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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他的语气轻柔,但她素知这承诺重有千钧。高雏凤果然放心,闭上眼,放下一切心事,了无遗憾和牵挂,几年来第一次睡的那么沉。李虎丘明了高雏凤的心思,知道她怕连累了自己,儿子会从此无人照顾。她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有多大的能量。李虎丘悄悄起身,替她盖上被子。然后迅速穿上衣服,拉门离开房间。

    ※※※

    贺余生正在看一封信,或者说他正在左右摇摆中煎熬。他是名义上的帮主的公公,青帮的副帮主。这场风波开始到现在,他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高雏凤一边。但现在这封信让他产生了动摇的念头。信是叔叔贺司徒来的,只有寥寥数言,高雏凤大势已去,贺司徒自言已老,其实并无雄心,只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将贺家子孙送上大位。孙鬼马有cia的支持,手里攥着高雏凤的弟弟,道义上那无能小儿才是帮主大位的合法继承人。但如果贺余生肯合作将高雏凤除掉,孙鬼马便会把高少龙也干掉,青帮合二为一,北美为总堂,欧洲为分堂,两家依然平分秋色,共尊美国人号令。

    从?不义!不从?死路一条!贺余生在舍生取义和负义求荣之间摇摆不定。正这时,门户一开,一个青年男子从门外走进来。一步便跨越数米来到贺余生桌前。贺余生大吃一惊,以他的功夫竟让对手接近到这般距离而不及做出反应,对方的功夫得有多高?抬头惊骇的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是你?”

    “可不就是我。”李虎丘淡然一笑,贺余生手上的信竟已到了他手中。“贺老哥,当年远东一别经年,老哥别来无恙?”贺余生望着他手上的信,面色惊疑不定,迟疑道:“还凑合,你这是从哪里来?”李虎丘一目十行看了一眼那封信,将它还给贺余生,不答反问道:“老哥哥打算作何决断?”贺余生手在桌下摸着一支手枪,攥紧又松开,内心中挣扎不已。李虎丘面无表情静静注视着他。贺余生是生是死只在他自己一念之间。李虎丘便是要看他是否还是当日卧虎堂那位慷慨豪迈的贺大堂主。

    贺余生的手最终离开了手枪,他颓然坐到椅子上,说道:“是高帮主请你来的?”李虎丘心中微暖,世间毕竟有豪侠,贺余生还是那个贺余生。虎丘微笑道:“我是不请自到。”贺余生道:“这么说你全都知道了?”李虎丘道:“尚有不明之处正想问你。”贺余生嘿嘿干笑道:“兄弟你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你也看到那封信了,贺司徒勾结孙鬼马投靠了cia,他们的目的是彻底掌控华人第二大帮会,事情明摆着,美国人的力量根本不是咱们这些江湖人能抗衡的。”李虎丘知道他话未说尽,并不搭言只静静看着他。贺余生接着说道:“你只要把你儿子带走便已算了了高帮主的心愿,至于青帮的麻烦,这潭水太深太浑,你一个人趟不起。”

    李虎丘道:“老哥哥,实不相瞒,这潭水我李虎丘已趟定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们手上有什么力量,打算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发动,至于我是否有能力解决你们的危机,根本不需要你担心。”贺余生微微一怔,不知虎丘这信心何来。

    李虎丘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敲在桌子上,他敲击的速度极缓,似乎全无力道,但每一下竟都在桌上留下个清晰指窝,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指窝个个光滑整齐,看不到一丝半点木渣碎裂痕迹,仿佛这木质桌面变成了泥质。把桌子戳几个窟窿贺余生也能办到,但似这般将力道控制到如此地步的,就算是青帮第一高手,据传已是武道究极境界的大宗师张凤武也做不到!贺余生惊讶的看着虎丘,“当年在远东你越级刀杀铁判官时,我便认定你在武道一途上不可限量,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只几年间,你的功夫竟已到了这等境界,难怪兄弟你不在乎敌人是谁,凭你的功夫,便是不能力挽狂澜,周济一二人安然脱险却绰绰有余,既然如此,我便把这件事来龙去脉告诉你吧。”

    第376章 谁负刚肠?有奸雄过此

    次日,高雏凤与李虎丘依依惜别,千叮咛万嘱咐,从穿衣吃饭到看护化疗,事无巨细把一切关于儿子的事情向虎丘交代一番。从始至终她没有说这个孩子就是李虎丘的儿子,她不说李虎丘便不提,彼此心中有数就够了。虎丘明白她的心思,这个孩子起名叫高李杰,寓意是高和李生下的豪杰。高雏凤不肯将青帮大位传给弟弟,意思分明是希望能传给儿子。一个女人迫不得已离开爱人,独自撑起华人第二黑帮集团的大业,如果精神上没有强力支撑,她绝难走到今天。而支撑起她的精神世界的人正是这小小男孩。同样,摧毁她意志的也正是来自儿子身上的顽疾。李虎丘又说了那两个字:放心!

    她目送虎丘抱着出人意料的沉睡的高李杰离开,眼中噙满了泪水。对她而言,这一别便意味着再也听不到那因被病痛折磨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哭声压在她心头,让她心碎欲死却不得不强自坚强。对儿子而言,生命最后这段时光能与他的生父一起走完,也算弥补了一二。她的目光渐渐由悲戚转而坚定。她冷哼一声自语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从我手中拿走一切,你们首先得不惜一切代价!”

    两天后,青帮欧洲总堂,由贺司徒发起的长老大会,青帮自帮主高雏凤以下,分堂主以上职司在利马特河畔的青帮分堂内齐集一堂。

    大堂上,人人面罩严霜,气氛肃杀,高雏凤端坐正位。贺余生作为副帮主坐在她左手第一的位置,年近七旬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贺司徒添为长老之首,坐到了帮主右手边。以下则是各分堂主和长老人物。

    世事境迁,如今的黑帮结构与过去比实是大相径庭。从前青帮中人以辈为尊,担任帮中长老者无不是辈分崇高者,那时候,青帮内部有一套极其严格的长老选拔制度,长老位置和分堂主职司非对帮中有大贡献者不能担任。现如今的青帮却是以实力为先,各个长老分堂主都有各自的势力,不管是主持一方的分堂主还是在总堂主理一方面事务的长老,无不是实力不凡的人物。大家各怀自己的小九九,想要把他们凝聚成一股力量着实不易。所谓青帮,如今只是总堂凭着更胜一筹的实力将这些人吸引到一起,用规矩约束起来,在这异地他乡守望相助的江湖组织而已,远比不得从前一呼百诺团结一心的局面。

    高雏凤的目光扫过与会众人,最后停留在四个陌生面孔上,威严问道:“今日是我青帮内部长老大会,这几位朋友是谁带进来的,难道他忘了帮中规矩?”

    那四人俱是男子,包括三名华裔和一名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三名华裔中有一人长的矮墩墩,项短脖粗,两条小短腿儿被一身古怪的传统长挂挡住,这人长了一张大圆脸,一对儿滴流圆的小眼珠,蒜头鼻子,元宝耳朵,圆圆的嘴型唇角有许多褶皱,看上去倒像是和下边的出口长反了。浑身上下无处不圆,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大一小两个皮球连成一体。这人腰间缠了一条铁索,两头又挂了一对儿足球大小的流星锤,四个球凑到一起更增几分滑稽。贺余生从看见这人起便一个头两个大,实是因为此人在过去未分裂前的青帮中名气极大。这人绰号‘三炮锤’大名叫刘天雷。

    昔日青帮有三大供奉,第一位‘摩云手’张凤武,第二位‘龟蛇剑’贺知白,第三位便是这位刘天雷。其中张凤武内外兼修,摩云手之外另有个绰号叫‘撒豆成兵’善用黄豆粒大小的铁滚珠做暗器伤人,素来被尊为青帮第一高手。

    贺知白是贺司徒的堂弟,其人生平只醉心于剑,八岁习武,拳脚棍棒刀枪斧钺皆不喜,独爱宝剑。据传其龟蛇真武剑法已达无剑之剑境界,手中无剑,信手拈来无物不可为剑。此人少年家贫,全仗贺司徒照拂,全家老少才得温饱,而他也得以学了一身本领,因此对贺司徒忠心不二。

    第三位‘三炮锤’刘天雷,善用一对儿流星锤。这流星锤乃是兵器中的暗器,一条链子连着一对流星锤头,耍起来,功夫稍有不到处便会伤到自己。流星锤的套路都差不多,锤法高低以锁链长短和锤花多少区分。锁链从四尺半到一丈八,越长者越难练。锤法有立舞花、提撩花、单手花、胸背花、缠腰绕脖、抛接等花式。一花一套锤。刘天雷的九花锤法天下无双,而且他的这对锤中另有乾坤更兼暗器功能,这人绰号‘三炮锤’,据传他身上一对儿流星之外另有第三锤绝活儿,见之者必亡,连张凤武都不敢轻摄其锋。当年青帮分家,刘天雷因为结拜兄弟霍补天为高雏凤之事在华夏被飞刀刺伤后伤重而亡一事怨恨高雏凤。当年他以忠臣不事二主之名退出青帮,便不知所踪,想不到今天竟再出现,却不知孙鬼马和美国人用什么方法把他弄出山的。

    另外两名华裔男子贺余生也认识,从前也是青帮中人,与刘天雷关系至厚。虽比不得刘天雷一身功夫超凡入圣,但也是一流好手尤其枪法不凡,一枪在手都是以一当百的主儿。最后一名西方男子身材高大,肤色雪白,金发碧眼,典型的雅利安血统特征。这人的面貌长的棱角分明,一双眸子视人如巨兽捕猎,不带分毫情感色彩。他穿一身黑色猎装,斜挎着一把长刀,身上鼓鼓囊囊,明显暗藏枪械。贺余生感到这个人很可怕。

    面对高雏凤的质问,贺司徒只撇嘴一笑,道:“高帮主说的有理,今天是我青帮开堂议会之日,外人确实不得入内,不过这几位却不是外人,刘天雷长老身为青帮兴字辈的长者,合帮中人能与之比肩者不过五人,他为我青帮曾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位列北美总堂外门执事,怎能算是外人?”高雏凤没说话,却将目光投向那西方人。贺司徒继续介绍道:“这位是史密斯先生就更不是外人了,今天的议题是关于我青帮欧洲总堂与北美总堂合并之大事,这位史密斯先生正是总堂方面的全权代表,未来青帮整合之后将新增总干事长一职,史密斯先生是不二人选,又岂能算外人?”

    高雏凤冷笑道:“贺长老何出此言?青帮是华人的青帮,弄个美国鬼子来当什么总干事算怎么回事?”不容贺司徒辩驳,接着说道:“咱们跟孙鬼马之间的争执可以视作内部矛盾,再怎么闹也都还叫做青帮,祖师爷在天上看着,帮中兄弟不得勾结外人欺压自家兄弟的铁律你难道忘了?”

    事已至此,图穷匕现。贺司徒嗤笑一声,不客气的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提铁律,现在不是一家养大家的时代了,所谓青帮不过是大家凑到一起相互取暖的组织而已,高帮主不妨出去打听打听,那些帮规现在谁还在遵守?早他妈应该作为陈规陋习扫到历史的旮旯里歇着吧。”又道:“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场长老议事会的目的只有一个,罢逐你的帮主之位,你若肯退位让贤便罢了,若是不肯,我们便只好行使帮规,按照帮主无德,开香堂请山门老字辈强行罢免你!到那时三刀六眼向祖宗谢罪便是你的下场!”

    贺余生没想到贺司徒会这么直接便发动攻势,但一转念却也不难理解,此事他们蓄谋已久,以贺司徒的老辣肯定是不动则已一动必是雷霆万钧之势。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帮中有多少堂主级人物已投靠过去。他将目光扫过场间每个人,只见这些长老堂主们有的在做思考状,有的则微微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有极少数者面露愤怒不公之色。

    高雏凤心中已做了最坏打算,闻言后并不慌乱畏惧,环视一圈后说道:“在座各位多半都是帮中元老,从我祖父仙龄公那时起便随家祖一起在北美打天下,对青帮有今日的由来过程自是比我清楚。”

    “当年承蒙杜老舵爷看得起,以帮规大位传于先祖高仙龄公。及至后来港岛一役帮会被英国人暗算,四分五裂。家祖与几十位爷伯来到北美,率众在这西夷大地上开创事业,经年累月血战拼杀,总算站稳脚跟积攒下偌大家业。他老人家故去前本有意让包括贺长老在内的各有产业的几位大佬自立门户,是大家执意不肯,定要辅佐家父高长风继承帮主之位,继续将青帮事业。家父执掌青帮八年,虽没有开疆拓土之功,却和各位叔伯前辈相处融洽,帮中事业与日俱增,这一点各位都是见证者。家父遭奸人暗算故去后将帮主之位传给了我,帮中公有财产也交给我打理,只等舍弟高少龙成人一天再把大位传给他。”

    贺司徒环顾一圈,见人人垂首倾听,高雏凤点出当年在港岛青帮被港英当局算计,闹的四分五裂,显然是在暗讽今日局面正是美国人使坏造成的。又说起当年高仙龄率数十帮众在北美创业之事,分明意在勾起在座经历过那段岁月的长老堂主们的念旧情绪。他深知高家三代执掌青帮,高仙龄有创业之功,高长风则有守业之德,在座的长老堂主中几乎无人没受过他们恩惠。这点一直是贺司徒比较忌惮的。眼见高雏凤侃侃而谈,将要动摇一些人的决心,他赶忙插言道:“正是如此,高少龙才是前帮主指定的继承人,只因当年他还年少,不足以担当大任,如今他已十六岁,正是少年英华勃发之时,我青帮理该由他来执掌,据我所知,北美青帮的孙鬼马已承诺,只要高帮主退位让贤,北美青帮愿意与欧洲青帮合并共尊高少龙为帮主。”

    这番话说的好不厉害,在座长老堂主均觉得有理,多数人都在频频点头。大家敬的是高家前两代帮主,如今青帮被一分为二的局面正是由于孙鬼马和高雏凤不能并立造成的。现在孙鬼马愿意两帮合并,支持前帮主的儿子高少龙成为新帮主,这样一来既结束了青帮的分裂局面,又继续由高家后人任帮主,大家也算对故去的两代帮主有个交代。均在想,此事当真大有可为。

    高雏凤静静注视众人反应,从容道:“若真如此,想来便不会有今日波折,闹到贺长老说我坐这个位置名不正言不顺,要罢免我,让我让位给高少龙的地步!据我所知,这场并帮闹剧实是美国人一手导演,我高雏凤虽只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祖宗的基业不能落入夷狄之手,美国人控制青帮所谋者大,意在利用青帮控制日益发展壮大海外华人圈势力。”低沉的:“在座各位跟雏凤一样都是没有国籍的人……语气加重:但咱们都有祖宗!”又道:“高少龙的母亲赵丹阳与孙鬼马之间是什么关系想必各位只要会带眼识人便都清楚,那个女人是个什么货色,就不必我说了,总之一句话,高少龙若有高家儿郎志气,这帮主之位我一天都不贪恋,若反之,这帮主之位我也说什么不会让出来!”

    一席话说罢,场间倒有多半人点头。当年高长风娶从大陆来美国求学的有夫之妇赵丹阳做续弦,帮中众人便无一人赞成。那女人当年为了闹离婚不惜与家人决裂,更在没离婚的情况下先与高长风生了高少龙,然后才回国藉此逼迫他那个家族在国内颇有地位的丈夫同意离婚,更毫不留情的丢下仅八岁的女儿一去不回。此事做的极绝情,由此足可见其为人心性品行如何。只是那女人美如天仙举世罕见,已把高长风迷恋的神魂颠倒,任众人如何不满又怎么劝阻得了?及至后来,高长风遇害,赵丹阳竟一头投入副帮主孙鬼马怀抱,此事在帮中广为流传,绝非高雏凤杜撰。今日高雏凤在此提及,言谈之间阐明不传位给高少龙实乃事出有因。这番话理据分明,令人难以辩驳。

    只可惜,话好说,事难做。绝大多数情况下,生死关头面前,道理又值得几个钱?贺司徒低沉的声音说道:“让与不让如今却由不得你!罢黜帮主虽非小事,但我身为帮中老字辈,却可以开香堂,只要再邀请两位同辈师兄弟,便可以强行罢黜你。”

    高雏凤眼中露出讥嘲笑意,语气飘忽道:“你道我会怕你这么做?你今日摆下这么大局面,不就是想让我死吗?”她忽然凄然一笑,“与其让祖父仙龄公留下的基业成为美国人手中助纣为虐的工具,直不如今日便毁在这里!索性大家同归于尽!”说着,她手中忽然多了一个遥控器。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诀别,心中说道:再见了儿子,妈妈先走一步去那边啦,但愿你爸爸能救活你,否则你也不用怕,到了那边妈妈还会继续保护你的。再见了虎丘,谢谢你给我的一切!这生命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才是为自己而活的。

    场间众人见此情形无不骇然,只有两个人镇静依旧,一个是贺司徒,另一个便是贺余生。高雏凤已无心去观察别人作何反应,她坚定决然的按下了遥控器按钮。所有表情凝固在一瞬间!没有爆炸声,只有贺司徒得意的狞笑。高雏凤吃惊的瞪着贺余生。后者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贺司徒洋洋得意道:“想跟我们同归于尽?你未免把人性看的太高尚啦。”

    高雏凤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贺余生与她对视,忽然说道:“别怪我,是他让我这么做的!”贺司徒道:“余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高雏凤伤心,绝望,落寞,悲愤欲绝,百感交集却无一种感觉是正面的。她想到了死,便在此时,一个惫懒的声音入耳,“老贺,做的好!看来我来的时机刚刚好。”

    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蹬开,门口处人影一闪,说话之人眉目清俊,脸颊瘦削,笑眯眯懒洋洋站在那儿,直把场间青帮一干豪杰视作无物,眼中只有泫然悲戚的高雏凤,柔声说道:“放心,一切有我!”

    第377章 想男儿慷慨,人生翕歘云亡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虎丘忽然出现,举座皆惊!高雏凤又惊又喜又怕又隐隐期待。她痴痴的看着他惫懒的笑,那双明亮而锐利,似含空负奇志又带几分讥嘲不羁的双眸正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他们对视着,她忽然想起生活中一个情景。

    她抱着很小起便开始与病魔做斗争的高李杰,当时儿子问她:“妈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都是长胡子好高大的男生,你却让我管没胡子也没jj的敏敏阿姨叫爸爸?”高雏凤当时一阵心酸说:“敏敏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帮着妈妈跟外人做游戏,所以你当着别人的面必须叫她爸爸。”儿子说:“我不要叫敏敏阿姨爸爸,她是女生当不了爸爸,我的爸爸在哪里?我的头好疼,我想要亲爸爸帮我打跑那个叫病魔的坏蛋。”高雏凤泪光盈盈安慰儿子:“会的,你的亲爸爸是最厉害的,比所有小朋友的爸爸都厉害百倍,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到咱们帮你赶跑病魔。”儿子问:“妈妈,爸爸长什么样?”高雏凤擦去眼角的泪说:“你爸爸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个子不是最高的,但谁跟他并列都不会显得高大,他模样不是最帅的,但最帅的人跟他站一起也不会抢走他半分风采,他的本领很大,神通广大,这世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现在,那个心中的男人就站在那里,无视青帮一干大佬,静静的注视着她,告诉她:放心,一切有我!

    贺余生说:“情况比我昨天告诉你的还要糟。”

    李虎丘走进来,随手拎起与刘天雷同来的一人,那人一身功夫已通了暗劲,在青帮中也算赫赫有名的角色,但在贼王手中却形同婴孩,信手一抓,那人下意识抬手相抗,李虎丘手腕突然一转便拿住了这人的合谷穴,微微一抖,这人顿时半身麻痹任凭李虎丘将他拎起,看起来似毫无还手之力。李虎丘随手将他丢在一旁,一屁股坐下,紧挨着刘天雷,笑眯眯看着他,对其他人却似熟视无睹。

    “我叫李虎丘。”一指高雏凤,“那是我的女人,是我儿子他妈,几年前她离开我做了你们的帮主,我以为她生活的很开心,所以一直没来打扰她的生活,最近我忽然得知她遇上了很多麻烦,我这个人是这样,她如果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会破裤子缠腿纠缠不休,但只要她不负我,一日是我的女人一生便也是……”

    “她是你妈也不关我们的事!”刘天雷身边另一个人喝骂一声打断了虎丘的话。李虎丘突然甩头瞪了那人一眼,神道心境凝聚出的神光湛然森冷,与那人对视一眼,那人心意一寒机灵打个冷战,只觉得打心底里生出寒惧令他控制不住的战栗不休。李虎丘忽然抬手一指此人。门外,一箭飞来,锐啸破空声势骇人!正中那人额头,贯穿脑部竟将此人带起,咄的一声,钻入灰色的墙壁,竟将这人的尸体挂在了墙上。

    众人惊魂稍定后顺着这一箭来的方向甩头观瞧,门外人影一闪,有高大雄武英俊若绝色佳人的青年男子出现在门口,他赤着手,显然这惊世骇俗的一箭并非他射出的。俊美男子径直走进来,李虎丘一指对面位置,“坐那吧。”

    这能令绝大多数美女自惭形秽的俊美男子正是尚楠。小楠哥来到虎丘所指的位置前,那里正坐着的正是刚被虎丘一把丢开的那人。尚楠走过去忽然出手一拳打向那人肩头,那人立即下意识沉肩抬肘抵挡,尚楠忽然变拳为抓,一把拿住那人手上合谷穴,不容那人挣扎,发力一抖,那人再度半身麻痹动弹不得,小楠哥随手一丢,那人腾空离地飞起数丈高。半身麻痹的情况下结结实实摔落尘埃,眼睛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原来这人一身功夫左重右轻,下盘又好于上盘,右手上的功夫最弱,李虎丘和尚楠皆是武道大行家,只看他身形姿态便能一眼识破此人底细,因此二人先后对这人出手,却是英雄所见略同,都拿住此人右手合谷穴,同样手法将他擒住,只区别在小虎哥对力道掌控已达妙到毫颠之境,而尚楠体力雄健圆满之境,发力却不如贼王精妙准确,电光石火间这一丢力道稍大,竟将这人摔的昏迷不醒。

    李虎丘点头赞道:“这一丢的进步不小,小楠哥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圆满大宗师啦!”

    一语出,举座皆惊!

    刘天雷勃然变色。这年纪轻轻的俊美男子竟是一位可以媲美张凤武的圆满大宗师?而这个李虎丘似乎跟自己相同境界,但他的口吻却仿佛是眼前这位青年圆满者的导师。他心中惊疑不定,手不自觉的按住流星锤,浑身紧张成蓄势待发之势。

    李虎丘手指轻轻在大理石桌面上划过,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声音提醒所有人注意他要讲话。贼王说话前看了一眼被钉在墙上的尸体,道:“看样子这次没人会打断我的话了,其实我要说的意思很简单,高雏凤是我的女人,她想做什么我就宠着她做什么,她喜欢做你们的帮主,我就来给她撑腰,让她做这个帮主,谁不想她继续做这个帮主的,现在就给我站出来!”

    贺司徒坐在那儿,面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向左右看了一眼,根本无人肯跟他对视,这帮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孙鬼马仗着一个张凤武便可以威震青帮多年,武道大宗师这种已经位列反穿裤衩俱乐部的人物哪里是与会众人能对抗的。贺司徒最后将目光投向刘天雷和史密斯。对洋鬼子说道:“史密斯先生,这件事您怎么看?”

    史密斯手按刀柄,缓缓起身问道:“知白先生在哪里?”这一次居然说的是生硬的华语。

    李虎丘含笑问道:“你们要找的可是一位善用宝剑的先生?”史密斯下意识点点头,贺司徒则面色大变,心中忽然有了个猜测,惊恐的看着贼王。李虎丘笑道:“别怕,人活的好着呢,话说这位知白先生的真武剑法当真不赖呢,一人七剑,发剑,腿剑,手臂剑,连嘴巴里都叼了一把剑,还有一颗剑心,真是剑中奇人,他现在正陪着我的老船长练习腿上功夫,等他回来大概在座各位中不服气者的尸骨都凉透了。”

    李虎丘静静注视着史密斯,说道:“你右手握刀,左手却虚按着刀柄,气血凝聚于左臂,心头意念集中在怀里,那里有什么?我猜是一把cia精心改制的低后坐力,重量超过十八磅的手枪,这么威猛的家伙也只有你这种天生体力雄健之人才能使用,你还是把那虚张声势的右手放下吧,看在你潜力无穷的份上,在我亲手宰了你之前会给你一个拔出枪争取活命的机会。”接着便不再理会史密斯,转而又对刘天雷说道:“你的流星锤非常了不起,这让很多人忽略了你本身的功夫,硬气功里有一门功夫叫做‘气炮锤’,非常了得,我曾听一位前辈说起他在四十年前捏死过某位擅长昆仑硬气功的绝顶大宗师之事,所以我知道你身上有个罩门,不过你放心,顿一下,一指尚楠,在他没把你打死以前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那罩门的位置的。”

    史密斯缓缓解下腰间佩刀,从怀中掏出特殊金属制成的大左轮手枪,连枪套一起挂在裤带上,李虎丘坐在那儿笑眯眯看着他,只见史密斯的每一个动作都娴熟无比干净利落,他的表情专注,但神色间却透露出悲伤之意。他一边快速的做着准备,一边用生硬的华语说:“我知道你是谁,四个生化兵人都不能战胜你,那天晚上麦克侥幸不死,回去后说了你的事,所以我知道自己要接受上帝的召唤了,在我离开这个人世间以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避开海上封锁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这里的?”

    李虎丘道:“我的船绕过整个非洲,季风带和南大西洋的洋流,几次修改航道才到达这里,你们的计划很完美,利用一些人和事把我吸引出华夏,而我要来这里当然不能走陆地,因为开车穿越整个亚欧大陆不被你们的卫星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只有两个选择,走海路或者乘飞机,天上的航线都在你们密切监控中,实际上我只剩下一个选择,于是你们在海上准备了天罗地网,所以我不得不在季风期走了条最危险的航道。”

    史密斯吃惊道:“你是个疯子,而你的船长是个神!”大惊小怪表情夸张:“那条航道还从没在这个季节里被征服过!”

    从李虎丘走进来到现在,高雏凤始终没有说话,她已忘记了语言。聪明的女人都是识趣的,最明白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道理。她看得出这个男人正在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她小心的享受着这个惊喜,她不说话,却用崇拜的欣喜之极而欲泣的目光把心中的话全说出。当她听到李虎丘来到这里的完整过程时,她的目光里更多了些感动。这神奇的男人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我!这一刻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她用颤抖的声音说:“你这是何苦呢。”这一刻,她的心已被征服,不管这个男人做过什么,不管他日后待她如何,这辈子为他死了都甘心。

    李虎丘笑眯眯说:“你错了,我的船长才是疯子,而我只是个比别人更小心的贼,是你们的梦魇,眼中钉肉中刺。”

    史密斯垂首咳嗽了一声。

    哗啦一声!

    刘天雷忽然暴起,掀翻桌子,球一样的身子剧烈旋转,一对儿流星锤随着他的旋转砸向李虎丘。而史密斯的枪也已在手中,对准的目标正是尚楠。这一下,从他发出暗号到刘天雷暴起发动,全无半点征兆。刘天雷的动作宛如惊雷炸响在耳侧,令得贺余生以下青帮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个个色变慌忙后退,只有高雏凤面色丝毫不变,不是她有多镇定,而是她对虎丘太有信心。

    史密斯的枪口对准了尚楠,却开不出一枪来,因为他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正是李虎丘!贼王的手按在史密斯的手上,一根手指在他击发前的瞬间轻轻敲在他的手臂上,史密斯整条手臂发麻,按在钩机上的手指不由自主一颤,刹那间,枪已到了贼王手中。几乎是与此同时,刘天雷的流星锤也已追击而至。巨大的锤头几乎要碰到李虎丘的发丝!

    啪的一下,飞舞的流星一切运动轨迹戛然而止,一只手停在小虎哥脑后擒住了这颗流星锤!正是尚楠。

    桌子飞起的瞬间,虎丘还端坐在那里,尚楠却已先动了起来,刘天雷的流星锤轮向李虎丘,史密斯的枪指向尚楠。刹那间,小楠哥做出的选择是攻向刘天雷。小楠哥这么决定只有一个原因,虎丘说这矮胖子是他的菜。洋鬼子是小虎哥的。

    李虎丘对场间所有人的心跳运动尽在掌握,所以史密斯和刘天雷自认为的突袭根本不存在。李虎丘动了,后发先至,竟比先一步动起来的尚楠还快一线,更比刘天雷蓄谋已久的雷霆一击快了不止一线。史密斯的枪很快,但在贼王面前却连勾手指的时间都没有。现在,虎丘拿着史密斯的枪,尚楠抓着刘天雷的流星锤,二人对比,一个是年少力壮圆满大宗师,一个是年老体衰的绝顶宗师,这流星锤现在可以说已经姓尚了。

    李虎丘手腕一翻把枪递还给史密斯,道:“因为你的勇气,所以我夺你枪之前先暗示了我外面的兄弟没射穿你的脑袋,还是那句话,等一下我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但这个机会要靠你自己去争取。”

    史密斯一愣,迟疑的接过手枪问:“怎么争取?”

    李虎丘笑道:“先看热闹。”转而又对场间众人警告道:“都别动,好好看着,谁敢离开这屋子半步,我保证他半秒钟内会被挂在墙上!”最后冲高雏凤温柔一笑,“放心!”

    尚楠大战刘天雷。

    流星锤落到了尚楠手中,刘天雷飞速旋转,将腰间一丈八的链子完全放开。尚楠拿着锤头往前逼近的一步,刘天雷忽然以极快的速度从地上捡起一物丢向尚楠。忽的一声,刘天雷信手偶得的法宝正是之前被尚楠摔晕的那人。尚楠劈手抓住这人衣襟,顺着他飞来的力道一带,半转身的功夫又将这人甩还给刘天雷。迎面正遇上刘天雷挥舞过来的流星锤,啪的一下,把那人打的脑浆迸裂,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刘天雷被溅的满脸。尚楠忽然将手中流星锤向他一丢,叫道:“还给你。”刘天雷顺势往回一带,流星锤回来了,尚楠却也到了眼前。同来的还有小楠哥的拳头。

    这一拳好不霸道!

    这个球好不结实!

    尚楠抽回手,刘天雷倒飞出去撞破墙壁。尚楠忽然意识到不妥,顺着刘天雷撞破的墙壁追了出去,迎面正遇上刘天雷挥过来的一对儿流星锤。这招扶摇花乃是刘天雷败中取胜的绝技,尚楠身在墙洞里,左右躲闪不便,眼见流星锤来势极猛,小楠哥只好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刘天雷从墙洞中逃出屋子。正懊恼时,忽然,出乎意料的,那刘天雷又见鬼似的从窟窿里钻了回来。尚楠倍感意外,李虎丘却眯起眼将目光投向了那墙洞后面。瓦砾灰尘中,正有一个人,轩昂笔挺,负手而行,整个人隐藏在灰蒙蒙后面,却有一双眼若两点夜幕难遮的寒星,正望着虎丘。

    白狼的声音通过无线耳麦传入虎丘耳中,“社首,有一人太强,外围的兄弟按你的吩咐没敢阻拦。”

    ※※※

    “你是张凤武?”李虎丘问。

    “阁下是贼王?”那人并不否认,反问道。

    两个人隔着墙洞对话。李虎丘笑问道:“该来的都来齐了?”张凤武坦然道:“有一部分还在路上,你的出现让我们非常意外,所以来不及多做准备。”李虎丘道:“我一向不喜欢让别人等我,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等人!”张凤武面色一变,左右看了看,河心一艘汽艇上,有青年正坐在船舱上,一把狙击步枪就横在他腿前。青年的手上拿着一把弓。除此之外,他没有再发现其他人。他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其他人在埋伏。李虎丘道:“不必看了,等一会儿你的人都到齐了自然就会知道等人比让人等要好很多。”

    张凤武的出现大大出乎了贺余生的意料,甚至连贺司徒都不知道张凤武已来到欧洲。但此刻,这位青帮第一高手的出现对贺司徒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利好。但通过李虎丘和他的对话,贺司徒却感到事情似乎并没有多大转机。

    张凤武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有一组人专门留在这里等你的?”

    李虎丘道:“你们只是备胎,是防止海上力量失手,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笑了笑,又道:“这里是欧洲腹地,西方世界的金融圣地苏黎世,没人敢在这里搞军事动作,这最后一道陷阱只好由你们这些江湖人和cia的特工们来携手完成。”

    张凤武忽然神色一凛,沉声道:“心之神道,果然名不虚传!聂先生曾告诉我说,我们没机会暗算到你,除了正面硬撼外没别的选择,想不到事实真是如此!”

    “原来又是这老头泄我机密。”李虎丘心道。脸上看不出丝毫意外之色,忽然问道:“我听说你有个绰号叫撒豆成兵?”

    张凤武道:“我也听说贼王有一手三飞刀,神仙鬼难逃的绝技,连聂先生那样的人物都不敢轻试其锋。”

    李虎丘笑眯眯道:“那是他客气,浪得虚名而已,其实目前为止,一手三飞刀我只出过一次,不过看样子今天要出第二次了。”

    第378章 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

    张凤武说,“交手之前还有一件家务事要办,请贼王俯允。”李虎丘看一眼贺司徒。张凤武也在看贺司徒,叹道:“一个人蠢点笨点没关系,大不了难托大任,什么也不做,总不会坑人误事,最怕是那种看似精明,骨子里其实蠢到家的货色,害己也便罢了还要害人。”又一指贺余生,“他本不过帮中桓字辈一个分堂主,如今虽然做了副帮主,在我眼中却不过是个文武皆不成的小字辈。”他一弯腰从外面走进来,笑容略显发涩。“我北美青帮为今日精英尽出,今日之后注定元气大伤,却不过是因为一个轻信人言的蠢货和一个小字辈的几句佞言。”

    李虎丘道:“贺余生豪侠义气,不善撒谎,那些话并非出自他口。”张凤武苦笑道:“贼王好手段,正是因为他的直肠子,我们才一时不查。”李虎丘道:“时间宝贵,张先生不妨现在便动手解决家务事吧。”张凤武点点头,忽然道了声好!身形一动,便到了贺司徒面前。立掌若刀,直取贺司徒前心。这一下疾快绝伦,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的手便已几乎碰到贺司徒的前胸上。张凤武绰号摩云手,又叫撒豆成兵,无论哪一个绰号,都在说他一身功夫以手为最!

    众人只道这一下贺司徒必死无疑,唯独李虎丘霍然一惊,飞身跳到高雏凤和贺余生中间,抬足将贺余生踢飞,探左手抓起高雏凤跃出数米远,右手扣住一支飞刀防史密斯趁机偷袭。手揽雏凤脚落实地,堪堪避过张凤武左手丢出的一把钢珠。咄!咄!咄!钢珠打在石灰岩地面上,留下十几个深坑,这铁豆子竟比子弹威力丝毫不逊。而张凤武的手在触碰到贺司徒衣襟时竟在电光石火的刹那变刀为爪,一把揪住贺司徒的衣襟,身形毫不停留,凌空一转,以后背撞破墙壁,轰隆一声,漫起的烟尘遮挡住了众人视线,虎丘忌惮他的钢珠犀利,一时不敢追击。张凤武拎着贺司徒已奔出数米远。忽闻一声锐啸破空,一支狼牙箭从河心出,电射而至穿透烟尘追了出去。

    从张凤武出手抓贺司徒得手,暗算高雏凤和贺余生未果,到他撞破墙壁逃出去,前后过程只在一息之间。燕东阳于河上射出的一箭从破洞追出去,箭至闻声,破洞外传来一声惨呼,依稀正是贺司徒的声音。李虎丘向东阳一挥手,做了个收网的手势。燕东阳射出响箭一支,僻静的城郊四面忽然响起枪声。东阳的汽艇迅速离开循声而去。

    此人好了得!李虎丘眼望张凤武逃离留下的破洞,心中赞叹道。当断则断,丢下青帮和cia数十精锐,独自逃离的做法固然令人不耻,但他能在极短时间内分析清形式,权衡利弊做出决断,表面上竟丝毫未露声色,硬是瞒过了贼王一双眼,当着李虎丘的面带走贺司徒,此举真可谓有胆有谋有手段!

    ……

    刘天雷和尚楠大打出手。青帮分堂的这栋建筑属于老派欧式风格,中空是宽广高大的厅堂,虽然是室内却绝不局限,刘天雷的流星锤并未受到多少限制。九花锤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对儿流星神出鬼没,或隐或现,如毒龙出动,似横扫千军,人带着锤转,锤又带着人走,宛如三锤合击。

    贺余生吃惊叫道:“小心,这是他的杀招三炮锤,威力无穷!”

    尚楠赤手空拳大战刘天雷的九花锤,他就像一位耐心极佳的猎手,面对凶猛的野兽,既要有力更要有智。他在闪展腾挪中伺机而动,等待对手出现破绽的机会。刘天雷现在用的正是他的绝活儿锤技,流星锤舞动带出的风声响彻整个大厅,无论是桌子椅子还是石灰柱子,大厅中任何物件碰上锤头便被砸的粉碎。面对这刚猛无俦又密不透风的锤法,小楠哥一时半会儿竟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