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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黎怀澄按按眉心:“这件事我们过段时间再讨论吧。”

    黎怀澄觉得有些心累,他上一世参加过无数场生意场上的谈判,有西装革履坐在谈判桌上进行的也有一身休闲甚至有些邋遢的站在街角巷尾进行的,但是都没有这次心累,就算是卖白菜讨价还价都是为了己方利益吧,他真没见过雷磊这种上赶着给别人送钱,别人嫌多他还不高兴的。

    “不行!”雷磊往文件上一拍,每次和父母兄长谈判只要被压后就会出现更难以接受的结果的经验让雷磊警惕十足,他道:“这件事必须今天定下来。”

    “百分之二十五是我的底线,不能更少了!”

    黎怀澄再次按了按眉心,以往谈判都是零点几的压价,现在变成了对方百分之几的加价,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江斯源也对这个表哥很无奈,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因为之前多次欺负他而升起了些许愧疚,当初应该少欺负他几回的。

    雷磊完全不知道黎怀澄和江斯源在想什么,见他们两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低咳几声,见两人都看过来才立刻端正表情,用坚定不容置喙的语气严肃道:“没有商量了,这是我的底线,我的股份是你们两人的一倍,如果更多,我愿意放弃你们的注资,继续寻找别人的投资。”

    黎怀澄和江斯源都被雷磊这番话惊得抬起了头,雷磊见两人看过来,继续道:“你们同意不同意,不同意我大不了再去找其他投资人。”

    雷磊自然不可能找别人,何况他也不是真傻,如果是外人他绝对不会给这么多股份,如果不是黎怀澄和江斯源都是他信任的人,而且他是真的将他们当做自己这一生的合作伙伴兼好友的话,他也不会如此大方,而且两人一副坚定的不想占他一丝便宜的模样让他十分感动又有些生气,难道他们想要他一个人把好处占尽吗?他雷磊难道是这样的人?

    黎怀澄和江斯源见雷磊似乎真的有些生气的模样,对视一眼后只能妥协,黎怀澄道:“那就这样吧,今天很晚了也没有地方打印合同了,所以具体合同我们到时候再签吧。”

    雷磊得意一笑,像是早知道黎怀澄他们会这么说,他走到角落打开一台电脑,在上面敲敲打打将份额百分比一改,然后旁边的打印机便发出了正在打印的声音。

    黎怀澄和江斯源再次对视一眼,发现经过这么一个晚上,他们的默契值呈直线飙升。

    雷磊一边拿出打印的合同一边得意的笑,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任何拖后再执行的事情都有变化的余地,只有趁早一锤子定下来才是真理,黎怀澄和江斯源这两个小家伙和老奸巨猾早已经拥有诸多经验的他比起来还是嫩了点。

    雷磊哼着歌将合同往桌上一放,黎怀澄瞧见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得意,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看到黎怀澄迟疑的神情,雷磊将合同一推,然后拿出笔和印章放在一旁,用下巴指了指合同道:“你们看看没问题就签了吧。”

    黎怀澄垂眼去看合同,惊讶的发现这份合同十分完善,甚至在许多细节方面比起后世多经琢磨研究后定下来的商业合同模板也不遑多让。

    见黎怀澄和江斯源都签好自己的名字,雷磊将合同交换让他们再次签字后才将自己的大名签上,还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公司公章盖了上去。

    黎怀澄见状不由道:“你连公司都没装修好,人也还没招,章就刻好了?”

    雷磊得意的挑眉,“那当然,比起装修和招人,刻章有意思多了,而且我这个章是我自己刻的私章,谁都复制不了,到时候有了公章,我这个私章也是我的象征。”

    黎怀澄机智的没有接话,虽然他知道这个章并不存在法律效力也没有什么用,但是一旦他真的提出来,估计雷磊就能将自己刻的章夸上上百句,夸完可能还会夸回他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没完没了。

    见黎怀澄和江斯源都不接他的话,雷磊有些失望的收回公章,道:“很晚了,我的车就停在这边车库里,我送你们回去吧。”

    黎怀澄和江斯源都没有推脱,何况两人住在同一小区,雷磊送起来也很顺路。

    将黎怀澄送到家后,雷磊才送江斯源回家。

    看到与黎家只隔了一个公共花园的大门,雷磊十分惊讶,问江斯源道:“你之前不是住在紫荆公馆吗?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了,”

    江斯源笑了笑,用意语回答道:“这边环境更好,所以就搬这边来了。”

    “我记得这里的房子很难买到吧?当初出来的时候就一抢而空,现在都几年了都还有人求着想买,当初我就想过在这边买套房子但是根本没人愿意出手,你怎么买到的?”

    “有人刚好出售。”江斯源语气轻松:“我就买下了。”

    雷磊不置可否,摇头晃脑的看了一周,手搭在江斯源肩上点点头道:“挺好,今天太累了,表哥我刚还在你这里借住一晚。”

    黎怀澄刚走进前院就看到曹阿姨神色匆匆的从他面前走过,见到他时顿住脚步退回来,低声道:“二少爷,您回来了,康少爷今天回来不知道怎么受了伤,而且刚好断了一条胳膊,现在刚从医院回来,他说好像是打他的那些人是被人指使的……夫人和大少爷都在客厅,您要是不想过去就走花园那边的楼梯上去吧。”

    黎怀澄听到蒋怀康受伤时有些惊讶,后来听到蒋怀康说被人指使没忍住勾起了唇,他笑道:“没关系,我去看看,我倒是挺感兴趣是谁指使的。”

    曹阿姨点点头,她倒是不相信是黎怀澄指使的,虽然她接触蒋怀康的时间更多,但是说句实在话,黎家众多帮佣,在二少爷和康少爷之间心里都是站在二少爷这边的,先不说二少爷才是正经的黎家少爷,就冲他温和礼貌的性格,他们很难不选他。

    就算这段时间二少爷不再像之前那样和软了,但是他们都一致认为这反而是好事,当初康少爷回来他们就暗暗为二少爷担心,生怕他吃了亏,现在看到他终于强硬一些他们反而放心不少。

    何况二少爷的强硬从来只针对蒋怀康,而且这件事他们也只能说蒋怀康自己活该,若不是蒋怀康故意打伤了初七,二少爷这么和软的性格又怎么会和他作对,当初说要把康少爷送走的时候,二少爷可还帮康少爷求情了的!

    不过孩子终究还是孩子,现在这句话就说得赌气极了。

    曹阿姨靠近黎怀澄,低声道:“二少爷,等会当着夫人的面您可不能这么说,夫人就算是相信您,康少爷不依不饶起来的模样您是知道的,您这种善良好说话的性格和他对上只会吃亏。”

    黎怀澄没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黎家工作的这些人都把他当做需要保护的孩童一般时刻替他操心着想,甚至上次他们知道他给黎怀欣做的生日蛋糕是被蒋怀康吃了之后,王阿姨和王伯还商量着要王阿姨住到黎家来,就是怕蒋怀康欺负他。

    当时他便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他们怎么从蒋怀康偷吃一个蛋糕推测出蒋怀康会欺负他的,不过他也非常感动,不论是王阿姨王伯还是曹阿姨,他们的真心和爱护他都能感觉到,他也在尽量用自己的方式回馈。

    “您可别笑。”曹阿姨见黎怀澄笑,没忍住嗔他一眼,按着他的手臂道:“听曹阿姨的,等会要是康少爷说污蔑您的话,您可千万别一时赌气就承认了,这事情不是你做的就不关你的事,知道吗?”

    黎怀澄微笑着点点头,真心的感谢道:“我知道的,谢谢您曹阿姨。”

    “谢什么。”曹阿姨笑了起来,道:“曹阿姨上楼了,您进去吧。”

    走进客厅,黎怀澄果然见到蒋怀康满脸淤青抱着绑了绷带的胳膊正一脸委屈的在和黎母说些什么,见他走进来便止住了声音,脸上的委屈之色却更甚。

    “澄澄回来了?”黎母起身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黎怀澄空空如也的脖子,皱眉道:“妈妈不是告诉你今天很冷要系围巾吗?”

    黎怀澄愣了愣,才想到:“应该是忘在咖啡厅了。”

    黎母嗔他一眼,道:“你赶紧回房间泡个热水澡,妈妈去给你冲杯姜茶送上去,喝了你再睡。”

    “我不冷。”

    黎怀澄没想到是这个发展,但是好像也情有可原,因为自从入冬他感冒高烧过一次后,每次出门的时候黎母都恨不能将所有衣服堆在他身上,就连她坚持的审美底线都动摇了,唯一的目标就是保暖。

    有一种冷是你妈觉得你冷,上一世他没有过这种经验,这一世他也感受到了广大网友的无奈。

    “不行,你赶紧上去泡个澡。”

    无比温软的黎母,只有在面对家人的身体健康时才会露出强硬的一面。

    不只黎怀澄没想到是这个发展,蒋怀康也没想到这个发展,他以为刚刚他的铺垫已经足够了,黎怀澄一回来面对的应该是黎母的质问责备才对,没想到他回来不但没有被质问,还因为一条围巾被嘘寒问暖,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意料之中。

    “好吧。”黎怀澄在这一点上与其他黎家人一样,永远拧不过黎母,只能妥协。

    然而黎怀澄想走并不代表已经演了一晚上酝酿了几个小时的蒋怀康会让他走,所以当黎怀澄抬腿时,蒋怀康起身快走两步,站在客厅中央问道:“怀澄,你认识周子猷吗?”

    第34章

    黎怀澄眼里冷意一瞬而过, 他顿下脚步转头道:“周子猷是我朋友, 怎么?”

    闻言, 蒋怀康垂下脑袋遮掩眼底的得色, 语气惴惴:“怀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

    “但是关我朋友什么事?”黎怀澄转过身打断蒋怀康的话,面色冰冷且毫不留情,“如果你想说你受伤和我有关, 我可以告诉你不关我的事但是我无所谓你怎么猜测也不在乎你在我背后给我捏造些什么子虚乌有的东西,可如果你要把这件事扯上我的朋友,我会让你知道有些事情我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我不像你, 不会在背后嚼舌根也不会敢做不敢当, 如果是我做的,我不会遮遮掩掩不承认, 更不需要不承认。”

    对上黎怀澄冷淡中隐约带着些不屑的神情, 蒋怀康刚刚抬起的头又迅速低下, 想到刚刚黎怀澄语气讽刺又近乎威胁的一番话, 他的脸色青白交加。

    明明就是黎怀澄做的!前段时间他扬言要打断他一只手, 这次他的手就刚好被人打断了,如果不是黎怀澄还能是谁?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蒋怀康抬起头, 绑着绷带的手臂悬挂在胸前, 单薄的身影伫立在灯光下看起来尤其可怜, 他小声说:“你误会了, 我没有说是你做的,只是今天打我那群人提到了周子猷的名字,所以我才会想和你说一声,我记得你们是朋友,我怕他可能领会错了你的意思……”

    蒋怀康说话时眉眼低垂,看起来姿态十分低,字里行间却无一不在说明这件事就算不是黎怀澄指使的也与他脱离不了干系。

    看到蒋怀康委屈的表情,黎怀澄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蒋怀康宫斗剧看多了还是因为身份地位的转换,这一世的蒋怀康完全没有了上一世的嚣张跋扈和高高在上,反而走起了可怜无助风,可惜他这张遗传了蒋家人的脸并不配合他想要表现的风格,不但不让人觉得他可怜,反而只觉得滑稽。

    一个大男人一边装可怜一边玩最低级的文字游戏,黎怀澄突然都有些觉得他可怜了,可怜他明明不是善于隐忍装柔弱的人,却因为他现在的处境不得不天天绞尽脑汁给他下绊子,然后天天在黎家演宫心计。

    只是,蒋怀康到底是太自信自己演技还是还没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就算是他什么都不做,黎家人都会与他渐渐疏远,何况现在这样拙劣的挑拨离间和频繁的没事找事,他做得越多存在感越强,黎家人就会越厌恶他。

    无关其他,只因为他是蒋爱国夫妻的亲生儿子,这就是会渐渐让黎家人明晰的,蒋怀康的原罪。

    蒋怀康毫无差错的一步步走上了黎怀澄早有预测的道路,甚至不需要黎怀澄在后面推波助澜,他就已经比黎怀澄预料的走得还要快还要远。

    视线不着痕迹的从已经沉下脸的黎怀锦和微微皱着眉的黎母身上扫过,黎怀澄眸光微闪,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和周子猷的关系,但是初七的事情他并不知情,所以不存在领会我的意思这回事,你自己胳膊被打断这件事与其猜测是谁指使,不如好好想想你得罪过哪些人。”

    黎怀澄话落,黎母走到了蒋怀康身边,柔声道:“康康,怀澄说的没错,你的性格太冲动了,确实需要收敛收敛了,现在你也已经十五岁了,不应该再向像孩子一样受了委屈就拿根本没有证据的事情随意告状,年纪越大越应该学会约束自己以及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都早点上楼休息吧。”

    黎母一番话让蒋怀康十分诧异,甚至不敢置信,他脱口而出道:“妈妈!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相比于蒋怀康的惊愕,黎怀澄却早就料到这个结果,黎母虽然脾气和软性格天真,但是其实在许多事情上,她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通透。

    比如当初他真的不那么在乎蒋怀康是否留在黎家,而蒋怀康是真的因为身世巨变无法接受伤心欲绝,也比如她知道他如果真的打了蒋怀康不会不承认,也知道蒋怀康是在撒谎。

    可是即便她相信他不会那样做,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让蒋怀康本就艰难的处境更加艰难,因为心肠柔软的人总是更偏向弱者,黎母也不例外。

    “她不是你妈妈。”一直没有开口的黎怀锦突然道,“你姓蒋,而怀澄姓黎,希望你以后不要忘记了。”

    说完,黎怀锦揽着黎怀澄的肩便上了楼,留下表情惊讶的黎母和脑袋一片空白的蒋怀康。

    黎怀澄的惊讶程度不逊于黎母和蒋怀康,被黎怀锦揽着走到房间门口他才回过神来,他迟疑道:“哥,你刚刚怎么那样和蒋怀康说?”

    “我说过,我只有你一个弟弟。”黎怀锦表情淡然,帮黎怀澄打开房门道,“以后不要回来这么晚了,要是回得晚就打我电话,让我去接你。”

    黎怀澄的神色稍显茫然,过了一会才不确定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行了,去睡吧。”黎怀锦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头发道,“记得睡之前泡个澡。”

    由于黎家和高家都在庆市,所以在黎知铭夫妻结婚前两家便商量好了轮流在两家过年,虽说是轮流,但是不论在哪家过年,另一家的老人们也都会过去,所以区别只是地点在黎家老宅还是在高家宅院罢了。

    除夕的前一天,黎家人就都到了高家,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度过了除夕,从大年初一开始,前来高家拜访的人便络绎不绝,而黎怀锦黎怀澄两人则必须得担负起主人的义务,招待随父母一同来拜访的年轻人。

    “橙子!”

    周子猷迅速向黎怀澄跑来,大红色的羽绒服被他奔跑所带动的风吹得鼓鼓囊囊,活像一只随风飘来的大灯笼。

    “新年快乐啊!”周子猷脸上笑容灿烂:“幸好你在这,不然我得无聊死了,脸都要笑僵了。”

    黎怀澄的视线从他的羽绒服上挪开,调侃道:“我看你挺开心的啊。”

    “那不是看见你了吗?”周子猷一脸庆幸的表情,说着他看向黎怀澄身边做站着的两人,一拳头砸向其中一人的肩膀,气呼呼道:“让你上星期放我鸽子,我一个人在游戏厅蹲了一晚上,回去差点被我爸打断腿!”

    那人赔笑道:“我不是事出突然吗?要不是有要紧事我怎么可能放你鸽子,我还等你带我通关呢。”

    “我才不信你的要紧事。”周子猷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在ktv搂着哪个小姑娘就是在追你们隔壁那校花,见色忘义的家伙。”

    那人摆手,“真不是,我那天真有正事啊。”

    “那你说说什么正事?”周子猷斜眼看他,满脸不相信。

    那人啧了一声,不知为何看了眼黎怀澄,心虚的加大音量道:“总之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屁孩少问少说话。”

    黎怀澄注意到那人的视线,疑惑的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

    “男人的事情?”周子猷眼睛转了转后忽然张大眼,不敢置信道,“你你竟然做那种事了?我要去告诉张伯伯!”

    说完周子猷就往大厅跑,那人表情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周子猷的意思,连忙追上他,一边追一边道:“卧槽!你想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种事!”

    黎怀澄莫名其妙的看着跑远的两人,留下他和一个书卷气的男孩面面相觑,书卷气男孩笑道:“周子猷和和冬两个人闹起来估计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怀澄,你能带我去黎家的书房看看吗?我很想瞻仰一番高老先生的书画作品。”

    书卷气的男孩表情斯文,说话也不疾不徐,让人十分舒服,周子猷没来之前,黎怀澄和他交流最多,现在他提出这个要求,黎怀澄也没有理由不答应,于是颔首答应了下来。

    黎怀澄带着和文轩上了三楼,楼上高老先生和黎老先生夫妇正在和几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说话,其中有几人十分眼熟,黎怀澄想起生日宴会那天他见过他们。

    “怀澄。”高老先生见到黎怀澄笑得更加慈祥,对他招招手道:“过来,外公正和这几个爷爷说起你呢,上次你考德明时是多少分来着?和爷爷家有个小伙子和你差不多大,他准备下学期转到德明,想参考参考。”

    黎怀澄看了眼高老先生看似含蓄实则炫耀的事情,无奈的笑了笑道:“外公,和爷爷的孙子是不是叫和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