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场子!”顶着一头五颜六色头发的杀马特头目怒道,“之前高人交代的事情办砸了,还不快点弥补,高人不传授给我们神功了怎么办?”
小巷里,小弟们无语地交换一个眼神。
自从将那位“高人”请回来,老大就像发了疯一样。去偷个一看就是不是真的玉佩便算了,没偷成功兄弟进了局子,他不去找关系把兄弟弄出来,反而自作主张来抢学生妹。
一个小弟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老大,你确定,这什么高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杀马特头目不悦地啧了一声,也压低声音说:“老子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飞檐走壁啊,五层楼跳下来一点事没有,他还给我了一张符,你们看——”
他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
“——咱们家里那道横贯整个墙面的裂痕,就是一张这种黄符劈出来的!”
“那老婆子的玉牌是宝贝,家里说不定还有更多宝贝,抓住那个小的,还怕她不拿出来吗?咱们把宝贝献上,到时候,高人就会收咱们为徒,学那么一两手,整个星城都是我们的!”
一帮混混集体陷入意淫。
突然,靠前的一个混混小弟压低声音喊出来。
“大家抄家伙!肉鸡出来啦!”
第6章 何时假来何时真
一小巷的混混严阵以待,对面的饭馆里,果然缓缓走出一个有些邋遢的男子。
他站在门口张望一阵,很快找到了这群混混藏身的小巷,等斑马线绿灯亮起,便大步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混混们:“……”
等等,他们分去饭馆里盯梢的人呢?
饭馆里,七个赤膊大汉醉得滚到桌子底下,正让服务员苦恼。钱包里带了蒙汗药的应泊深藏功与名,将倪暖暖交给饭店服务员照应,自己就这样溜达地出了门。
等他站在杀马特老大面前的时候,怎么也打不通那七个赤膊大汉电话的混混们只觉得冷汗潺潺,看向应泊的目光也从轻蔑变成怀疑,拿出了板砖和大号西瓜刀,姿态戒备。
应泊瞧见这些混混里有几个明显未成年的小伙子,突然有些想笑。
回星城几个星期了,他快要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江湖,然而江湖这玩意儿依然阴魂不散,总会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找上门。
“城南的原老虎,是吧?”应泊问。
这开口算表明身份了,有老虎这个称号的杀马特头目和小弟对视一眼,意识到这个病秧子可能是道上的“朋友”。
“你是谁?”杀马特头目瓮声瓮气地问,一边说,一边显摆似的将板砖从左手换到右手。
这种粗浅的示威怎么可能吓到应泊,他真被这群小孩给逗得笑了一声。然而杀马特头目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好笑,听到笑声,以为是嘲讽,直接一板砖挥了上去。
应泊玩板砖的时候,杀马特头目还在穿开裆裤。就算如今应泊生病精力不济,也不是杀马特老大一板砖能撂倒。
周围小混混们只见自家老大冲上去,然后一眨眼,老大冲过头,板砖则脱出手而出,被目标接住,抓在手里掂量。
混混们想:卧槽,刚才发生了什么?!
应泊想:啧,手上没力气,板砖有点重。
冲过头的杀马特头目差点撞在小巷墙上,转身时心里充满了被戏弄的愤怒。然而应泊却把板砖给他抛回给他,还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不小心点,没撞着吧?”
杀马特老大心中已有偏见,应泊无论说什么在他这里都不是好话,短短十个字落入他耳中更是充斥着轻视的意味。他又要冲上,没想到小弟们一涌而来,反倒将他拦下。
“老大,冷静,冷静啊!”
“咱们也是大帮派了,有事好好说话,好好说话,行不行?”
好歹在一起混了这么久,小弟们顺毛摸的技能早已点满,几句话下来,勉强冷静的杀马特头目不再挣扎,但眼神依然恶狠狠盯着应泊,恨不得给他瞧出个窟窿。
应泊叹息道:“不就是早上搅了你的事,至于这么生气?”
杀马特老大最烦他这态度,高声大喊:“你他妈——”
不堪入目的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应泊打断,他再次抚掌惋惜:“也是,毕竟你们也不知道你们已经在鬼门关前旅游一回了。”
这句话说出来就有些惊悚了,原本就心中发毛的小弟们连忙捂住杀马特头目的嘴巴,问:“这位……这位大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应泊看了他一眼,突然道:“父母吵架,有一方出轨?”
小弟再惊,这种事他可没和这些同伴讲过。突然被应泊指出,他说话都结巴了,“大、大哥怎么知道?”
应泊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家庭优渥穿着名牌偏偏小小年纪不学好能有几个理由。
可惜,这种江湖惊门算命的手段说出来便没意思了。应泊笑眯眯的移开话题,问:“听说你们那儿,最近来了高人?”
几个混混,包括杀马特头目,闻言都倒抽一口气。
这事更不可能有几个外人知道了,这邋遢男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一再说出他们的情况?
应泊继续微笑,这些事,在半个小时前,他当然……也不知道。
但应泊有门路啊。
星城好歹是应泊的家乡,就算十岁便离开了,他在这里也有熟人。而以当年他周围的环境,那些熟人如今在干什么,根本不言而喻。
其中一个叫阎喆的邻居,成功潜伏进了公安系统,变成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街上是哪几个团体在混,这种事没有人比警察更清楚。加上杀马特头目遇到“高人”后不知收敛,逮着谁就和谁吹嘘,想打听一下他的事情,根本不费什么功夫。
至于飞檐走壁,五层楼跳下来一点伤没有的“高人”……给应泊一根钢丝,他当年也能成功在某个军火黑商面前装成了个下凡的天仙。
都是同行,谁也别拆穿谁。
但欺负到应泊身上就不行了。
“高人”暂时寻不到,那就给这些混混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别随便认“高人”吧。
想到这里,应泊立刻变脸,如沐春风的微笑刹时变成寒冬三九的冷风阵阵,冷哼一声道:“怎么,想问我为什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守着那老婆子三个月了,就等你们的‘高人’上钩!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不敢自己动手就罢了,竟然骗来你们这群没用的渣渣,还敢对本……”
应泊犹豫了一下,想起今天的经历,立刻接上一个词。
“……本真人动手,简直不知好歹!”
真人!这个名号听上去真响亮!
杀马特头目和小弟们瞬间意识到,面前的邋遢男子也是一个“高人”,还是个和他们“高人”对立的高人,差点给应泊跪下。
而且,应泊话里的意思,他们的“高人”之所以不敢自己动手去偷拿老婆子的东西,就是应泊在一边看着的缘故。
应泊可能比他们的“高人”厉害很多。
干他娘千刀的,那位“高人”既然知道有这样一个厉害人物在旁,怎么不提醒他们啊!
小弟们纷纷抱怨叱骂,试图以此证明他们和“高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希望应泊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
杀马特头目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他盯着应泊,眼神犹是不信。
别的不说,当初那位“高人”可是在他面前演示过仙法,租用的别墅里,那道裂痕可还是留在那里,都找不到好办法修。
至于应泊,虽然他刚才也用了点奇怪手法,但那手法依然算是凡人手段,和真正仙法之间的差别犹如云泥。
他为了向“高人”学神功,已经交了不少钱当学费,如果“高人”真有眼前男子这样一个敌人,那他……那他也……
杀马特头目突然大喝一声:“给老子松手!”
他浑身一震,挣脱了阻拦他的小弟,从裤口袋里把黄符掏出。
“这可是高人赐给我的仙符!混账!去死吧!”
又大喝一声,杀马特头目用力将黄符拍下。
然而应泊早有预料,在杀马特头目动手之前,他已经后退两步,避开了这一拍。
应泊轻巧将黄符从杀马特头目手中抽走,在其他小弟扑上来拦住杀马特头目的时候,展开皱巴巴的黄符查看。
一看之下,应泊又一次差点笑喷。
古代的符箓放在现代也是文物了,应泊还真学过怎么写符,做旧了当作前朝某某天师的符,找个傻多速,随便一张能卖上万。
因此评判符箓的眼光他也是有的,而眼前这张黄符,怎么说呢……
我写得都比他好,应泊冷漠想。
也就能骗骗杀马特头目这样的傻子了。
现在,是用魔术手法拿打火机点燃符,让它在杀马特头目眼前灰飞烟灭,再编个“区区这种劣符也敢在他面前拿出”的假话,还是……
应泊一个念头没有转完,心思突然转到《先天太阴素元经》。里面有一段提到役符手段,不需要多做什么准备,在月光下就能用。
他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六月,天气晴朗,夜里也不见一丝云彩。虽然被城市雾霾遮蔽了大部分星光,但皎洁的白月依然那样醒目。
十五,满月。
关于如何役符,应泊简直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十六个字浮现在他心中,正是——
天性人也,人性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飒——!!!
杀马特头目和众混混的视角望去,正好能看到,应泊背后的那一轮满月,突然大放光辉!
应泊则觉得,他夹着黄符的整只手仿佛突然浸入冰桶,虽然突兀,但在盛夏的夜晚来这么一遭,感受只有爽快可形容。
他食指中指夹着黄符,挥出。
下一刻,黄符碎裂,一道长达一米色如白练的月牙浮现,同样被夹在他食指和中指间。
危险。
应泊心里冒出这个词。他下意识让月牙避开了众混混,然后在越来越重的寒气驱使之下,松开手。
月牙如同子弹一样射了出去。
它飞掠过杀马特头目,接着没入地面,一路向前,最后劈在了小巷入口处的一个肮脏垃圾桶上。
垃圾桶瞬间炸了个漫天开花,要不是应泊避开得快,说不定要被一碗还剩一半汤的方便面糊一脸。
众混混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站得近一些,全部被垃圾砸中,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应泊看看他们,又看看裂开的垃圾桶,最后看看自己右手。
那一抹寒意依然未曾消散,他的指甲都染上了一层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