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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看到沈兰池,沈庭远一甩袖口,来来回回踱步,问道:“你说,女子平日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兰池差点儿想去捂一捂沈庭远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烧昏了头。她奇道,“哥,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可都不曾见你提起过女人,如今,你这是想向妹妹学一学如何讨女子的欢心么?”

    “讨什么欢心!”沈庭远涨红了白净面孔,道,“为兄……为兄不过是……罢了。”顿了顿,他平复了情绪,唉声问道:“妹妹,为兄可是个怯懦之人?”

    沈兰池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诚然,沈庭远确实有些怯懦了。她知道兄长从来不想入仕,只想醉心书画,做个舞文弄墨之人。只是在安国公府的威压下,沈庭远从不敢违抗父命。往好里说,这是顾全大局;往差里说,这不过是沈庭远惧怕沈大老爷罢了。

    亲哥的脸面也是脸面,还是别说了吧……

    “唉,我知妹妹一定也在心里骂我是个怯懦之人了!”沈庭远摇了摇头,道,“你容我一人待会儿吧。你先去爹娘身旁,莫要乱走,平白叫人担心。”

    “‘也’?”沈兰池试探一问,“还有谁?”

    只是,沈庭远却不答她,只是摇着头走远了。沈兰池无法,只得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就不去娘身旁做规矩了,我回去歇着等你们。”

    沈庭远正对着一棵树自言自语,仿佛没听见。也不知道他口中那“女子”到底说了他些什么,竟叫他如此恼怒。

    沈兰池耸耸肩,往回走去。她挑了条小径,路上并无什么人。一阵风过,吹得地面落枫簌然而舞。乱红如点,飘转枝间,美不胜收。沈兰池摘去了一片落在肩上的秋枫,向远处极目望去。

    恰此时,她听见了几道娇俏声音。

    “世子爷,别走得那么急嘛——”

    “听闻你与二殿下同来赏枫,那二殿下人在何处呢?”

    “我也想替太后娘娘烧一炷香……”

    沈兰池的眼皮跳了跳。

    她侧过眸,果然见到陆麒阳的身旁笼着一串娇娇俏俏的年轻姑娘。而世子爷呢,如片叶过狂花,一点儿都不让这群姑娘沾身,大步流星走得飞快。虽那步子像是逃跑似的,可他一边走,还一边痞笑,口中一副油腔滑调。

    看方向,是陆麒阳刚从藏红石磴那边出来,就被缠上了。

    “几位小姐都生的这般国色天香,只怕是二殿下见了,都要忧愁与谁先说话才好……二殿下在宝殿那头呢,几位小姐要去的赶紧去,再不去,怕是逮不着人了。”

    几位小姐闻言,面色一喜,收拾收拾头上珠翠,提着裙摆溜了。

    陆麒阳微舒了一口气。可他一抬头,表情复又僵住——几尺开外的小山坡上,站着个美艳佳人,正冷着眼打量他。那眼神十足吓人,像是贵妃娘娘逮到自己的蓝眼波斯猫儿在小厨房里偷吃似的。

    不论偷吃的是什么,只怕这只波斯猫都会被主人剪一通指甲以示惩罚。

    陆麒阳定神,露出自认最温柔的笑,道:“兰兰,这是误会。你也听见了,她们问的是二殿下。”

    那头的沈兰池拨弄了一下手上的镯子,眸光一飘,漫不经心道:“这位爷是哪位?兰池不记得了。”

    陆麒阳的笑险些凝固在嘴角。

    ——又来了!

    这人总有事没事就爱逗他,能欺负到就最好;不能欺负到,也要占占嘴上便宜。

    那头的沈兰池抛下这句话,已翩然转身离去了。陆麒阳又岂敢放着她这样走掉?他二话不说,抬脚追了上去。

    先前还是他被那群女人追着跑,现在就变成了他追着一个女人跑。

    沈兰池飘然进了沈家歇脚的院子,立刻叮嘱丫鬟关了门,将世子爷闷在了门外。

    她盯着那门缝,憋着不敢笑出声来,继续演道:“哎哟,你谁?一路跟着我,小心我报官……”

    “你还问爷是谁?”外头的陆麒阳有些咬牙切齿了。

    不待沈兰池再捉弄他一番,她便听到“轰”的一声响,原来是门被外头的陆麒阳粗暴地用脚踹开。亏得那门扇结实,竟然还不曾垮塌下来,只是吱呀吱呀地晃着。下一瞬,一道修长人影便遮住了兰池眼前的日光,叫她只能看清一道石蓝底的领子。

    “爷是谁?”陆麒阳从门外跨进来,低身下来打量她,沉着脸道,“爷是你男人!”

    第30章 春喜之死

    许久后, 沈兰池出了歇脚的院子,回到了父母身旁。

    沈庭远还未回来,也不知人在哪, 余下的沈家人倒都在这片枫林里。檀香寺的僧人在林子里支了张酸杨木矮桌,又放了砚台青墨并镇纸毛笔等物什。几个结伴同游的书生恰好漫步至此处, 见安国公府的两位大人在此, 有心露上一手, 便轮流上前题诗。沈大老爷正弯着腰,瞧那几个书生作诗, 肖氏则在旁叽叽喳喳地对沈大夫人说些什么。

    沈大夫人眼尖,一眼瞥到沈兰池脸上有什么不对劲, 疑道:“兰儿,你这嘴巴上是怎么了?”

    兰池用拇指蹭了一下嘴角, 道:“吃东西时急了些,咬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大夫人拿帕子来按她的嘴角。

    沈大夫人一说话, 肖氏的喋喋不休就被打断了。肖氏面有不快, 抱怨道:“嫂子,玉珠的话可还没说完呢。方才说到哪儿了?这庭康的官若是做大了呀, 那便可与庭远互相扶持。都是一家子人, 又有什么不好的?”

    说来说去, 还是沈庭康检校太中大夫的那事儿。

    二房瞧中这个肥差好久了,可沈大老爷始终不肯去办这事。如今二房出了个太子妃, 肖氏扬眉吐气, 觉得二房高了大房一头, 便理直气壮地与大房重提起了这件事来。

    沈二老爷虽也是个大官,可这官位也是沈大老爷捞来的,在官场的地位又哪能和沈大老爷相提并论?只要沈大老爷吩咐一句下去,这太中大夫的空缺还不是长了翅膀似的飞入沈家囊中?

    “弟妹,这事儿你得与我家老爷商量呀。”沈大夫人叠着手帕,头也不抬,“我一介妇人,能帮的了什么?”

    “大哥最重爱嫂子,只要嫂子肯说话,那便没什么不好办的。日后桐映做了太子妃,若是嫂子有什么要帮忙的,知会一声,玉珠也会照做。”肖氏浑然未察沈大夫人的不耐,兀自滔滔不绝,竟又说出了更夸张的话来,“对了,我娘家那几个亲戚呀,也想混个小官儿当当。这事一点都不麻烦,大哥弹个手指便成了……”

    沈大夫人的面色一沉。

    这肖氏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竟还提出了这样过分的事儿来!

    肖家未发达前,老家是淮西那边的。肖家如今混得好,成了京中一等一的新贵,老家便有一大群亲戚上门打秋风。肖家大多数时候都不爱搭理,偶尔接济一番。如今那些淮西的穷亲戚胃口被撑大了,竟瞄上了嫁入安国公府当二房主母的肖玉珠了,还指望着搭上安国公府这棵大树,好乘一乘凉。

    沈大夫人看不上肖氏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派,可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款款道:“这事,你也得与老爷说呀。我一介妇人,实在是说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