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和凝雪明明已经死了。”
凝雪调皮的笑笑:“大牛哥哥,我和哥哥才不会死呢!”
叶无辰也呵呵一笑:“你可有亲眼见到我死去?或者看到我的尸体?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你走近看看不就知道了。”
楚惊天上前几步,试探着把手放在叶无辰肩膀上。直到现在,他还以为是叶无辰的鬼魂特意出来看他。在短暂的呆滞之后,他忽然惊喜的大喊起来:“叶老弟,真的是你?你没有死?你和凝雪真的都没事?你不知道……我和冰块脸今天才听说你在三年前就死了,我还很没面子的大哭了一场,原来你们其实没事,这真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惊天激动之下,一时之间语无伦次,到了最后畅快的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嘟囔道:“原本你们根本没事,这下可太好了……”
他喜悦之情的肆意流露让叶无辰心中涌起淡淡的温暖,他微微一笑说道:“我虽然没死,但在世人眼中,我已经死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惊天止住笑声,但脸上依然是压抑不住的喜色,惊奇万分的问道:“我们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你三年前就死在了大风国,和凝雪一起被逼下了那个什么……断魂渊。”
“是啊,我们跳下下去,在阎王殿那里走了一圈,又走了回来。现在,是我回家的时候了。”叶无辰平淡的说道,脸上毫无波澜或特别的表情,如同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也就是说,你们其实并没像他们说的那样被摔死,而是又回来了?”楚惊天转念一想,忽然惊声道:“你们是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否则你现在这么大的名声,如果你还活着,早就到处传遍了。”
叶无辰目光流转,微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因为,自从我和雪儿跳下断魂渊之后,你们是第一个见到‘我’的人。”
“第一个?”楚惊天瞪大了牛眼,拍拍脑袋说道:“叶老弟,你们该不会是刚出来,然后就在这里等我们吧?你难道知道我们已经离开爷爷,还会走这里?”
叶无辰哈哈大笑:“楚大哥,你不觉得,这是我们的缘分吗?”
楚惊天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管这么样,你和凝雪妹妹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都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了。”忽的,他眉头一皱,疑惑道:“你的身体?”
叶无辰微笑着摇头,没有说话。楚惊天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手贴在了他的胸口之上,运力探视之下,脸色突变。他收回手,震惊道:“你的身体,竟然这么空荡,难道,你的力量全部……怪不得,你要坐在这上面。”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能捡回来一条命,我已经是无限满足,不会再过多的奢求。”叶无辰浑然不在意的说道。
楚惊天用力点头,然后拍拍胸膛,信誓旦旦的说道:“没关系,放心好了,以后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们!我大牛……咳咳,我楚惊天已经不是原来的楚惊天了!”
叶无辰微笑一声,轻然点头,凝雪感激的仰头笑道:“谢谢你,大牛哥哥,你还是和以前那么好。”
“嘿嘿。”楚惊天憨笑一声,目光转向一言不发的瞳心,问道:“那个,这位小妹妹是?”
“她叫瞳心,是我的小姐姐。瞳心姐姐,这是大牛哥哥,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凝雪说道。
楚惊天连忙打招呼:“你好小妹妹,你也叫我大牛哥就好。”
瞳心用目光扫了他一眼,记清了他的样子,随即把目光收回,定格在叶无辰身上。那一天,当她在近乎绝望的等待中忽然感受到他的气息,疯了一般的奔赴万里找到他的时候,她一边流着惊喜与自责的血泪,一边用眼神告诉他……再也不和你分开。
楚惊天见她懒得搭理自己,也没再自讨没趣,傻笑了两声。
叶无辰看向了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却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冷崖,微笑道:“三年不见,你依旧是老样子,不过我看的出来,你一点都没有让我失望。”
冷崖嘴角轻微抽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的父亲,风朝阳是死于我的剑下,你恨我吗?”叶无辰收敛起笑意,轻叹一声问道。当时的情形,若风朝阳不死,他和凝雪必死。最终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风朝阳死。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楚惊天夹在中间,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终理智的选择了什么都不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无法劝解冷崖,更不会允许冷崖出手伤害叶无辰。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叶无辰究竟是怎么击败风朝阳的,那可是战神,是和他爷爷楚沧溟一样的绝世高手!
“我为什么要恨你。”冷崖缓步向前,与楚惊天并肩站在叶无辰面前:“你们本无冤仇,他是为了自己的承诺而战,你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战,谁都没有错,而你们之中也必须有一个人死……”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结果是他死了,我反而能接受,你夺走了他的命,又曾经救过我的命,以我的命抵消我父亲的命——值得!因为,我注定是个会超越他的人!”
“也就是说,以后我们便两不相欠?”叶无辰道。
“不!我依然欠你……我欠你我母亲的命,还有我母亲的一双眼睛。”冷崖冰冷而认真的说道。
叶无辰眼睛半闭,微微摇头:“不要勉强和试图说服自己。你表面冷漠,骨子里却是一个真正重情重义的血性男儿,这样的你,真的能坦然面对你的杀父仇人吗?”
冷崖目光依旧,他平静的说道:“他是死在自己的承诺上,而不是阴谋或仇恨上,虽死而无怨。他是战神,有着战神的骄傲,我若为他报仇,反而是在践踏属于战神的尊严。我是他的儿子,就不能破坏属于他的骄傲。”
“说的好,说的太好了,冰块脸,原本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刚刚心都差点提起来的楚惊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口中喜不自胜,内心对冷崖的肚量和这份坚决惊赞交加。
“冰块脸?”叶无辰一怔,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冷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低声道:“笨牛。”
叶无辰:“……”
五人结伴,慢慢悠悠的行向了前方的长庆城,过了长庆城,便是天龙城。一路之上,叶无辰将自己离开封印之地,冒认叶家之子,一直到在大风国被逼入断魂渊之下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听的楚惊天一路大呼小叫。此时,他的身边终于不再是只有冷崖这个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的冰块脸,一路行去显得兴奋非常,动不动就向叶无辰大倒苦水,倾诉着这三年来惨不堪言的生活。
天龙城。
今日的天龙城热闹非凡,原本就人来人往的街道此时更是挤满了人,人人都是一脸的欢欣雀跃,有的地方甚至载歌载舞,仿佛什么大喜事发生了一般。而一些街道的人群手里纷纷捧着大把的纸花或者长长的横幅,翘首以待的看着西方,似在喜悦中等待着什么。
今日是威龙大将军再次凯旋归来的日子,近一年来,威龙大将军叶威几乎是战无不胜,数次将骚扰天龙国境的大风军打的溃败而归,他的声名和威望也是一日胜过一日,众人皆赞他将来必不输于当年的叶怒。
午时刚过,西门方向便传来震耳的欢呼声,大片的兵马缓步而入。骑兵开道。迎接着无数天龙子民的夹道欢迎。叶威全身金铠,手持长枪,在马上不断微笑着向众人致意,大片的彩花被洒到他的身上,人们也纷纷激动的高呼威龙将军的名字。
第250章 回家(二)
第248章
这样的情形叶威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这一年以来,他带兵出征每次都会短时间内便归,因为与大风国的交锋总是那么的顺利,有时甚至会顺利的莫名其妙。慢慢的,他开始察觉到,这些蹊跷始于一年前神秘的邪宗忽然出现。有时忽然遇到大片死去的大风军,地上都会用血写着“邪宗”二字。
这份殊荣,他得来的并不是那么心安理得,也不会因此而懈怠或者骄兵。同时,这些年来,他开始越来越钦佩一个年方双十的女娃子,她灵敏无比的战场嗅觉和一个个奇招百出,让他一次次的领略何为出奇制胜。那就是他副将诸葛无意的女儿,诸葛小羽。
梦烟楼之上,一道深色的帘子被拉开一角,珠帘之后,一道亮烁的目光在叶威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叶威似有所感,猛一侧目,发现那梦烟楼顶阁之上,一道珠帘后的美目从容移开,那道深色的布帘也被轻轻的拉上。叶威收回目光,心中不无感叹。那里居住的是南皇宗宗主独女水梦婵,过不了多久便会入宫为妃,此事少有人不知。他未见过水梦婵真容,但刚才,尽管隔了层纱幕珠帘,但隐传过来的目光却是天人才有的美丽。他无法不惊叹。艳名盖过自己女儿叶水瑶的天龙第一美女之名,又岂是浪得虚名。
水梦婵移步走回,坐于香案之上,轻然说道:“叶家,究竟该如何处置。”
门被推开,她的贴身侍女水菱儿快步走进,神色间略见匆忙。水梦婵秀眉轻蹩,“什么事?”
“北面传来急报!叶无辰忽然在长庆城出现,目前正行往天龙城方向!”菱儿以急促的语气说道,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
“谁?”水梦婵蓦然站起。
“是叶无辰!叶威之子叶无辰!”
“……不可能,他三年前就已死去,无数人见证。退一万步讲,若他当真未死,又岂会等到现在才出现。应该只是相像之人。”水梦婵柔然道。
“他们本来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叶无辰身边的那个少女……当初和他一起下了断魂渊的白头发,脸上有伤疤的小女孩和他在一起,那么明显的特征,不会出现第二个,这绝不是一个巧合。另外,那个已认定是天罚之女的黑衣少女也在他身边。除了她们,还有两人,一个是三年前不知去向的冷崖,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只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他姓楚,此人来路不明,以前从未出现过,不过,让人惊讶的是,他背上背的分明是剑神楚沧溟当年所用的神剑沧溟。”
水梦婵:“……”
“公主,那应该就是叶无辰无疑。不过,表象看去,他的身体已废,要以轮椅代步,真实情形难下定论。”菱儿继续说道。
这间充斥着馨香的雅间隔音效果极好,将外面的喧闹声完全隔绝在外,外面的人也别想听到里面的声音。菱儿一语落毕,室中再无声响,连呼吸声都是那么的微不可闻。
水梦婵静静的坐了下去,良久,轻轻叹道:“那应该真的是他无疑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以前,我们看轻了他,所有人都被他蒙住了眼睛,此次他明目张胆的归来,不会仅仅是归来那么简单的。此时是我们准备开始行动的关键时期,虽然他仅仅是一个人,就算他真的只是一个废人,我也无法不担心。”
她与叶无辰只简短的接触过两次。叶无辰“死”后,他终于暴露出来的一些东西让她胆战心惊乃至后怕,对他的死惋惜而庆幸。没想到,他回来了。
“他是在哪里出现的?”
“目前还不知道,正在追查,可以肯定的是出现于长安城以北,襄云城以南。”菱儿回答道。
“那天罚之女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水梦婵问道。叶无辰真的是今天才有回来的能力?她不相信。
“天罚之女实力太强,我们的人不敢靠近监视。就算能靠近,她要去哪里,我们也根本无法察觉。”菱儿回答。
“那平日和天罚之女一直在一起的叶水瑶呢?她最近可有异动?”
菱儿想了一会,摇头:“没有,依然极少外出。要说有的话,大概是一年前,她开始插手叶家内务,应该是有所察觉,不想家业完全落入叶无云手中,开始学习操持家业。”
水梦婵站起身来,掀开布帘,绝美的目光传到窗外,叶威一行已经行向了皇宫方向参加庆功宴,这条街道也总算不再那么喧闹。她幽幽说道:“叶家,你们又一次得救了。看来,你们的忠诚让上苍冥冥之中一直庇佑着你们。”
“传书给我父亲,详尽的告知全部。其他人,暂时不要行动。坐看天下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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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皇宫一片欢腾,龙胤率文武百官立于宫门前迎接,大加褒奖后,引入宫中,大摆庆功宴席,宫中载歌载舞,四处笑声洋溢。而诸葛小羽照例半路溜走,回家找娘亲撒娇去了。
“哈哈哈哈,此战驱敌无数,折损却不过万数。遥想当年大风国对我天龙国多次恐吓逼迫,吹嘘他们是何等的勇猛,原来也不过如此,数量远胜我们又如何?这段时间还不是接连被打的落花流水。”
“错了错了,不是大风国军弱,而是我们天龙军太强,我们的威龙大将军有勇有谋,料敌于先,自然是战无不胜!”
“说的是说的是,哈哈哈哈……”
对此时的叶威无人再吝啬褒奖之言,这些年来,他一次次的成为的众臣的主角,如今天龙国亦无人不知威龙大将军之名。在无战争的和平时段,林家尚可与叶家互争高低,但战争一起,所有的目光、期待、威望和赞誉都集中在叶家身上,林家相比之下黯淡无光。
而至此,叶无辰当年杀大风战神,屠大风万军之举,再加上威龙大将军之威风,天龙国三岁小儿也知叶家之名。而林家的权利大部分集中于内务,威望和声名方面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了叶家一争高下的资格。
龙胤最近一段时间也是心情大好,今日更是龙颜大悦,多喝了几杯,红光满面。就在庆功宴正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叶家的叶三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也来不及见礼,在叶威耳侧快速无比的说了几句话。
“哗”的一声响动,叶威如被雷劈中,猛的站起,身体将身前的酒案直接掀倒,酒杯菜碟全部摔碎。他一句话都来不及多说,甚至没向龙胤和众臣打招呼,脚步匆忙无比的夺门而去,踏出厅门时还被稍微高出地面的门槛狠狠绊了一个踉跄。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究竟是何大事竟能让一向镇定沉稳的叶威如此匆忙。龙胤一抬手,歌舞停止,他沉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三拜倒在地,恭敬的说道:“回皇上,有人在长庆城看到我家少爷,他根本没有死,现在正朝天龙城的方向赶来。”
“什么!?”龙胤猛的站起,众臣全部大吃一惊,一脸惊骇,如闻霹雳惊天。
嗖——一个人跟火箭一般的窜了出去。除了叶威,能着急到如此程度的只有花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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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皇宫因一个消息而大乱之时,起因的主角依然不急不慢的被人向天龙城方向推进着。他虽身残,但他的表情之上丝毫没有身残之人会有的落寞与沮丧,而是高贵的如同一个被簇拥在皇座之上的帝王,让人仅仅是看他一眼,便会感觉自己比之低了一等。能让人自发的产生这种微妙感觉者,天下极少有。
“后面那几个人躲躲闪闪的跟了好久了,他们应该冲着叶老弟来的吧。”楚惊天打了个呵欠,笑嘻嘻的问道,全然没有被跟踪的危险觉悟。
“要不要去杀了他们?”冷崖的话要相对简短很多。
“让他们跟吧,如果无人跟从,那反倒不正常。”叶无辰随意的挥挥手,不在意的说道。
楚惊天搓了搓手,说道:“出来这么久,除了和两只黑熊交手,还从来没打过架,手倒是有点痒了。对了,到天龙城还要多久?叶老弟要不我背你走,这轮子滚得也实在太慢了些。”
楚惊天一脸无语的看着一黑一白两个少女一起推着轮椅。任他好说歹说,这两个小女孩就是不肯放手让他推,仿佛这是属于她们的专利,不准别人碰一下。
“不会太久了,马上应该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叶无辰话音一落,视线的远处便是一片沙尘升腾,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一眼望去,足有百骑之多。随着他们的靠近,遥遥可见叶威一马当先,用力甩动着马鞭,抽的胯下马儿痛嘶不已,没命的向前狂奔着。
见这群人马马上就要冲撞过来,这还得了。楚惊天牛眼一瞪,脚步一跨,挺直腰杆威风凛凛站在叶无辰面前,谁要是敢直接撞过来他一拳过去就能打飞。但他脚跟还没站稳就被冷崖一把拽了回来,鼻子中发出一声轻哼:“笨牛。”
“……我又做错了?”见叶无辰也是一脸微笑,楚惊天拍了拍脑袋,忽然大悟道:“我明白,这就是叶老弟说的来迎接的人,真的说来就来了。”
第251章 回家(三)
第249章
隔着很远,叶威的目光便落在了叶无辰的身上,定格了小会后,他看清他右侧的凝雪,又看清了他左侧的瞳心,最后的那丝怀疑烟消云散,来这里之前,他没敢和妻子说,没敢和父亲说,因为他担心一旦错认,惊喜之后将是更大的失望。他猛的甩手,在马臀上几乎抽出了一道血沟,一双虎目之中蒙上了激动与极喜所凝成的水雾。
什么叫惊喜?
三年前的晴天霹雳,三年的凄苦与煎熬,叶家一门三年的愁云惨淡,家门再盛又如何?军功无数又如何?他叶家已经断绝了血脉,没有了后人。但三年之后,那曾经发生过一次的巨大惊喜再次奇迹般的出现,而且这次的惊喜比之上次要大出十倍百倍,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父亲的心若死灰、妻子的以泪洗面,他想仰天大笑,又想嚎啕大哭。
但为人父,他岂能在儿子面前哭出来。他强忍着,任迎面吹来的风把他刚刚凝成的泪雾吹干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