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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节
    “我知道弟兄们的心思。”甘侯站起来,“可是这批马留不得。”

    “为何留不得?”

    “因为玉娇在楚欢手中。”甘侯冷着脸,“玉娇现在在贺州城,就在楚欢的手中,咱们扣了他的马,你觉得楚欢会放了玉娇?”

    丁泉一怔,随即握起拳头,冷笑道:“将军,就算扣了他的马,楚欢难道真的敢对玉娇怎么样?与我们西北军为敌,除非楚欢不想活了。”

    “你是说,用我妹妹的安危去赌楚欢的胆量?”甘侯冷笑道:“三千战马,在你们眼中,或许是无价之宝,但在我的眼中,便是三万匹战马,那也及不上玉娇一根手指头。”背负双手,走出大帐,仰望昏暗的天幕,“开关,放行!”

    第一三九四章 城下

    杜辅公的队伍终究还是进入了雁门关,为了免生事端,入关之后,杜辅公下令队伍加速行进,三千匹马,在驯马有方的马师驱赶下,奔腾如雷,杜辅公看着庞大的马队,心中却也是颇为感慨。

    途中不止一日,沿途所过,百姓瞧见数千战马的庞大马队,都有些吃惊,甚至有些人还错以为是西梁人卷土重来。

    渐近朔泉,战马自然不会送到朔泉城里,而是往禁卫军营送过去。

    禁卫四大营,以许邵率领的虎翼骑为主力的风字营实际上发展的并不算顺利,楚欢东凑西凑,风字营到现在为止,连上那八百虎翼骑,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五百骑兵,这是楚欢手头拥有的全部骑兵,如今一下子多出数千战马,而且还是西梁马,军营顿时一片欢呼,特别是那些在风字营接受训练的兵士,虽然兵力已经扩充到将近三千人,但是一半的士兵并没有自己的马匹,如今到了西北马匹,风字营的官兵们自然是极其亢奋。

    安置好马匹,杜辅公迅速往朔泉赶去,到了总督府,楚欢已经接到了消息,出来迎接,杜辅公进了府内,将所经之事向楚欢禀报,楚欢点头道:“看来甘侯倒也是个重情之人,我倒担心他为了这些战马,连自己的妹妹都不顾了。”

    “还是大人筹划周全,如果不是甘姑娘留在贺州,这批战马只怕已经被西北军占了过去。”杜辅公叹道。

    一下子的来三千多匹战马,楚欢倒也有些兴奋,与杜辅公说了一阵,倒生出前往看马的心思,只是还没有出府,已经有人来报:“报楚督,甲州有变!”

    “何事?”

    “北山军越过梁子河,全线出击,轩辕将军飞鸽传书,北山军已经抵达青唐城下!”

    杜辅公脸色微变,楚欢却是面不改色,缓缓起身来,走到大门前,背负双手,望向天空,喃喃自语:“该来的,终于来了,肖焕章,你我的对决,避无可避!”

    ……

    ……

    北山军万事俱备,数万大军,浩浩荡荡越过了梁子河,进入了西关境内,留守在梁子河岸的少量西关军,在北山军过河之前,便已经全都撤回青唐城。

    北山主力尽出,人马如同蝗虫一般,扑向了青唐城。

    这一天,北山军在等待,而西关军也一直在等待,双方在梁子河对峙良久,谁都不知道何时才会真正地开战,而这一刻,却又来的十分突然。

    并没有多少人想到,北山军和西关军的对决,是大秦帝国第一次正式官兵的对决。

    在此之前,不过是官兵与匪患之间的战争,而无论西关军还是北山军,在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官兵,官兵的对决,也预示着帝国的内战正式开始。

    北山军士气如虹,黑压压的如同泰山压顶,但是队形却丝毫不乱,统军大将罗定西也是西北声名赫赫的战将。

    旌旗招展,青唐城下,北山军蔓延数里,烈烈寒风吹动着战旗,哗哗作响。

    青唐城并不大,西北的城池较之关内的坚城,本就相差极大。

    城头之上,轩辕胜才一身战甲,冷视城下乌云般的北山军,双拳紧握,北山军的主力可说是倾巢而出,轩辕胜才手中的全部兵力加起来,也仅是北山军的半数,最紧要的是,在北山军阵中间,轩辕胜才清晰看到了一群骑兵,数千骑兵自成一景,那也是北山的王牌,而轩辕胜才手中,全军战马加起来,不到百匹,根本没有骑兵可用。

    北山军阵一队人马驰出,到得城下,轩辕胜才看得清楚,当先一将,一身重甲在身,人高马大,威风凛凛,手中竟是握着一杆长枪。

    “轩辕将军何在?”那将领抬头高声道。

    轩辕胜才探出半个身体,大声道:“可是要乞降?”

    那将顿时大笑起来,道:“轩辕将军原来也喜欢开玩笑,我北山数万大军,轩辕将军难道还看不清形势?”

    “我只看到数万酒囊饭袋而已。”轩辕胜才冷笑道:“罗定西,我西关以和为贵,你们北山没有朝廷的旨意,竟敢出兵西关,这是明目张胆地造反,若是知道悔改,现在还来得及,带着你的部下,撤出西关,自己向朝廷请罪去。”

    罗定西叹道:“轩辕将军,你们西关士兵进入我北山境内,强暴妇女,屠杀村民,直到今日,还不知道悔改,肖总督爱民如子,你们滥杀无辜,肖督自然不会坐视不顾。”

    轩辕胜才冷冷一笑,道:“既是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轩辕将军,本将敬你是条汉子,一旦开战,必然会有无数人枉死,你又何必执迷不悟?”罗定西高声道:“将军不如打开城门,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或许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我们北山军不想打仗,恐怕你的部下也不想不明不白战死沙场。”

    轩辕胜才冷冷道:“西关军确实不想轻启战端,但是如果有人胆敢欺负到头上来,西关军也不会束手就擒。”

    “看来轩辕将军还没有考虑好。”罗定西摇了摇头,“轩辕将军,本将给你考虑的时间,明天卯时还不能给本将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就对不住了。”调转马头,驰回阵中。

    身边立时有部将凑近过来,问道:“统领大人,现在我军士气正旺,这青唐城并不坚固,何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攻下青唐?”

    “不急!”罗定西淡淡笑道:“时机未到。”

    “统领大人,是否将青唐城围起来。”边上有人道:“等到天一亮,四面攻打,定然能够一战成功。”

    罗定西道:“令全军退后五里,原地歇息,但是要小心提防,以免西关军趁夜偷袭,不必围困青唐城,等到天一亮,听本将之令,立刻攻打!”

    众将都有些诧异,但是军令既然下达,自然不敢违抗,北山军后撤五里,并未安营扎寨,而是原地歇息,等待天亮。

    城内轩辕胜才等到北山军后撤之时,立刻召集了手下众将,众将目光灼灼,轩辕胜才沉声问道:“各部是否都已经准备好?”

    众将齐声道:“都已经按照将军吩咐,准备妥当。”

    “现在什么时辰?”

    “回将军,已经过了申时三刻,快要到酉时了。”

    “你们各回本部,戍时开城门,出城往甲州城方向去,记住,出城之后,速度越快越好,按照事先部属,一定要在既定时间内赶到预定地点,不可有误,但有延误者,杀无赦!”

    众将齐齐拱手,“卑职遵令!”

    “将军,城中的百姓如何处置?”一名部将轻声问道:“城里也有好几万百姓,咱们若是撤走,北山军会不会……!”

    “他们还不敢。”轩辕胜才冷笑道:“若是他们当真敢荼害城中的百姓,那就是自绝于死路,肖焕章便算是再愚蠢,这种时候,那也不敢滥杀无辜。是否已经传令下去,令全城百姓闭门不出,守在家中?”

    “告示早已经张贴下去,城中的百姓也都已经遵照命令,闭门不出,现在满城街道,空无一人。”部将回道。

    轩辕胜才点点头,握起拳头,扫视面前众将,沉声道:“诸位,北山军虽然多是乌合之众,但是人多势众,而且还有数千骑兵在手,罗定西也不是泛泛之辈,诸位绝不可有轻敌之心。这一仗,咱们必须倾尽全力,杀杀北山军的锐气,让他尝尝咱们西关军的厉害!”

    众将不少已经显出亢奋之态。

    北山军阵之中,罗定西身着战甲坐在地上,手中握着马鞭,不停地敲打着面前的地面,神情冷峻,火光之下,双目生寒。

    在他身边,此时已经聚集了十数名部将。

    “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此战的计划。”罗定西低沉着声音:“你们好奇本将为何不立即攻城,那么本将告诉你们,攻城不在主要,今次一战,要一举击溃盘在甲州的西关军,将他们的主力全歼,青唐城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甲州城。”

    众将闻言,都有些错愕,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其中的计划,只以为此番是全力攻打青唐城,今日罗定西兵临城下,非但没有趁着士气旺盛之时对青唐城发起攻击,反倒是后撤五里,等着轩辕胜才明日答复,不少人只觉得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可是此刻听罗定西这般说,才恍然大悟,知道事情另有蹊跷。

    “肖督用计,让楚欢相信我们并不是真的要攻打西关,而是要和西关联合起来唱一出双簧,引诱天山军出兵。”罗定西神情肃然,“但是肖督的真正用意,就是要趁势拿下西关甲州,击溃西关军在甲州的主力,然后迅速向朔泉挺进,一举攻克朔泉。西关军或许还自以为是,今夜如果不出意外,西关军会从青唐城撤军,只要他们撤军,那就证明他们已经上当,便是我们一举击破西关军主力的大好时机。”

    旁边立时有一名部将明白过来,“统领大人,您的意思是,趁着西关军撤军之时,我们从后面迅速追击?”

    罗定西冷冷一笑,点头道:“不错,他们撤军之时,必然是心无战意,青唐距离甲州城有近百里之路,他们没有翅膀,飞不到甲州,这一段路途,就是他们的死亡之路!”

    第一三九五章 突袭

    北山众将闻言,更是亢奋,已经有人道:“肖督运筹帷幄,有统领大人指挥,咱们这一战势必是一举成功。”

    “统领大人,咱们何时出发?”有人已经问道:“已经是酉时了,城里没有任何动静,咱们是否派人过去盯着他们?”

    “不用你们着急,本将已经派人过去。”罗定西肃然道:“城中没有动静,便是最大的问题,咱们大军压境,城中怎可能毫无动静?恐怕他们已经偷偷整军,正准备撤军了。”

    一名粗悍部将立刻道:“统领大人,既然已经知道西关军要连夜撤退,咱们是否现在就准备包抄过去,免得被他们趁夜逃走。”

    “不要打草惊蛇。”罗定西沉声道:“即使他们出城,我们也不能立刻攻击。”

    “为何?”

    “他们刚出城的时候,斗志并没有完全消散。”罗定西道:“如果我估测不错,从青唐城撤退,他们的队形自然是保持的十分完整,不会散乱,而且他们未必没有提防我们,所以我们绝不能在他们出城的时候就发起攻击。”

    “大人说的极是。”一名部将点头道:“他们刚刚出城,我们立刻发起攻击,就算取得胜利,损失必然也不小。”

    罗定西道:“一而足,再而衰,三而竭,刚撤退的时候,他们的士气正盛,但是只要他们撤出一段路途,发现我们并没有发起攻击,戒备之心自然会减弱,而且撤退的越远,士气也就越弱,按照本将的估算,撤出三十里后,他们的松懈之心就会出现……!”身处马鞭,在地上画了几画,“青唐城以北三十里地,那正是平川地带,最适合的骑兵突击,所以本将决定,在青唐城以北三十里地,对他们发起全面攻击。”

    众将闻言,都是点头。

    “等得西关军撤到三十里地处,我们的骑兵率先从后冲上去,发起突击,冲散他们的队形,我们手中有五千骑兵,尽数投入其中,他们的兵马不到两万人,五千骑兵足以让他们的队形完全凌乱,到了那时候,左右两翼便即杀出,一举击溃西关军。”

    “大人,两翼有我们的兵马?”

    罗定西笑道:“暂时还没有,本将现在就要分派下去。”他在地上连续画出地形图,“他们的撤退路线,必然是这条,西关军所覆盖的地带,也一定是这片区域,这里,还有这里,是他们的两翼,难以覆盖,李虎,你率本部五千人马,现在即刻出发,熄灭灯火,令所有人不要发出动静,绕道左翼,在西关军出城之前,率先赶到伏击左翼之处。赵博,你率本部五千人马,与李虎同时出发,赶在西关军抵达之前,在右翼埋伏。”

    两名部将立刻拱手,“末将遵令!”

    “不要耽搁,现在就调兵出发,记住,沿途一定要悄无声息,不要被西关军察觉。”罗定西肃然道。

    两人立时称是,退了下去,点齐本部兵马,按照罗定西吩咐,迅速从青唐城两翼绕行。

    等两名部将离开,罗定西又吩咐道:“宋友德,骑兵就交在你的手中,算准时间,要做到西关军到达伏击之处之时,你的五千骑兵也已经抵达,到时候立时对他们发起突击,本将率领步兵从后面掩杀上去,到时候两翼齐出吗,三面夹击,西关军必然大败。”

    众将都是目光闪烁,兴奋不已。

    “蒲存瑞,你率本部四千人马,等到西关军撤离之后,立刻夺下青唐城,驻守青唐城,没本将之令,定要守紧青唐。”

    那名叫做蒲存瑞的部将顿时显出失望之色,忍不住道:“大人,您不是说咱们的目标就是甲州城,如果西关军从青唐撤走,那么青唐城就没有战略意义,何必留人在此驻守?西关军也有一万多人,都是久经战阵之人,我军应当集中全部兵马,一鼓作气将之击溃……!”

    罗定西皱起眉头,道:“本将用兵,难道你不明白?本将何时将手中的底牌全部都丢出去,便算是万无一失的战事,也要留下一部分兵马作为后援。”

    蒲存瑞只能拱手道:“卑职领命!”

    罗定西又仔细部属了一番,李虎和赵博的两支兵马,已经从主力阵中悄无声息撤走,人马不惊,分两翼赶在西关军撤军之前迅速向预计地点挺进。

    等到分派完成,众将各回自己阵中,罗定西望着远方黑幕下的青唐城,神情冷峻。

    时间流逝,北山众将摩拳擦掌,虽然从酉时到戍时不过一个时辰,但是北山众将却似乎等了一千年。

    罗定西倒是沉得住气,戍时刚过,已经有斥候迅速来报:“禀报大人,青唐城北门打开,有兵马从北门撤走!”

    罗定西本来坐在地上,闻言豁然站起,眼中闪过冷厉之色,身边一名随行部将欣喜道:“统制大人,西关军果然撤军了,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罗定西握着马鞭,盯住青唐城。

    “大人,咱们是否追上去?”

    罗定西摇了摇头,道:“全军不要轻举妄动,来得及……传令下去,全军原地准备。”

    片刻之后,又有斥候来报:“报,西关军已经撤出大队人马,他们没有点火把,准备趁夜逃离。”

    “再探,看西关军何时全部撤走?另外打探,西关军在城中可留有兵马?”

    半个时辰之后,斥候再报:“报,西关军已经全部撤走,北门已经关闭,我们攀墙入城,城内一片寂静,城头上没有一名兵士,城门也无人看守,城里的百姓都紧闭大门。”

    罗定西沉声道:“好。”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不要带一支火把,所有火把留在原地,蒲存瑞所部四千人留在此地,守住火把,当做疑兵,其他兵马,即刻出阵,轻装简从,任何人不得发出声音,骑兵战马,马蹄卷布,蒙住马嘴,无论是人还是马,但有发出声音者,当场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