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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这一下是切断了梁旭和房灵枢交流的通道,两人不敢再交谈,只能互相用眼神传递消息。两人心中皆是庆幸——因为只要放了第一个,后面就一定都会放!

    房灵枢从梁旭怀里翻身下来,他不能真让梁旭抱着他上六楼。梁旭就是力气再大,捧着一百二十斤的房灵枢爬六楼,那手是真的要断了。

    现在谈判优势在自己这边,两人大可以一起慢慢走,吊着罗桂双,他反而会更加配合地释放人质。

    房灵枢故意道:“我自己可以走。”

    梁旭说给罗桂双听:“你慢一点。”

    上了第二层楼。

    “第二层了,放下孩子。”

    静寂片刻,外面又是一阵尖叫。

    如是再三,他们一直走上五楼,特警一直在他们背后悄悄尾随,近十人与梁旭保持同样的步调和节奏,楼上远远听去,只如一人负重而行。

    这着实很难,但他们办到了。

    “最后一个孩子。”梁旭道:“放大还是放小,你说了算。”

    罗桂双仍旧一言不发。

    在他们不知道的楼下,邹凯文在耳机里嘱咐特警:“要小心他在最后一个人质上动手脚,前面五个太顺利,最后一个,他很有可能示威。”

    三名特警以手势表示收到——话音未落,一个细长高挑的身体从窗口飞了出来!

    居然是受伤的女学生!

    大家谁也没料到会是这个大孩子,特警也没有心理准备,然而本能地轻舒猿臂,从空中将这名少女扑在怀里,而随即四边楼上都传来呐喊——罗桂双将一个液化气罐推出了窗口。他向液化气罐猝然开枪!

    所有人都大喊:“小心!小心!”

    液化气在空中爆炸,携带人质的特警躲闪不及,被气浪掀开,巨大的爆炸之下,他的手被炸得血肉横飞,保险绳也被炸断,而女学生体格太大,无法如孩童一般卷在怀里,她从半空中直直地坠向地面!

    陈国华眼看罗桂双露出头来,他在通讯里大喊:“开枪!开枪!”

    狙击手已经先于他的喊声开枪射击——只射出一发,罗桂双立刻蹲下身去。

    一个挣扎的男童从窗口露出来。家长一眼瞧见,也在车里拼命挣扎:“毛毛!毛毛!”

    狙击停止了。

    房灵枢和梁旭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两人和数名特警都停住脚步——很快地,外面又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

    正是邹凯文徒步跃上二楼墙壁,一手将踏空的少女接在怀里,他拉住受伤的特警,另外两名特警在毫无沟通的情况下,不约而同以手作桥,空中宛如杂技表演,两名特警倒挂金钩,用手臂为悬空的战友缓冲!

    三人一起滚落在地。

    医务人员迅速冲上去,女学生和伤员被火速抬上救护车。

    kevin在耳机里向房灵枢道:“没事,我没有事。”

    黄厅长的心是吊到了嗓子眼又落下来,冷汗滚滚而下。

    他擦擦自己的头顶,本来就没有两根头发,这真是要把头发吓得斩草除根。

    “劝离那个美国人。”他接连不断地擦汗:“太危险了、太危险了,让咱们自己的战士上。”

    黄厅长也很难做,邹凯文出事了就是更大的一轮风波,不管他跟长安警方关系多好,都得按住他。

    相关领导先先后后地抵达现场。先来的人都是步行,要么骑自行车前来,是为保证救护车通行无阻。迟来的倒都开着公车,于是贰零七巷口出现戏剧性的场面,晚来的领导远远从车窗里瞥见上司焦灼的光脑门——别的他们认不清,上司的秃头一定认得清——吓得又把车倒回去,再一溜烟跑进来。

    记者拍不清现场状况,于是将长枪短炮伸向各位父母官。

    大家当然最想采访黄厅长,但黄厅长哪有心情接受采访,他向李成立和陈国华小跑过去。

    “老李,赶紧通知楼上两个孩子,叫他们有个准备。”

    谁也没想到罗桂双会先放出女大学生,这对警方和梁旭而言都很不利,因为最后剩下的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他没有任何应变能力。

    李成立在耳机里急切地传达:“灵灵,梁旭,你们听好,最后剩下的是个六岁的男孩,叫沈明达,小名叫毛毛。这跟我们之前推断的不一样。人质年纪小,又受了惊吓,你们一定要小心,保护人质,也保护自己!”

    房灵枢和梁旭闻言,心下都吃惊,倒不是为人质的释放次序吃惊,他们是不约而同地惊讶于罗桂双的力量。

    要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举起来扔出窗口,这是何等的巨力!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添了一份忌惮。

    罗桂双的心情非常恶劣:“当老子瓜皮?狗杂种,警察跟着你,你以为我不知道?”

    梁旭在电话中沉着道:“你想怎么样?”

    “刚才就是给你们一个教训,我说了警察不许跟着,老子是战场上下来的人,一人两人我听不出来?”罗桂双恶声道:“叫带枪的都回去,除了你们,谁也不许上六楼,都退回楼下!”

    随即从电话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响亮的巴掌声。

    “你要是敢带警察来,老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崩了这个娃娃!”

    电话是被监听的,梁旭听见,房灵枢和所有行动中的人员也全部听见了,大家焦灼对望,此时真是进退两难——跟着上去,沈明达难免要死于乱枪之下,但退回去,光凭梁旭和房灵枢两人怎么行?

    略一思索,房灵枢转头望向领头的特警队长。

    他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电话里接连不断地传来沈明达被殴打的声音。

    孩子的哭声揪着所有人的心,小男孩恐怕已经被打得牙齿脱落,在电话那头口齿不清地哭喊“妈妈”。

    房灵枢妆出伪音,向电话里轻轻哭了一声:“爸爸,你干什么?”

    殴打声停止了。

    房灵枢远离电话,若有若无地哭道:“哥哥,我要回去……”

    “孬种!打的又不是你!怎么我生的就不如卢世刚生出来的!”罗桂双愈发暴怒,却没再继续殴打男童,他仿佛是在房间里来回打转:“上来!你他妈给我上来!”

    房灵枢再次向特警们做了“撤退”的手势。

    特警队长年近四十,仍然血气方刚,他激愤地望向楼上,又担忧地望向房梁二人。

    梁旭向他微微点头。

    毫无办法,特警们咬着牙,愤怒地从五楼撤退。

    围观的群众看见特警从楼内撤出,又不见人质继续被营救出来,顿时议论纷纷。

    趁着特警下楼纷杂的脚步,房灵枢贴在梁旭耳上:“接下来我们不再有任何交流,一切由你carry。”

    他暗暗向怀中摸一摸手枪,又向梁旭腰间按一按梁峰的军刀——这是李成立临行前塞给梁旭的。

    “孩子,这说到底不符合规定,但你不能空着手去跟罗桂双斗。”李成立将军刀擦了又擦,郑重地放在梁旭手上:“这把军刀,我有,陈国华有,老房也有,这是我们华阳兵专配的军刀。你拿着它,给咱们没能出头的华阳兵长一回脸!”

    ——宝剑自当斩妖邪。

    “给你爸爸争口气!”

    如应心意一般,军刀在梁旭腰间轻轻震颤。

    房灵枢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必说。

    梁旭重新把他抱起来,缓缓向六楼行去。

    “晓宁,我们走。”

    第61章 moon river

    人在死前会有各种各样的幻觉体验, 常见的体验之一, 是时间流速的极度失衡。

    时间仿佛变慢了,然后, 近乎停滞了。

    这是邹容泽在美国时谈到的事情——并不是授课, 是下课时和大家聊天——因为邹先生长得性感, 谈吐又风趣,爱慕他的女生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故意大声地和房灵枢攀谈。

    她们都知道, 只要房灵枢肯搭话,邹先生十成八九都会加入聊天。

    围魏救赵, 声东击西, 典型的少女思维。

    邹先生果然承诱, 从善如流地过来闲聊,他不说课上的内容,专捡这些灵异有趣的话题来说,因为只要一说这些, 房灵枢就会笑。

    “简单说就是濒死体验。”邹先生娓娓清谈:“几乎半数以上的濒死体验里, 都包含‘时间静止’的感受。”

    房灵枢远远坐着, 朝他wink。

    “mr邹,你的话里有很大的谬论。”他笑嘻嘻地望着kevin:“既然是死前才有的体验,请问这个体验是怎么记录下来的,人鬼情未了?”

    哄堂大笑,kevin在一片哄笑声中面不改色:“嗳,这很难讲, 要比如你和我是一对情侣的话,我死前眼里肯定都是你。”他向房灵枢身边走近两步,“你在我身旁,不用我说任何话,你一定读得懂我心中千言万语。”

    现场发骚,房灵枢的脸顿时红了。

    大家笑得狂拍桌子,没人知道邹先生真的在和房同学秘密交往。

    他在一片灼热的疼痛里,宏观又微观地想起许多事,他在空中沉重地降落,而时间像透明的粘液,把他托起来,不肯令他落地。

    他不知道梁旭那里是什么情况,尽力想喊,又喊不出声音,迷迷茫茫地听见梁旭悲怆的呼声,和四面的风声。

    他想起和梁旭初次见面,梁旭是那样温柔又腼腆,真是个引人怒舔的大帅哥,不过自己对他没兴趣,只对骗他有兴趣。

    他又顺着他温柔的、长睫毛下的目光,瞧见他眼里的罗晓宁,罗晓宁轻轻叫着他:“小房警官,你醒醒呀。”

    噫,你这个小白兔,你什么时候醒了?房灵枢伸手去拧罗晓宁的脸:“小婊砸,起床了吗?”

    房正军牵着罗晓宁,也问他:“灵灵,你醒醒呀?”

    房灵枢看见他爸来了,吓得蹦起来,溜了溜了,于是这些人被他远远地抛在身后,他贼溜溜地跑着,一下子飞起来。

    半空里都是少女心的白羽毛。

    他的头落在非常柔软的东西上,仿佛是鹅毛枕头。他裸着身体,缩在轻飘飘的鸭绒被里,邹先生倚在枕头上,在修一枝雪茄,口里惬意地哼歌。

    房灵枢把脸埋在枕头里,听他用低沉的调子哼出一段甜美的旋律。

    moon river。

    邹先生一面哼着,一面把宽大的手在他肩头亲昵地抚过去,滑到他腰上和股间。

    “嗳,你累不累。”他悄声伏在房灵枢耳边:“咱们再来一次?”

    房灵枢在枕头里笑:“我要听你唱歌。”

    邹先生于是又哼起来,没有歌词地,但温柔又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