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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你可不要忘了,你我都是锦衣卫的人,锦衣卫做事何时非要有什么证据了?我们说他有问题,他就是清白的也能找出问题来。明天就让几名兄弟装成是揭发他罪行的百姓到县衙门前去击鼓,到时我就有理由对付他了!”说着又放低了声音仔细地吩咐了一番说辞。

    吕岸听了唐枫的这个办法后,才猛地醒悟过来笑道:“的确,我跟着大人你办事时间不长,却把我们锦衣卫的做事风格给忘了。的确我们要拿人何需找什么证据,只要说他是贪官,便能找到种种证据来证明这一切!我这就去给几名机灵点的兄弟下个令!”说完话,他就急匆匆地开门出去了,只留唐枫在屋里慢慢地喝下了一口茶。

    次日一早,县衙的二堂之上,唐枫对蔡昭旭笑道:“这两日我已经查明了情况,这次泾县确是遭了灾,稻子被毁去了不少,那本官也就不再久留了,今日就离开泾县。待我回京之后,必会向朝廷如实以告,到时候或许朝廷还会免去你们泾县今年的税银。”

    蔡昭旭见唐枫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心里顿时就是一阵轻松,同时也觉得他这么快离开有些蹊跷,便试探着说道:“大人怎的如此相信下官呢?本来下官还打算着请大人今日去他处看看呢,想不到大人今日就要走了。”

    “这倒不是本官偏信于你,也不怕蔡知县你不高兴,在本官来见你的时候,我已经派了好些个手下去到其他的乡里询问此事了,从他们探听到的消息看来,蔡知县你确是一个为民着想的好官,本官自然不会对你有再多的怀疑了。另外,本官身上还有其他事情,也不好耽搁太久,既然事情已经查明白了,当然就要离开泾县了。”唐枫笑着解释道。

    蔡昭旭听唐枫说得在理,而且他都要离开这里了,当然不可能反对了,忙说道:“大人如此行为也是为了能更好地查出事情的真相,下官自然不敢有怨怼之意了。既然大人已经决定要离开了,下官也不好再留大人。这样吧,待下官备下一桌水酒恭送大人。”

    “这……也好,蔡知县你是出于一番好意,本官就吃了饭后再走!”正当唐枫点头答应下来的时候,突然在堂上的众人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急迫的鼓声,唐枫立刻满是笑容地道:“看来是有人到县衙告状来了,蔡知县还是先忙公事吧。”

    蔡昭旭也没料到大清早的会有人来告状,便点头道:“那大人在此稍待,等下官忙完了公事之后再来招待大人!”说完这话,他就立刻拔步往大堂走去。唐枫看了一眼吕岸,见他点了头后,便也站起了身来,一边随着蔡知县向外走去,一边说道:“既然有人击鼓鸣冤,我倒也想看看是出了什么大事。”唐枫因为身份的关系,自然没有那些县衙里的仆从敢拦阻他了,吕岸等几人也随着他一起往大堂走去。

    蔡昭旭一坐到那“明镜高悬”四字之下的位置上后,就拿起惊堂木一拍道:“将击鼓之人带进来!”不一会工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在衙役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人都是生面孔,蔡昭旭先是一愣,然后才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何冤情还要到我县衙门来击鼓鸣冤哪?若是所告不实的话,可休怪本官无情!”要知道在古代可不是像电视里一般总是有百姓没事就去衙门告状的,一般的民事纠纷都是在里正或是年高德长之人的调解下就解决了,进到官府来的都是大案,若是所告不实的话是要受到反坐的,所以民间才有生不入官门之说,这倒不是蔡昭旭在恐吓于他。

    蔡昭旭心里只当自己这么一说之后那个人就会吓得什么样,没想到下面的那人却是全无惧怕之色,反倒是大模大样地站在那里嘿嘿的一阵冷笑。这下蔡昭旭可看不下去了,旁边唐枫可看着呢,他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本官不但不知下跪行礼,还如此放肆,你真当这县衙大堂是你家开的吗?即便你们是有冤情在身的,本官也可定你们个不敬之罪!”伴随着他的这一句话,两边的衙役就同时喊起了威武,倒也很有气势。

    “若我是来告其他人的,倒的确应该下跪行礼,可我今日要告的正你这个坐在上面的县令大人,你说我还应该向你行礼下跪吗?”那个大汉全然没有被这些衙役给吓到,大声喝问道。唐枫认识这个人叫做郑远,是自己从辽东带来的其中一个亲兵,也是一个武艺不俗的人。所谓艺高人胆大,他根本就没有将满堂的衙役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蔡昭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连忙又问了一声道:“你说你要告的人是本官?你可知道民告官可是大罪?而且本官自问坐得正行得端,有什么是你能告的?”要不是有唐枫在旁的话,蔡昭旭早就命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拉下去重责数十大板,然后丢进大牢里去了,不过现在他却不能这样做,只能是声色俱厉地问道。

    郑远嘿然一笑道:“是吗?大人你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之事?我且问你,去年县里闹起了蝗灾,无数的粮食被毁,你为何还要向百姓们征收税赋?还有,既然你收了税了,为何却又向朝廷请命免去税赋?那些百姓们交上来的税银到了哪里去了?”

    “……”蔡昭旭听到他将这件事情当堂说了出来,脸色顿时就是一沉,他不禁看向了一边的唐枫,只见他也是一脸的吃惊,显然是不知道这事了。看堂上并没有其他人在,蔡昭旭便有了计较,一拍惊堂木道:“好大胆的刁民,居然胆敢诬陷本官,县里遭了灾,本县每日里忙着带领衙役安抚百姓,又向朝廷上表请免税赋,你却含血喷人说本官收了税,你是何居心?来人哪,将这几人都给绑了起来!“他一面发号施令,一面偷眼看着唐枫,见他有什么话要说。见唐枫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之后,他才微微有些放心了,想来是唐枫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定论,以为自己所见所闻都是实情,所以对这事不以为然。既然如此,蔡昭旭自然不会让事态严重下去,所以就立刻命人将人给带走了。

    正当蔡昭旭心里偷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唐枫突然上前一步发话道:“等等!”然后他看向了蔡昭旭道:“蔡县令,这人所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早已经征收了税银了吗?”

    “没有,大人不可听信了这个刁民的话,他不过是得了失心疯罢了,对了,这个人我认得他了,他正是县城里的一个疯子,刚才倒是没有看清楚,倒让他闯上堂来了。”显然蔡昭旭被郑远这么一闹有些乱了分寸,只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唐枫心里只是一阵鄙夷,但面上却很是严肃地道:“我看此人可没有发疯,这事若是真的话,蔡知县你的罪名可不小啊。”

    “我……”蔡昭旭心中念头急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下面的郑远却又说话了:“大人你也太歹毒了,此事我便是在两日前从衙门的陈书办口中得知的,你居然为了保住秘密而将他给杀了,为了替他报仇,我也只好冒此风险来告你了!”

    “陈书办?他可没有被本官杀掉,他被我关在狱中已经有数月了,如何能够将消息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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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3章    认罪伏法

    当蔡昭旭的这一句话一出口,他的脸色就陡然一变,因为他明白自己已经堕入到了对方的陷阱之中了。如果这人一开始就这么说的话,自己或许还不会上当,但随着他似乎是事实的一番说辞,再加上有唐枫在旁的缘故,终于使得蔡昭旭一时情急而露出了马脚。

    就当蔡昭旭的心一沉的同时,唐枫已经开口说话了:“原来真有此事啊蔡知县?没想到你不但不是为民做主的好官,而且还瞒上欺下,将朝廷的意思擅自改变,真是让本官大吃一惊哪!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人,你不能听信这个疯子的一面之辞,你也是亲自去乡间看过,也是问过那里的百姓的,他们可是说了,去年的税赋本官并没有收来。还有这个陈书办不过是因为犯了事,所以本官才将他关进了牢里,想是他不服气才……”蔡昭旭忙做着最后的分辩道。

    但是唐枫却不容他将话说完,而是一抖手道:“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人并非你们县城里的什么疯子,而是本官的护卫之一,你认为本官会让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当侍卫吗?你居然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说他是县里的疯子,看来你是真的没了分辩之法了。还有,他所说的话,正是本官这几日来暗中调查所得,难道你认为本官也得了失心疯吗?”

    “什么?他是大人安排的人?”听了唐枫的话后,蔡昭旭猛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唐枫道:“你……你诬陷我?”

    “什么叫诬陷?本官是有了真凭实据之后才派了人来试探你的,现在一切都已经明白了。蔡知县你一面向朝廷报上了灾情请免税赋,一面却是依旧向县里的百姓收税,衙门里有那看不过去的人不肯为虎作伥,你为怕他们将此事泄露了出去就将他们给关押了起来。这一桩桩事情本官都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了,你已无可辩驳!”唐枫抬头看向了上面的蔡昭旭,声色俱厉地大声说道,希望自己能以官威将之压服,这样自然就省了许多事了。

    蔡昭旭在刚开始时的确被唐枫给说了个措手不及,脸色变得灰白一片,但是在过了一会之后,他却又变得坚毅了起来:“此事谁可为证?大人看来你是受小人的蒙蔽了。当日大人你也是见到了的,那些田间的百姓都说了若非本县不收税,他们今年就没了下种的粮了。大人你也看到了田地里如今可是长满了稻子的,这就是下官没有说谎的证据!至于大人说这些人都是下官安排好的,下官自然也无可辩驳,但是大人你可不要忘了,你也暗中派了人去乡间走访,他们可是听那些百姓的话了,本官总不能如神仙一般知道这些人会去哪里,从而安排下人来吧?若大人不能解释此点的话,下官怎都不会服气的!”

    唐枫看了他一眼,嘿嘿地笑了起来:“这正是你蔡知县高明的地方了,不错,本官昨天去见的那些人都是你暗中安排的,所以他们能说出朝廷减免了税赋之言,而且见了本官也能侃侃而谈,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但是其他的那些人则不同,他们对本官的从人们所说的话与这些人并不相同,他们所说的是确实受了蝗灾,也多得蔡知县你的指挥与帮助,但是他们却并没有一句话是提到免去税赋的。而本官派去的人也根本没有动问此事,所以才给你钻了这么一个空子。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蔡知县你所用的办法应该是这样的,你先是装成是尽心尽责的好官下到地里与百姓一道灭虫害,收割稻子。然后向朝廷上了那份请免税赋的表,不过在朝廷同意了此事之后,你却又向百姓撒谎说此事朝廷没有同意。这样在瞒上欺下之下,你就能将全县一年的税银都装进自己的腰包之中了。当然如此计划你一人是无法完成的,所以你先是想到了县衙里的其他人,想让他们帮着你办事,不过这些人比你这位两榜出身的县太爷可有良心多了,所以不但不肯帮你造谣,而且还威胁你将税银交还给百姓,不然就将此事个捅了出去。无奈之下,你只好将这些人都给关了起来,然后为了防止这些人的家人闹事,你又借助那些肯帮你为恶的人的力量将他们也软禁起来。

    “至于你之前说到的田间的稻子,我想这就和你所找的第二批帮手有关了。这第二批帮手就是昨天本官所见到的那些百姓的主人,也就是当地的一些个富户了。你与他们之所以能达成联盟,就是因为你不但真的减免了他们的税赋,而且还告诉他们一旦百姓没了今年的种粮的话,必会向他们借贷,到时候他们就能狠狠地赚上一笔了。他们为了能赚取更多的钱,而你又是县令大人的身份,当然肯与你合作了。这样就形成了眼下这个情形了。”

    “大人你这所说的话都是猜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下官怎都不会心服的。”蔡昭旭依然不认输地说道。

    “我知道你所想的是什么,你知道一旦此事真的揭露了出来,泾县的百姓必然发难,到时候朝廷必会怪责于我。你以为本官为了自保就不敢动你吗?不错,我因为身有重任还真不敢激起此地的民变而让人参奏。

    “你应该早已经将这里得到的税银运走了吧?这正是你这计谋里最是厉害的一着,这样一来即便查出了此事,在无法拿回银子的情况下,百姓势必会心生不满,到时候民变就不可避免了,这样一来无论来的人有没有查出此事都不敢将你怎么样。所以此计前半部分是阴谋,让人入堕五里雾中,但后半部分却是阳谋了,无论如何都只能选择放过了你。”

    见唐枫已经将此话都说透了,蔡昭旭也不再打算装无辜了,他笑了起来道:“唐大人你果然看得透彻,的确此计下官也是费了不少的心神才想出来的,不过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大人之前也看到了,下官过的这叫什么日子,七品县令的俸禄本就少得可怜,这个泾县又不是什么富裕的大县,油水不是太多,再加上去年又遭了灾,你让我如何过活?千里为官只为财,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想到冒这个险的。大人,我劝你还是放过了下官吧,这样对你也并无什么坏处,而且下官还会给您奉上一点心意,不知大人你可肯就此作罢呢?”

    唐枫仔细看了一眼这个蔡昭旭,觉得原来看上去很是儒雅的他现在却是一片丑恶之态,不禁叹了口气道:“你想要捞些个外快,本官还能睁只眼闭只眼,但你却是对受了灾的百姓敲骨吸髓,那本官可就容不得你了。蝗虫虽然可怕,但你这样的人比之蝗虫更为可恶,本官断没有将你留在这里继续祸害百姓的道理!”

    “那大人的意思是不肯放过下官了?那大人想以什么罪名来将下官拿下呢?”蔡昭旭依旧是一付有恃无恐的表情:“事实的真相你是不敢说出来的,下官自问为官还算勤勉,除此一条之外可就没有任何的罪过了。”

    “是吗?你以为这样本官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你错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突然一肃,大声道:“今查南直隶道宁国府泾县县令蔡昭旭者有不臣之心,来人,将其拿下送去京城!”

    “唐大人,你居然敢诬陷我?你可有证据说我有不臣之心吗?”一见吕岸二人走了上来想要拿他,蔡昭旭立刻大声道:“诬告朝臣可是重罪啊,唐大人你可要想清楚。”说话间他又朝两边的衙役打了眼色,想要他们救自己。

    不想他的举动都被唐枫看到了眼里,他突然从怀里取出了一面玉牌,举在了空中道:“锦衣卫千户拿办有谋逆之心的蔡昭旭,若是有人胆敢阻拦的话便是其同伙!”一见到唐枫手中的锦衣卫的腰牌,那些原来还想着上前的衙役立刻停住了脚步。锦衣卫的恐怖即便他们是身在小县城的也是知道的,若是被他们给盯上的话,只怕想死都难了。

    蔡昭旭一看到唐枫手中所举的那块腰牌之后,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言语,如果只是一般的朝臣的话,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大官蔡昭旭都有应付的办法,但是这锦衣卫,他却没了办法,他们连无罪的人都能定出罪来,就更不用提自己本来就有罪了。

    唐枫上前一步,看着他道:“倘若蔡县令你肯合作将那些与你为伍的人说出来,并将那笔巨银的去向招认的话,本官便只会将你移交到上司衙门去处理,不然的话,锦衣卫的手段你也应该是知道的,到时候本官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招……我把一切都招出来,还请大人你开恩哪!”看着唐枫满是威胁的笑容,蔡昭旭顿时就没了抵赖的勇气了,立刻说道。

    第234章    回歙县

    蔡昭旭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贪官而已,虽然他心思很是缜密想出了这么一个很难解开的局,但是在锦衣卫这样一个完全不用走什么程序的机构面前顿时就没了任何抵赖的办法,所以很快地唐枫就从他的口中问明了那些个与他同流合污的泾县富户的身份,同时也将在县衙大牢里的那些人给带了出来。

    在见到蔡昭旭居然在一日之间成了阶下囚,所有被关了有数月的人都露出了难以相信的神情,不过很快地,他们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就向唐枫说出了一切。虽然在此之前唐枫已经判断出了此事的大概,但这毕竟是没有人证和物证的猜测罢了,可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有了这些人作证,已经足够定蔡昭旭的罪了。

    之后的事情唐枫就不必太过劳心了,他只是命其中的十多名侍卫押送着蔡昭旭去到宣州府,由知府杨大人定夺,将他的所作所为报上去,又命人去到蔡昭旭所招认的所在将他藏下的那些税银给起了出来之后,就将安抚泾县百姓的事情交到了诸如陈书办等人的手上。当然县衙大牢也并没有因此而空置,那些在县衙里帮着蔡昭旭出谋划策或是出力的如童师爷等一干人代替了刚被放出的人,成了阶下囚,只等南直隶有判决下来。

    然后众人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富户的身上,虽然这些人因为贪念而与蔡昭旭同流合污,但是他们毕竟没有得到多少便宜,而且他们不交税银也没有犯错,这就有些难办了。最后还是由唐枫以锦衣卫的身份与他们进行了商谈,最终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这些富户只能答应了唐枫的条件,那就是将借于一般百姓的粮终当作是无偿送给他们的,不再问他们要一文钱,这样才算保住了自己。而唐枫则将那些起出来的税银按着帐册又发还给了百姓,当然为了朝廷的颜面着想,他只说这是朝廷在考虑之后决定免去泾县去年的税赋,退还给众人的银两,这让百姓们大为感激,连道唐大人英明。

    在这样忙活了五天之后,唐枫才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给做了,然后将剩余的善后事宜都交给了县里原来的官吏,便离开了泾县。

    他们数十人出了泾县足有十里后,身后还有许多感恩的百姓相送,这让唐枫更觉得自己这次的做法是对的,若是真的宣布了蔡昭旭的罪行的话,就算因为处理得当,百姓不起民变,也会寒了众百姓之心,这样做才能既保住了朝廷的体面,又使得犯事之人难以脱身。

    自泾县出来之后,唐枫一行人便不再回头去宣州府与杨宾说这次的事情,反正该有的人证和物证甚至犯人都送到了他的知府衙门,他们去与不去也没有什么两样,而唐枫在这里也耽搁了好些日子,便索性取道往南,直向歙县行去。在行了一日的路程之后,唐枫等人便终于来到了真正的目的地——歙县。

    此时歙县无论是百姓还是县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了唐枫的到来,百姓还念着唐枫当日在歙县为他们除掉汪家的好处,而官员则自不必说,所以当唐枫自北边的城门走进县城的时候,城门两边已经站满了迎接他的人。

    除了新任的知县项仲是唐枫所不认识的之外,其他人可都是唐枫的旧相识了,县丞高鸣、捕头胡烈等人都在其中,见了这么多过去的下属,唐枫自然也不好太过摆什么架子,便自马上下来,一面还他们的礼,一面拿眼看向众多来迎自己的人,但是却没有发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应该和他们一道来迎自己的那个师爷田镜并不在这些人中。除了这些县衙里的人之外,更多的是当地一些有名望的人,唐枫的岳父柳进也赫然在列,此时满是人,唐枫倒也不好就这样与岳父见礼,便在以目示意之后就去见那其他人了。

    好不容易和这些人都点头示意之后,那县令项仲又说话了:“大人能在深得朝廷重用之后还记得歙县,实在是下官以及歙县上下之幸,下官已经着人在太白楼里摆下了酒席,晚上为大人接风,还请大人不要推辞。”

    唐枫一听这话,只当田镜是受了这个县令之命在太白楼里张罗,所以一笑道:“既然项县令已经摆下了酒席,本官自不能推辞,只是这县里还有本官的一些长辈,所以本官要先去探看之后才能赴宴。”他的这个理由冠冕堂皇,自然没有人会反对了,在和唐枫又一次客套了一番之后,项知县便带着人先离开了,城门口的百姓虽然都认得唐枫,但现在的他毕竟不是以前的七品县令可比的,所以在跟着他一路到了柳家粮米铺子之后便也都散去了。

    此时柳家上下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一见唐枫带了人来,连忙就有人点燃了两挂长长的鞭炮,在鞭炮声中,早一步返回家中的柳进已经与自己的夫人一起在门前相迎了。唐枫见岳父岳母都出来迎接自己,也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小婿只是晚辈,如何敢受岳丈你们的大礼!”说着话间便与二老一起进了后院。

    进了家门之后,气氛就轻松了许多,唐枫又说道:“岳父,你们乃是我的长辈,我虽然是朝中的官员,但却不敢劳二位如此迎我。”二老见他身为朝廷中的四品大员了还如此谦虚有礼,也喜得合不拢嘴了,都深为自己的女儿能嫁得这么一个如意的郎君而感到高兴。柳进呵呵一笑道:“你毕竟是朝廷所任的四品高官了,老夫敬你也是应该的,不然在众乡亲面前我就显得有些倚老卖老了,那事后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唐枫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然后又起身施礼道:“小婿在娶了妻子之后便进了京城,一直未能来见二老还请二老原谅。”柳进忙将他搀了起来道:“贤婿无须如此,我知道你也是为国效力身不由己。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忠孝不能两全时当以忠为上,所以你与慧儿不湖来见我们也是能想通的,你也不必记挂在心了。”

    唐枫见岳父如此通达,心里也很是欢喜,几人之间的谈话也就更为亲切了。在闲聊了半晌,看看时辰将近之后,唐枫便告了声罪,起身要去太白楼赴宴了。两老和柳慧都知道唐枫如今是官场中人这些个应酬是少不了的,便也不留他,将他送到了大门之外后,两老便和柳慧回家再叙别情了。柳进虽然两年前曾也与会参加了唐枫的接风宴,但这次宴请唐枫的都是县里的官吏或是有功名在身之人,所以这次他倒是没能前去。不过他也乐得在家中陪伴着自己的久未曾见的女儿,心里也无半点怨怼。

    对太白楼唐枫还是深有记忆的,自己与汪家的过节就是从此而起,所以也不用人领路就带着吕岸一起步行前去赴宴了。在他与柳家人见面的时候,随他一起来歙县的那些军士已经去驿馆处和先来的那些人住到了一起了,他的身边只留下吕岸一人作护卫。

    太白楼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县里名流,就连一些当日看不起唐枫的县令身份而没有出面的士绅也都到了,所以整座太白楼里都满是人。见了唐枫和吕岸走了来后,众人忙出门相迎,又是一阵虚套的话扑面而来,好在此时的唐枫和当年已经不同了,也已经适应了这些官场上的虚礼,便也和这些人一起说了一通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话,然后才在项县令等人陪同下走上了酒楼的二层,吕岸则留在了楼下用餐。

    和两年前的情况一样,上面只摆了一桌酒席,上面摆满了各样冷盘,不过也有与之前不同的,那就是当唐枫一走到席前时,众人就纷纷请他上座,然后就有那小二流水一般地将酒菜给端了上来。

    直到众人都坐下之后,唐枫还是没有看到田镜的人影,这下倒让他有些不解了,以田镜作为县里常年的师爷这一点来看,他是不会不出席今日这样的大事的,何况以前在县里时自己与他的感情最是不错,他也断无不来相见的可能,想到这里唐枫在笑着与众人喝了几杯酒后就问了出来:“不知田师爷现在何处啊?他怎的不来给我接风?”

    那些原来县衙里的人一听,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随后还是高鸣回答道:“田师爷在大人你离开歙县后就因为年纪老迈而离开了县衙,所以今日才没能来迎大人,倒叫大人记挂了!”

    “是啊,当初下官来歙县时也有许多的事情想要劳烦田师爷他,可他终因年迈为借口辞去了师爷一职,下官还为少了这么一个帮手而时常感到惋惜呢。没想到大人你一来就提起了他,看来田师爷却是一个能干之人,不过大人您能如此念旧更让下官等钦佩。”项仲也在旁插话解释道。

    经他这么一说后,立刻的,话题就从田镜转到了唐枫的富贵不忘旧人的作风上去。虽然唐枫心里存着一点疑惑,但今天毕竟是县里有头脸的人来给自己接风,即便有什么问题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提出来,所以在微一转念之后,唐枫就放弃了再追问田镜下落的问题,而是和他们觥筹交错地喝起了酒来,不一会工夫席上便很是热闹了。

    第235章    田镜安在

    接风的宴席直到天黑之后才算是结束,然后又有那些个士绅想请唐大人次日去自己的府上饮宴,却被唐枫借着酒劲给娩拒了,他的理由很是简单,自己此来是为了见自己的岳父岳母,以尽人子之孝的,若是整日里和他们喝酒的话就有违初衷了。对他的这个理由,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大明以孝治天下,除了忠还有什么能比得过个孝字去,而且他们也知道以自己的这种身份就是知府都未必能给面子,就别提这个比知府更大的官了。反正今天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了,与这个朝中的红人也有了联系,当然也不能要求太多,便在夸赞了唐枫一番之后便都各自散去了。

    唐枫有些蹒跚地下了楼,那项仲便想派人用自己的马车送唐枫回去,但却被唐枫给拒绝了,他的借口是说自己要醒酒想在外面随便看看,重游故地。项仲自然不好再坚持,便在告了声罪后离开了。而唐枫在出了太白楼后,在吕岸的陪同下沿着西练江走了起来,在看到众人都散去了之后,他原本有些乱的脚步就恢复了正常。虽然席上有不少的人向他敬酒,但是在边关待了一些岁月的唐枫的酒力已经大有所长,而那些人又不敢真的很放肆地灌唐枫饮酒,所以他其实并没有多少酒意,只不过是想摆脱这些人的纠缠才装出这付样子来的。

    “大人,你可是想去什么地方吗?”吕岸跟了唐枫一段时日,已经能够掌握到他的意思了。唐枫点了下头道:“不错,适才我问田师爷的情况时,那些人的脸色很是奇怪,而且那项县令又急着将话题转移了,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一定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我们现在就去那田镜的家里找找他看,不然今夜我可无法安然入睡了。”说完这话,唐枫就迈开了大步往记忆中的田镜家走去。

    当唐枫依着记忆来到田镜的住处时,就被眼前的情况给吓了一跳,只见那原来还算齐整的房舍在短短的两年之后已经破败了,就连房前的两棵大树都已枯萎,门上已经结起了一张张的蜘蛛网,地上还长满了青苔,一看就知道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人住了。唐枫在愣了半晌之后才吃吃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的田家会变成这样?”要知道古人对自己的家园可是很重视的,没有特殊原因诸如天灾和兵荒,他们是不会轻易迁居他处的,而田镜更是年过六旬的人了,断无像年轻人那样离开家去外闯荡的可能。这样田镜把自己的家园给荒废的举动就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了。

    “大人你确信自己没有认错地方吗?”吕岸也很是奇怪,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怀疑了。唐枫很是确定地一摇头:“我是来过此地的,虽然隔了有两年时间了,但是这歙县的一切都没有大的改变,我自问还不会认错了地方。看来我所担心的事情是发生了,田师爷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他离开了此地,而高鸣等人也不敢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田师爷以前是县衙里的师爷,听大人之前所说他也是老于世故之人了,怎么会因得罪人而无法在县里立足呢?”吕岸更为不解地说道。

    唐枫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后才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事必与高鸣他们这些人有关,田师爷毕竟只是一个由衙门聘请的人,若是高鸣想赶走了他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不是找原因的时候,我必须得将田师爷的下落给找出来,不然我的心里可难安啊,若真是高鸣等对付的他的话,只怕还是与我有关的。”唐枫说着就想起了两年之前自己在这里初为县令时所用的那招分化之计,将田师爷与他们给分化了开来。

    “既然大人你这么心急,何不去县衙问那项知县呢?”

    “不可,今天在席间我就看出他们是在敷衍我,问他们是问不出个什么来的,毕竟我们不可能在此久留,他们大可以在表面上答应帮着我找人,而实际上却出工不出力。我想还是要靠我们自己人出马了。”唐枫在想了下后说道。

    吕岸道:“既然如此,那卑职回去馆驿后就去吩咐兄弟们找人,虽然此地我们并不熟悉,但是官兵打听一个人的消息普通百姓还不敢隐瞒。”

    唐枫点头道:“那就要辛苦你们了。田师爷以前帮了我不少的忙,我可不能让他因我而受到牵连。”说完这话,唐枫又叹了一口气。

    正当唐枫二人想要回去的时候,吕岸的面色陡然一紧,然后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跟在我们身后想做什么?”话音刚落,他已经展开身形直扑向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之上。唐枫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有有人跟踪自己,心里也是一惊,忙从怀里取出了自己用来护身的短剑。这时只听树上传来了一声响,然后一个人影伴随着闷哼跳了下来,在他身后则是紧追不舍的吕岸。

    眼见这人居然直奔唐枫而去,吕岸心中大怒,在金国让唐枫遇刺之后,他可是最恨有人在自己面前对大人不利了,所以在喝了一声之后,他的身体就如利箭一般直射向那人,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柄腰刀。

    人到了自己面前,唐枫想也不想就是一剑刺出,他深信以自己现在的本领还不至于被人一下就给伤了。但是这个冲向他的刺客却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反而在离他数尺处停了下来,这就让唐枫全力刺出的一剑落了个空。正当唐枫心说不好的时候,只听那人叫了声:“唐大人!”听着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唐枫收剑后想继续刺出的一剑就停了下来,然后他就着朦胧的下弦月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正是刚才还在太白楼里与自己喝酒的捕头胡烈。

    这时挟着一身怒意的吕岸已经直冲了过来,明晃晃的刀尖都要刺中胡烈的腰了,唐枫忙大声道:“等等,他并无歹意!”胡烈此时也已经感觉到了身后有锐风袭,忙往边上闪去。吕岸在听了唐枫的话后,想收招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还好他手腕一抖,将刀尖收回,换成了刀面,只听“啪!”地一声,胡烈的腰眼处还是中了一刀背,火辣辣的疼痛感立刻就从那处传了上来,不过总比被一刀刺个窟窿要好许多。

    在缓过一口气后,胡烈才呲牙道:“好本事!”原来刚才他在树上被吕岸发现后为了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想着让唐枫看到自己的模样。可是吕岸的出手实在是太快了,还没等他露面呢,人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无奈下,胡烈只得硬受了他一掌,然后借力跃到了唐枫的面前,不然以他的轻功也根本不可能一跃数丈来到唐枫的面前。

    “胡捕头,你这是想干什么?”唐枫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问道,“若不是我及时叫出声来的话,你恐怕都要死在吕岸的刀下了。”

    胡烈苦笑了一声道:“我不过是想看看大人你是不是来找田师爷而已,刚想出来与您相见就被这位大人给发现了。而且我更想不到除了那解小兄之外,大人身边还有如此高手,我自问能在与他拉开距离后和大人说上句话,没想到他来得如此之快……”

    唐枫摇了下头,然后才问道:“你跟随我们来此的目的可是与田师爷有关?”

    “不错,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大人到了寒舍之后再将详情告诉大人。蔽处离此处并不很远,前面那里拐弯就到了。”胡烈看了看四周的几处民宅都亮起了灯火,就提议道。唐枫一想也对,便点头道:“那就叨扰你了。”

    胡烈的住处很有大男人的风格,除了几件粗大的家具之外,就空无一物了。唐枫他们此时就在他的堂屋里坐着,粗瓷碗里只有清水,这让胡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作为一个粗人对茶可不讲究,家里的劣茶又不好拿来给唐枫饮用,就只好上清水了。

    在安慰了胡烈两句,使他没有那么不堪之后,唐枫才问道:“怎么,胡捕头你知道田师爷现在何处吗?他究竟为何才离开的县衙和住处?”

    “此事说来就话长了。”胡烈在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后才道:“当年大人你被锦衣卫的人带去了京城之后,朝廷就让高县丞暂代这县令之职。他之前已经和田师爷面和心不和,为了一些大权而有所芥蒂,而在大人你来孩子后又刻意拉拢田师爷,就让他更是怀恨在心。这次高县丞能做主了还不趁机对付他?所以在两个月后,高县丞就借口田师爷年老体弱而将他赶出了县衙。之后还不算完,在田师爷没了这立命之根本后他又唆使一些地痞常去田家为难。为此田师爷数次去衙门告状,奈何胡县丞对此根本不受理,而那些地痞更是变本加厉,无奈之下田师爷只得远离县城,去往他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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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6章    翁婿谈心

    当胡烈在说田镜的遭遇时,总是时不时地用眼去暗里观察唐枫的神色,如今见自己说完这一切后唐枫怅然若失的表情,心里似乎有了些底,便试探着问道:“唐大人今日当着众人之面询问田师爷,之后又连夜去他家寻他,可是想要帮他一把吗?”

    唐枫此时心中只觉得丧气,可没有发现胡烈的些许异样,苦笑一声道:“我倒是不曾想到他会沦落至此,所以没有你所说的想法。不过他被人害得有家难归也确是因为我而起,若真能帮田师爷一把的话,我是不会推辞的。何况我此次来歙县有一个目的就是来见见他,不过如今却……”说到这里,唐枫突然发现胡烈的神情有异,好象很高兴的样子,顿时就想到了什么,于是将话给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