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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下午突然下起大暴雨,说好的艳阳天竟然说变就变。

    没有太阳的时候,山里一下雨就凉飕飕的。程思思穿得有些单薄,到晚上就觉出感冒了,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

    “你这感冒可麻烦,过不几天就要开机了。”王洪梅放下书,起身去她自己的行李包里翻找一会儿,找出一个药包,里面基本的感冒药都有。

    程思思坐在床边擦鼻涕,没一会儿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感冒冲剂,趁热喝。”王洪梅端着杯子递给她,“还有这些药片,红胶囊吃两个,黄的是治风寒的,吃一个。”

    程思思接过杯子吃药,“谢谢王老师。”

    “客气什么,你赶快好起来才是正经。”王洪梅见她脸色发红,伸手探她的额头,“怎么发烧了?”

    又找出体温计量量,38度6。

    “你再吃个退烧片吧。”王洪梅皱眉道,“要是热退不下来,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您放心吧,我没事,吃上药睡一觉,保准就好了!”程思思心里暖暖的。

    “但愿吧。”王洪梅叮嘱道,“你要是哪里不舒服,抓紧和我说。”

    到了夜里,十一二点了,程思思烧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王老师摸她的额头,然后又给她量了一次体温。

    忽然额头上凉凉的,好像是王老师拧了一个凉毛巾放在她额头上。凉凉的挺舒服的,她又迷迷糊糊得睡着了。

    中间不知道换过多少次凉毛巾,后来感觉有人把她背起来,摇摇晃晃的,好像是要去医院。她头晕脑热的,睁不动眼睛,最后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

    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只觉灰乎乎的,外面天色还没亮。她似乎是在医院病房里,头顶上挂着点滴。

    王老师就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面容有些憔悴,右手撑着腮,闭着眼睛在那里打盹。

    鼻子里酸酸的,程思思没出声,只是轻轻拉起被子蒙着脸,无声地哭了。

    多少次生病发烧的时候,她不过是自己咬牙硬撑,从没有想象过,被妈妈照顾是一种什么感觉。

    因为妈妈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和她爸爸离婚了,从此再没管过她。

    她从小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爹不疼娘也不爱。直到后来奶奶去世,她彻底变成孤身一人。

    看着王老师面色疲惫地守在她身边,想起昨夜她一遍一遍地抚摸她的额头,给她换毛巾。

    不知道有妈妈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蒙着头哭了一阵子,程思思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季文坐在她旁边。

    “季老师?”程思思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张望一圈,“王老师呢?”

    “王老师回去休息了,她昨晚守了你一夜,今早晨才告诉我们,你发烧了。”季文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程思思抬起头喝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王老师年纪大了,一夜没睡,肯定累坏了。

    将杯子放下,季文道:“你眼睛肿了,睡着觉还哭什么?”

    “我没哭。”程思思连忙伸手挡着眼睛,“可能是做噩梦了。”

    “饿不饿?给你带了点粥。”

    他不说还好,一听说粥,程思思顿时就饿了,抬头打量桌上的保温桶。

    季文给她盛一碗粥,又拿起一个勺子递给她。

    程思思起身坐好,左手抱着碗,右手拿着勺子,吃了一口。有些不方便,右手背上还挂着针,于是她又换成左手拿勺子。

    还是不方便,她不是左撇子,用左手拿勺子喝粥有些不太适应。

    季文看她慢腾腾的大半天才喝了两口,有些受不了了,直接抢过勺子和碗,自己喂她。

    程思思连忙道:“季老师,我自己吃就行!”

    “快点,别啰嗦。”季文冷声道,“照你那速度,不等吃完就凉透了。”

    加了各种豆子的八宝粥熬得挺稠的,不然她完全可以左手端碗,呼噜呼噜一口气把粥喝完,根本用不着勺子。

    看季文那架势,根本不容许她再说话,程思思只好红着脸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喝粥。

    导演李国正和助手小陈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温馨有爱的画面,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抬手捂着眼睛,小陈耍宝似的说道:“天呐,我什么都没看到!”

    李国正则是啧啧两声,往床尾一坐,打趣道:“小陈,咱俩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

    程思思耳朵都红了,连忙打声招呼,说自己吃饱了。

    季文道:“快点,最后两口了。”

    三两勺将粥喂完,季文这才问李国正,“裴奕他们来了?”

    “都来了。”李国正翘起二郎腿,“化妆、美工、后期也都到位了,你这女主演躺在这里,定妆照什么时候拍?”

    “先拍单人吧,群像再拖后几天。”季文看一眼程思思,“她这眼泪鼻涕的,怕是得过几天才能好。”

    “裴奕来了?”程思思来了精神。裴奕就是那个俊美可爱的男主演,年纪比她小一岁,前世的时候,两人关系还不错。

    李国正笑道:“你认识裴奕?”

    “哦……就是听说过,他是男主演。”程思思差点说漏嘴,按理说她还从没见过裴奕,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你休息吧,这几天给你放假,开机前必须好起来。”季文让小陈留下照顾程思思,然后便和李国正走了。

    眼看着他们走远了,小陈从带来的水果中摸出一个大苹果,一边削皮一边笑眯眯地问道:“思思,你和季老师是什么关系啊?”

    “我和他没关系啊。”程思思心虚,装傻。

    “瞎说,季老师还喂你喝粥呢!”小陈切一块苹果递给她,“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这么温柔过,你还敢说你和他没关系?这要叫媒体拍到了,你俩铁定传绯闻!”

    “那是因为我是女主演,他把我当摇钱树呗。”程思思大言不惭道,“我能给他挣一个亿,你信不?”

    “你说票房?”小陈哼声笑,“小姑娘家家的,你可真能吹!”

    程思思咬着苹果,十分淡定,“谁说我吹牛了?”

    小陈自己也切一块苹果吃着,一边比划道:“导演和季老师早就研究过了,咱们这部片子受众小,最好的预估也就是八千万票房。季老师说,能有七千万他就很满意了。”

    程思思笑了,她一定要好好演,给他一个惊喜。

    ☆、011   定妆照

    感冒好了以后,程思思很快归队。

    原本以为首要任务是拍摄定妆照,结果季文又突然改变主意,说是女主角的定妆照先不拍了。

    这个电影的第一波定妆照昨日已经在官方微博上正式发布,包括男主角、女主角的师父、女主角的各位师姐妹等等一批单人定妆照,配合着各方面的宣传,顿时在网上掀起一股小小的热潮。

    “梨清”两个字连续多天一直是热搜词条,同时还有“梨清女主角定妆照”这八个字,隔不几天便上热搜——

    “梨清女主角定妆照发布了吗?”

    “梨清女主角定妆照为什么还不发布?”

    “梨清女主角定妆照还未发布的第24天,想她”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梨清女主角的定妆照吗?”

    ……

    九月二号是黄道吉日,剧组在山上举行了十分热闹的开机仪式,同时又发布第二波定妆照。

    其中包括女主角幼年扮演者和其他群像,但是依旧没有女主角成年以后的女主演的定妆照。

    一时间“梨清女主角定妆照”再一次被顶上热搜。

    很多人评论,这个女主角要么是极丑,要么就是极美,否则不会这么故弄玄虚,吊人胃口。

    在这种饥饿营销下,《梨清》电影保持着一种奇异的热度,效果完全不差于打广告。导演李国正和季文自然是乐见其成,但是程思思缺感觉压力山大。

    因为她的定妆照总有发布的一天。但是一个剃光头穿袈/裟的尼姑,就算再美,又能美到哪去?

    她真怕到时候定妆照发出去,达不到观众的预期,然后便会得到泼天而来的差评和诋毁。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网络暴民有多可怕。

    为了避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程思思去找季文,建议尽快将女主角的定妆照发布出去。以免观众期待过高,到时候落差越大,评价越差。

    毕竟在上一世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生这些事。女主角的定妆照是和所有人一起发布的,一切都按部就班,最后拿到一亿票房的好成绩。

    她真怕这么折腾下去,把那一亿票房给折腾没了。

    她可是已经夸下海口,跟小陈说能挣一个亿呢,她还许诺罗燕,要请她吃锦海的刺身呢!

    然而季文听了她的建议,却不同意这么做。

    “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他问道。

    好吧。就当她什么都没说。

    程思思暗暗腹诽。

    为什么重来一次,这人就完全不按上一世的套路出牌呢?搞得她每天都是各种担惊受怕的,完全没有体会到重生的女主角,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爽感。

    然而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不能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演戏,希望能把电影拍得好一些。到时候让观众觉得满意一些,至少要让他们觉得这个电影能值得那几十块钱的电影票。

    为了能把戏拍好,她每一场都认真背台词,认真准备。

    没轮到她的时候,她就坐在角落里默默酝酿情绪,闭上眼睛自己在脑海里一遍遍模拟现场表演。一边回忆着上一世她是怎么演的,哪些地方不够好,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因为季节、天气和场景布置等因素限制,所有的戏幕都是打乱顺序拍摄的,按照统筹的安排,轮到什么便拍什么。

    按照女主角梨清十五岁剃度这一情节为界限,剃度之前的剧情是由童年扮演者,那个童星小姑娘完成的。剃度完成后,演员便换成程思思。

    小姑娘的戏份不多,今天拍完剃度的场景就可以杀青了。

    然后程思思接着演后面几幕戏,大都是她和王洪梅老师扮演的师父,以及各位师姐妹的庵中日常。

    梨花庵在故事里是一个不算大的小庵,连住持师父在内,不过十几人。方圆占地十几亩,前堂的几排房子加上两个抄手游廊,后院连到山上。满山满野的梨树,春来万树雪白,风过落英缤纷。

    然而季节不对,现在只能拍秋日的场景。

    清思丈长的午后,众比丘尼在佛堂上念经打坐,听住持师父讲授课业。

    佛翕前的蛇盘香轻烟袅袅,一敲一击的木鱼声里,窗棂间透过的自然光落在堂前,寸寸盈黄,斑驳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