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此,崔琰对国师的好感又涨了一点,而且她无比确定自己一点也不厌恶乔浈的亲吻,甚至他的得寸进尺也很是可爱,于是她又主动地靠回了乔浈的肩头。
二皇子洗漱归来,看见的便是九叔与九婶相互依偎言谈甚欢的情景,即使当前是柔和的第一人格,骨子里也有好斗因子,再说他也觉得父子争宠没什么大不了,而另一个他的名言还在耳边回荡: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缓步走到九叔与九婶面前,先行了个礼,指着自己的下巴问道:“九婶看这回怎么样?”
崔琰左看右看,像模像样地检查了一番,笑道:“好极了。”又刮了刮便宜侄子的小脸,“乖,今儿我得多陪陪你九叔,不然,”说着,回头瞧了笑容依旧的乔浈一眼,“你九叔不开心,你怕是要凄惨多了。”
“唔。”二皇子皱起眉头,却还是点了点头。
崔琰不忘再给块儿糖,“我家里又弄了点新鲜玩意儿,过几天就请你去瞧瞧。”
得了邀约,二皇子喜笑颜开地回头找崔珩聊天去了。
乔浈看着侄子欢快的背影也笑了,“这算是软硬都吃吗?”
崔琰得意道:“那也得看是谁说的呀。”
在国师府用了晚饭,崔家兄妹才一起回了府。各自沐浴更衣完毕,兄妹俩又相会在书房,崔琰正要跟二哥通报下今天跟国师大人的情感进展,就听见门外庄老板又跟弄琴打起招呼……
话说自打见识到自家二公子与二小姐平时如何相处,只要在国公府里,崔容和简直那真是除非是紧急事态或者~军~械实验,否则要么装耳聋要么装失踪总之就是不往自家小姐跟前凑乎。
而庄老板初来乍到,资历不够,通禀亦是他分内之事,真是避无可避,每次硬着头皮“冲锋”时万幸门外总有个善解人意的弄琴帮他化解一部分尴尬,一来二去,这两个人闲着没事儿时也能主动聊上好一会儿了。
书房里兄妹俩对视一眼,皆是嘴角含笑。崔琰起身出门,止住外间正要上前伺候的侍书,自己撩开帘子,冲着庄老板说道:“后天弄琴休息,也准你一天假。”
此言一出,两人的脸全红了。
跟着崔琰踏进书房,等自家小姐落座,庄老板才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无比华丽的宝蓝色帖子,“苏大公子打发人送来的。”
崔珩打开帖子一瞧,原来是宴请苏、徐、崔、唐四家的嫡长公子以及所有成年皇子共聚一堂。
庄老板又补充道:“刚刚乔大人也派人递了口信儿来,说今儿苏大公子苏愈特地进宫见了太子。”
崔珩笑得意味深长,“苏、徐两位大公子之间,还真有点儿意思。”
崔琰会意,拉着二哥的手,“我让简真带着十个人跟你去。”
二哥应道:“我如今只是个~军~火~贩子,京里世家们那档子爱恨情仇既看不见也听不见,除非太子提起如何瓜分云地,不然咱们什么都不掺和。嗯,我还是会帮你看好孩子。”
崔琰美滋滋道:“二哥最懂我了!”她地盘意识极重,二皇子已经被她划在羽翼之下,那就绝对不许有人胆敢欺负她的孩子。
其实,二皇子乔仲枢也已经正式归于国师一脉,太子必然会因为不能在心血来潮时跟二弟来上一发而懊恼不甘,但同时他也得承认二弟如今身份超然,背后有九叔这尊大神看顾,再不能随便得罪了。所以崔珩的任务十分轻松,只要二皇子别犯病非要往太子怀里扎就行……
说完公事,再来聊聊私情。
崔琰目光扫过弄琴,笑问自家秘书道:“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
弄琴闻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小脸又染上了两抹殷红。
庄老板似乎下了极大决心,拜倒在地,“属下确实有意。”
弄琴连忙跪在情郎身边,“求小姐成全!”
弄琴是仆不是奴,他家乃是秦国公这一脉的家臣,在西北当地也数得上号:父亲身居副将,哥哥也是官身。
若是庄家不曾败落,按照大晋丈夫一般都比妻子的出身稍高一些的习俗,弄琴未必配得上庄家大公子,但嫁给他的嫡出弟弟也尽够了。
可是以现在二人的身份:将军之女与官奴,那是绝没可能通婚的!
崔琰笑道:“我当然十分乐意成全你们。不然我何必特地问清庄庄的意思?”
崔珩立即递上梯子,亦笑道:“妹妹你真的不是故意给他俩添堵吗?”
“想成亲,就得帮庄家翻案。要么推平了那几个陷害庄家的家族;要么就得有从龙之功,等新帝登基之后封赏功臣。”崔琰轻推了二哥的胳膊,之后起身亲自扶起了庄老板与弄琴,“前一条牵扯太多,就别想了,而后一招,我却能帮你办到。”
☆、33发表
崔琰一手拍着庄秘书的肩膀,另一手拉着弄琴的手,“你看我家待遇多好,包吃包住包前程还包姻缘呢。”
庄老板要是连崔家兄妹属意的皇子都看不出来,也没资格给崔琰当首席秘书。他心中激荡之余也有着隐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言相告——毕竟崔家兄妹待他不薄。
于是庄老板再次拜倒,严肃道:“二小姐、二公子,属下以为崔家目前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何必非要趟这浑水……”
因为太子的性格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贤君:他完全被皇帝宠坏了,在遭遇逆境的时候恣意妄为且没有底限,前两辈子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但崔琰此时却没办法解释太多,“看看二皇子和去了的太子妃的遭遇吧,你觉得太子是个讲究恩义,并在乎他人死活的人吗?”何况太子显然也不怎么待见崔家。
庄老板目光失去焦点,分明若有所思。
崔琰继续道:“不止一个人说过,太子很像先帝。”
前一句她说太子不能容人,心狠手辣,毕竟不少上位者也具有这些特征,大家姑且还能忍耐并期待他有改正的一天;但这一句就太戳人肺腑了——因为先帝带给大晋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就是近似于灭国的切肤之痛。
不仅是庄老板,连二哥崔珩也被这句话说服了——他俩都认为说过“太子像先帝”这话的人必然是国师乔浈。两人有个共识:国师此人追求崔琰手段实在够次,但其他方面都十分靠谱!
前两世崔琰都嫁给了嫡出皇子,崔家也就同时被绑上了夺位的战车,不下场亲身浴血搏杀都不行;而今盟友变成了神一般的国师大人,只要同他目的一致:搞倒太子,之后是乔三还是乔四继位,崔家都能如庄老板所说的那般“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二天,二哥崔珩出门赴约。而崔琰则带着崔容和庄庄在家收集实验数据,改进锚钩发射器——这可是为西北军中的特种部队量身制造的,尤其是在位处高原,树林密集地形复杂的云地,十分派得上用场。
正在测试最关键的负重以及射程的时候,弄琴前来禀报:乔大人正在书房候着,然后就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了——可见乔睿前来也不是为了什么要紧之事。
崔琰工作时六亲不认,毕竟源源不绝地研发并成功制造出成品~军~械才是她的立身之本,而不是靠着小聪明博取男人那可笑又短暂的宠爱。她做了手势令属下们继续,又冲着心腹一挥手,“让他等着。”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实验圆满收工,崔琰才梳洗并换了衣裳,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乔睿面前。
乔睿多精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自己来的时候不对劲儿?他只在心里默念:天灵灵,地灵灵,九爷您保佑我,只要主母别拿我撒气就成。
崔琰神情尚算平静,“有事吗?”
乔睿立即恭敬道:“暗部收到了些情报,九爷想请您……过府一叙。”
国师府与秦国公府都在内城,乘车一刻钟即到。
乔浈披散着头发把心上人迎进了书房,崔琰打量了他片刻,问道:“您刚睡醒吗?”
“对,”乔浈亲自端茶过来,还坦诚道,“修为损失需要靠睡眠弥补,一天下来我至少要睡上六七个时辰。”瞄了眼乔睿偷偷比划出来的手势,国师心知崔琰心情不佳,便解释道,“云国公嫡长子病入膏肓,这回是真的回天乏力,他上了折子,又派人进京接回弟妹,这已经是在为他们找后路了。话说,你究竟瞧上云地什么了?”
崔琰盯着乔浈双眸,“我要您就给吗?”
其实她只看重那几处出产镍矿石的矿场,若是不放些烟雾弹,太子大约不会让崔家如愿。而她现在正在犹豫要不要跟国师说出实情。
“云国公与外族早有联络,走私矿石和粮米,时机成熟将此事揭开,我想毕其功于一役,咱们前两世这场战事可拖延了太久。”
崔琰眉角一挑,“我拿~军~备助您,您任我选取战利品是吗?”
看来云地这块肥肉注定要由唐、崔、皇帝与国师四家分成了,只是前世国师可绝不是这么“积极”的人。
乔浈微笑颔首——跟聪明人谈判真是痛快。
崔琰意味深长地笑了:国师大人您终于意识到您手头筹码不太够了吗?她也不需要太多思量,立即拍板道:“成交。”
公事如此顺利,乔浈底气颇足,指着自己那头黑亮垂顺的长发,“愿意再帮我梳头吗?我很不擅长打理它们。”
崔琰对金主当然宽容,走上前稍微抓了几把,一拧一扭,再卷上几圈,便轻轻巧巧挽出了个整齐的发髻。
乔浈从镜中观察崔琰,尤其是她认真的模样更是十足吸引自己,为博爱人一笑他甘愿抛弃很多东西,“你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啊?除了让二哥圆满,我自己也活得自在些之外,就是无病无灾~腹~上死了。”
乔浈显然被这个答案震了一把,思量了会儿,才道:“前两条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倒是最后一条……我最有把握。”
崔琰扑哧一笑,“您可真自信。”
乔浈一本正经道:“需要我脱下衣裳展示给你看吗?”
国师您~调~情的方式方法太独特了!崔琰不由调侃道:“莫非看到了您的身体,我就必须嫁给您了吗?”
“没错,”乔浈也撑不住笑了,“我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饭。”说着,拇指与食指轻捻了下崔琰手腕。
乔浈指尖微凉,但手指的其余部分以及手心却都是温热的,这次触碰也并没什么了不起,崔琰偏偏就觉得心底那些星星点点的~欲~念忽然就腾起了火苗……
她讶异道:“这也是您神道的一部分?”
乔浈摇了摇头,“一个穴位而已,和国师的功法可没有关系。”顿了顿,觉得千万不能给心上人造成误解,“国师的功夫可不包括~房~中~术。”
崔琰朗声大笑,乔浈给她顺了会儿气,她才能完整地说出话来,“这么说,您是天资异禀,自学成才咯。”
笑声穿透力很强,清晰地传到屋外,乔睿默默记下了时辰:连九爷亲自出马讨好~卖~笑,也需要这么久才把主母哄得回心转意——九爷您真是“妻”运多舛……
却说几位皇子与嫡长公子的聚会上,看着宿怨甚久的苏愈与徐昭一团和气互相吹捧,唐韵最先尿遁了;崔珩与二皇子又在园中对弈;近期将攻打云地也不是秘闻,乔三与乔四二人正坐在一处商讨排兵布阵。
太子则饶有兴趣地在一边观战,怡然自得的同时心中却另有计较:借着云地多给唐家些甜头,好让崔家与唐家互生芥蒂;而徐昭若是真倒向了九叔,那么徐家迟早也会内讧甚至~分~裂;至于苏家……总要物尽其用,在亲手毁掉他们之前,还得靠他们出人出力除掉几个劲敌呢……
崔珩与二皇子一局下完,横竖左右并无外人,二皇子从大腿内侧摸出了九婶送给他那套手术刀中的一柄,又娴熟地从刀柄处~抽~出小镊子,然后用它仔细夹掉了手上的几处死皮和血痂。
崔珩看着二皇子处理完伤口,笑着问道:“你俩商量好了?一人出现一天吗?”
二皇子收好镊子,答道:“对。我俩排了班,单双日,我是单号,当然有性命之忧和见到九婶的时候都是另算。”
而后连崔珩都没发现二皇子食指与中指之间从何时起夹上了根闪亮的银针,正虚指着太子的背影。崔珩大笑,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又一把夺过细针,“我妹妹知道,必然深感荣幸。”
二皇子眼睛一眯,“这还不错。”又小声嘟囔道,“哎呀,我只是想废了他嘛。”
崔珩声音更低了些,“阳谋和阴人你都不到家,回去好好跟我妹妹讨教去!”
二皇子扁了扁嘴,面露喜色,“能堂堂正正去见九婶就行,谁在乎理由。”
而在云地云国公府里哪有半点欢愉之意?
云国公嫡长子此时已是回光返照,和父亲与弟弟妹妹们说完临终赠言,之后屏退众人,只把一个庶出弟弟留在床边。
他慢悠悠道:“舍了爵位和家人,换得小命?”
这位庶弟闻言,脸上的血色登时尽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自己确实曾替皇家密谍以及暗部探子传过不少消息。
云国公嫡长子又道:“你怕什么?这家里除了你也没明白人了。”他特地派人去京中接回待选的弟妹,其实是想偷偷将二人送到大晋之外,谁料这两人稀里糊涂执意回到云地,只为自己死后争抢云国公继承人之位。
他匀了匀气息,从枕边摸出了个莹白的玉佩,“带着这个给辽王,他应该能保你一世平安。你……”他颤抖着,将玉佩交到了庶弟的手中,“连夜走。如今云地怕是只许进不许出了。”
庶弟此时再抑制不住,涕泪纵横,“大哥!”
“当年,祖父与辽王交好……得了辽王一个许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都不动咱们云地?如今暗部探子的……大统领还是这代辽王的嫡次子,他……会卖个面子。咱们家不行了……快跑……”他最后已经言不成句,气息微弱,还在努力摆手,似在推开庶弟,令庶弟尽早离开。
乔浈收到这些情报时,崔琰正好也在,两人一起看完这张薄薄的册页,乔浈由衷道:“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命不长。”
崔琰也不由感慨,“是个苦命人,就可惜没投个好胎。”
☆、34发表
等云国公家的大公子过了断七,下了葬——这实在是看在第一代辽王都曾经关照过他的份上,给了他家一个体面,皇帝才公布了云国公本人以及他的儿女们的诸多罪行,并令人押解云国公与诸子进京候审。
云国公虽然不聪明却也知道自己若真是入了京,出来的只能是尸体了,于是发了张檄文,号称除奸佞清君侧,不过实际上只是调兵遣将密令心腹死死据守关隘而已——毕竟能跟云国公一条心,誓死抵抗大晋的文官武将乃至兵卒百姓都不占多数。
皇帝则调集了北军精锐以及部分临近省份的守卫军前往云地征讨叛军,当然崔家和唐家也得出力:拨了两支部队前往云地助阵。
谁料云国公这边连个试探也没有,干脆避而不战,妄图靠着拖字诀等联军自行内讧——云国公嫡长子若是知道父亲此时还抱持着这么天真的想法,一定会犹豫究竟是该气得死而复生呢?还是要庆幸自己解脱得足够及时?
云国公军死活不肯出战,怀揣“只诛首恶,不可胡乱牵连,不可滥杀无辜”的圣旨,联军的大将亦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