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熟练的使用人类的身体才可以。”
“你想要变成人类吗？”在旁边的穆少岚，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突然间空气冷静了下来。
海怪愣住，一旁的付阳也是愣住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突然间海怪笑了两声，之后的表情淡漠了下来。
付阳敏感的察觉到海怪沉默下来的心情。
海怪松开了抱着架子的手，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床褥，让上面全部都是褶皱。
穆少岚自然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同样在另外两人的心中大概是明白了，海怪……
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从来都不会掩饰表情的海怪将本身就有的想法表现的一览无遗，其中知道原委的付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海怪一直都偷偷的所去提到的玉阳这个人。
那个已经不知道作古了多少年的皇帝，虽然为海怪接触人类提供了契机，却也在海怪的心口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力道大的甚至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口。
“如果是要练习使用人类的身体的话，并不是只需要去做这些体力劳动就可以的。”付阳半跪在海怪的面前，伸手握住海怪的双手，将那双本身就纤细的手包裹在手心。
海怪的手上并没有很多男性的手上会暴露出的很明显的血管，就像是摸了瓷白的珍珠粉一样甚至还会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付阳无意识的捏了一下，就像是没有骨头，或者说用来支撑的骨头都是软的，能够轻易的被包裹在手心。
大拇指推了一下海怪的手指，能很简单的就弯曲到普通人所不能够做到的程度。
“爸爸你的手，并不适合去做需要蛮力的事情。”
骨节十分的柔软，只是握在手中就会有捧着柔软的水的错觉，果然看起来虽然一样，在这样的细节方面却还是会有很大的不同。
“况且爸爸你也说过，使用自己的力量就足够了，为何还非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不是付阳坏心眼，也不是付阳喜欢追根问底，他只是想要知道在海怪心中是不是真的，有去做一个人类的想法。
付阳的手指不由的收紧，将海怪的手握在手中。
“我只是希望在你们的中间不会让你们感觉到异样。”海怪歪了歪脑袋，认真的看着自家的小杂鱼，“人类是很排外的种族，异样就会被排斥，我作为你们的父亲，要给你们的不仅仅是照顾，还不能影响你们的未来。”
付阳听到海怪的答案，深深的叹了口气，松开海怪的手指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直接指着穆少岚。
“你有这样一个吃喝玩乐无一不足的朋友怎么就学不坏呢？！”
“？？？”穆少岚一脸懵逼。
“去找点你自己喜欢的东西啊，你这样下去连自我都会消失！”
海怪并不是依附于别人的人，而是会努力去让别人依附自己的人，为了自己所认定的对象付出一切，明明是很懦弱的做法，却因为海怪本身的意图和能力，而没有任何人置喙。
“并不能够这样去理解这件事情。”海怪很平静，“对我来说，你们只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对你们来说，这是一辈子不是吗？”
海怪如果需要找寻自我，漫长的一生能够消磨他所有的兴趣，他已经失去了所谓的目标和想法。
付阳突然间语塞，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这句话，海怪却是笑了笑，显得很无所谓的样子。
“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去玩耍了。”
海怪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偏了偏头，明明没有任何的难过和悲伤，但是那份寂寥却充分的被接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的颜以佐，自然是将房间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手指不自觉的想要去推眼镜，却发现眼镜忘记了带。
颜以佐转身离开，王辉见到了之后疑惑的问道：“不是要带银鲛走吗？人呢？”
“他会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颜以佐和王辉擦肩而过，“我会让小马送些钱和食材过来，照顾好他。”
王辉咂舌，看着颜以佐高挺的背影。
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之前虽然解释了，但是其中总是透着那么一股子诡异的劲头。
普通关系会对对方这么照顾吗？
海怪仅仅是一句话，最终本来要让海怪离开这里的三人都没有再阻止。
“总觉得……”付阳送穆少岚出去，靠在自己的车上，穆少岚忍不住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他养你们怎么和养小狗儿似的。”
“就算是小狗我也认了。”付阳丝毫没有觉得这个词汇有什么不对。
“你真是不折不扣的父控。”穆少岚无奈的笑了几声，看着已经成长的像是一个成年人的付阳，“你小子长的真快，将来没准能够超过你爸的个头。”
“嗯。”
穆少岚见到付阳沉默，也不说话。
“你不走吗？”付阳在等待了很久之后也没有见到穆少岚开车门离开，站在原地皱眉。
“我现在是要走的，只是在走之前……”穆少岚皱着眉头，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气，“你要知道，你还很小，你们当中最大的也只有桃夭成年了。”
“是又如何？”付阳询问道。
“这个年龄的孩子，感情上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控制……”
穆少岚的话还没有说完，付阳却冷冷的开口了。
“这件事情，不需要你去操心。”带着几分冰冷的眼神，穆少岚收到了付阳的警告，“你只要做好父亲的朋友就可以了，现在或许没办法，以后我必然会报答你。”
“……”穆少岚张了张嘴，最后却是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气，长长的呼出，最后啧了一声，“那我等着你回报我。”
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穆少岚的眉头没办法松开。
刚才……
在付阳握住海怪的手仔细观察的那一刻……
摇了摇头，穆少岚觉得自己有毛病，估计现在的父子关系都是这么亲密，是他少见多怪了。
第一四八章
对海怪来说, 军营的生活都是有毛病的, 每天大家急匆匆的按时起床，然后一起去晨跑, 饿着肚子回来吃饭，然后在顶着大太阳继续训练。
文化课只要有人睡觉，那老师是不管不顾的直接拿着细长的教鞭狠狠的把打瞌睡的人抽醒。
在外面的墙上全部包围的倒刺，一个一个的栅栏像是监狱的栏杆一样将所有正在意气风发当中的孩子锁在这样一个牢笼里面。
这样难道……
“性格不会扭曲吗？”
海怪的生存地点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他向往着自由和未来, 是对一切都充满着随性的地方。
“不要说话！”站在队伍末尾站军姿的海怪立刻就被前方一直在打量他的教官给训斥了。
海怪微微挑眉，对此不置可否。
感受到站在右后方的付阳的眼神，海怪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
付阳说太过严厉的身体训练实际上是没有必要的，海怪自身的力量是足以去支撑所谓的体力方面的事情的，缺的地方是灵活度和平衡感。
“对爸爸来说, 普通人类的做法是没有什么用处，既然如此，就干脆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吧。”
付阳很温柔, 亲自矫正海怪的军姿, 在私下中的时候，用双手禁锢着海怪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慵懒下来的后背，强行让海怪坚持着肌肉, 双腿更是绷的笔直。
“人类都是与生俱来的对手脚的掌握, 对爸爸来说或许不能，所以如何走路，平时控制身体, 等到晚上回来，我教你用电脑打字，嗯……或者玩玩翻绳？”
海怪站在原地，努力的维持着付阳教给他的姿势，脑海中却一直在放空想着别的事情。
付阳，似乎变得温柔了很多。
他的手在触碰到自己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小心翼翼，以前总是风风火火的大嗓门也随着年龄的沉淀开始变得平稳而柔和。
成熟和稳重已经开始逐渐从这个年龄尚小的孩子身上体现出来了，但是相较于其他人，的确是过分早熟了。
是因为自己的教导无方，还是说这些孩子本身就有异常呢？
当其他人都开始体能训练的时候，海怪则是被王辉带去攀岩。
“攀岩需要很强的平衡和判断能力，整个身体都需要带动，你……”王辉有些疑惑为什么付阳会主动要求海怪来这里训练，“如果你想玩攀岩的话可以去一些安全措施不错风景也很漂亮的地方去啊。”
“？？？”海怪愣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比如说？”
“额……在很多地方都有攀岩俱乐部吧，都很不错，没必要专门跑到这里来。”
王辉对海怪已经算是十分的客气了，不仅仅是因为是穆少岚朋友的原因，能让海怪直接留在这里的那个人显然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
“有机会我会去试试的。”海怪点头说道。
“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付阳的家里还有你这样的一个父亲。”王辉有些感慨，虽然说都是真人不露相，他自以为一直是在照顾着付阳，却没想到付阳全然的不需要去照顾。
“我没有照顾好他。”海怪如是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谓的照顾好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孩子是真的很喜欢你的，按照我的看法，或许他将你当做目标。”
王辉看了付阳整整五年，这个没有任何假期的孩子，唯独只有一个妹妹在外面，但是两兄妹却十分的少见面。
有时候这些臭小子闹脾气，在他看来都是哭笑不得的，唯独这个孩子，让他真正的感受到了只属于历经沧桑的人生中，才会拥有的悲伤的感慨。
“目标？”海怪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嗯，怎么说呢？说玄点就是信仰之类的？”
王辉没有办法去准确的形容出来这种感觉，但是好像自从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付阳的眼睛里都有了光。
“小孩子就算再怎么调皮，都还是会回家的，先不说回家是不是没地方去，单就是回家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就是唯一的地方了。”
王辉自己有妻子，也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他的妻子忍受着孤独一直都维持着见少离多的生活，但是只要提到回家，他就无法抑制的想起自己的孩子和妻子。
“有一个家，对我们这群只要有需要就会被召唤到前线去的兵是十分重要的。”
“……你说什么？”海怪一愣，“什么召唤到前线？”
“嗯？”王辉没想到海怪会这么问，“现在国家还很和平，但是有时候还要对外支援，服从国家的命令，响应号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王辉一说到这个虽然很自豪，却也带着无奈。
“你家小崽子想晋升，想要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去，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
王辉考虑了一下，跟海怪说道。
“我一直都压着这小子没往上提，就是想着怕他的性子不坚定，现在看来是我想的多余了，他也足够优秀，虽然年纪尚小，却可以接触一些东西了。”
王辉说的也算是足够的隐晦了，付阳的确很优秀，并且这个优秀都是有目共睹的，王辉一直也将这个孩子当自己半个儿子在关心，也是不希望这件事情太过早。
但是现在想来，或许去满足这个孩子的愿望，对他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