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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既得建制,世家子便全数不再比擂,留出的空缺照二轮胜数依次补上,如此幽燕军额外增收六十八人,全数是平民百姓。

    已经进行过的比试,也全数不算,第三轮重开,南宫擂延长三日。

    世家子得了风头,平民百姓得了实惠,精彩的比赛额外持续三天,自己又亲身经历了这么传奇的***……简直就像放假一样,洛城百姓张灯结彩大放鞭炮以示庆祝,一致认为,此届南宫擂,绝对是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平民百姓所看到的慷慨激昂、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暗面,其实波涛汹涌、暗流隐隐……

    这一届的南宫擂胜出者,比赛都还没有完,已经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世家子、平头百姓,若夹上四大世家间的恩怨情仇,又有两派——南宫家,陈杨两家,或者说,三国大战,蜀吴联手抗魏。

    这还没出发呢,已经诸多看点,等出发到了路上,真正入了边军,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暂时与刘火宅是无干的了……

    他本来想随队出发的,不搞什么特殊,苏诺小丫头他打算委托给南宫家送回,南宫铃的人品还可以信赖。

    孰料,得知刘火宅要把她交给南宫铃,苏诺老大不情愿,待到听说护送的人将是幽燕之地的大拿南宫家,她就更加不情愿了,拿把小剪刀戳着粉嫩的脖子威胁刘火宅。

    一哭二闹三上吊,通常结婚女人才掌握的技巧,这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学了个十足十。

    不过,毕竟还是小孩子呀,都跟南宫家住了这许多天了,直到此时她才弄明白,这个南宫家,跟幽燕之地盘踞的南宫家是一家,剪刀戳完脖子,小丫头跑到花盆前开始抠嗓子眼,要把这些天吃南宫家的东西都吐出来……

    刘火宅也不知道,这孩子跟南宫家哪儿来的那么大仇,问她也不说,只说南宫家没一个好东西,看起来是纯粹的厌恶,倒非血仇。

    刘火宅一时间束手无措,杀伐果断对这样的存在完全无用。

    无可奈何,只得带着这孩子孤身上路,没能等到南宫擂结束。

    ****

    南宫擂未结,官道上行人稀少。

    此时春光明媚,花红柳绿,只要出门,不管远行还是探亲,不免都带着几分郊游的爽利。

    当掉残破的如意臂、洞冥灯以及机关鼠换来的残破马车,载着刘火宅与苏诺,沿着官道一路迤逦北行……

    南宫铃送了二人马车,本来不须受当铺供奉闲气的,但是小丫头执意不许,于是……就只有这样了。

    刘火宅于马车上行气,继续练体练气,这等颠簸还难不倒他。

    就跟之前一样,练气进入定神第四重,进境缓慢,鬼窟一行,天赋神通强化以后,内息瞬间浓稠凝厚了许多,一夕间从四重初冲到了四重中,然后……重新开始原地踏步。

    只是用掉些后,恢复的速度仍旧惊世骇俗,总量几乎不再变化,无论他如何努力的修炼。

    虽然刘火宅心志坚毅,从一天一个台阶的显著提升,变成好几天甚至超过十天的提升都只有一丝丝,难免会心中失落。

    这也让他生出些不好的想法,似乎……自己的内息跟天赋神通是息息相关的,而并不取决于修行的努力……

    但是,天赋神通要如何修炼呢?这点,恐怕六大宗门里也没有确切的说法吧?

    武修和灵修还有一定之规,天赋神通却是千变万化,且不由自主,一般除非遇到个前辈,跟你同样天赋,又看你十分顺眼,才会传你此类经验,不然只有自行摸索。

    内息进展缓慢,刘火宅唯有选择进展较快的炼体。

    进入第四重后,第三层辅脉向刘火宅敞开,其繁杂程度,又是二层几倍十几倍,可以想象一下,大树参天,主干上分了多少枝杈,每根枝杈上,又有多少更细的枝杈,便可以明白个中变化。

    而深入了这层,古兽锻体诀的浸润效果也大打折扣,若不是以魂魄之力代替了内息,这一消一长,突破第四层,时间至少要三层百倍以上。

    故而理论上,古兽锻体诀可以练体直到肉身第六重,不过从其效率来看,欲成第四重便得天赋不错,欲成第五重除非世家出身,肯花大价钱用灵丹妙药填,至于第六重,那只是个传说……

    武修除非过了三花小天劫,肉身开始与天地共鸣,初显神异,能够延长寿命,第七重之前,寿命也只是与普通人相当而已……

    不修到第七重,没那么长的寿命完成第六重练体,已经修到了第七重,还需要这么低效率的练体诀么?

    不过,至少找到更高级的练体诀之前,他还得靠这个……

    意念流转,魂魄齐动,刘火宅的神识沉浸在永无止尽的修炼之中。

    他的脖上,则是小丫头盘腿坐着,冥思入定,修炼一门叫做七星照的基本灵修功法。

    小丫头心思灵巧,又耐得住寂寞,如此良材美质,不修炼,刘火宅都觉得浪费了,于是某一日,抛了这本昆仑灵修入门心法给她。

    没想到的是,小丫头竟真有修行的天赋,不过几天,便感觉到了灵息的存在。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刘火宅颈上,那是因为马车颠簸,刘火宅有无惧走火入魔的能力,小丫头却没有,只得把她放到脖上,以龟象驼碑之势托住了她,方便修炼。

    小丫头头顶,又有雾兽云若趴着,自从小丫头开始修炼,雾兽似乎找到了新的窝。

    依旧一团白气,依旧风格粗犷,落在刘火宅的头上,可笑的令人捧腹,在小丫头头上,却衬托的她益发娇憨可爱起来,这就叫做,同人不同命啊!

    马蹄声清脆,车轴声吱呀,两个人的古怪造型,成为洛保官道上一道别致的风景。

    “此山不是我开,此树不是我栽,若想打此路过,留下买命钱财!”

    章一百四十 滂沱河畔,委鬼劫道

    长途赶路,通常都是昼行夜伏,算好了距离,算好时辰,算好了落脚点,一天一天分段行进,时间久了,自会遇到些和你同样目的,同样路线,日日行程相差不多的旅伴。

    刘火宅与小丫头,不知不觉间,就融入了一支同路的运货车队。

    车队有大货车几十辆,物资装的满满,车辙极深,护卫不少,也不知是些什么,二人也懒得打听,就算东西倾倒在地上,有没有心思睁眼去瞅一下,都是两说。

    两个人的马车,便随在货队之后,缓缓前行……

    倒并非二人有意掺和,其实是拉车的马,看见了那么多同伴兴奋难耐,或许其中,有让它在意的母马吧,春天了,畜生也开始发春了。

    每天住宿的地方差不多,清早出发以后,若是车队已走,它便会又嘶又叫,套上车以后,拉着两人疯赶追上车队,若是车队还没走,它便慢慢吞吞有气无力,直到车队从后赶上。

    一个少年,一个丫头,赶着辆破车,造型虽然奇怪,倒没多少人起疑,时不时的,会有人看小丫头俏丽,逗她两句,或者歇脚休息的时候,也给两个几杯清茶解渴。

    经过将近十日奔波,队伍来到了真定与保州交界处,这里有一条河滂沱河,就是二州分界,河如其名,虽然不宽,水流湍急犹如大雨滂沱。

    河上有一座石桥,长三十余丈,宽约丈许,铸的倒是十分坚实,就是有些狭窄。

    运货的商队好不容易让货车一辆一辆排着队走上石桥,眼见就要到对岸,从左右两边,突然两股黑衣骑兵杀出,马蹄声隆隆惊天动地,拦路抢劫的黑话整齐划一,震慑人心。

    两队骑兵人数不多,也就七八十骑,虽然衣衫褴褛,奔行急速,秩序井然。

    石桥两端本是旷野,至少五十丈之外才有山地林木,这些盗匪在商队将要过桥时突然杀出,一边呐喊一边奔驰,等到他们冲至桥头,还没一辆马车来得及下桥。

    “天啊,是委鬼军!”

    桥面窄挤,转圜不便,要向后退退不得,要向前进更是自投罗网,车队中的人眼睁睁看着两队马匪冲到桥头,看着他们身着绣着委鬼二字的黑衫,看着他们向自己拉开了强弓,张开了硬弩……

    商队有护卫,但是桥面狭窄,想让护卫瞬间挤到桥头和委鬼军血拼,不说护卫有没有那般专业,地势也不允许。

    一时间,几十丈的滂沱桥上,鸡飞狗跳,男哭女叫,乱成一团,忙不迭借着货物的遮掩,向后方退却。

    商队遇匪,这绝不稀奇,稀奇的是,这里已经比较接近内地,而委鬼军,是边境作乱的盗匪,怎可能无缘无故的穿透边境来到这个地方?

    当然,出现股比较稀罕的盗匪,也不是商队惊惶失措的理由,最让他们惊惶的,是有关委鬼军的传说——传说委鬼军之人,已经全都身饲恶鬼,嗜杀成性,行经之地,寸草无声。

    正是由于这些确实可信的流言,无论运输者还是护卫,全都选择了逃跑,没有一丝一毫像样的抵抗,也没人试图跟委鬼军谈判。

    传说,委鬼军从不与人谈判,不必自寻死路!

    “师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动静恕不寻常,苏诺就算定力再强,毕竟是个孩子,闻声早睁开了眼睛。

    “静观其变。”刘火宅运使目力,遥遥向桥对岸望去。

    什么委鬼军?明明是魏军。

    新朝始皇虽然是马背上的皇帝,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的基业不是赤手空拳一拳一脚打出来的,主要是从魏王萧道岭手中继承的。

    禅位这种事看起来不可思议,但是当时,魏王萧道岭身受重伤,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其子尚幼,而大魏又面临其他多股义军的围剿,情况岌岌可危……

    可能有些不得已,但萧道岭的的确确是在神志清醒的时候,文武百官面前,亲将王位传与了刘义成。

    若不然,以当时刘义成在魏军中的地位与影响,或许能做个辅政大臣,绝没可能脱颖而出,堂堂皇皇接掌了魏军明面上与暗地里的力量,一跃成为新始皇。

    但是,虽然八成力量或者主动投靠,或者因为魏王遗命,而归属了刘义成,总有那么几个例外。

    这些人,大部分投靠了当时的反魏联军,在后来新朝平定天下的过程中被一一歼灭,仅有那么一支,就是委鬼军,逃到新朝与牧州边境,倚仗地利,苟延残喘下来,就成了委鬼,不,魏军。

    他们宣称,自己才是魏王的真正继任者,而刘义成,不过是个谋朝篡位的小人。

    不过,十几年时间过去了……

    魏军已经变成了委鬼军,他们是干吗的,天下人都知道,但他们是怎么来的,却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惧于委鬼军的传说,人群疯狂向桥这头涌来,护卫纷纷抽刀上箭,将几车货物横摆开来充作防线,打算倚靠滂沱河天险与石桥屏障,阻挡委鬼军的进攻。

    没有人怀疑,委鬼军会不会进攻,哪怕委鬼军头前,一个身材魁梧的不似人形的大汉,正骑马如骑驴,声若洪钟的大喊:“乡亲们,不要慌,委鬼军不抢……呀,呸,委鬼军就抢粮食,不要你们的命!”

    说话之间,桥上有人惨嚎,大汉拈弓搭箭,一箭射出。

    与他同时,桥的另外一侧,也有个委鬼军的年轻人张弓开射,“嗖嗖……”

    桥面登时大乱!

    坑爹啊,说就抢粮食不伤人命,这话音还没落地呢,就开始翻悔了……桥后头之人登时将身体往货车后面藏了藏,而桥上面的人,惊声更甚。

    “师父……”苏诺爬落下地,回头哀怨的看着刘火宅。

    小孩子容易养成个人崇拜,以为心中的英雄只要想做一件事,没有不成功的。

    刘火宅无疑就充当了苏诺心中的英雄角色,哪怕对岸是近百骑兵,穷凶极恶。

    “闭上嘴,好好看。”刘火宅弹弹小丫头额头,示意她往桥面下看。

    桥面下面,石墩后面,有人挣扎。

    委鬼军射出的疾弓劲箭,竟然深深没入了石墩,穿透了这些人的衣服,将下坠的他们钉在石墩上……

    这些人不是被委鬼军射落的,是桥面太挤,奔逃中失足落水,若没有委鬼军的劲箭,他们早就被激流卷走了。

    章一百四十一 深更半夜,驿站有人来

    面对颠覆性的事实,小丫头一时间张目结舌。

    “一山哥,早跟你说过,这样没用。那些人已经怕透了……”委鬼军中,和大汉齐射的青年摊手,“行军打仗,我不行,拦路抢劫,你不行。看着罢!”

    青年挥挥手,委鬼骑军鳞次栉比下马,每个人都手中七八只麻袋,一根粗铜管。

    一帮人堂而皇之的行到货车之前,视对岸商队如无物,铜管往鼓囊囊的粮袋里一插,登时白花花的大米、黄澄澄的麦子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流到他们早已张开的口袋里。

    口袋飞快的饱胀,粮袋须臾便半扁,再流不出来了,铜管便换插下个粮袋。

    两人一组,准备的麻袋一个个饱胀起来,然后被两只栓到一起,放上每个人都牵着的空马背上。

    整个过程简洁、高效、迅速、有条不紊,一看就是已经这样干过成十上百次了。

    不过一刻钟时间,所有麻袋都装满,骑的马背上左右各一袋,空马背上各三到四袋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