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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嘶……”阮半夏趴在夏钧尧的怀里,背上很疼,特别疼,疼得她的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她在他的怀里缩了缩身子,低声呢喃,“好冷……我好冷……”

    夏钧尧脸色一沉,在心里大叫一声不好!

    那箭上有毒!

    他立刻站起身,从前面抱住阮半夏,让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脖子,一下跳下战车,大吼一声,“马!给本王一匹马!”

    立刻就有侍卫牵过来一匹马,夏钧尧先把阮半夏抱上马,然后他翻身而上,朝着西域皇宫一路奔去。

    “青儿!”在宫门口,夏钧尧就看见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阮冬青,他连马都来不及停,冲着阮冬青大声喊道,“快去把西域最好的大夫请来,把西域皇宫里的太医全部找来!”

    阮冬青远远的就看见阮半夏背着身子坐在马前,而她背上那只箭,刺得他的心一下就疼了,“姐……”

    来不及问情况,阮冬青牵了一匹马就开始跑。

    到了西域皇宫正殿,夏钧尧抱着阮半夏风风火火的跑了进去,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他直接把阮半夏放在了皇帝的龙床上,为了怕伤口更深,他让阮半夏趴在床上。

    “嘶……”阮半夏的胸口剧烈的绞痛起来,那种痛,就像有万千只虫子在心脏里疯狂的撕咬,疼得她的小脸一片苍白,就连嘴唇都紫了,看见夏钧尧像是想走,她伸出手,无力的拉住了夏钧尧的手。

    夏钧尧回头,就看见阮半夏紧拧着眉,隐忍得很痛苦的样子,他的心一下就疼了,蹲下身,他抬起另一手,轻轻的撩开阮半夏脸上的碎发,“怎么了?”

    阮半夏哼了哼,虽然真的很疼,可她也不想让夏钧尧过于担心自己,她难受的咽了下口水,小声无力的说,“陪陪我……”

    那声音很轻,轻的就像一阵风一样,让人听着,感觉随时都能被吹走,夏钧尧抽出自己的手,那上面,全是阮半夏手心的汗水,他却不管不顾的反握住阮半夏的手,坐在了床上,温柔的哄道,“我不走,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嗯。”阮半夏点点头,疼得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瞌上眼眸,可那眉头却是越拧越紧。

    这该有多疼?

    才能让她疼得手心里都是汗?

    就连脸色也变得这样苍白。

    夏钧尧现在根本无心去审问那个射箭的人,他的一颗心全部吊在了阮半夏的身上……

    想起曾经,阮半夏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手指,她都能眼泪在眼眶里转好久,而现在……她却是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了。

    “王爷!”不一会儿,阮冬青就压着几个人,手里拿着药箱跑了进来,“这里都是西域最好的太医,全部弄来了。”

    夏钧尧点点头,身子朝着旁边让了一让,可手却还是紧紧的抓住阮半夏的手,他一声爆喝,“过来!”

    那几个太医就像受了极度的惊讶般,连滚带爬的就跑了过去,看着阮半夏背上的那只箭,几个太医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这支箭必须立刻拔出来。”

    夏钧尧当然知道这支箭必须立刻拔出来,如果阮半夏换成士兵,哪怕就是他自己,他中了箭,就会立刻拔掉,可那人是阮半夏,他知道她怕疼,他更知道,她心底的脆弱。

    “可否有止疼的药?先给王妃吃了,你们再拔箭。”

    “这……”几个太医又看了一眼,也知道西域大势已去,连皇帝都成了俘虏,他们这些朝臣,能保命就不错了。

    倒是也不含糊,那个太医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了一个药瓶出来,“这个药方能缓解一些疼痛,但恕臣下直言,也只能缓解,不可能不痛的。”

    阮半夏慢慢的睁开双眼,看了那个药瓶一眼,小声的说,“好,我吃。”

    夏钧尧伸手接过药瓶,从里面倒了一颗药丸出来,扔了一颗在自己的嘴里,细细嚼了,过了半饷,确定自己没事以后,他才又到处两颗药丸,把阮半夏扶起来,喂进了她的嘴里,“来,慢点。”

    面对阮半夏时,他真是出奇的温柔,看得那几个太医都红了脸,纷纷把脸给别了过去。

    喂阮半夏吃完药,他小心的把阮半夏放在床上,然后直接上了床,蹲在里侧,一只手握住了阮半夏的手,另一只手则在身侧紧握成拳,“来吧,你们尽量慢一点。”

    “是。”几个太医唯命是从的点点头,有两个对于这种外伤最内行的太医走了过去,其中一个用剪刀剪开阮半夏后背的衣裳,露出那一块狰狞的伤口,然后,太医的手,按在了伤口的旁边,阮半夏一时没有忍住,哼了一声。

    夏钧尧一下就火了,暴怒的吼道,“让你慢一点!”

    “我……”太医吓得一下松开手,跪在地上就战战兢兢的不住磕头,“必须要按住伤口啊,防止血液喷出来,那样王妃会失血过多的……”

    阮半夏慢慢抬起头,看着夏钧尧,轻轻的摇摇头,“你不要吼他们,他们也是为了我好,我能忍住,你……”

    她心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夏钧尧是心疼她,担心她,可这拔箭,又不是在现代,还有麻醉药,怎么可能会不疼!?

    顿了顿,她才慢慢的说,“你要是看不下去,你出去回避一下,等拔完箭你再进来,好不好?”

    夏钧尧沉沉的吸了一口气,这种时刻,他怎么可能不陪在阮半夏的身边,他紧紧的,用力的握住阮半夏的手,隐忍着心里的难受,轻声哄道,“没事,我就在这里陪你。”

    话落,他抬起头,朝着地上的太医看去,“起来吧,给王妃拔箭,本王不会怪你。”

    那太医赶紧抬起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站起身,走过去,再次压住了阮半夏的伤口。

    阮半夏为了不让夏钧尧担心,竟是哼都没有再哼一声……

    而另一位太医,双手握住箭身,猛吸了一口气,忽然用力的,一下将箭拔了出来。

    “啊……”阮半夏再也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撕心的痛喊声混着血液喷射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

    另外几个太医赶紧跑过来,在阮半夏的伤口上倒了一些止血的药粉,阮半夏疼得全身都抽了起来,汗水将她的衣裳渗透,她的嘴长大的,抑制不住的叫着,“啊……”

    夏钧尧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曾经那场大火,那一根房梁塌下来,砸在了他的胸口,那么疼,他差点就死了,他都没有流泪,曾经被皇后的人一路追杀,那么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流泪,可……这个时候他竟然流泪了……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掉在了阮半夏的手背上,烫烫的,像开水一样……

    在一众太医的手忙脚乱下,伤口总算是止住了血,太医们把阮半夏的伤口包扎好以后,如释重负的齐齐的跪在了地上,“现在已经止住血了,半个月内,每天都要换药,直至伤口结疤,再好好的休养一番,王妃必能痊愈。”

    痊愈?

    夏钧尧不信!

    那一箭,偏偏是在他大获全胜以后射出来的,很明显就是不想再让他回到大祁。

    怎么可能就只是单纯的一箭!?

    再加上阮半夏说冷,她疼的样子,夏钧尧断定,那箭上一定有毒!

    待阮半夏稍稍缓和了一下,夏钧尧才沉着一口气,命令道,“上来,给王妃把脉。”

    “这……”几个太医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站了起来,走过去,把绢帕放在阮半夏的手腕上,他探了探脉,摇摇头,“王爷,王妃确实只有外伤,别的没有大碍!”

    夏钧尧不信,“换一个!”

    一个又一个,所有的太医都给阮半夏把过脉以后,纷纷都说阮半夏除了外伤,没有别的事。

    夏钧尧虽然心里不相信,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让阮冬青把太医们送出去,他坐在床边,抬起手,轻轻的摸着阮半夏的发顶,连头发丝里都是汗……

    “夏夏……”他低头看着阮半夏,轻声问,“除了后背的伤口疼,你还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在没拔箭之前,阮半夏就觉得心绞痛,痛得简直让她想死,现在拔了剑,她觉得全身都在疼,那种疼,是她根本就不能承受的,可她还是摇了摇头,“就是觉得疼,别的没什么感觉了。”

    夏钧尧这才稍稍放心,陪着阮半夏躺着,他的手很柔很轻的摸着阮半夏的发顶,阮半夏经过这一遭,全身的力气早已用尽,虽然疼得厉害,可夏钧尧陪在她的身边,她心里就觉得踏实,慢慢的,她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见阮半夏睡着了,夏钧尧才起身,走到殿外,命人把那个射箭的人带来。

    可是侍卫却告诉他,那个人已经咬舌自尽了,现在只是一具尸体!

    “什么?”夏钧尧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其实根本不用审问,不想让他回大祁,不想让他建功立业的,除了太子夏墨言还能有谁!?

    只是……好不容易才抓到证据,能将夏墨言打下地狱,却就这么死了?

    “好!本王知道了。”

    夏钧尧赶紧召集镇北侯和一众将军们,听着将军们汇报自己手下的伤亡,夏钧尧总算有了点安慰,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拿下了西域,这对皇帝,对大祁来说是一件好事!

    更是对那些将士的家属的一种安慰!

    缓了半刻,镇北侯见正事都已经说完了,他便问夏钧尧,“王妃现在情况如何?”

    夏钧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虽然他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所有的太医都说了,阮半夏没事,他又不能杞人忧天,沉默了半刻,他才点点头,“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只要坚持换药,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这就好。”镇北侯放心的点点头,忽然抬起头,感慨了一句,“王妃对王爷情深义重,又对这次战事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于情于理,她现在回京城,那些人总该闭嘴了吧!”

    当然,那些人中还包括了皇帝!

    夏钧尧反睨了镇北侯一眼,冷漠的哼了一声,“现在,估计王妃不会就这样随我回京?”

    镇北侯不明白的看向夏钧尧,“为何?”

    阮半夏那个人的性子,夏钧尧再清楚不过,当年,她是如何出的京城,她现在怎么可能就那么回去?

    就连那些粮食,阮半夏如果不是看在他要前往前线的份上,阮半夏是一颗粮食也不愿意拿出来的。

    夏钧尧的唇角忽然温柔的勾了勾,笑睨着镇北侯,淡淡道,“王妃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

    这句话一出,镇北侯立刻会意过来,他双手掐着腰,竟然很不雅的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王妃的性子我喜欢!像王妃那样有气魄的女人,确实应该如此!”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为了阮半夏的伤势,也为了大祁尽快派军镇守西域,接管西域的一切事物,夏钧尧决定,半个月后再动身回大祁。

    散会以后,所有人都走了,唯独叶俊生站在那,一眨不眨的盯着夏钧尧。

    夏钧尧正欲抬脚回大殿,眼角余光瞥到没有离去的叶俊生,他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叶俊生,“叶将军,还有何事?”

    叶俊生虽然知道以现在阮半夏的身份,和他自己的身份,他实属不应该,可他还是忍不住,对着夏钧尧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王爷!末将想探望王妃!”

    一个外臣想要探视王爷的妃子,又不是有什么亲属关系,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夏钧尧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狭长的双眸危险的眯了一度,“叶将军!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末将知道!”叶俊生双手抱拳,诚恳的行了一礼,“王爷,末将和王妃从小一起长大,情……情同手足,末将一直把王妃当做妹妹看待,现在王妃负了伤,末将不探望心里放心不下,还请王爷成全!”

    看着这样执拗的叶俊生,夏钧尧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他抬起手,用力的拂了下衣袖,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叶俊生跪在地上,眼角余光看着夏钧尧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身影,心忽的一下就拧紧了,很疼……

    现在,他连想看阮半夏一眼都不可以了吗?

    为什么?

    阮半夏为什么会是王妃?

    她为什么不等他?

    以前,他一直以为,这个世上,阮半夏除了叶卿尧,就一定会嫁给他。

    叶卿尧已经为了救阮半夏去世了,就是这份情,阮半夏怎么也要记在心里,她怎么能……怎么能嫁给别人?

    听着脚步声在耳边渐渐消失,叶俊生一下跌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胸口,干哭了两声……

    夏钧尧回到正殿,第一时间就走到龙床边,他坐下去,低下头看见阮半夏的脑门上全是汗,他心里一紧,掏出手帕,轻轻的,温柔的将她额头上的汗水拭去。

    就是睡着了,都还这么疼?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可阮半夏还是被他弄醒了。

    一醒来,那股钻心的疼就铺天盖地般的朝着阮半夏袭来,她用力的拧了一下眉,微微抬眸,看见夏钧尧紧皱的眉头,她赶紧松开眉,伸手抓住了夏钧尧的手,“你回来了?”

    夏钧尧轻轻的点点头,“嗯。”

    忽然又觉得不对,他看着她,装作生气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阮半夏其实没怎么睡得踏实,半梦半醒的,一会儿感觉自己回到了现代,躺在医院里,一会儿又感觉自己回到了这个时代,可夏钧尧不在她身边,只有心口的疼,让她还能意识到,自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