住老公主后,嬴皇后压低声音对那些夫人说,“本宫与大长公主有话说,你们今儿先回去吧。”

    “一个都不能走!”老公主发了话。

    昨儿的事情,内苑的人自然都知道一些。但是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却是都不清楚。

    只知道,嬴王府世子夫人与荣国公府的四奶奶发生了争执,世子夫人小产了,最后大长公主跟皇后针锋相对了一场。本来是皇后压迫着顾家,后来太子去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风向立即就变了。

    这种事情,私下探听一点知道个大概也就是了,若是正面干预,怕是会惹得一身麻烦。

    几位夫人都想走,奈何老公主不让,她们也没有办法。

    嬴皇后见状,知道再多言也无用,便也不再费口舌了。

    她坐了回去,看向徐夫人,皱眉问:“徐夫人是受了什么惊吓?怎么抖成这样。”

    皇后知道徐夫人是跟着老公主一起来的,她故意这样说,也是为了叫在坐的人都知道,丽阳大长公主刁钻蛮横,竟然堂堂一个有诰命加身的世家夫人,也能被吓成这样。

    老公主也坐了下来,没让徐夫人有开口的机会,直接说:“徐夫人一早就去了本宫那里跪着,说是要本宫原谅她的女儿。本宫不是很明白,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曾经的徐小姐如今都已经是嬴家的媳妇了,她自己做错了事情,嬴家这个夫家不担着,反倒是嬴家要差人去找徐家,让徐家人来背锅?”

    “姑母,我没……”

    皇后刚想解释,大长公主便又说:“此事与徐家无关,本宫要的,是嬴家、还有你皇后的一个说法。”

    皇后笑说:“其实是两个孩子私下的恩怨,不至于小题大做。”

    “恩怨?”老公主抓住关键词句,“世子夫人与我家老四媳妇能有什么恩怨?皇后娘娘说这样的话,是在暗指什么吗?”

    若是有恩怨,便是只能为了顾四。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口来,毁了她的清白不打紧,就是怕坏了整个嬴王府的名声。

    所以,皇后道:“怕是两人私下因为什么小事情发生了争执,也不是没有可能。姑母,本宫的意思是,家和万事兴,小辈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插手了。”

    老公主乐呵呵笑起来:“皇后这是欺负老身人老眼花耳不聪目不明,还是不将太后放在眼里?昨儿嬴鸿媳妇自己摔倒小产,却栽赃嫁祸到我家老四媳妇头上,当时皇后只听信一面之词便要定罪……这事情皇后若是不记得了,老身与太后可都记得。”

    “再不济,皇后也可唤太子过来对质。”

    嬴皇后只端庄笑着,还是那些不痛不痒的话:“姑母,昨儿也是侄儿性急了些。侄儿也是心疼嬴鸿跟他媳妇,您也是女人,知道女人怀身子生孩子,可是不容易的。侄儿乍一听说是有人陷害,自然着急。这一着急,难免不会犯了点错,还望您老人家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

    老公主知道她是在带节奏,尽量将事情往小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