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地仙虽小,终究是仙人,便是有错,也不会打入阴曹,通常是挨上几鞭子然后发配到兔子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最惨就是削去仙籍,重入轮回。
除了人,土地还负责管理境内的异类,鬼魂是轮不到土地管的,它们归城隍管,但异类是阳间的,它们就归土地管。
对于异类,也不是说管就管的,有些异类道行较浅,土地能够拿的住,但有些道行高深的异类,土地拿不住,那就倒霉了,会遭到异类的反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如奴仆一般。
对于那些听从调遣的异类,土地就可以在其额头为它们加盖官印,加盖了官印的异类便无法离开土地所在辖区,不管是和尚道士还是天上的神仙都不可随意伤害收服,这算是给了土地一点有用的权力。
再者,由于地位卑微,土地是没有权力上天奏事的,天庭所赠的那朵白云也只是让土地在自己的辖区内转上一转。
土地公归御吏院统一管辖,没有顶头上司,对他们的约束主要来自日游神,夜游神,值时功曹,值日功曹,值月功曹,值年功曹,这六位天官等同凡间的巡视官吏,监察土地只是他们职事的一部分,日夜游神和四位功曹的职责与城隍有部分重叠,他们也负责记录凡人的功绩过失,但与城隍不同,他们会将所见所闻奏报天庭,除了阴司,天庭也有权力对凡人的寿数福禄进行增减改动。
以上多是土地该做和能做的,还有土地不能做的,假公济私排在了第一位,不能看谁顺眼就随意帮衬照顾,也不能看谁不顺眼就打击报复。其次是徇私枉法,有些土地公会被安置在生前所在地任职,对于阳间的亲属家眷也得一视同仁,不能徇私情,给好处。
猪老二和老槐说的只有这两条,但之前的那位天官说的是四条,还有两条是擅离职守和不能欺压同僚,被土地降服的异类是不能离开辖区的,但土地能,当然了,所谓能,只是说土地不受辖区所限,却不是说他们可以到处乱跑,离开辖区就是擅离职守。
对于同僚,指的无疑是城隍,人家城隍的权力那么大,不欺压土地就不错了,土地哪敢去欺压人家。
不过凡事无绝对,同样是土地,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土地,别的土地可能不敢,他可就不一定了。
眼见酒坛空了,南风离座起身,“走,陪我出去转转。”
“大人要往哪里去?”猪老二问道。
“去城里。”南风说道。
“大人,那里是城隍的地盘儿,咱们还是不要去了。”猪老二有些怕。
“他娘的,这方圆三百里全是咱们的地盘儿,走走走。”南风迈步先行。
见他这般,猪老二和老槐只能跟着去了。
到得地上,南风手指那老庙祝冲二人问道,“他能看见你们不能?”
“他是个瞎子。”猪老二说道。
老槐知道南风想问什么,在旁补充,“不能的,我们得了土地印记,只要我们有心隐藏,他们便见我们不到。”
“那就好,走。”南风摆了摆手。
三人离开土地庙,步行往长安去,行走之时,南风自脑海里仔细思虑,天庭派他到长安担当土地,看似是处事公正,实则是圈套陷阱。
这里有很多人他都认得,仇人也有,把他派到这里,更容易找茬挑刺儿,若是将他派到穷乡僻壤,想挑他的毛病就不那么容易了。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越是隐忍,对方就会越放肆,只要对方有任何欺辱挑衅的征兆,立刻就得还以颜色,尽可能的将事情闹大,上任初期就发生矛盾比稳定一段时间再发生冲突对自己更有利,事情若是宣扬出去,对方就逃不得刻意谋害,打击报复的嫌疑。
能让对方心存顾忌,日子就好过了。
此时是午后未时,三人隐身入城,南风也不往别出去,先去破庙。
街上有行人,南风能够看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南风,自行往来,起初南风还会避让,待得习惯了,也不避了,任凭行人穿身而过。
起初感觉很是新奇,后来便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此时自己已经成了局外人,不再属于凡间了。
破庙已经不在了,胖子等人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厚厚的灰烬随风飘洒。
此前他曾经让胖子等人带他的尸身去找王叔,请王叔设法保全,眼下胖子等人应该已经赶去了南国。
人常说物是人非,眼下是物非人也非,破庙没了,人也没了,唯一留下的只有脑海里的记忆了。
见南风站在废墟前失神发愣,久久不语,猪老二迈步上前,小心说话,“大人,这是您的故宅?”
南风点了点头,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进行反应的,就如同遭到重创之后最先感觉的是麻木,随后才会感觉苦痛一样。
好在他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他有八卷天书在手,又得元神存留,只要策划精心,准备周详,遗憾总是可以弥补的,失去的也总有一天能够再找回来。
想到此处,南风转身欲行,一瞥之下发现路旁有很大一堆灰烬,这堆灰烬颜色发黑,其中还有竹篾和箔纸残留,不消问,此前曾经有人在这里为他焚烧了大量的祭品。
“烧给我的东西呢?”南风看向猪老二。
“不曾见到。”猪老二摇头。
南风又看老槐,“他们烧给我的东西,我是不是应该收到?”
老槐点头。
“那东西哪儿去了?”南风追问。
二人闻言面面相觑,随后转头看向城中阴气宫殿。
“走,去城隍庙……”
第四百四十六章 胆大心细
猪老二和老槐闻言骇然瞠目,连连摆手,“大人,使不得啊。”“大人,三思啊。”
“有什么使不得的,”南风迈步先行,“我去讨要我自己的东西,还用三思?”
见他坚持,二人只能跟着他去。
“大人,城隍咱可得罪不起呀?”猪老二说道。
“有什么得罪不起的,你跟我说说。”南风随口说道。
“城隍多受香火,上下打点,八面玲珑,咱们若是得罪了他,他定会报复咱们。”猪老二说道。
“他能怎么报复?”南风笑问。
“罗织罪名,设法参你。”猪老二说道。
南风撇嘴一笑,大步前行。
猪老二和树妖跟随在后,不停劝说,但南风只是不听,穿街过巷,很快来到位于城中的隐形宫殿。
那宫殿足有十几个土地庙大,占地颇广,占据长安中线,位于地下,上面就是南北主路。
到得此处,南风沉气下行,来到宫殿门口。
城隍庙气派的很,门楼高大,上面悬挂着巨大匾额,也不写城隍庙,而是城隍府。
城隍庙由阴气凝聚而成,到得近处便感觉鬼气森森,府衙门前有两个鬼卒守卫,见三人来到,有鬼卒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回上差……”
不等猪老二说完,南风就打断了它的话头,指着自己所穿官服冲那问话的鬼卒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长安土地。”
南风说的难听,那鬼卒好生气恼,但他既是本方土地,便不能上前打杀,“你们来此作甚?”
眼前南风铁了心要来硬的,猪老二和老槐便不再徒劳的周旋缓和,低头站在南风身后,由他与那鬼卒说话。
“老子是本方土地,这里是老子的辖区,我特来巡视,”南风手指城隍庙,“去,让你家城隍出来迎我。”
“你说什么?”那鬼卒好不惊讶,历来只有土地来与城隍攀交,何曾见过这般无礼狂妄的土地。
“我说,让你家城隍出来见我。”南风加重了语气。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家主上出门接迎?”那鬼卒恼了。
南风闻声回头,看向猪老二和老槐,“听见没,它骂我。”
二人闻言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鬼卒的确骂他了,但此前南风也骂人家了。
地仙是有神能法力的,这种法力来自天庭赐予,所谓法力,也不是具体的什么法术,而是靠元神和意念去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没什么明确界限,得慢慢摸索。
实则南风此时只需想上一想,就能将这鬼卒抓扯过来,但他刚刚晋身地仙,尚不习惯使用法力,闪身上前,冲着那说话的鬼卒就是一记耳光,“反了你了,敢骂我!”
那鬼卒本是一股阴气,而南风也只有元神,两者都是虚幻,虚虚为实,南风一巴掌甩出去,直接将那鬼卒打趴在下。
另外一名鬼卒见他动手,大叫一声,持矛来刺,南风探手抓住那长矛,飞起一脚,将那鬼卒踹飞。
“何人喧哗?”门内传来了喝问之声。
南风也不答话,将那试图起身的鬼卒踹倒,大步走进了城隍庙,城隍庙与人间的县衙布局有些相仿,却比县衙要大很多,此时已经有不少鬼卒和几个身穿官服的阴间官吏自各处房间来到院子。
“我是本方土地,巡视到此,快让城隍出来见我。”南风环视众人,确切的说是众鬼。
土地大多是学究老儒,要不然就是贞妇烈女,似南风这种土匪一般的土地众人还是头一次见到,看气势他实在不像土地,但身上却穿着土地的官服。
一瞥之下,发现猪老二和老槐胆怯的跟在后面,便有人冲二人说话,“猪老大,这个狂徒是何来头?”
猪老二不敢与那人对视,歪头一旁,怯怯答道,“这是我家大人。”
见南风真是土地,那问话之人便强忍着不曾发怒,“既是土地,当在城外守职,为何来城隍府撒野伤人?”
那说话之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穿的是一身红衣官服,这种官服在阳间没有,想必是阴间官差独有。
“你谁呀?”南风迈步向那老者走去。
见他气势汹汹,那老者心生怯意,但众人在前,他也不能露怯,只能硬着头皮大声答道,“我乃城隍府钱判官是也。”
南风也不接话,径直走到那姓钱的判官近前,上下前后的打量他。
那判官被南风看毛了,收敛衣摆,高声问道,“你要作甚?”
南风回到判官身前站定,“我来巡视自己的辖区属地,让城隍出来见我。”
“我家主上正在会客,没空见你。”判官说道。
南风闻言举目环视,虽然失去了龙睛天眼,地仙却仍有观察气色的能力,只是这能力远不如天眼好用,身在城隍庙,只能看到阴森鬼气,看不到具体气息。
寻之无果,南风收回视线出言说道,“你去喊他出来。”
“这里是城隍府,不是你的土地庙。”判官板起了面孔。
“你去不去?”南风瞪眼。
“不去。”判官回瞪。
一话说了,二话便不说了,挥拳就打,一拳下去,打的判官负痛惨叫,南风也不收手,上前一步,抓住衣领,接连出拳,拳拳打脸,“去不去?去不去……”
此时前院有十几个阴差鬼卒,眼见南风动手,一哄而上,围攻援救,南风手上不停,左右起脚,连踢带踹,将众人尽数踢倒。
见他动手,猪老二和老槐叫苦不迭,既不敢上前帮忙,也不敢上前阻止,只在门口站着,忧愁进退。
“去不去,去不去……”南风只是打,一直打,起初那判官还咬牙坚持,后来实在被打的狠了,便开始骂,越是骂,南风下手越狠,打的满脸是血,打的鼻歪眼斜。
那判官终于耐受不住改了口,“我去,我去。”
“你说什么,老子听不见。”南风继续打。
那判官的牙都被他打掉了几颗,说话漏风,“别打了,我去。”
听他这般说,南风方才停手,将他往前一掼,“快去,去晚了,把你狗腿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