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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里卡度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玄铁剑脱鞘而出,宽阔的剑身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羽箭接连射中剑身之上,发出刺耳的金属鸣响,镞尖接触的地方撞击出万点火星,宛如烟花般绽放。

    一排黑色羽箭刚刚射出,革烽手中的长弓却又幻化成银色,七支银色羽箭片刻不歇的射向里卡度。

    里卡度爆发出一声冷哼,玄铁大剑螺旋形挥舞而出,宛如黑龙般萦绕在他的身体周围。

    七支银色羽箭在空中飞行角度不停改变,试图钻入里卡度玄铁大剑形成的防护罩中,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连续十多次撞击之后,里卡度将所有羽箭尽数击落,冷冷道:“帝国第一箭手革烽果然名不虚传!”

    革烽红色的眼眸死死盯住里卡度,流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他的手终于落在腰间的剑柄之上,他以箭术闻名帝国,可是真正的绝学却是剑法,左足向前跨出一大步,足下强大的力量让青砖宛如蜘蛛网般开裂。

    里卡度手中的玄铁大剑剑尖指向地面,周围的雨丝因为他突然弥散的杀气,纷纷向四周散去。

    彼此充满仇恨的眼神在虚空中激烈交锋,革烽怒吼一声,鞘中利箭宛如夺目的闪电般飞射而出,剑光撕裂了阴霾的天色,剑气将前方的雨丝全部排空,在两人的面前暂时形成一个无雨的空间。

    里卡度开始向前飞奔,二十多米的距离瞬间已经缩短到五米左右,玄铁剑从下方斜向上反削而去,地面上的积水因为受到剑气的影响,炸裂出一团团凄迷的雨雾。

    革烽手中剑细窄狭长,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柔韧性,双剑相交,细剑弯曲反折,将里卡度玄铁剑上传来的强大力量化于无形。细剑宛如灵蛇般曲折缠绕上玄铁剑的宽阔剑身。

    两人全力拉扯之下,同时发出‘嗨!’地一声大喊。

    脚下的青砖地面再度崩裂,彼此都感觉到对方强大的力量。

    革烽猛然撤去细剑,身体原地飞升起来,上升到空中约七米左右,掉转方向,居高临下的向里卡度俯冲而来。

    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瞄准里卡度的头顶刺去。

    里卡度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玄铁剑向天空中刺去,剑尖与剑尖相撞,革烽手中的细剑弯曲成为弓形,接着里卡度剑身传来的力量,他的身体再次弹射向半空之中,这次的俯冲速度更快,剑身中酝酿的力量更大,务求一击将里卡度毙于剑下。

    两人若论力量应该在伯仲之间,可是革烽的进攻是从高处发起,借俯冲之势,威力成倍增加,里卡度虽然勇猛,可是头脑却并不笨,从这一剑的来势已经知道无法强硬接下。剑身平伸过头顶,以宽阔的剑身挡住革烽势不可挡的惊天一击。

    里卡度脚下原本碎裂的青砖向周围辐射而去,他魁梧的身体竟然向地面下沉去,转瞬之间便消失在革烽的视线之中。

    革烽在空中一个翻滚稳稳落在地面之上,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洞口,内心中不禁一惊,马上猜想到里卡度定然是借着自己的力量遁入土中,躲过自己的致命一击。

    他的感觉向周围探索而去,内心中有一个强烈的预感,里卡度绝不会就此离开,他能够感觉到里卡度对自己的刻骨仇恨,就像自己恨他一样。

    不远处的水洼中荡漾起一圈涟漪,即便是如此细微的变化也没有逃过革烽敏锐的观察。

    革烽的身体平贴地面冲刺了过去,手中细剑全力插入涟漪下面的土地,剑刃毫无阻滞的插入地下。革烽暗叫不妙,几乎就在同时,他下腹处的地面猛然崩裂开来,玄铁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他的腹部。

    仓促之中,革烽不可思议的将身体倒立起来,饶是如此,玄铁剑凛冽的剑气仍然将前胸的衣衫撕裂开来。

    仍在土中的细剑借着革烽的反转之力向玄铁剑冒出的方位直劈而去,所经之地,青砖纷纷裂开,剑气穿过泥土向里卡度全力逼去。

    里卡度魁梧的身躯破土而出,手中玄铁剑劈向革烽的后心,利用地形的优势,里卡度扭转了刚才的劣势,在他心中已然认定革烽便是那个伤害芙云的罪魁祸首,下定决心要将革烽斃于剑下。

    玄铁剑准确无误的刺中革烽的后心,马上便遇到了阻滞,里卡度判断出革烽必然穿着了护体宝甲,如此强悍的刺杀竟然无法穿透护甲分毫。

    剑气将革烽后心的衣袍完全撕裂开来,一蓬黑色的烟雾猛然弥散开来,里卡度暗叫不好,慌忙屏住呼吸,可是已经太晚,一股甜丝丝的香气吸入肺腑之中,几乎就在刹那之间,他的手臂开始变得酸麻起来,踉踉跄跄向后方接连退出数步,虎躯因为愤怒而不住发抖。

    革烽‘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他虽然有宝甲护身,可是沙皇里卡度凝聚全力的一击也让他受伤不轻,身体摇晃了一下,用细剑拄地,方才坚持没有倒下,红色双目盯住里卡度,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第七十六章【同仇敌忾】(上)

    “我说过,一定要亲手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革烽摇晃着身体向里卡度艰难的走去,鲜血从他的唇角缓缓泌出,表情显得格外恐怖。

    沙皇里卡度内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在即将取胜的时候发生这样的变故,对于革烽的阴险他并没有做出充分的估计。

    革烽用细剑抵在里卡度的胸膛之上,压低声音道:“我一生之中,从未如此真诚的爱过,从未对任何人像对芙云那般付出,你为何要侮辱她,为何要夺去她的贞操,为何要破坏我的幸福……”

    里卡度怒视革烽,毒烟已经让他的四肢麻痹,无法移动分毫,唇舌也宛如木头般僵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从革烽的话中他感到无尽的恐惧,他本以为夺去芙云贞操的是革烽,可是现在看来真正的元凶另有人在。

    革烽抖动细剑,在里卡度的左臂上狠狠刺了一剑,钻心的疼痛让里卡度的瞳孔痛苦的痉挛了一下。

    革烽近乎发狂的吼叫道:“你为何要这样对她,她的身体本应该属于我……”他挺起剑尖准备向里卡度的小腹刺去。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革烽和里卡度的虎躯都是一震,里卡度此时已经是虎目蕴泪,他终于见到了芙云,芙云身穿白色长裙宛如幽谷中的百合般缓缓走向了他们,她无瑕的双足赤裸着,轻轻踩在碎裂的青砖之上,脚底柔嫩的肌肤被锋利的青砖碎屑割破,鲜血沿着她的脚底流出,她却浑然未觉。

    妒火将革烽本已发红的双目燃烧了起来,他怒吼道:“在你心中始终是他重要一些!”

    芙云缓缓摇了摇头,来到他们的面前,柔荑一把抓住了革烽手中的细剑,锋利的剑刃顿时将她的纤手割破,鲜血沿着锋利的剑刃一滴一滴低落下去,落在地上宛如绽开了一朵朵娇艳凄美的小花。

    芙云的目光看了看里卡度,又回到革烽的脸上,轻声道:“你一直都在问我这一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革烽紧紧咬住下唇,极度的痛苦甚至让他咬破了嘴唇的皮肤,爱之越深恨之越深,他今日方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芙云道:“我和你之间,和里卡度大哥之间,都是清白的。”

    里卡度目光中闪烁着痛苦,他开始预感到芙云的经历比他想像中还要悲惨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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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革烽和里卡度,这两个深爱自己的男人,芙云芳心之中宛如刀绞,她轻轻拉开领口,革烽和里卡度两人同时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强烈的好奇心让他们又缓缓睁开了双目。

    芙云的左乳上缘印着一个清晰的黑色唇印,里卡度倒还没有什么,革烽宛如被重锤击中,原本苍白的面孔更加变得没有血色,他的目光中流露出难以言喻惊恐和愤怒。

    芙云的美眸无比哀怨的注视着革烽:“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不辞而别了?”

    革烽整个人就快要软瘫下去,在瞬间他的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他的声音干涩而无力:“你……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屈辱的泪水涌出了芙云的双目,她轻声道:“在帝国之中即便是帝君也要对他礼让三分,他的权势和实力又岂是我们能够抗衡?他侮辱了我,杀害了我的父母,可是……我却不能说……,因为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我……”

    “我会信你!”革烽大声吼叫道。

    芙云缓缓摇了摇头,苍白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我爱你,所以更不能让他伤害你……我所能做的只有离开……”

    热泪沿着革烽的虎目滚滚而下,芙云辛酸的表白更加让他心痛,原来她一直都在默默保护自己,对自己的爱意从未改变过。而他,却一直在伤害她……芙云轻声道:“我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可是没想到在濒临死亡的边缘却被里卡度大哥所救。”她的美眸充满感激的望向里卡度,里卡度此时也是百感交集,他终于明白,芙云从一开始便没有爱过自己。

    芙云道:“在我心中始终将你当成我的大哥,如果没有你,我早已死去,在古堡的那段时光,我甚至忘记了过去的屈辱,忘记了我原来的一切,可是我没有想到……体内竟然留下了他的孽种……”

    革烽已经不敢再看芙云凄楚的眼神,分不清脸上奔流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芙云伸出手去,革烽顿时明白,将解药放在芙云的掌心,芙云来到里卡度的面前,亲手将解药喂入他的口中,轻声道:“里卡度大哥,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在我心中你始终都是我的好大哥……”

    里卡度含泪道:“好妹子……”

    芙云的娇躯忽然摇晃了一下向地上倒去,她在临来之前已经服下了毒药,此时开始发作起来。革烽和里卡度同时冲到她的面前,革烽抱起芙云的娇躯,大声道:“芙云,芙云,我不会在意发生过的事情,你始终都是我的好妻子……”

    芙云的唇角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容,轻声道:“阿烽……忘了我……”她的手臂软绵绵垂落了下去,生命脱离了她美丽的躯壳。

    革烽紧紧抱住芙云的娇躯,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里卡度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悲恸,大声嚎哭起来。

    唐猎和莎拉曼赶到赵府门前的时候刚好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是大吃一惊,唐猎慌忙冲上前去,探了探芙云的脉息,确信她已经死去,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开口相询,不过看到里卡度并没有发生意外,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里卡度抹乾脸上的泪水,一把抓住革烽的手臂道:“他是谁?”

    革烽英俊的面孔抽搐了一下,并没有回答里卡度的问题,用力抱起了芙云的娇躯,向前走了一步,却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他刚才被里卡度玄铁剑所伤,又经历芙云突然死亡的创痛,内心早已处于崩溃的边缘,一直以来都是凭借顽强的毅力支撑,此时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一头栽倒在地上。

    唐猎为他检查了一下,低声道:“没事,他只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休息一会儿,就会恢复。”

    革烽与里卡度面对面站在那里,芙云的遗体就停放在距离他们身边不远的地方。两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悲伤与痛苦,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仇恨。

    “告诉我,他是谁?”里卡度的声音中在滴血。

    革烽仰望阴霾的苍穹,细雨已经停歇,乌云却仍然没有消散,黑暗的夜晚即将来临,他低声奉劝道:“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要继续卷入其中。”

    里卡度毅然摇了摇头:“芙云虽然并不爱我,可是却无法阻止我爱她,我曾经说过,无论是谁伤害了她,我都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他激动的盯住革烽道:“你如果不将元凶告诉我,我便时时刻刻的缠着你!”

    革烽默默点了点头,缓步向芙云走去,目光久久流连在芙云苍白的俏脸上。他一字一句道:“大祭司柳孤烟。”

    沙皇里卡度由于过度的震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用力摇了摇头,颤声道:“他……他不是你的师父吗?”

    革烽痛苦的垂下头去。

    “我去杀了他!”里卡度大步向门外冲去,却被唐猎一把抓住臂膀:“里卡度,不可鲁莽从事。”

    里卡度双目之中尽是疯狂的目光,咬牙切齿道:“放开我!我要为芙云报仇雪恨。”

    革烽来到他的面前挡住里卡度的去路,他的目光渐渐恢复了当初的冷静,尽管他对柳孤烟的仇恨丝毫不次于里卡度,可是他也清楚,现在贸贸然的找上门去,和自寻死路无异。

    革烽道:“仇我一定会报,可是必须要计划周详,柳孤烟的权势在帝国中横跨神、政两个领域,即便是帝君也对他礼让三分,不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绝不可以出手。更何况他现在正在北漠修行,连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地点。”

    唐猎趁机劝道:“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尽快将芙云姑娘安葬了吧。”

    革烽和里卡度同时沉默了下去,现实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痛苦和残酷的。

    他们将芙云安葬在赵府的后花园中,莎拉曼从周围采来鲜花,用鲜花编成花环,敬献在坟冢前。

    革烽和里卡度同时跪倒在芙云的坟前,两条在人前铁铮铮的汉子,此时都是泪如雨下,之前彼此间所有的仇恨,都因为伊人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莎拉曼充满内疚的看着芙云的坟冢,芳心内为自己之前的无礼深深内疚着,她伤害了芙云,却再也没有道歉的机会,想到这里,内心一酸,两行晶莹的泪水缓缓滑落,她扭过娇躯,螓首伏在唐猎的肩头,无声啜泣起来。

    唐猎低声道:“芙云生性善良,想来在天国之中也会受到很好的照顾。”

    革烽和里卡度之间因为芙云的死而尽释前嫌,又因为柳孤烟这个共同的敌人,他们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

    里卡度一心要为芙云复仇,达成目的之前是不愿离开飘香城的,在唐猎的建议下,他从原来的临时落脚点搬出来,和唐猎雅易安等人住在了一起。

    革烽秘密计划着对付柳孤烟的事情,有最新的进展总会第一时间来到他们的住处通报,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许多。

    一周以后,革烽第二次拜访了他们,唐猎让萱儿备好酒菜,和革烽、里卡度三人来到自己的房内边吃边谈。

    “他就快回来了。”革烽刚刚坐下便将柳孤烟即将从外地返回的消息告诉了里卡度。

    里卡度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道:“什么时候动手?”

    革烽低声道:“这件事不可以操之过急,我们必须首先了解他回来后的具体行踪,而后方才可以策划刺杀他的事情。”

    里卡度早已忍无可忍,怒吼道:“忍!老子现在已经忍无可忍,芙云的尸骨已经变冷,这卑鄙无耻的混账仍然逍遥自在,我忍不下去了!”

    提到芙云,革烽的虎目开始变得湿润了,他低声道:“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帝君的病情,按照常理应该回天庙暂住。”

    里卡度咬牙切齿道:“只要他回来,我们便有机会!”

    革烽点了点头。

    一直旁听的唐猎忽然道:“你们的帝君究竟是什么病?”

    革烽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具体的情形我并不清楚,不过我打听到,帝君的病极有可能和女人有关。”

    唐猎皱了皱眉头,和女人有关,难道是两性方面的毛病,生理机能障碍还是其他呢?不过这次倒是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如果能够为蓝德帝君化解身体上的疾病,或许能够取得他的信任,找到进入神城天庙的机会。

    唐猎不动声色道:“我对医学方面还有些研究,不如革将军保荐我入宫试试,如果成功,能为革将军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就算不成功,也没有什么损失。”

    革烽淡然道:“我现在对功名早已没有什么兴趣,如果唐兄想要通过这件事结识帝君的话,我可以出面。”他一眼就看出唐猎提出这件事一定另有目的。

    唐猎淡然笑了笑,为两人面前的酒杯倒上酒水,示意大家同饮。可惜革烽和里卡度都没有太多的心境,酒杯刚刚沾上嘴唇便放了下来,同时叹了一口气。

    唐猎道:“有件事我始终都不明白,柳孤烟既然是蓝德帝国的大祭司,又为何会收革将军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