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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谢郁两家虽然闹成这样,但毕竟还有个闺女嫁在郁家,谢荣那儿不好直接下手,但让她亲弟弟去劝她,让她偷偷帮扶着娘家肯定没问题的。

    等天长地久的他们自个学会了那方子,谢荣两姐弟自然是有多远滚多远,这些都应该是她的儿子谢成的。

    她主意打得好,刚要实行第一步就被朱氏母女破坏了,万氏真是越想越气氛,越觉得那母女一无是处。原本依照二房和郁家的姻亲关系,他们还能舔着脸上门求求和,多走动走动,那情分不就处出来了?

    都怪当家的非要掺和进大房的破事里头,这下弄得里外不是人,她要做点事还得拐弯抹角的。

    谢强不是个傻的,压根不背这锅,脸上肉一横“臭婆娘,不是你在哪儿急吼吼要给谢荣个教训,还怪到老子头上来了”

    说起来最冤的还是他,给哥哥嫂嫂出头,反而被人诬陷和嫂子私通,连谢娟都被说成他的,想到近日大哥看他的目光总是阴沉沉的,谢强看万氏就不耐烦了。

    合着说出头的是你,污水全老子来背,现在还埋怨老子多管闲事?

    他闲得慌啊,他去管闲事?

    “我就那一说,那谢荣不是你闺女啊”万氏直接推卸起来“那是你亲闺女,我说给它个教训让她知道咋家厉害,还没说完你不就跑了”

    教训女儿这样积极给侄女赔罪,确实有些问题,若说是真的,那还能道一句大义灭亲,这还是被冤枉的,谢强比她这个后母还积极是为啥?

    难不成……

    万氏狐疑的看他一眼。

    谢强生得结实有力,只是为人古板,脸上有些凶恶,可和大哥比起来,谢强还是称头不少,只要是爱俏的女人都会选择谢强的。

    朱氏在没脑子也是个女人啊,而且在二十年前也是个娇嫩的小姑娘,谁知道他们俩到底做没做过那些肮脏事?

    “臭婆娘,老子那也是被你串唆的”谢强不高兴的搭在手上的锄头用力一拨。

    锄头砸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吓了万氏一跳。在看谢强圆滚的大眼,还是顾忌着他的暴躁性子,没敢把人撩上火。

    被这一声惊醒的谢成、谢瑶两个从外头跑了进来,往地上一瞅,好家伙,地都凹进去了一块。

    “娘的好儿女,乖啊,别看”万氏见两个小的直直的盯着地上瞧,也不跟谢强犟了,也不端了,搂着两小的拍了拍他们背脊。

    谢强在边上看着母子三个,脸上有几分尴尬。

    “成子娘,你带着他们吧,我出去干活了”在谢成和谢瑶前面,谢强一直扮的都是慈父角色,突然让儿女见到自己这一面,根本没回过神,结结巴巴的说话,谢强捡了锄头就溜了出去。

    万氏没回,只背着两小的不屑的撇了撇嘴。

    临近晌午,家家户户都在烧火做午饭,郁家也不例外。

    这时候的郁家,统共只有郁桂舟一个人在。灶房里头,郁桂舟满头烟灰的捂着鼻咳嗽,时不时小心的往灶头添柴火,结果一个力道大了点,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火苗星子扑腾了两下终于灭了。

    发生得太快,根本让人措不及防。

    郁桂舟生无可恋的木着脸,蹲着直嗷嗷的看着黑洞洞的灶洞,像是较上劲了似的,末了,抹了两把散落下来的头发,终于承认在烧火这事上实在不是专业人事。

    明明,他看谢荣和丁氏用的时候挺顺手的,怎么到他这儿,就只显示出愚笨了呢?

    说来也巧,因为今日正逢集日,他想着那几人今日有事,估摸着要耽搁一会,就想提前做好了饭菜为他人减轻减轻负担。

    想得挺好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只是他低估了自己的战斗力,无论看别人多么顺手,口头上多么流利,真实践了,他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像这烧火的学问,不是加足火力往洞里添柴火就能让它越烧越旺,它还有可能不堪重负,被上边的给压灭了。也不是慢条斯理的添进去就能一直保持火力不灭,要是一个愣神没持续得好,也有可能灭给你看。总之,烧火也是要靠眼力和经验的。

    “哎哟,这是干啥,咋到处是烟”郁桂舟还来不及回话,丁氏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就惊呼了起来“这是……哎哟老大!你这是干啥?”

    丁氏还以为这蓬头垢面的是贼人呢,蹲在她家灶房下望着锅里,跟镇上的乞丐看着过路的行人手上拿的吃食一样,吓了他一大跳。

    郁桂舟往她身上一瞅“娘,你们回来了?”

    “去去去”丁氏推了推他“这灶房那是你这个读书人能进的,是不是饿了?这不都怪你那好媳妇,跟谢泽那小兔崽子扯了半天这才耽搁的”

    丁氏是找到机会就要给他灌输媳妇不好的念头。郁桂舟直接过滤了她的话,反问道“你见着泽哥儿了?”

    丁氏点了头“是见到了”见到了一个背影。那小兔崽子,估摸着是见他们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否则哪有那般巧,他们刚到,小崽子就走了?

    不过他走了也好,还有点见识知道她不待见他们姐弟。

    郁桂舟知道她嘴里没几分好话,把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去洗净了,在他和谢荣的房里,恰好谢荣正把兜里裹着的铜板倒在床底下的陶罐里,就顺口问了句“今日这买卖如何?”

    谢荣把头一抬,见他正拿着衣裳往身上套,微微羞涩的垂了头,红了耳根“挺好的,都卖光了,娘还买了几尺布做衣裳”

    用的不是自己手头的银钱,丁氏还是很大方的,扯了两尺花布两尺青布两尺青布,花布是给谢荣的,她要让老大看看,她可有亏待了谢荣那丫头,另外还买了两斤肉准备解解馋,那屠夫搭送的几根骨头,还可以拿来熬汤给老大补身子的,最后又杂七杂八的买了些面粉糕点,回来的路上,村里不少婶子都盯着她的背篓,直叹郁家挣大钱了,丁氏翘着尾巴得意了一路,直到回村才分开。

    相信经过这次,郁家在谢家村更是出名了。

    郁桂舟没在意买了些什么,把刚问丁氏的话在谢荣身上重复了一遍“你见到泽哥儿了?”

    “是……是啊”谢荣有些拿不定相公这是生气还是别的,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郁桂舟有些失笑,面上非常和善“怎么不叫泽哥儿来家里吃顿饭,我也许久未见着他了”

    确切的说,是谢泽去镇上学木匠时他见过一面小舅子,如今都过了这般久了,也不知道小舅子还是不是记忆里那个怒气冲冲,叫嚣着若是他对他姐姐不好,长大了一定会揍他一顿的愣头小子。

    这几年他对谢荣不好,也不见那小子跑回村找他履行当初的诺言。

    看来是长大了啊。也只有懂事了,才知道有些事不是想当然的。

    “他,他忙得很”谢荣装作忙碌的理了理床面,不敢实话实说,真让相公知道泽哥儿不欢喜郁家人,还不知道得怎么生气呢?

    郁桂舟套衣裳的手一顿,有些无语。

    谢姑娘这借口真是太拙劣了,谢泽他一个半大的少年能忙什么?那方家真有那般好心,把木匠手艺不保留的传给外人?

    有一句话不是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谢泽在方家一个毛头小子最多能给方家的师傅打打下手,干点杂活,做些简单的桌子板凳顶天了。系上了带子,郁桂舟把扭过去不敢见人的谢姑娘转了一圈,口气有些无奈“我是那种会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的人吗?”

    怎么不会了?

    别说孩子,就是女人他都是小心眼记仇呢。

    这话谢荣以前是直接在心里回答,如今却是不肯定了,这段时日相公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底,少了从前的浮夸,躁动,现在多了些沉稳,不仅能给家里挣钱了,连他满心满眼、根本视别的人为无物的谢春莹都抛到一边了,不可谓改变不大。

    反而是大的让她慌乱。

    郁桂舟把她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叹息了一声没在说这个,转而说起了其他“你大早走时不是带了些小药包吗,那芙蓉膏可有人问起?”

    “啊”谢荣还没跳过来,大眼无辜的看着人,让老司机心里也软绵绵的,他又重新问了句“你带去的芙蓉膏可有人问起?”

    “有是有”那赶集的妇人们一听那一个小药包就要三十文钱,哪里还有下一句,倒是最开始买了面膏的大姐瞧着倒是挺热情的,跟她打听了不少。

    她一一给郁桂舟说了,眼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让人觉得自己无用,她相公不出门人家都能找到家里来,她拿去集市上反而无人问津,反倒是玫瑰膏和桃花膏很是受欢迎。

    “别担心,这都是正常的,集里都是像咋们这样的人家,有几个能买得起?”

    第28章 古代穷小子之↑养鱼

    像谢家村,百户人家中也不过那两家人用得起,旁的哪个不是在边上馋几下就没了下文。就算那住在镇上的人家也大多买不起的,没有家底哪敢拿着几两银子来霍霍,像张夫人和屠娘子毕竟少数。

    他的话似有魔力一般,谢荣听着听着,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话点头。既然这芙蓉膏本就是稀罕之物,那以后她就顺带一点去集里推一推,把那名头给打出去,不愁没人上门。

    “快出来吃饭了,磨蹭啥呢,肚子不饿是不是?”两口子正闲话家常,那头丁氏已经啪啪啪的敲门了。

    “这就来”郁桂舟一顿,朝着门抬高了声音。

    “都大晌午了,将将急得很,这到了屋里头就不饿了”粗重的脚步声离去,还有丁氏不大不小的咕哝,被赶来的郁当家呵斥了“你这婆娘,还说起老大两口子小话来了,还不快去把饭菜端过来”

    过后没听到丁氏的回嘴,应该是被郁川给制住了。

    谢荣被婆婆这没羞没躁的话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坐在床沿,低着头不敢看人。郁桂舟也有几分尴尬,率先开了门“走吧,出去吃饭”

    丁氏也是,儿子都这样大了,说个话还没把门,那潜藏意思不就说他们关在房里干啥了吗,他一个老司机,段子听得多了,这样婉约的跟本没放心上,但这古代的小媳妇能一样么,那面皮又薄,心里又躁的,倒让他生出了愧疚感。

    也不知道丁氏年轻时是否也这样开放得很?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堂屋,郁当家坐在桌边,嘴里抽着大烟。见他们眼一亮。丁氏手中端了个大碗进来,还不忘吩咐谢荣“那灶头上还有几个碗,还不快去端,要我这个做婆婆的伺候你们”

    谢荣被养了些日子,也没最开始那样见到丁氏凶狠的模样就怕的发抖,麻利的绕过郁家父子合着丁氏一起,端了几个大碗出来。

    郁桂舟伸头一看,那大碗里头一根根淌着一根根指拇宽的面条,上面还稍稍的淋了点油,洒了点青叶子,模样看起来很不错“娘,你还藏着这一手呢?”

    下次他再也不诽谤丁氏一无是处了,看看,这还是有些可取地方的,只是从前被郁当家惯着,还有谢荣个不吭声的把她的事抢光了,这才越发懒了。

    “那是”丁氏放了碗,下巴一抬“当年你娘我就是凭着…”

    “咳咳,没事说这些干啥,都饿了吧,快吃”郁当家想也不想的打断了丁氏的话,手里的筷子敲了敲碗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丁氏看了他一眼,得意的脸还僵了下,她不自然的拉了凳子一坐,跟着附和“老大啊,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这面粉是娘今日刚买的,白得很,一看就是去年才打的”

    他们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人,郁桂舟是早知道郁家有秘密的,也不多问,拉着谢荣坐下吃了起来。郁家的事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现在嘛,还是填饱肚子要紧,这细面在郁家可不多见,一年到头能吃上几次就顶天了,要不是如今日子有了起色,要吃这碗面条,等着逢年过节吧。

    郁桂舟吃了许久的菜粥、高粱饭、木薯饭,水煮菜,乍然吃到这连盐都寡淡的清汤面水,竟然生出一种幸福感。抬头一看,桌上几人都没有说话,呼啦呼啦的刨着碗,大口的吞咽着。

    四月的天气正好,风和日丽,正午时阳光从外面爬进了郁家的小院,打在这破破旧旧的屋梁上,说不出的温馨之感。

    到中旬的时候,村民们把地里的庄稼都种上了,开年后的第一个农忙就这样过了,村里闲下来后没两天,谢家村有不少男人成群结队的往镇上县里头赶。

    往年的时候,郁当家也是这里头的一份子,他找的活计是给给一家山货行搬东西,一天能挣二十五文的样子,今年他刚起了个头,就被郁桂舟按下了。

    开玩笑,这屋里唯一镇得住丁氏的人走了,那丁氏还不翻天啊?

    其实丁氏也不乐意他去,往年那是没办法,老大要读书、要考科举,郁当家两口子咬咬牙也就过了,现在家里有了面膏这个赚钱的金娃娃,丁氏就有些看不上他再去卖苦力赚钱了。

    母子俩一使力,郁当家就脱离了队伍,被留了下来。

    如今谢家村里成年的男丁都去挣钱去了,郁当家往日闲暇时还能寻个一二大汉聊聊天解解闷,这人一空,他顿时就不习惯了。

    丁氏一个婆娘,男人的事他又不能给她讲,郁桂舟那儿又怕打扰他读书,除了听着书房外朗朗读书人,吩咐谢荣给老大好好补补外,竟然找不到一点事干。

    几日之后,郁桂舟发现了点端倪,他发现郁当家比从前更沉默了,有时他渴了从书房出来还见他坐在大门抽着烟有些失神,有路过的村民打了招呼后,那双黯淡的眼眸亮了一些。

    郁桂舟抚着额头,想明白了这是为何。他有些失笑,原来时常板着严正义词的郁当家也有寂寞的时候啊?

    为此,他特意寻了一次空,父子俩在郁家大门口排排坐着吹着清风,晒着暖暖的阳光。郁当家虽然感念儿子这贴心的举止,但嘴上还是劝道“你一个读书人这样不雅,快回去”

    郁桂舟摇了摇头,突然出声“爹,你还记得上次我说的让你把田里的堤坝提一提吗?”

    “记得啊,咋了?”郁当家侧头。

    郁家有两亩水田,都是挨在一起的,还有地泉水偶尔冒出,根本不缺水,他站在家门口就能见到那一片清幽幽的绿色,有次吃饭时,郁桂舟提了提可以加注下坎坝,天热儿的时候老是阵雨也不怕那水冒出来,郁当家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冒就冒了呗,反正底下有水,他这随口一提,反被谢荣记下了,翻田时就顺手做了,郁当家当时就在旁边,闻言也没阻止,没成想,老大这时会提起这个。

    “这有啥不妥当?”

    郁桂舟见他神色就知道他想歪了,摆了摆手“没有不妥当”怎么会有问题呢,这明明是大好事,他凑近了郁当家,说道“爹要是闲得无聊改天去镇上时就买些鱼苗,放两桶下去,等这稻子熟了,那一尾尾的鱼儿也长大了”

    说来这稻田养鱼原是梯田养鱼,有水源滚滚不断,把鱼儿放在稻田里,又能吃害虫又能吃杂草,省了不少人力,何况这样吃素养大的鱼绿色环保,肉质鲜美,比塘子里的鱼味道好不少。

    “那鱼贵得很呢”郁当家见儿子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心里也有些意动。平头百姓家里是很少吃鱼的,一来是那鱼有股子腥味,处理起来也麻烦,二来,鱼又贵,镇上的大酒楼和那些大户人家倒是爱得很,根本不像他们一样,吃顿肉就满足了,哪有时间去想着给鱼除除腥,那都是厨子的事,他想了想,再三确认“那鱼放进去,稻子真没事?”

    “真没事,反而你还不用去拔草捉虫呢”要不怎么说水稻产量低呢,这有害虫还得去捉,费时费力的,能不低吗?

    最后,他还抛出一句“那稻田鱼腥味少,就是费点油,拔点咋家菜地里的佐料放进去就香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