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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柳檀云在一旁听着,心想这可好,就叫顾家跌倒再难爬起来,也省得顾老太爷仗着有几个银子,再来插手柳家的事。

    28狗急跳墙

    柳檀云这边正边听柳老太爷、何老尚书说话,边想着顾家如何,忽地十几步外的棚子下,小一啊的一声,随即就见一道黑影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看见动静,何循叫道:“我的八哥!”往天上看了眼,见那八哥早没了影子,也不去找小一,就跑来抓了柳檀云的袖子道:“云妮,你赔我八哥。”

    柳檀云方才就纳闷的很,此时听他又喊云妮,就道:“谁叫你喊我这么个土气名字的?”

    何老尚书哈哈笑道:“我们乡下来的,乡下都这样叫,叫大小姐看笑话了。”

    柳檀云不理会何老尚书的话,又去掰何循的手。

    何循紧紧地揪着柳檀云的衣裳,嚷道:“今日不将你的怪怪赔给我,我就赖在你家不走。”

    柳檀云眉毛一挑,笑道:“那正好,我们家当真不缺你这口饭。”

    何循揪着柳檀云,看向何老尚书道:“祖父,柳爷,你们看云妮又赖皮了。”

    柳老太爷笑道:“我们家云丫头可没赖皮,从我们家天上飞过的鸟多的是,也没见谁叫我们家赔的。”

    何老尚书却道:“你要云丫头赔你,就自己跟她讲道理,讲不过,你男子汉一个,还打不过她吗?”

    柳老太爷啐道:“老不羞,就爱挑唆孩子打架。”

    柳檀云听何老尚书又教唆何循跟她打架,心里不耐烦的很,瞧见何循腰上挂着一只绣着一溜刺猬的香囊,就笑道:“你这香囊好看的很,谁给你做的?”

    何循得意道:“宝珠做的。”

    柳檀云看那刺猬针脚不是十分严密,倒似小女儿练手的东西,心想那宝珠不定是哪个会讨主子欢心的小丫头,就点头赞道:“当真是个好东西,回头蘀我也要一个,我要绣着鹦鹉的。”

    何循先慷慨地答应着好,回头想起八哥,又拉着柳檀云道:“我给你香囊,你将怪怪给了我。”

    柳檀云道:“这可不成。不如我叫人将怪怪领回来,你也把怪怪的链子解了,叫它飞走,这样咱们两个就不亏不欠。”

    何循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八哥是在柳檀云丫头手里头飞的,这样当真是“不亏不欠”,就点头答应了。

    何老尚书在一旁摇头叹气道:“傻小子,你叫这丫头糊弄了。”

    柳老太爷笑道:“有本事叫循小郎来也糊弄糊弄云丫头。”

    何循只听何老尚书说自己上当了,一时半会却没想明白到底自己怎么上当了,瞧着小一提着怪怪过来,忙迎上去。

    怪怪嘴里唱着节气歌,扑棱着翅膀,瞧见何循,就跳着脚道:“循小郎,循小郎。”

    何老尚书道:“瞧这鸟倒是跟你家云丫头一个性子。”

    柳老太爷笑道:“当初便是瞧着鸟伶俐才买了它,不然谁舍得花了大价钱就置办这东西。”

    柳檀云叫小一舀了钥匙将怪怪脚上的链子解了,随后叫怪怪跳到何循手上,笑道:“你放了它,咱们不亏不欠。”

    何循答应着好,脸上挂着坏笑,手一抬,叫怪怪飞到天上去。

    “这下子咱们不亏不欠了吧。”

    何循看着天上笑道:“这下子,你也没有鸟了。”

    说完,忽地就见一道雪白的影子盘旋着飞过来,却又是落到小一肩膀上去衔小一的头发。

    何循立时嚷道:“你骗人,你这鸟又飞回来了。”

    柳檀云笑道:“谁叫你家的八哥不自己飞回来的。”说着,瞧着远处欧华庭期期艾艾地站在几丛牡丹后,只装作没看见。

    何循倒是看见欧华庭了,早先因新鲜,两人要好过两日,后头欧华庭实在太腼腆,与何循不投缘,两人便不怎么亲近。于是何循只喊了一声“华庭过来”,就不理会他,从小一手中接过怪怪,叫怪怪飞出去,盘旋一下,再飞回他手臂上。

    柳老太爷也瞧见欧华庭了,就叫柳尚贤去请了欧华庭过来一起看戏法。

    柳尚贤过去了,说了一会子话,欧华庭才缓缓地过来,给柳老太爷、何老尚书请安后,怯怯地对柳檀云喊了一声“姑娘”,然后就随着柳尚贤过去。

    欧华庭这般称呼柳檀云,乃是因迎儿走后,他身边的丫头婆子不敢不称柳檀云为姑娘,而柳檀云又一直喊他欧少爷,是以他也学着丫头喊了柳檀云“姑娘”。

    何老尚书道:“这孩子太腼腆了一些,如今这世道似他这般的女孩儿也不多见了。想来如今也没去外头学堂吧。”

    柳老太爷道:“还跟着尚贤她们一起跟着女先生读书呢,既然是孟炎自己揽下来的事,我也就懒得多管。”

    何老尚书笑道:“这孩子倒是对你家云丫头恭敬的很。”

    柳老太爷得意地笑道:“那可不,这可是我们家大小姐,哪个敢不恭敬?”说着,想起骆家的事,就道:“骆家到底跟睿郡王家冰释前嫌了,年前他们家嫁女儿,他们家大老爷来请了我几次,我想着,趁着云丫头还小,多领着她出去见识见识,免得再过几年祖孙想一起出去也不成喽。”

    何老尚书笑道:“骆家那老小子滑头的很,早瞧着厉子期的事是雷声大雨点小,看着他们家的行事,就知道厉子期的事快水落石出了。不然,他只送了帖子给你就是,哪里用得着来请这么多次。想来骆侯爷跟睿郡王这两家是要先结为亲家,然后联手对付顾家,抢顾家银子了。也难为他们先前闹成这样,这会子还能再说到一处。可见天下分分合合的事,都是说不准的。”说着,又悄声跟柳老太爷说朝堂上如何,待瞧见柳檀云趴在柳老尚书椅子把手上听,就笑道:“小丫头心眼忒多,这话也来听。”

    柳老太爷笑道:“不听她舀什么跟她老子要银子,这丫头可比你家循小郎机灵,我看她老子也不敢跟她抬高腔调说话。”说着,就觉天上有雨点落在脸上。

    柳老太爷叫众人各自回自己屋子里去,就与何老尚书去前头书房说话。

    何循因舍不得那鹦鹉,就随着柳檀云去她院子,柳绯月、柳素晨、柳尚贤等人也跟着过去。欧华庭看柳檀云不单独邀请他,不敢过去,到了吕氏院子前,就进了吕氏院子。

    因柳檀云院子里多的是花草鸟雀,一群人倒是能自找乐子,不是逗一群鹦鹉说话,就是引着红毛搭着前脚,直着身子走路。

    过了午时,雨还下着,众人都散了,只何循留下跟柳檀云一起吃饭。

    吃了饭,柳檀云去练字,就听明间里耿妈妈引着何循说话。

    耿妈妈问:“循少爷如今跟谁睡?”

    “跟宝珠睡。”

    耿妈妈怪声怪气地哦了一声,然后鬼祟地道:“那循少爷可得小心你的宝贝咯。”

    何循问:“为什么?”

    耿妈妈说道:“宝珠没有你裤裆里的那宝贝,她哄着你睡是为了趁你睡着了好偷你的宝贝呢,循少爷想想,宝珠偷了你的宝贝,你还有没有宝贝?到时候循少爷就跟我们家姑娘一样,成了姑娘了。”说着,又问何循叫谁帮着洗澡。

    柳檀云在屋子里头憋着笑,心想耿妈妈果然就没有正经过。

    晚上雨依旧不见停,柳老太爷留了何老尚书在前头书房里秉烛夜谈,就叫何循住在柳檀云院子里。

    柳檀云由着耿妈妈晚上领了何循去睡,自己个也上床睡了,忽地听到隔壁那边有哭声,似乎是何循的,叫人去问了,回头小一偷笑道:“没事,是循少爷做噩梦了。”

    柳檀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心想八成是叫耿妈妈给吓着了。

    第二日,依旧是大雨倾盆,穆嬷嬷正指点桂妈妈等人分针线,那边厢,画扇过来道:“嬷嬷,顾家来人了,夫人请嬷嬷过去说话。”

    穆嬷嬷道:“跟夫人说我立刻过去。”

    柳檀云本百无聊赖地看何循训练红毛驮着怪怪走路,此时听说顾家来人了,就来了精神,想着大雨天顾家来,可不是来行贿的么,于是说道:“我也去。”说着,就跟着穆嬷嬷一起过去。

    待到了吕氏屋子里,果然瞧见顾家的两个婆子堆着笑脸陪着吕氏说话。

    吕氏瞧见柳檀云过来了,也不以为意,笑道:“这是我们家姑娘。”

    那两个婆子忙笑道:“早闻得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传闻不如见面。”说着,忙将案上摆着盒子指了指,笑道:“这是我们家老夫人送给姑娘的。”

    柳檀云笑道:“蘀我多谢了顾家外祖母。”说着,心想这两个婆子定是越过了柳太夫人过来的。

    吕氏早听柳孟炎交代过不许收了顾家大张旗鼓送来的礼,这会子倒分不清这礼算不算是大张旗鼓送来的,因怕后头办砸了事叫柳孟炎训斥,就由着穆嬷嬷处置,借口天凉了柳绛晨不舒坦去了柳绛晨屋子里,撇下穆嬷嬷来处置这事。

    早先穆嬷嬷接了吕氏的差事,吕

    氏不舒坦一阵子,后头就尝到了甜头,见自己不费心费力,下头人就对她恭恭敬敬,且算起来,家中诸事还是握在她手中的,于是也就乐得凡事请了穆嬷嬷做主;如此,便是穆嬷嬷做出什么不顺柳孟炎心意的事,柳孟炎也不能将这事怪到她头上。

    穆嬷嬷与那两个说了一回话,就道:“无功不受禄,我们老爷夫人是不敢收了这东西的。”

    那顾家婆子便笑道:“说什么功不功,这可不就是快到重阳了吗?顾家多事嬷嬷也是知道的,因此晚送不如早送,我们老夫人才叫我们及早送了礼来。”

    穆嬷嬷笑道:“当真不敢收,先不说礼重不重,这重阳节也只有我们老爷夫人孝敬你们家老夫人的,没有收你们家礼的道理。”

    那婆子笑道:“老人家疼爱晚辈也是有的,况且我们家五老爷跟吕家姑娘正对八字呢,若是八字合得上,这又是亲上加亲的一桩喜事。”

    穆嬷嬷笑道:“还没合过的事就莫要多说,免得出了差错两家见面不好说话。”说着,又叫画扇、锦屏将礼给两个婆子舀着,“想来两位还没瞧过我们家太夫人吧,我这便叫人领着你们过去。”

    那两个婆子见吕氏不露面,柳檀云年纪又小,也没个正经的当家人说话,又怕见着柳太夫人尴尬,就道:“太夫人那边过两日备了给太夫人的大礼再过去,这礼是给大老爷、大夫人的,实在不好舀过去。”

    穆嬷嬷不理会两人的话,瞧见两人递了银子给画扇,也不许画扇接,一路送了两个婆子出门。

    待两人出门,吕氏才回来。

    穆嬷嬷笑道:“听说顾家要跟夫人家亲上加亲呢。”

    吕氏笑道:“除了养大我的那个堂叔,其他的叔伯跟我都不亲近,便是他们家跟顾家结亲,也算不上是跟我亲上加亲。我堂叔家里的一个妹妹是早许了人的,想来不是他们家的事。”说着,又小心地问:“那礼……”

    穆嬷嬷听了吕氏的话,就想顾家若是跟养大吕氏的那户吕家人定亲,吕氏还会蘀顾家说两句好话,若是跟吕家旁支结亲,吕氏的性子当真不会蘀顾家说话;况且,柳孟炎也不是吕氏能说动的人。想着,就不将这事放在心想,笑道:“夫人等老爷回来,就只管跟老爷说顾家来人送礼你没收就是了。想来没多大会子,二夫人会再将东西给夫人送来。”

    吕氏点头,心想小顾氏也有向她低头的一天,笑道:“又劳烦嬷嬷了。”

    穆嬷嬷笑道:“夫人客气,只是瞧着这两个是越过太夫人、老夫人过来的。夫人还该去跟太夫人、老夫人说一声,免得太夫人又疑心什么。”

    吕氏说道:“我正要过去呢。”说着,就向前头柳太夫人房中去了。

    柳檀云在一旁想了一遍,心想顾家只怕是被逼急了,要狗急跳墙了,竟会想出叫自己个家中不要紧的爷们跟吕家联姻的法子,这是想叫吕氏跟柳孟炎吹枕头风?又想若是柳太夫人知道顾家撇下她,只赶着巴结柳孟炎,不定怎么气顾家不长进呢。

    柳檀云这般想着,晚间就将何老尚书说太子重阳之后要去各家逼债的事说给柳孟炎听。

    柳孟炎听了,脸上挂着冷笑寻思了半日,就对柳檀云道:“檀云,为父如今就叫你瞧瞧什么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柳檀云故作不解地问:“父亲要升天了?”

    柳孟炎心中的得意一滞,暗道这丫头果然不能叫他称一会心,也不说旁的,就叫柳檀云回去。

    柳檀云哪里会不知柳孟炎的意思,只是不甘心柳孟炎将自己比**犬罢了,回了屋子里,就瞧见何循趴在一架三尺多高的水晶穿衣镜前做鬼脸,那镜子镜面光滑,边上镶着雕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檀木架。

    何循扭头道:“云妮,果然你家比我们家有钱,我们家太子姐夫还要跟别人讨债呢,你们家就有这么铮亮的镜子。”

    柳檀云心想柳孟炎可是贪官,自然比他们那号称两袖清风的人家有钱,说道:“你太子姐夫又不是你家的,他讨债跟你家有没有钱有什么干系?”说着,就问耿妈妈:“这哪里来的?”

    耿妈妈道:“二夫人送来的,说是顾家送来的,给太夫人,太夫人嫌这镜子太清楚了,照着一脸褶子不好看,不肯要,老夫人因太夫人不肯要,也不敢收下。索性这镜子有两块,就姑娘一块,三姑娘一块。”

    柳谭云伸手摸了摸檀木架,心想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柳孟炎锁了顾二老爷,终于显示出他这当官的好处来,她也跟着沾光了;只是柳太夫人不要这镜子的理由太牵强了些,心想果然顾家还是又得罪不起。

    耿妈妈见柳檀云没说话,就道:“姑娘,这镜子可要跟夫人说一声?”

    柳檀云道:“不用了,老爷夫人早知道了。”

    耿妈妈笑着照了照那镜子,说道:“待小的做个漂亮的套子将这镜子罩上,也省得镜子上落了灰。”

    柳檀云点了头,随即对着镜子拉了拉额头上卷缩的刘海,忽地瞧见何循凑过来盯着她看,就问:“你看什么?”

    “你昨晚上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来偷我宝贝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