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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梁珩也写了信,分别寄去了凉州、京城、和赤县。

    沈蓁蓁奶水很足, 自己生的孩子,也并不想请什么奶娘, 便自己喂奶。

    小和畅一点都不像他爹那么纤瘦,从生下来就胖乎乎的, 也很能吃, 每天吃完就睡, 从来不哭,十分省心。

    沈家那边收到消息, 都高兴坏了,又让沈宴带来了不少东西。

    像那种顾自己什么男人面子,不能让岳家养、吃白饭的男人, 只怕早就有说法了。梁珩却不会, 他知道这是岳家对妻子的爱护,同样也是对自己的。

    沈蓁蓁出月子的时候, 没有摆满月酒,本来想自己一家人吃个饭就算了,没成想张安和夫妇都带着礼品来了。

    陈氏算是对沈蓁蓁照顾颇多,两人如今像是闺中密友了一般。沈蓁蓁如今虽然不过十八岁,但是她毕竟活过一世了,性情不再像十八岁的姑娘该有的模样, 陈氏也经过了岁月的沉淀, 性情极为沉稳, 两人在一块也有话说。

    而梁珩和张安和的关系,是上下级,也算是共患过难的朋友了。

    梁珩一家见张安和夫妇来,没有太惊讶,忙招呼起来。

    “夫人,这么重要的日子,您竟然不告诉我们。”陈氏对沈蓁蓁笑着埋怨道。

    沈蓁蓁在月子里吃得尤其好,又长胖了些。怀中正抱着同样胖乎乎的儿子,小和畅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小褂子,脖子上带着一根小小的金项圈,头上的胎毛浓密黑黝,睡得正熟。

    “这不是怕麻烦姐姐吗?姐姐来了心意就到了,还带什么东西?”沈蓁蓁笑道。

    赵氏接过陈氏手里的东西,也笑称他们太客气了。

    陈氏伸手抱过沈蓁蓁怀里的和畅,“哟!小公子长得真快,像三个月的孩子了。”

    “畅儿最肯吃了,没多会儿又饿了。”

    赵氏笑道:“小公子是有福气的。”

    主宾皆坐下。

    梁珩这边却说起了新上任的州牧杜延生来。也不算新上任,也上任几个月了。

    梁珩上次去见他,杜延生没像以前何庭坚一样给他冷板凳坐,而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他。

    “这杜州牧听说是京城人士,并非寒门出身。”

    梁珩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上次杜州牧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待人比较亲和,言语也谦逊,倒是不大像是出身高门。

    两人略喝了两杯酒,梁珩酒量依然不大好,也不敢多喝。

    饭毕,张安和夫妻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梁珩从沈蓁蓁怀里接过还熟睡的儿子,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笑道:“就没怎么见畅儿睡醒过,醒了就吃,吃了又睡的。”

    赵氏正收拾着碗筷,闻言道:“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再大一点就好了。”

    梁珩低头看向儿子,熟睡的小和畅好像在吃奶一样,嘴不停地咂着,偶尔还吐着泡泡。看得梁珩心都化了,这是他的儿子啊,梁珩抱上儿子就舍不得放下,每天依依不舍地去前衙办公,一散卯就一刻不耽误地赶回家,抱他的亲儿子。

    小和畅高高的鼻梁和梁珩如出一辙,眉毛还很稀疏,眉形却很正。

    沈蓁蓁见梁珩看儿子看得移不开眼,不由感慨,梁珩对自己宠爱从此要被儿子分去不少了。

    沈蓁蓁想给赵氏帮忙,赵氏却不让她做。

    沈蓁蓁抬起胖乎乎的手,对赵氏说:“娘,您让我动一动吧,您看,我现在这么胖了。”

    沈蓁蓁真是胖了不少。

    赵氏道:“胖些有福气。”还是不让她做。

    沈蓁蓁无奈,只好从梁珩怀里接过了儿子,儿子很重,抱着他好歹算是体力活了。

    夜晚,沈蓁蓁将小和畅放在了一旁的小床上,便上床躺下了。

    梁珩勉强将沈蓁蓁搂在怀里,以前他能轻易将沈蓁蓁搂在臂弯里,如今沈蓁蓁胖了,一只手抱不了了。

    自从沈蓁蓁怀孕后,梁珩不敢乱来,怕伤着孩子,加上她坐月子这个月,整整憋了九个月了。有时候沈蓁蓁看着梁珩憋得难受都很心疼,却又无计可施。

    很多妇人在怀孕的时候,不能伺候夫君,都会忍痛给丈夫安排小妾通房什么的,但是到了他们这,不存在的。

    所以憋了九个月的梁珩在今夜爆发了。

    ......

    时间过得很快,小和畅要满百日了,要给小和畅缝百家衣了。

    江宁的百姓一早就准备好了碎布,却都不是随意找的碎布,很多百姓都是去布店里扯的新布,剪下一块,给了上门求布的赵氏。

    小和畅百岁这天,除了特意赶来的两个舅舅,还收到了几份礼品。

    黄梵托人带来一个金项圈,如意给做了好几件小衣裳和几双小鞋子。易旭则托人带来了一副珍贵的文房四宝。而近在赤县的刘致靖,派人送来了一个金制长命锁。

    梁珩邀请了刘致靖,刘致靖派来的人致歉称刘致靖有事走不脱,梁珩略有些失望,但是刘致靖毕竟和他一样是一县县令,有事也是没办法的事。

    百岁酒依然没有大肆操办,城里富户得到消息,送来的礼品,梁珩也一一谢过,却都没有收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和畅长得很快,不再像小的时候那样嗜睡,整天兴致勃勃地在房间里爬来爬去的。沈蓁蓁心疼儿子,买了地毯铺上了。

    而随着小和畅一起长大的,是地里的苗,已经结出了果实。

    梁珩一开始以为最上面开的花谢了就是粮食了,没成想那花开出来后,没多久直接干萎了,丝毫不见粮食的影子。

    梁珩耐着性子等,都说种瓜得瓜,这黄色的种子种下去,一定会长出黄色的种子来。

    果然,在杆中部的位置,本来一个不大起眼的小苞,慢慢的一天天地长大了。梁珩猜想,这应该就是种子了。

    到了七月左右,梁珩见田里的稻谷都成熟了,想着这作物应该也差不多了,便扳了两个下来。

    剥开外面层层绿色的壳,上面长满了一排排种子的棒子就出现了,种子还是淡黄色的,和种下去的种子不大一样,显然还没熟,但是颗粒差不多大了。

    梁珩带了两个回家,准备试试。

    煮熟后,不敢让沈蓁蓁她们吃,梁珩自己先尝了一颗。

    入口十分软糯,竟是意外的好吃。梁珩又吃了几颗。等了半晌,见自己没有出现别的异状,梁珩这才将整个吃完了。

    十分饱腹,味道极为鲜美。这果然如那番商所说,是能吃的粮食。且当初不过丢下了一粒籽,如今长出了一整个棒的粮食来,中间也没怎么侍弄过,好种活。

    虽然种了六亩,但那是要做种子的,梁珩扳了两个后,就再没扳过,一直等到八月,那秸秆都枯黄了。这次不用那些有经验的百姓提醒,梁珩也知道,这种子肯定成熟了。

    梁珩又扳下一个,剥开一看,果然种子都变成了和种下去的一样的黄玉色。

    被请来帮忙的百姓,看着这奇形怪状的,从没见过的不知为何物的东西,都无从下手,梁珩亲自给他们示范了怎么剥壳。

    看着手中这像个棒子似的,上面长满了黄色饱满颗粒的东西,百姓们都迷茫了,县令这到底是种了什么?伸手一掐,还硬邦邦的,这能吃吗?

    能吃,梁珩已经试过了。可当时吃的时候没成熟,是软的,如今成熟了变得硬邦邦的,梁珩拿了一个煮了,还是硬邦邦的,梁珩也不知道该怎么吃了。

    梁珩上次煮的时候,就知道了能吃的是那金黄色的种子,里面的棒是不能吃的。

    几十上百个百姓,坐在官仓前剥了一天粒。当时小半袋种子种下五亩地,整整收获了五千多斤!亩产千斤!

    而稻谷不过亩产两三百斤,就已经算是丰收了。

    梁珩看着堆满官仓前一片坝子的金黄色种子,良久说不出话来。梁珩已经能想象到,这小小的种子,它能活多少百姓。

    可这要怎么吃呢?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他们没想到这个模样奇怪的东西,竟真能吃。但是梁珩说能吃,又是土里长出来的,那肯定真的能吃。

    在众多法子中,梁珩觉得一条可行,就是像麦子一样,磨成面。

    城里的百姓都是在一处磨面,也不是磨面,是用来磨豆腐的。

    既是要磨面,就得先晒干。

    晾晒的这几天,百姓架不住好奇,毕竟这实在是个新鲜事物。每天都有百姓过来问,今天县令大人去磨面了吗?

    梁珩自己也有些着急,好不容易等到它干了。梁珩用簸箕装了一些,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到了磨坊。

    拉磨的驴子又和往常一样,绕着石磨转起了圈,它不知道,它将成为大齐第一头功驴!

    一开始磨出来的面还有些粗糙,又磨了一遍就细了,再磨一遍就已经很细了。

    好了,接下来怎么吃就比较简单了,这和小麦粉差不多的面,就照小麦粉那样吃就好了。

    就在距磨坊最近的一家百姓的家里,百姓们将信将疑地试探性地将一小块金黄的面饼,放进了嘴里。

    不同于其他所有的粮食,这面饼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有的百姓很喜欢,有的百姓嫌它有点粗糙,没有大米那么细腻。

    但是,这是能吃的粮食,多产的,种在土里的粮食。

    江淮一带田都没有空田,土却是大片大片的荒芜着。

    梁珩很快将这粮食的事,写上公文报上去了。

    杜延生收到梁珩的公文,大吃一惊,这梁珩又弄了这么大的事出来?这事一旦是真的,将震惊朝野!新的一种高产的作物,对大齐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杜延生亲自到了江宁,查验真伪。当他看到官仓一角堆积如山的黄色粮食后,他猛然深抽了一口冷气。

    吃了梁珩端来的用那黄色粮食做成的面饼,杜延生带着样种,马不停蹄地回了汴城。

    杜延生正提笔写着新作物的事,幕僚侯宇中上前来,轻问了句:“主公,您真的要将梁县令的名字写上去吗?”

    杜延生笔下一顿,他立刻就明白了侯幕僚的言下之意。

    杜延生冷冷说了句。

    “你想我成为下一个何庭坚吗?”

    侯宇中惊愕不已,“大人?”

    这梁县令不过是没什么根基的清水小小县令罢了,也值当杜大人如此忌讳?

    杜延生不再言语,心中却想这侯宇中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堪不得大用。上次梁珩虽说开仓放粮是为了救民,但是私自开仓,死罪可免,活罪一定难逃。可梁珩什么事都没有。说他上面没人,他杜延生能信?

    第105章

    公文到达京城, 是三天后。这天的早朝照常卯时开始。

    高高在上的齐策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殿内的大臣, 他们或慷慨激昂唾沫横飞的大臣口若悬河,或缩着脖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默不作声。

    虽然争得激烈, 但在齐策看来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事。事实上,每天争论不休的, 也几乎都是些小事。他极力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这哈欠一旦打出来, 不消说, 众臣定会群起而谏之,说他作为一国之君, 不可懈怠丝毫云云。这眼看着快要结束的早朝说不定会再延续一个时辰。

    终于,齐策忍不了了,齐策抬起右手, 下面正滔滔不绝的大臣们好像多长了一只眼睛, 专门注意齐策的举动一样,见齐策示意停, 殿内倏地就安静了下来。

    齐策强打精神道:“没事就退朝吧。”

    “臣有事启奏...”户部尚书王邦安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