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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节
    林缚这才语气和蔼的跟吴梅久说道:“吴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这么多张口嗷嗷待哺,举国上下,朝野内外,都等着江东左军在崇州建功立业——但请吴大人放心,江东左军每立一份功绩,断少不了吴大人的贡献。”

    “韩载定会去岳总督、王大人面前告状,我也管不了太多,”吴梅久说道,“林大人便当我不知情便是。”

    林缚微微一笑,吴梅久只是不愿意在岳冷秋、王添面前担干系,只要吴梅久不强行阻止,清查公田之事,李书义他们便能以县户房、工房的名义先做起来。

    这件事必须要做得快,林缚打算直接让林梦得、孙敬堂直接抽大量大手参与其中,争取在秋粮收割完成之前,将公田清查及清淤的准备工作做好。这件事的意义非常的重大,且不说运盐河的战略地位,不仅能数万流户直接从中受益,成为拥护江东左军的中坚力量,将数十万亩的废地改为高产、丰产的公田,每年的租赋收入直接弥补江东左军粮饷的不足。

    做成这事,动用的物力、财力极为惊人,林缚一方面以未来减租为条件,从流户里征选免费青壮参与此事,另一方面,只要查实有侵占公田之嫌的大户,林缚自然要狠狠的敲骨吸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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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倌儿所谋甚大,怕就怕让他在崇州将根基搞扎实了,再想要拔除他就难了……”王学善蹙着眉头,深感忧虑的说道。

    王添也是一筹莫展,要说林缚此竖子以前在江宁嚣张跋扈的地方也多,这么长时间来,有谁能真正的压制过他?至少在崇州地方上,已经没有能够抗衡林缚的势力存在,崇州地方上的闹不起来,这边想在细枝末节上找林缚的麻烦也困难。

    要说嚣张跋扈,为昌邑哗变案,拥兵进逼山东,林缚就已经不是一般的跋扈了,最后还不是什么事没有?

    这诸多事也逐步让地方豪雄看清朝廷的虚实,看穿朝廷孱弱不堪的本质,拥兵自重者也不是猪倌儿一人,便是将林缚在崇州借赈济、公田诸事市恩小民的行止上折子参劾,中枢多半也不敢揭开这个盖子。

    马维汉站在王学善的身后,冷静的看着堂上而坐的诸人,岳冷秋、程余谦、王添、王学善等人,等品轶、地位,谁都要比林缚高出几等,偏偏都奈何不了林缚——不过林缚这次的动作还真是够胆大的,清查公田,几乎是完全不把崇州县的地方势力放在眼里了。

    岳冷秋到江宁还半年时间不到,就将程余谦、王添、王学善等在江东郡举足轻重的官员都拉拢到他这边,偏偏不能将顾悟尘彻底压制下去抬不了头,说到底还是林缚率江东左军在崇州给顾悟尘相当有力的支撑。而在整个朝野,楚党内部分裂后,楚党官员几乎是一面倒的投向张协,张协一系的势力要远远强过汤浩信,偏偏此时掐着京畿咽喉的津海粮道给汤浩信一系的少数人捏在手里,这背后不得不说林缚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林缚此子,能在绝对弱势的情况开创如此格局,使得郝宗成、李卓等拥有滔天权势之人,也跟他暗中勾连,岳冷秋想要压制他在崇州的作为,难!

    二月下旬,在燕南、山东掳掠一番的十万东虏骑兵出关后,几乎陷入绝境中的朝廷自然要大肆宣扬江东左军所创造的燕南四捷奇迹,以此维持衰弱到极点的士气,维持中枢最后的颜面;这也使林缚与江东左军在朝野赢得巨大的声望——当世,以少胜多、在看似绝望的逆境中创造奇迹的军功总能给世人更多的期许——林缚与江东左军即使在崇州再嚣张跋扈一些,至少在大多数士子、官员心里都是能够容忍的,林缚以通匪案在崇州拔除僧院势力,最终引起的反弹声音极弱,也可见一斑。

    马维汉心想岳冷秋将程余谦、王添、王学善等人召集起来,也商议不出什么对策,与其明里暗里给林缚下绊子,不如期待东海寇表现好一些,只要让江东左军在崇州吃上一两次的败仗,将不败的神话破灭掉,林缚的跋扈气焰自然就容易掐灭了。

    岳冷秋察言观色,也就王学善开口表示对林缚的强烈不满,王添、程余谦都颇为沉默,大概是心有余悸吧。

    林缚在江宁时,才是芝麻大点的狱岛司狱,王学善也给他整得灰眉土脸,事事被迫向顾悟尘妥协、退让。王添、程余谦即使心里对林缚都很不满,但是也不会主动站起来当出头椽子亲自动手打压林缚的——怕就怕给林缚反咬一口——韩载在崇州如此糟糕的表现,也说明常规的手段对付不了这个事事不按规矩出牌的猪倌儿。

    “江口之防务不能对江东左军依赖太甚,让林缚此子得志太甚,他便敢骑到我们头上来撒尿拉屎,这点想来不用我多说什么,”岳冷秋说道,“然此时正值社稷危急存废之秋,诸多人需精诚团结、同舟共济,不能因林缚此子有些过错就一棍子打死,但是也不能任他跋扈到不受限制的地步——宁海镇水营、江宁水营的力量必需得到加强。”

    此消彼涨,宁海镇水营、江宁水营的力量得到加强,江东左军及林缚的地位自然也就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这个道理,在座的众人都懂,但是宁海镇水营、江宁水营的力量要得到加强,首要的不是其他,是银子。

    王添、王学善眉头蹙起来,如今地方上想做什么事情,中枢应允的多,但是银子一毛不拔,都要地方自筹。

    按照岳冷秋所拟的条陈,江宁水营及宁海镇水营要扩充兵额,加强战船战具,将船工、水手等征用的民夫杂役纳入辅兵序列计饷,宁海镇水营每年的拨饷要比当前的四万余两银陡然提高到十二万两银,江宁水营的拨饷也要提高近一倍,也就意味着宣抚使司与江宁府每年要为多挤出十五万两银子出来。

    之前为长淮军的重建,地方上一下子拿出一百万银子出来不算,今后每年还要多拿出四十万银子出来。

    岳冷秋来江东后,地方上增加的开支数以百万计,江东郡再富庶,也经不住如此的消耗。

    说到银子的问题,王添与王学善同时陷入沉默,大概是沉默得太多,觉得气氛压抑,王添才吭声说道:“宣抚使司每年收支多少,解押多少给京中,节余几何,细账也没有瞒着岳督,江宁府那边能多挤些出来吗?”

    多年来江宁府与郡司的地位是并列的,直到朝廷不按常制,设了江淮总督一职,使得江宁府与郡司都受江淮总督的节制。

    王学善不甘心受顾悟尘的压制,岳冷秋过来,又有总督的名义,王学善自然要投奔过去,将以往给顾悟尘抓住的痛脚抹干净掉。

    只是这个转变并不容易,岳冷秋对地方上的盘剥,要比顾悟尘厉害得很。至少组建东阳乡勇之时,饷银都是顾悟尘自筹的,没有费地方多少。即使是现在,东阳乡勇的钱饷,也有近半是筹自东阳乡党,东阳府地方上出另一半。

    王学善说道:“江宁府如今也是穷得只剩锅碗瓢盆了,李兵部在江宁时,将河泊税、鱼课撤了,任民自取。然举国十六郡,河泊税、鱼课唯有江宁府不取,也有些突兀,要从江宁府再筹银子,恢复河泊税与鱼课,每年能多筹出三五万两银子……”

    马维汉站在王学善身后也不吭声,说到河泊税、鱼课,林缚在崇州就将包括鱼课在内的诸多杂税、人头摊派取消掉,加强对过税、驻税等市税及矿税的征收。李卓去年建议取消河泊税、鱼课,任民自取,也是考虑到去年流民大乱的形势,使流民多一条生路,维持地方安定,如今刘安儿部给逐出濠州,江东郡境内局势大体稳定下来,江宁恢复河泊税及鱼课,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当。

    岳冷秋思虑片刻,点点头,说道:“江宁府最好能多筹出五万两银子出来。”

    “我也只是勉强为之,不敢先打包票。”王学善说道。

    江宁水营为江宁守备军序列,对加强江宁水营一事,程余谦自然是赞成的,唯一令他不喜的,是宁海镇水营分得的银子比江宁水营还要多这一事实。

    第68章  乡兵自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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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强宁海镇水营、江宁水营,看着江宁府分摊到三分之一的银子,王添心里更是发愁剩下三分之二由宣抚使司分摊的银子怎么筹。

    不要看宣抚使司所辖江东郡除江宁之外的其他九府,但是各府县的权势日益膨胀,特别是各地自筹组建乡军以来,都借口要为乡军筹饷,抵制宣抚使司的盘剥。许地方自筹建乡军以保守安民,这时候看来实际是开了一个坏头,使地方拥兵割据情势日益严重。但是各地匪患频起,朝廷又无力剿灭,许地方拥兵也是迫不得已或者说是引鸩止渴的法子。

    维扬府、平江府本身比江宁府还要富庶,但是却始终不肯多交纳一两银子。

    董原在维扬府,私自将乡军兵额扩充八千余众,自号锐锋军,招揽他在东闽军的旧部为将,使锐锋军俨然是他一人之私军。

    刘安儿在洪泽浦起事,维扬府境内虽有镇军及维扬盐铁司盐丁近万人,但真正御流寇于境外的,还是董原在维扬府组建的锐锋军。

    锐锋军每年核粮饷折银二十万两,悉从维扬府地方筹措。

    李卓在江宁时,董原诸事配合,李卓离开江宁,郡司从维扬府多得一两银子都不要想。

    林缚率江东左军入驻崇州之后,东海寇就再没有越过江口中线北上,但是对明州、嘉杭、平江诸府入寇越发的频繁。

    平江府虽有宁海镇舟步营近万人驻守,但是镇军战力孱弱,屡战屡败,或屡屡不敢战,平江府地方不得不大规模的扩大乡军。在现阶段,平江府拥有的乡军规模最大,总数达到两万余人。然而平江府通判陡有督兵备事的名义,实际平江府的乡军由各县豪族各自控制,名号也杂乱无章,有白淖军、有虎锋营、有海虞乡营、有暨阳义勇,都私设将帅,数百人到数千人不等,没有统一的指挥,只能各自守土为战,还无法有效遏制东海寇的渗透入侵。

    这么大规模的乡军以及东海寇频繁入寇,平江府虽号称富甲天下,实际也无余财给郡司盘剥了。

    王添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每年多筹十万银子的法子,暗道:难道要学林缚对江东郡境内的僧院动手?王添也知道僧院是一块大肥肉,迄今无人知道林缚借通匪案清除崇州境内的僧院势力捞足了多少,但绝对不是一笔小数字。或者找一户大族下手?顾悟尘干倒曲家,不但肥了自家,还使东阳乡党在江宁整起崛起,仅是东阳乡党内部的筹款,就撑起东阳乡勇一半的军资所需。

    王添思来想去,也无定计,在富庶天下的江东郡要多筹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对地方的控制力越来越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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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龙藏浦庆丰行总堂,在杜荣身死太湖之后,没有能替代杜荣的人手接掌庆丰行,再加上江东郡司对庆丰行的警惕与戒备日益严厉,也限制了庆丰行的正常行商,庆丰行总堂的院子冷落起来。

    “我要离开江宁……”奢飞虎坐在古槐树下的石桌前,毅然说道。

    秦子檀能理解奢飞虎的心情,如今他们在江宁就仿佛是给困在笼中的猛兽,虽有獠牙利爪,却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但是离开江宁后去哪里?

    大公子常年人在海上,他们回晋安去,会不会引起大公子的猜忌?

    崇州行刺事败之后,奢飞虎的性子就越发的沉郁,令人看不清楚,秦子檀有时候也想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在他身边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听他突然说要离开江宁,还颇有决心,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

    奢飞虎见秦子檀不吭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安排一下,我打算去昌国跟我大哥见一面……”

    “好的,”秦子檀应道,“不过这时候出海不大容易,少侯爷要有些耐心让属下去安排。”

    “已经到这一步了,这些耐心我还是有的。”奢飞虎声音低沉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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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虞县位于平江府东北角,北临扬子江、东临东海,与嵊泗诸岛隔海相望,与太湖勾连的东江横贯其境。

    海虞县与崇州隔江相望,江口的水面额外的寥廓,枯水季时,也常常有三四十里宽,夏秋汛期则是江天白茫茫一片,远远的望不到头。也由于扬子江天壑的存在,海虞与周边亭湖、金湖、暨阳诸县联系密切,跟隔江相望的崇州县联系甚疏。

    海虞陈氏累世官宦,去年陈氏出了个天子门生状元郎出来,更是声望大涨。陈家为官宦世族外,然而世代经营桑蚕,是海虞规模实力最大的绸布商。虞东归属陈家的桑园达两千余顷,家资百万,十年前筑海虞城时,陈氏一家就捐银五万两。

    平江府富庶天下,陈氏在平江府倒不敢称首族,却是实打实的是海虞县首族。

    由于海虞县濒临东海,在东海寇给奢家渗透之前,海虞东面的嵊泗诸岛近几十年来一直就是海盗窝。剿灭这伙,没隔几年,又给新的海盗占据,六七十年来,就没有断绝过。海虞县几十年来一直受海盗侵凌,乡里防盗的意识强烈,城池及乡里堡塞围楼修葺整饬坚固,早年就有较为严密的乡兵组织——这也是去年东海寇大寇太湖时,海虞县损失轻微的主要因素。

    力量分散、未经整合的东海寇,还无法对海虞县造成太大的威胁。

    陈氏在虞东修筑的陈家围楼多达四围,内藏屋舍千间,周广四百余丈,甚至比普通的城垒还要易守难攻。早在朝廷放开口子允许地方筹建兵备之前,受陈家控制的织户乡兵就多达千人。虽说早年海虞县的织户乡兵还是平时生产、闲时战训、战时集结的乡兵性质,但由于经常与海盗作战,在乡兵里也算是枭勇善战。

    朝廷放开口子,允许地方自建兵备之后,特别是东海寇给奢家渗透,势力大涨,海虞的大族也意识到海疆形势严峻,便以陈家为首,以之前的织户乡兵为基础,组建常备乡兵,自号海虞乡营,兵员多达五千余众,战船百艘,也由于陈家等海虞大族筹银甚足,海虞乡营算是平江府境内实力最强的一支乡兵。

    陈明辙手执缰绳,勒马在江堤上缓行,此间是东江汇入扬子江的江口子,再往东十里许,便是江海分际之外。嵊泗诸岛的东海寇经常拥战般入东江侵入海虞腹地,海虞乡营筹建以来,东江口便是防御重点,陈家出资在东江口建了一座坞塞,驻有一营乡兵。

    陈氏家主陈华章幼弟陈华文本为海虞县丞,后以县丞兼任海虞县都监,主持海虞地方防备事,颇知兵事。去年秋,东海寇大寇太湖,陈华文主持海虞防务,打了几场胜仗,又在东海寇大举登岸时,守住海虞城,在海虞颇有声望。

    海虞乡营组建时,陈氏几乎承当了一半的军资,陈华文顺理成章的获得海虞乡营的统制权。

    顾悟尘设计曲家,使陈西言受牵连,被迫上谢罪表,陈明辙虽有状元之名,但在燕京孤立无助,便以完婚为名,请假还乡完婚,离开燕京那个是非之地。初回江东时,陈明辙在江宁倘佯,联系吴党官员、士子,希望能找到使吴党崛起的捷径。

    东虏破边入寇后,林缚率江东左军北上勤王,在燕南建功立业,名望大振,陈明辙心里即使看不起林缚,也不得不眼热林缚的名望。

    楚党即使在张协与汤浩信分裂后,在朝野的地位日渐稳固,西秦党貌似在李卓出任兵部尚书后还有复兴之势,却绝无吴党的机会。岳冷秋到江东后,压制顾悟尘的同时,也不忘打压以余心源为首的吴党,陈明辙失望之余,加上东海寇日益猖獗,也就起了效仿林缚弃笔从戎的心思,返回海虞协助小叔陈华文署理军务。

    陈明辙虽未受官职,但毕竟是天下皆知的天子门生,在平江府更是家喻户晓。他返回海虞加入乡营,顿时使陈家在乡营中的地位坚如磐石,乡营将卒士气也颇为振奋,接连打退东海寇的几次入侵,使得夏秋以来海虞县遭受的损失,远少于南面的亭湖诸县。

    陈明辙即使从军,也是文士装扮,穿着湖青色的布衫,骑在马上远眺江水。崇州紫琅山在西北方向百里处,看着涛涛江水东逝,陈明辙也不由细思起林缚近日在崇州的诸多动作来:他究竟想做什么?这多事离乱之秋,岌岌可危的元氏王朝能够摆脱当前的危机,恢复治世吗?

    陈明辙少年即有大名,家世又高,自然也是心高气傲得很,偏偏在获得最大名望之后,屡屡受挫,诸事也不得不务实起来。他是渴望帝都能迁到江宁的,元氏想在江东站稳脚跟,必然要借助势力遍布江东地方的吴党,吴党自然也能一下子获得与楚党抗衡的优势,陈明辙心想自己到时候自然也就能获得朝廷的重用。

    第69章 江门岛

    陈明辙骑马上江岸在东江口北望,颇为巧合的,林缚此时与陈明辙隔了条江,人在靠近江北岸的江门岛上。

    扬子江口,沙洲、沙岛多靠近北岸,无论是周广百余里的大岛西沙岛,还是周广数里的小岛江门岛,距南岸有二三十里,距北岸却只有一两里,而且随着淤沙日益严重,有与陆地相接的趋势。

    对这种地理现象,当世人是困惑不解的,但具备后世一定地理知识的林缚却知道这个地理现象,跟地球自转有关。由于地球自转,扬子江水流入海时,产生朝南的偏转力,对江口南岸有更强的冲刷力,使得北岸更容易淤沙。

    这种自然现象拿肉眼是观察不出来的,但是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时间,人们就会发现,江口水道在缓慢的往南移动,北岸出现的沙洲、沙岛则与陆地连成一体,成陆的速度要远远高于南岸。

    整个海陵府的成陆过程大体如此,只是花费了数千年的时间。差不多在六七百年前,崇州县才基本成陆,而鹤城草场的成陆时间更慢,差不多在开国初年到基本成陆,早年也是大片的滩涂地。

    江门岛在江口子的一处小岛,正对着东江汇入扬子江的江口,要说崇州门户,在西沙岛东侧六十里外的江门岛才算是崇州真正的门户,与北岸的鹤城草场相距才四五百步。

    林缚翻身下马来,蹲下来抓了一把沙土,伸到嘴边舔了舔,跟身后的长孙庚说道:“这土没有碱味,跟北面的滩涂不一样,不是盐碱地,可以种牧草养耕牛骡马!”

    长孙庚跟林缚日久,早就磨灭了读书人的习性,疏于诗文,整日钻心于耕种匠工之事。听林缚说这里能种牧草,长孙庚也蹲下来抓了一把沙土尝了尝,点了点头,说道:“地虽然瘦一些,种草还是可以的……每日都有十几二十个流刑犯送来,在江门岛设狱司种草养牛马是可行,但不能疏于防备,狱卒人手怕是不足啊。”他手捧起微浊的江水将嘴里的泥沙涮净,也不觉得这样做有跌读书人的身份,蹲在江滩上,与林缚商议起设狱司的事情。

    牢城建没建成,东南六郡的郡司都不管,朝廷正式下文之后,便将断案决判的流刑犯陆续押解送来。汛期刚刚过去,西沙岛收押的流刑犯加上随行的家属,已经超过百人,而且每天人数都在增加,此时正值多事离乱之秋,铤而走险者甚众,便是江东郡每日有数千名新犯判处流刑以上的重罚,也实在引不起人们的惊讶。

    按制,流罪或苦役或充军三到十年不等,父母子嗣可随行亦可留乡,但妻妾必需随行。

    江口牢城要接收东南六郡的流刑重犯,就算只接收半数,江口牢城的容留规模也会在两到三年间迅速膨胀到三五万人之多,远非之前的狱岛能比。

    江门岛周围才八里余,所有的土地都囫囵算上,也不过两千余亩地,建一座关押三五万人的大型监狱也许是够了,但是林缚才从郡司拿到五万两拨银,建一座牢城勉强够用,但是他不能白养这些流刑犯。

    江门岛只是林缚建牢城放出来的烟雾弹,毕竟给按察使司及刑部、都察院的行文里,必需要按部就班的正式建一座牢城给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