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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秋秋走后,房间里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窗外狂风的呼啸声,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本就是心中有心事,再加上呼呼的风声,直到下半夜,若惜才在剧烈的头痛中昏昏睡去。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紧挨着床的地铺上,已经整理好了,但是却没有见到宁春的身影。

    她匆忙下楼,依旧是没有见到宁春的影子,顿时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姐姐,你是不是在找哥哥啊?他正在为我娘看病了。”毕竟只是个小孩子,睡了一觉,对于昨晚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若惜点了点头,跟随着秋秋一起来到了后院。

    “喏,就在那间房里。”秋秋用手指着一间破陋的屋子,转身就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顺着秋秋的手看了过去,若惜不禁愣住了。在这之前,她就觉得在她生活了这么多年里,这间客栈是她住过最简陋的了。可是现在看见这样残痕断壁房子,她已经找不到什么话来形容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破旧的小屋,凋敝残垣,满目苍夷,歪歪倒倒的立在了寒风中,让若惜觉得好像马上就要坍塌了一样。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若惜刚好看见宁春正坐在破旧的板凳上面对着一个卧床的老妪说些什么,那个老妪想要起身拜谢,但是被他扶住了。看见这一幕,若惜淡淡地笑了笑,不由地感叹,宁春的心地真是太善良了。

    宁春刚好回头,看见了若惜,发现她正微微笑着对着自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所反应,缓缓向若惜走来,柔声相问,“你在笑什么了?”

    若惜笑而不语,就是这样看着宁春。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我在想,你的心是用什么做的?”

    若惜一向冷若冰霜额语调之中,居然透露着些许温情。

    在这一瞬间,对面的宁春只觉得有些诧异,眼前的这个女子,他实在是琢磨不透,一下子冷若冰霜,一下子却又温情似水。也许,这就是他为何对若惜如此着迷的原因吧。

    宁春刚想张口,就听见“砰”地一声,什么重物落地了。若惜与宁春同时转身,刚刚还在那里劈柴的秋秋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把斧头和散落满地的柴火。

    “不好,灵鹫宫的人来了!”若惜一向无喜无怒的语声之中,募地流露出一丝颤抖。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过,比若惜预料的要快得多,也来的迅猛得多。

    弱水的手里提着秋秋的衣襟,缓缓走了进来。她手中的秋秋像只可怜的小鸡一样,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是双脚在拼命地瞪着,嘴里因为极度恐惧而发出呜咽的声音。

    “宁大夫还真是有颗菩萨般的心肠,只是可怜了这个无辜的小姑娘啊!”弱水冷笑道,看着宁春,话锋骤然一转:“我倒要见识见识你今天还有什么本是。”

    “先放开她,她是无辜的。”若惜由最初的恐惧已经恢复到了现在的平静如初,冷声地想弱水说道。

    弱水不可思议的看着若惜,神色中露出嘲讽:“一向无情的若惜这是怎么了?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若惜没有答话,只是目中募地掠过了极其冷酷的杀气。

    弱水猛地将手中的秋秋扔了出去,“哗”的一声,秋秋被扔在了杂乱的柴堆上,受到剧烈撞击的秋秋顿时就昏了过去。

    弱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拖沓,此时的她只想快点将若惜和宁春捉拿回宫,以解被他们迷晕的这一羞辱。

    她的剑法本就犀利,再加上此时的若惜连见都没有,只是随意拿起身边的一支竹竿,此时的她又怎么是弱水的对手了?若惜拼命地抵挡着,却被弱水步步紧逼,让她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宁春站在旁边,手里抱着的是昏迷不醒的秋秋。

    即使是不懂剑术的他也看得出来,弱水的功力远在若惜之上,若惜只是在奋力的抵挡着。他的心里满是焦急,却无能为力,即使他有再剧烈的毒药,可是没有办法靠近弱水,也是徒然。

    突然,弱水的手腕一倾,若惜手中的武器就飞了出去,细长的竹竿甚至还未在空中驻足,就被弱水一剑削成两段,“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继而,弱水的剑猛地刺了过来,若惜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柴堆,跄踉地倒在了地下。她来不及多想,急忙翻了个身,弱水的剑再一次削了空,地上杂乱的柴火纷溅,皆被她一剑劈成了两段。

    此时的若惜只不过是临死前徒劳的挣扎,她知道,弱水的剑法在灵鹫宫可以说数一数二,恐怕除了宫主就再无敌手,更何况她只是区区一个堂主。若惜的轻功了得,她不是没有想过逃走,但是,一看见怀中抱着秋秋的宁春那充满希望看着自己的样子,她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如果她走了,宁春、秋秋、以及还在病榻上的秋秋娘,都得死。

    现在善良的她,完全不似以前的若惜。

    终于,若惜被弱水逼到了墙的死角,在江湖上行走的人都知道,要是被逼在了这个地方,任凭武功再高,轻功再好,那么只有死路一条了。

    若惜环顾着四周,的的确确是无路可退了。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就募地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般的样子。她倏地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在死后该下第几层地狱了。

    此时,若惜的心里还有最后的一丝遗憾,那就是,还未来得及见上萧子延最后一面。

    第五十七章 神秘人

    弱水的剑越来越近,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凝结在这把飞速前进的剑上。

    宁春无助的看着这一切,发出悲切的低吼声,“不要,不要。”

    可是心狠手辣的弱水又怎么会轻易罢手,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早就看不顺眼的若惜铲除。虽宫主下令,要活着将他们带回去,但是,谁都知道,若惜既然敢背叛灵鹫宫,那么她的脾气也不是那样容易屈服,到时候弱水正好可以向宫主谎报误伤杀死了若惜,宫主一定会相信的。

    可是,弱水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但是人算却不如天算。

    正当她的剑将要触到了若惜的喉头,“啪”地一声,一个小小的石子打在了她的剑柄上。弱水感觉从剑上散发开来的内力狠狠一震,顿时蔓延到她的全身,击得她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手中的剑也差点落在了地上。

    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若惜在听见清脆的碰击声时,募然张开双眼,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身穿白衣女子从天空中款款而降,从她在空中飘浮的发丝可以看出,她的年纪并不大,但是,仅仅露出的眼睛里却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与苍凉。

    那究竟是双怎样眼睛啊,像是已经看透了人间的沧桑,看破了红尘中的一切,带着落寞和悲怆。

    弱水看着从天而降的神秘人,方才脸上的嘲弄瞬时就转为了真切地不可思议。她在心里暗自惊呼,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远远在自己之上。

    她不解,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她与无数人交过手,胜多败少。可是,除了宫主,她却从未从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这样高深莫测的内力,这样的功力,让她的内心已经浮现了深切的担忧。

    不仅仅是弱水,连同若惜和宁春都感到惊愕无比。他们不知道来者何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为何她会出手相救……一连串的问题纷纷涌来,但是,谁都不知道答案。

    “你究竟是谁?”弱水望着面对着自己的神秘女子,她的脸上显现出凛冽的神色。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若惜活着,要不然,要是被宫主知道自己妄图杀害若惜,所得到惩罚一定不轻。

    这个女子像是没有听见弱水的话一样,不仅没有回答,连眼睛里的神色都未有丝毫的改变。

    她用行动告诉了弱水答案,募地一个起身,飞了过来。

    若惜一向自诩轻功不差,可是在看见这个神秘女子的动作后,心里还是在微微震撼了一下。这动作,如此迅速,恐怕是自己再练上十年也及不上她。

    神秘女子在沉默之中反手拔剑直指苍穹,眼神却是如雷电般雪亮。

    看得对方不肯罢手的样子,弱水的心里血气涌起,便不再说什么。哈哈一声冷笑过后,手中拿着剑,斜窥着对面的女子:“既然姑娘执意不肯放手的话,那么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神秘的白衣女子依旧像没有听见一样,不去理会弱水的挑衅。她执剑贴于眉心,左手拈着剑诀,做了一个起手式。

    寒风吹得她雪白的披风与乌黑浓密的长发一齐在空中飞扬,但是她的人却稳定如石,剑锋下的眼神透出一种聚精会神的肃杀之气。这个身着白衣的神秘女子,拔剑的那一刻起,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没有苍凉,没有悲怆,有的只是狠毒,还有那抵挡不了的杀气,无休无止啊。

    弱水的手搭在剑柄上,却没有动。她不知道对面这个女子会使出怎样的招式,遂不敢冒然出剑。

    谁赢谁输,这一刻,其实在每个人的心中,已见分晓。

    神秘女子的剑豁然出手,带动着周围的空气也陷入一片肃杀之中,仿佛天地之间,只见到的这把泛着青光的剑。

    剑太快了,已经快触到弱水的眉心。弱水急急将手中的剑转换了方向,想要挡住了白衣女子气势汹汹的剑。幸好,她在最后一刻挡住了,手中的剑已经是紧紧贴住了自己的眉心。只是,狠狠地一个踉跄过后,弱水却发现了自己手中的宝剑,居然会被划出了一道小小的缺口。

    这把剑,已经伴随了她十余年,号称举世无双宝剑的它,已经有了微微裂痕,此时却看起来格外脆弱,仿佛不堪一击。

    还未等弱水缓过神来,这个神秘白衣女子的剑又刺了过来,弱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手忙脚乱地抵挡着。刚刚那把剑的缺口,已经击溃了她心里最后一道抵挡的防线。

    终于,神秘女子的剑像一把灵巧的蛇一样,从下而上,刺进了弱水的心窝。顿时,涔涔的血浸湿了弱水心口的一大块棉衣,流了下来。

    弱水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心口,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对就没有受过伤了。此时的弱水已深知再打下去,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胜算,必然会死在她的剑下。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迷烟炸弹,冲着她扔了出去。

    “砰”地一声,火花四溅,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烟雾。

    神秘的白衣女子只好拿剑护着自己,当她放下剑的时候,环顾四周,空气中除了呛人的烟雾,已经不见了弱水的影子了。

    神秘女子收起剑,顿时准备离开。

    “姑娘请留步。”若惜看见什么的女子已经产院外走去,募然惊呼,“多谢姑娘相救,若惜不甚感激。不知道姑娘可否留下姓名,来日若惜定当报答。”

    背对着若惜的神秘女子只是微微一顿,继而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意思,已甚是明了。

    若惜失去了平日的冷漠,侧过头、断断续续轻声说:“那,多谢姑娘相救了。”

    当若惜再次回过头时,除了杂乱的院子里的满地柴火,已不见刚刚那个白衣的神秘女子。

    床上躺着的是秋秋瘦弱的身躯,她的身体本就是虚弱不堪,在加上突然受到了撞击,更是雪上加霜。

    看着这个小女孩,本是天真无邪的年纪,但却要扛起家中的一切。本来就已经够不幸了,却还在她的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宁春无声的摇了摇头,神色中满是悲凉。

    “怎么了?”表面上的若惜依旧是面色冰冷,但是心里却未这个无亲无故的小姑娘感到隐隐的担心。

    “唉!”宁春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这次受得伤不要紧,只是……她遗传了她娘亲的肺痨,估计活不到二十岁了。”

    一瞬间,房间里弥漫着苍凉的空气。这个小姑娘是这样懂事,小小年纪却支撑着整个家,怎么可以这么早就死了?

    半晌,若惜才缓缓开口,“她,真的没有救了吗?”

    “没有,她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了。”宁春那颗充满慈爱的心,似乎被钢刀在一刀刀地刺穿,在淌着鲜红的血滴,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若惜的心里不由得一震,连宁春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样子真的是没救了。顿时,若惜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痛苦,像无数条小虫噬咬的她的心。与她相比,自己或许是算幸运的吧,起码还能活到现在,能遇见萧子延,可是秋秋了?在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就要撒手人寰,离开这个世界。

    有时候,幸福不是自己能感觉出来的,而是与旁人的比较,这样才会发现,原来自己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

    第五十八章 深深相思

    灵鹫宫,秋水阁内。

    宫主端详着手中这把略有缺口的剑,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这把剑正是当年响彻江湖的铸剑名师耗费了七七四十九天所铸,无坚不摧,灵鹫宫耗费了不少气力才得到这把剑。

    当年宫主封弱水为灵鹫宫左护法时,将这把剑作为册封之礼送给了她。这把剑,伴随着弱水数十年,杀人无数,却还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然而,让宫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除了自己,江湖上居然还有另外一个女子能将这把剑刺出一个缺口,真是匪夷所思。她揣测着,这个神秘的女子究竟是谁,但是一一回想着江湖中每一个剑庄女子,但是却毫无头绪。

    弱水跪在地下,看着手里拿着剑正在沉思中的宫主,异常恐惧。她不知,宫主将会用怎样的刑法来惩罚自己,这把剑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也是灵鹫宫左护法的象征之物。

    “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神秘的女子有什么特征吗?”宫主的声音骤然响起。彼时的她依旧低着头,抚摸着手中已经残缺了的剑,好像想从这把剑中看出个所以然来。

    “属下无能,那个女子脸上蒙着白沙,并无特别之处。”弱水竭尽全力,可还是没能想起什么,“宫主不必忧虑,既然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说明她在心中还是惧怕灵鹫宫的。”

    “不忧虑?我怎么能不忧虑,等她找上门来的时候再忧虑已经太迟了!”宫主猛地起身,冷冷地一声呵斥。

    宫主的神色依旧淡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毫不容情。她一直以为在灵鹫宫内,弱水能够明白她的心思,可是却说出这样让她失望的话来。

    弱水的身体在那一刻微微地颤抖,连宫主都对这个女子有所顾忌,那么她的功力是有多么的骇人啊!

    “啪”的一声,宫主狠狠地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用着罕见的厉声语气对弱水吼道,“带着你的废剑一同滚出去吧!”

    听着杀气逼人的语声,一向高傲的弱水脸上露出讪讪地神色,她从未想过宫主会这样对待自己。俯身拾起了昔日让她引以为傲的宝剑,转身离去了。

    宫主遥望向远方的神色变得威严而充满杀气,灵鹫宫居然不知道有如此的高手隐匿在江湖之中,真是灵鹫宫探子的一大失误。

    不管耗费多大的代价都要将这个人找出来,以绝后患。宫主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暗下决心。

    “咔嚓”一声,一枝含苞待放的菊花被利剪截断。

    萧子延这才惊醒,懊恼不已,心疼的看着这株含苞欲放的菊花。还没有来不及绽放,就夭折在自己的手里了。

    早晨起来,如往日一般吃过了早饭后,他就站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这里是萧子延八岁之前的居住地,当年,萧庄主为了整顿江湖上的一些余孽,将他们母子安身与此处,以免出了什么差错。就是在这个地方,他度过了与萧老夫人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每天看着朝阳慢慢地升起,夕阳一点点地落下,那种日子,自此以后呀,再未有过。

    而昔日萧夫人在世的时候,是最爱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她总说,这些花花草草,是有人性的。那时候的萧子延还小,他不懂,现在才明白过世的娘话中却包含着深意,不管何时归来,那些花花草草都伫立在这里,等着主人的归来。哪怕它们是已经死亡了,却依稀还有着曾经等待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