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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魏王已经被大受打击,触怒皇帝,结下一个几乎不可能解的疙瘩。皇后却从未想过舍弃大儿子,视眼前优秀的小儿子而不见。

    陈王的嘴角有些僵硬,顿了顿,才接话道:“我知道的,母后。”

    皇后心神不宁,并未有发现儿子的小异常,得了陈王回应,她点了点头,“烨儿,如今境况不好,母后也不多留你,你赶紧出宫,先找你舅舅,商量一下该如何替你哥哥解困。”

    从进门到离开,陈王不过站了片刻,连椅子也没沾边,便立即出宫,前往临江侯府别院。

    他以为,母后始终是妇人,而舅舅浸淫朝堂已久,眼光终究不同。

    可惜,陈王失望了。

    “你母后的传话,我已接到,并安排下去了。”

    魏王手上大部分朝务,都是纪皇后一党要员协助的,这些事情换了人来,桃子肯定摘不好。皇太子避风头不会插手,而中立党也不会涉足,临江侯周旋一番,让陈王接过来不难。

    “近日,殿下要辛苦些。”

    纪宗文拍了拍小外甥仍响单薄的肩膀,叹了口气,“魏王殿下,恐怕仍需闭门一段时间。”

    闻弦音而知雅意,很明显,临江侯也没有让陈王取魏王而代之的念头。

    陈王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昨夜,他固然想过此事不易,一次肯定无法彻底成功,但他却完全没想过,会无法撼动魏王的地位分毫。

    皇后与临江侯,两个坤宁宫一党的灵魂人物,魏王捅了这般大的一个娄子,却无半点埋怨愤怒之意。

    陈王惯会掩饰情绪,心下诸般念头闪过,表面也不露一丝,应了之后,他隐晦试探道:“那二哥之事,该如何是好?”

    提起这件糟心事,纪宗文也蹙起眉头,“昨夜得了你母后的传信,我已细思良久。”

    “目前陛下正在气头上,魏王殿下及我等应暂且蛰伏,不动即是上策。”

    他再次拍了拍小外甥的肩膀,劝慰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忧,你兄长到底是嫡出皇子,要与东宫抗衡,暂时还是无人能取代的。”

    丽妃所出的四皇子,要成长起来还远得很,等昌平帝冷静下来,他还是得把魏王放出来,并给予差事的。

    “无人能取代?”

    陈王心底默念一遍这句话,他再次被忽略,但作为一个担忧兄长的弟弟,他状似释然笑了笑,“舅舅说的是。”

    “好。”

    纪宗文点了点头,既然目前的策略方针已定下,他便说起另一件事,“我近日需悄悄回京一趟,殿下接过朝务后,萧规曹随即可。”

    诸事商量妥当后,陈王跨马离开临江侯府别院,刚转过街口,他立即阴了脸。

    看来,要取魏王而代之,任重而道远。

    陈王满怀期待出门,大受打击而归,回府闭门一个多时辰后,他除了心思更深沉,眸光更坚定,表面看着,并无甚变化。

    他俨然是个努力帮衬兄长的好弟弟,已在马不停蹄接手朝务。

    然而,虽皇后临江侯二人与陈王说话时,是屏退来了所有人的,但只要知悉内情者,从陈王的表现,便能窥出端倪。

    消息在午膳前,便到了高煦手里,并没有让他诧异。

    如今妻子问起,他便告诉了她。

    纪婉青大奇,“难道皇后与临江侯,一丝一毫动摇的念头亦无?”

    答案是肯定的,否则陈王绝不会这般受挫。

    “丽妃要协理宫务,四皇子即将封王开府,皇后与临江侯,就感觉不到威胁吗?”

    纪婉青一脸疑惑,高煦失笑摇头,“青儿,这是你不了解朝中局势。”

    昌平帝虽为人强势,但说实话,他理政能力真心一般。他在位已经二十载了,王朝之所以没有显出颓势,原因有二。

    其一,先帝英明,给打了一个很好的底子。

    其二,俱因朝堂内外,还有一干能力卓绝的文臣武将保皇党。

    譬如,当初的纪婉青之父纪宗庆。

    这群人大部分历经两朝,不管他们怎样认可皇太子为继承人,那也仅是继承人罢了,如今,他们是尊皇帝为主子的。

    昌平帝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却有一个好处,那就他非常清楚自己倚仗,若想稳坐龙椅,离不开这群人。

    这群人忠心于他,虽说在继承人上偏向太子,但小问题影响不大。

    他不放心的话,抬起人来与东宫抗衡便是了。

    于是,便有了纪皇后母子的崛起。

    皇帝的心思,中立保皇党也知道。既然夺嫡必须存在,那么作为继后嫡出的魏王陈王,便被这群中坚力量承认了资格。

    哪怕他们并不支持对方。

    魏王能被默认,少不了他嫡出的身份。若是换了庶出的四皇子,就很不容易了,多费些心思也不是不成,不过难度会大太多。

    特殊的君臣关系,造就了特殊的朝中局势,若是皇帝英明神武,四皇子的困难将不复存在,可惜没有如果。

    短时间内,四皇子想要取代皇后母子,成为抗衡东宫的新力量,是不可能的。

    所以,昌平帝最后,还是不会让坤宁宫倒下去的,即使憋着气,也不会继续打压。

    “日后有了契机,魏王便会重返朝堂。”况且,这个契机也不会太远。

    高煦看得分明,想必临江侯也懂。

    他将如今局势掰扯开来,细细给妻子解释清楚,“再者,十几年时间,培养一个继承人并不易,不到万不得已,魏王是不会被替换的。”

    如今若轻易不要魏王,万一日后陈王也出差错,那又该换成谁?

    也是因此,高煦才会借陈王的手谋算魏王。毕竟,陈王明显比其兄优秀,二人相比,当然魏王更好对付。

    纪婉青恍然,说来也是,魏王还能挽救一下,没到非舍弃不可的地步。

    “想必,陈王不会死心吧。”

    有压迫就有反抗,越不公平,怨愤就越大,强自按捺在心底,只会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纪婉青得出结论,仰脸看向高煦,“殿下,你说可是?”

    “正是。”他颔首。

    妻子为人聪敏,从前不过少了这方面的教导,如今一点即透,高煦赞赏欣然,目露嘉许。

    “殿下,可是要夸一夸我?”

    诸事已说罢,她又俏皮打趣,半跪着直起身子,微微侧头与他平视,笑嘻嘻眨了眨美眸。

    不过,纪婉青起身的动作大了些,牵扯了小腹深处,又有些许闷闷痛感传来,她用手捂了捂。

    痛感不明显,她没太在意,只是,高煦却蹙了眉。

    他细细端详妻子,发现她的脸色与方才相比,似乎差了些,“你身子可还疼?”

    那白玉匣中的药是好药,以往夫妻房事稍过,纪婉青用了以后,次日睡醒便好全了。怎么今儿看着,效果好像不大明显。

    也不是不明显,她身上瘀痕已经淡了,活动自如,就是腹部疼痛没见好转。

    “张德海,去传刘太医。”

    说到底,昨夜实在太过,高煦怕自己伤了她。

    “殿下,我无事,只是有些许闷疼罢了,无需召太医的。”

    纪婉青连忙制止张德海,毕竟这种隐晦伤势,怎么说怎么看?羞于启齿不说,把脉能把出来吗?

    张德海是个机灵的,闻言站住脚跟,面露难色。

    “即便无事,也召太医过来诊个平安脉。”

    高煦虽神色温和,但语气不容质询,纪婉青到底没拗得过他。张德海得令,赶紧出了正房,打发人去太医署。

    “青儿,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别,刘太医年近六旬,你莫要介怀。”

    高煦站起身,直接抱起妻子往床榻上行去,温声安抚道:“不过把一把脉,若须近身,还有医女。”

    他这话倒是在理,且已经这样,那就只能诊个平安脉吧,总不能,让个六十老头顶着大太阳白跑一趟。

    纪婉青真不觉得自己不妥,毕竟下腹位置只是微微闷疼而已,很轻,应是昨夜房事太过所致,缓一两天就好了。

    不过高煦此举,也是关心她身体罢了。

    她“嗯”地应了一声。

    刘太医很快来了,他是东宫的人,主子传召,焉敢怠慢,自然是紧赶慢赶。

    隔着帘帐,这脉一把,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

    纪婉青有孕了。

    第六十六章

    关于怀孕生子这个问题, 不管大婚前还是大婚后,纪婉青都有仔细考虑过。

    初时, 她处境尴尬,在内受防备, 在外被压迫,根本不认为自己应该怀孕。

    高煦身边就她一个女人, 二人敦伦频频, 她总会算计好日子,在格外敏感的几天, 找个借口避一避。

    没办法,避子药物多伤身,且一个太子妃, 若偷偷服用避孕汤药, 一旦被发现,恐怕下场堪忧。

    清宁宫是皇太子的地盘, 若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

    彼时, 夫妻间刚刚建立起的微薄信任,绝对经不起这等考验。

    再后面, 夫妻感情有了长足进展, 高煦真心待她,夫妻间渐渐交托与信任。

    最初的窘迫境地过去了,已经可以展望不错的未来。

    这时候,继续利用安全期来避孕, 已经不合适了。

    高煦是皇太子,国之储君,已年过及冠,却膝下犹虚。从前没有娶妻倒也罢,大婚过后,他不能一直没有子嗣的。

    大婚后,短时间倒好,若是时间长了,纪婉青一直不开怀,恐怕,到时候就要面临客观的外部压迫了。

    太子妃若无出,那就多纳几个妾呗。

    皇太子膝下空虚,从来不是夫妻间的私人问题,想必到时候,奏折便会雪花般的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