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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我呸!用得着你假惺惺?”早有这心就特么不该介入罗飞跟张扬帆的感情,那也许他就不会穿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罗非越想越有气!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江白宁怒目圆瞪!

    “去你的不识好歹。江白宁,你也别得意。张扬帆他就不是个东西,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亏得你把他给勾搭走了,要不我都不知道他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得得得,你们也别搁我家门口站着,哪凉快哪呆着去!”罗非就差把大门口的笤帚拿起来扬灰了。

    “笑话,那你这水白泼了?!赔钱!”张胜喊着。

    “对,赔钱!不能就这么算了!”有人跟着起哄。

    “喊啥喊啥?当我们老罗家没人了是吧?!”李月花提个镐头就冲出来了,“二宝别怕!有娘在哪!”

    “怎么着?想来硬的?”张胜本来就气儿不顺,这一下火算是彻底拱上来了,“兄弟们,给我上!我看他们今天到底赔不赔钱!”

    “我看谁敢!”院子里突然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吼,紧接着便是“啪!”的一阵鞭响,罗家当家罗天拿着马鞭,横眉怒目地出来了,“老张家的,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蛋,老子本来就有口气儿憋着没处发呢,你们可别往上撞!”

    “明明是你们家罗飞先泼的水!”

    “泼就泼了,我们往自家门口泼水怎么了?”罗天一米九的大个立在大门口,门神似的,“怎么还得跟你打声招呼?”

    “那自然不是。”张胜想反驳,但又不敢,一时憋得脸通红。华平村谁人不知罗天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满身煞气?如果不是刚才没见着这人在,他肯定不会挑衅。

    “算了大堂哥。”张扬帆脸色也不好看,但是罗飞因为他跳河的事闹得全村皆知,他原就一直担心罗家人找他麻烦,如今这事闹大了这亲怕是成不了了。

    “对不住了罗叔,我们这就走。”张扬帆铁青着脸说。

    江白宁听到这道歉声几欲吐血,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

    张胜强压下这口气,喊了声:“奏乐!兄弟们给我吹响亮着点!”

    迎亲队晃晃悠悠走了。罗非“嗤”一声,弹弹衣袖转身准备进屋。

    罗天瞅瞅外面越走越远的迎亲队伍,再瞅瞅自家的二儿子。他上前几步,一揪罗非衣领子,拎小鸡子似的给罗非半提溜起来:“二宝你给爹站这儿,爹问你点儿事儿。”

    “啥事儿啊爹?”罗非艰难地转头。

    “刚才那脏水真是你泼的?”他看见张扬帆跟张胜衣服上的泥点子了。

    “啊,我泼的,咋了?”难不成还泼错了?

    “泼得好!”罗天把罗非放下来,满面笑容地给他拾掇衣服,“下回记着,受欺负了就得这么欺负回去知道不?有事儿爹在呢,你怕啥?咋也不能让人欺负了!”

    “知道了,爹。”罗非笑笑,又冷不丁“嘶~~”了一声。穿过来也有一夜了,没吃好,没睡着,一想到回不去心里再焦燥,妥,上火上得满嘴大泡。

    “去吧。”罗天拍拍罗非的肩,拍到第三下,又一把抓住他:“等等。”

    “又怎么了?爹?”不会是突然反应过来他跟原来的罗飞不一样吧?!罗非的心登时提起来了。

    “席家小子来信了,说他约摸这两日就要回来。爹跟你娘商量了一下,打算回头让他迎你过门。”

    “过、过什么?”

    “过门。”罗天挑眉,“你不会忘了你跟席煜订过娃娃亲吧?”

    “我……我自然没忘。不过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记忆中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啊。

    “他还活着。”罗天想到这事还挺高兴,“这下终于不用担心你的婚事了。席家小子人品不错。虽然我们有几年没有见过,但是这小子从小像你席叔,错不了。”

    “可是我都已经过十六了……”不履行婚约好像也行?在宇庆国,过十六岁如果双方还没有谈定婚事,那幼时的婚约就可以取消了。

    “不行!”罗天瞬间黑下脸来,“除非席煜这小子真的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不然你非得给我成亲不可!不许再作幺蛾子听到没有?”

    “那那谁你还是别回来了,阿弥陀佛!”罗非小声说。

    “嘀咕什么呢?”

    “没!”罗非傻笑,这时却听外头的罗毅突然大喊:“爹!娘!二哥你们快看!席哥家的烟囱里冒烟了!”

    “卧槽不是吧?!”罗非张大嘴往远瞅,好么,席家久不冒烟的烟囱里居然真的冒起了青烟。

    佛祖我刚许愿啊佛祖!您老这么快就打我脸?!

    第2章 席煜

    华平村不小,可也不很大,一村子四十来户,二百来人,基本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范畴了,所以席家烟囱上头这一冒烟,没多久村子里的人便知道席家有人回来了。

    说起这个席家,还真有不少内容可扒。

    早些年席家有四口人,席老太太和她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他们一家子从老到小都勤快,席家两口子是早出晚归在镇子里做点小买卖,老太太就带着孙子在家养养鸡,伺候伺候菜地。一家人和和睦睦,过得倒也开心。可老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席家在镇上做了两年早餐买卖的时候,有人看上了席煜的母亲。那是镇上一恶霸,出了名的无赖东西。席煜的父亲一开始不想跟对方起冲突,本着和气生财的想法尽量避开这人搬个地方做生意。但对方却始终盯着他们不放,这一来二去席煜的爹也火了,两边起了冲突打得不可开交。最后那恶霸死了,席煜的爹也偿了命。

    丈夫没了,席煜的娘天天以泪洗面,不久郁郁而终。老太太没了唯一的儿子,接着又没了儿媳,渐渐也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临走临走还生了场大病,把家里本就不算多的积蓄给花了个干干净净。

    那一年席煜不过十一,没有任何依靠,小小年纪就一个人住在家里,仗着长得比旁的孩子高大,有力气,就自个儿种些地,免强度日子。

    当时谁都以为这小子以后无依无靠的怕是要艰难,谁曾想他居然在十四岁那年谎报了年纪跑去当兵,而且还一当就是好几年。

    罗非在脑子里把这“未婚夫”的遭遇概括了一遍,内心里也对其深表同情,但同情不代表他能这么快接受跟这人成亲。他刚脱离了熟悉的生活环境换了个陌生的地方,现在是一万个不想离开罗家。虽然罗家也算不上富裕吧,家人却都不差。可如果他去了席家,那一切可都不好说了。

    万一那个席煜人品不咋好呢?万一他去了成天就得干活呢?席煜今年得有二十岁了,这五六年的时间,把一个厚道人磋磨成人渣的可能性太有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对方,他最讨厌姓席的了!

    反正就是不想过门!

    罗非一抬腿坐炕上,拒绝了罗毅说要一起去席家看看的提议:“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罗天“啪!”的在桌上拍了一下:“你这小子,咋这么拧巴呢?去看看又少不了你一块肉!”

    “唉哟爹您能不能别吼?”罗非已经适应这虎背熊腰的新爹动不动就大嗓门儿,但听到了还是觉得脑仁子疼,“我不去自然有不去的道理。您说我跟张扬帆的事情这才过去,张扬帆今天成的亲。我这个节骨眼儿上巴巴去找席煜,那人家得怎么想?还不得以为我上赶着找人成亲?”

    “好像是啊爹。”罗毅说。

    “什么叫上赶着?你俩本来就订过亲。”罗天还是觉得,去看看也没什么问题。

    “那也不去。这都几年没见过了,没准人家早都已经成亲了,说不定还带了老婆孩子回来呢。我这一去,万一撞上人家一家三口说说笑笑,那多不好?”

    “是啊他爹,要不就先算了吧。”李月花说,“当年席平两口子走了之后咱们家帮衬过席煜不少,他但凡有点良心就肯定记得过来见见咱。二宝的婚事到时候再说吧。”

    “那成,今儿个不去。”罗天琢磨琢磨,看向罗非,“但是跟席煜的亲事二宝你可得放在心上。等改明儿个让你们见过之后,如果席家小子还没婆娘,人也跟以前一样靠得住,你就给爹成亲听见没?”

    “等见过面再说吧。”罗非在心里给自己列了一百个拒绝的理由。

    罗天还想再说两句,但见二儿子沉默不语,以为他又想到张扬帆,可能还在伤心,便也不再相逼。

    晚上吃饭的时候由于不太合口,罗非也没吃进去多少。他回到屋里之后想到以后的日子,多少有些伤感。先不说别的,就说再也见不到家人这一点就够他郁闷一阵。他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他爸有外遇也不管他,他都是跟着妈妈和姥姥一起住着的,感情深厚着呢。他就这么没了,也不知道姥姥和妈妈怎么伤心。

    想着想着,罗非眼眶就红了。

    他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她们娘俩被欺负。

    虽然……依他妈的性格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罗非无意识地抠着土墙,长长地叹了口气。

    罗家小妹罗茹这时磕着葵花籽走了进来:“二哥,你没事吧?”

    罗家这几个孩子,名字起得很好记,老大叫罗吉,老二叫罗飞,老三叫罗茹,老四叫罗毅。如果罗飞改成“罗祥”那一家四个孩子正好凑个“吉祥如意”,但偏偏老二改了名。

    “没事,你怎么还没去睡?”罗非对新妹妹上下打量。

    “来看看你。”罗茹没个姑娘样,生的粗壮,性子也随了爹娘,故而十分豪爽。她一屁股坐到炕头上,“我听娘说席大哥回来了?”

    “嗯。”

    “嗯,嗯啥呀?二哥,你咋想的?席哥回来了,爹和娘肯定让你们成亲。”

    “不想提席煜。”罗非多少有些无奈。罗茹挺合他眼缘,但他并不想跟她聊席煜的事儿。

    “嘿,不提席煜,难不成还提张扬帆啊?”

    “……算了还是说席煜吧。”说起张扬帆他就想原地爆炸!罗非捶捶胸口,“对了小茹,你对席煜还有什么印象吗?”

    “有啊。以前席大哥摸了鱼总会给你送来两条,在山里摘了果子也给你,咱们一家都跟着沾光。还有大伙玩的时候他也总是护着你呢,说你长大了是要给他做媳妇儿的,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有吗?”

    “有啊。”罗茹想起小时候,爽朗地笑起来,“席大哥以前就对你很好,所以我和娘觉得,他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那可没准,最难测的就是人心。”罗非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什么来,眼里多了一丝狐疑。

    事实上他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

    就在穿到这边之前,他正在休端午假,一共也没几天所以他也没跑远地方,就附近找个景点瞎溜哒。结果就是那天,他坐的车下盘山道的时候前头冲出来一人,司机吓得急打方向盘,车就直冲冲掉下了悬崖。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那么个情况,好像有人护住了他的头。那个人就坐在他的身后,他当时上车的时候对方把帽檐压下来了,所以他也没看清长相,以为就是个不认识的人。哪曾想那个人他认识,而且还是他平时最讨厌的人!

    分明就是死对头,怎么可能在那么危急的时刻护着他?靠,一定是他哪里记差了!

    罗非甩了甩头,把坐那不停嘎嘣嘎嘣磕葵花籽的妹妹赶回她自个儿的“闺房”。

    罗家有个俩屋的土房,罗家三兄弟一间,父母和家里唯一的小妹一间。现在妹妹大了,家里给弄了块布把大屋隔开,给丫头隔出了一个“闺房”。

    罗非跟大哥小弟挤一个炕。小弟这会儿在外头收拾农具呢,还没进来。开春了要准备种菜种地,家里人也忙。

    认真说起来以前罗家生活条件还挺好,在华平村,甚至附近几个村子里都数得上。比较遗憾的是,老大罗吉娶的媳妇儿在过门的第二年上山采药,不甚摔下来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成了药罐子。罗家人厚道,虽然罗吉当时已经分了家,但仍然拿钱帮着这个大儿媳妇儿治病。

    可惜罗非这嫂子也是个命薄的,最后罗吉把房子都卖了也没把这媳妇儿治过来。

    后来罗吉也没再娶,倒也痴情。

    或许这事换了别人家,可能也就不治了,但是罗家却不是那样的人家。

    罗非觉得穿到这样的人家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那个叫席煜的再把亲退了,那他就暂时圆满了。

    “当当当!”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罗伯伯罗伯母,你们在家吗?”

    这声音听着总觉得有点熟悉。罗非琢磨了一下,心想我擦,不会是席煜吧?却听门外已经有人去开大门了。

    片刻后,罗毅扬声便喊:“爹!娘!席哥来了!”

    罗非瞬间把外衣脱了钻进被窝里!

    他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不料有人却直接开了他这屋的门。罗毅这个坑二哥专业户,居然没心没肺地进来就把他从被窝里扒拉出来:“二哥,你快起来,席哥来看你了!”

    “哎哎哎别扯别扯!”罗非简直服了,一边被弟弟拖下炕一边往回拉,“他来找爹娘又不是来找我,你拉什么拉快给我松开!”

    “哎哟这大晚上的肯定是急着来看你,看爹娘明天来不也成吗?”罗毅不松手,劲儿还挺大。

    “行了!我自己走!”妈的屋小,他还没反抗成功就被拖出去了!罗非捂着胸口,感觉气得要犯心脏病。

    然而就在他看到来人的时候,他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