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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苏桕两条手臂十分不规矩的爬到林青沅腰侧,她丝毫没有妨碍别人做事的自觉更没有丝毫的危机感,她先是趴在林青沅肩膀上笑问:“难不成她很喜欢我选的香水,问你是哪一种牌子?”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调侃,接着,仿佛是为了证明这只是一句活跃气氛的玩笑话,很快便接道:“还是她小心翼翼的询问你是不是有了新交的女朋友。”

    这一句说来就笃定,林青沅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才是苏桕真正想说的话,也是她最开始的目的。

    但可惜的是,事实并不同苏桕想的一样。

    林青沅把刷好的锅擦干净摆回一旁的架子上,他将那个趴在他背上的少女拉开脱下身上穿着的围裙,刚转过身苏桕就又正面赖进他怀里。

    林青沅不肖去看她,便知道她眼里这时一定明晃晃写着:我想赖着你的时候你就别想甩开我(微笑.jpg)

    他就说:“都不是。”

    “那她说了些什么?”

    “说她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林青沅这样回答,但苏桕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为他说话时的语气就如同在说傅萝说那个香水的味道确实很棒就像是水殿风来暗香满那样。

    她怔忪间,又听见林青沅的声音:“我拒绝她了。”

    苏桕这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要开口夸林青沅拒绝的漂亮,林青沅就又说:“但她说她有权利追我。”

    “那你答应让他追了吗?”这句话苏桕几乎是脱口而出。

    林青沅笑而不语,让那个少女觉得这样问大约不太合适她就改口道:“你该告诉她,她有一个无法超越的情敌,你该对她说你爱的是我...”

    苏桕原本眉目间就是洒然肆意的张扬,让她说这话时看起来神情甚笃,但她说到这里就顿住,看向林青沅蹙眉问道:“所以你爱我吗?”

    她这样问时那种张扬就被暂时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就像是要迎接一个即将诞生的新生命时那种忐忑。

    忐忑,但知道这个新生命必然会降生。

    可林青沅又沉默了太长太长的时间,让苏桕那种有些惊喜又忐忑的心情几乎胎死腹中。

    她不知道,林青沅对于爱之一字是相当讳莫如深的,他当然也可以轻易说出来,但他又不愿意。

    来自破碎的家庭中的个体总对婚姻和爱抱有极大的不确定,哪怕是林青沅也难以免俗。在他眼中爱是悬而又悬的东西,他害怕给任何人承诺,他想如果做不到爱就会变成一件十分可耻的事情。

    爱并非只带来甜蜜欢欣,它还像大火,能吞没一切,哪怕侥幸存活,也会留下被火烤灼后无法消除的伤疤。

    林青沅的爸爸是个有钱人,因为太过久远,他只记得这一个干枯的形容词能去形容他的父亲。

    当然,他印象这样深刻也多亏了周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指指点点,他们指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不断说着什么,还教育身旁的妙龄少女,有钱的男人总有着和大部分有钱人一样的通病,比如好色,朝三暮四。

    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却好像对内情不能更清楚了。把这个悲剧当做一个极好的反面教材告诫自己的孩子不可以这样,顺带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而林青沅,他至始至终都只注视着那一地的鲜血,它们黏稠的淌开,在水泥的映衬下颜色变得更加热烈。

    诚如那些人所言,他的父亲应该是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

    林青沅的母亲生下他以后就患了抑郁症,断断续续时好时坏。那本来是一个极其温婉的女人,但她后来总是会打他,有时候还会用剪刀扎他,可林青沅从来不躲。

    因为他知道假如他躲开了,那把剪刀就会刺到他母亲的身上。他不知道那个神情癫狂用剪刀对着他的女人是不是他的母亲,但他想那至少是属于他母亲的身体。

    她清醒一点以后就会温柔的抱着他,问是谁打了他,是谁刺伤他。会替他上药,会轻轻的在他布满淤青和伤痕的手臂上呵气,会温柔的念:痛痛飞。

    林青沅以为一个母亲该有的模样她都有的,温柔,充满耐心,宽容,怀抱柔软。

    她的脸还生的十分好看,每当她那样温柔的说话时,就让林青沅的心柔软的不像话,哪怕他身上的伤也正是这个抱着他低声细语的人给予的。

    你看,爱就是能让人变得这样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人甘之如饴。

    林青沅承受所有微不足道的伤口或是那把锈迹斑斑的剪刀都是为了保护那个让他觉得心生柔软的他的母亲,但让他真正失去这个人的也正是他默默承受只字不提的这些。

    他的母亲在一次清醒时听见厨房佣人的谈话,她们一边切着嫩生生的颜色喜人的小黄瓜一边愉快的聊天,聊起这栋房子里最毒妇人心的疯女人还有那个可怜的总是伤痕累累的小男孩。

    那个生的十分好看,说话从不大声温柔到极致的女人终于知道那个总望着她,喊她妈妈的小男孩,他身上的淤青伤痕,结痂的伤口都是她败她所赐。

    她觉得很害怕,她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究竟是一副怎样恶毒的嘴脸,连自己的孩子都忍心伤害。

    她还想起她询问林青沅时那个小男孩望着她的眼神。

    她这时觉得仿佛那把锈迹斑斑的剪刀直直捅进她心里,痛到让她以为只有死了才能够得到解脱,才能摆脱这一切。

    她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在清醒时决定结束这场由她带给林青沅的灾难。

    可谁说得准,那会不会变成更加更加巨大的灾难,让有些人终其一生都走不出来。

    那个被留下的小男孩纵使早熟也终归尚且年幼,他也怕疼怕受伤怕流血。可当他看见那个倒在血泊之中总温柔的把他抱在怀里的女人时又突然大哭起来。

    他这时才像个孩子。

    他愿意疼,愿意受伤,再也不害怕流血了。

    可属于他母亲的温柔宽和,怀抱柔软,却永远的消失了。

    你看,爱让人慷慨赴死还以为是临别时给予别人最好的馈赠。

    可谁要这份馈赠,林青沅不想要的,他宁愿选择一直活在原先那种灾难里。

    他第一次见到苏桕,就想要去爱她。他喜欢她生机蓬勃的模样,喜欢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神色,喜欢他见到的他以为的那种善良。

    他觉得苏桕是站在光亮的地方,同她站在一起一定也会被照亮。

    现在,苏桕问他:“所以你爱我吗?”

    林青沅根本不敢说出来,那个字像蛰伏在黑暗中的凶兽像会突然烧起的大火,它在林青沅心里和灾难毗邻而居,哪怕他再清楚不过,其实不是那样。

    他曾经对苏桕说,她也许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但或许林青沅也需要呢,只是他自己下意识的不去想这个问题。

    但苏桕没办法透过林青沅那副温和的面容窥探到他的这种恐惧,因为它们甚至从不出现在他眼中。

    她从那个青年的怀抱中退出来,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又给了他十秒钟的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但林青沅仍旧不发一言。

    苏桕这时才转身走出厨房,她路过那张摆满菜的餐桌,路过还趴在凳腿儿上的湄湄身旁,打开防盗门毫不犹豫的走出去。

    林青沅站在厨房里,他只听见“砰”的一声,听得出刚刚关门的人十分用力。

    而苏桕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生气,她斜倚在过道的墙壁上,看着左手手腕上的手表计时。计算林青沅会在多久以后才追出来,她打算根据这个来决定她生气的程度。

    一直到分针走过一格,五分钟以后。苏桕才听见防盗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看见林青沅出来就不满的质问:“五分钟,我要是真的走了五分钟够我跑没影了,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要是那样你直接告诉我,我马上就走。”

    林青沅不语。

    苏桕便一下泄了气,她哪能真的走,哪怕林青沅赶她走她也是不会走的。主动走,不存在的。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她装作十分不满的推开那个刚好挡住门的青年:“你不说话最厉害对不对?”

    然后就又大跨步走进屋。

    苏桕前脚刚踏进去就被站在她身后的人一把拉了回去,按在了对面的防盗门上。林青沅那张好看的脸这时就近在迟迟,他挺直的鼻尖几乎贴到她脸上,但苏桕可是睡过林青沅的女人,这种程度根本没办法让她产生脸红的体征。

    可林青沅温热的鼻息撒到苏桕脸上,就让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个青年这时才终于笑了笑,苏桕听见他说:“如果你一定要听我也可以说。”

    苏桕望着那双这时看着她距离她极近极近的眼睛,突然口不对心的回答:“谁说我一定要听,我无所谓听不听,那也不重要,反正你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不能反悔,还有你答应我的事也都要做到。”

    然后飞快的补充:“你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可以亲我了。”

    苏桕这样说,但不认为林青沅会真的那样听话。可他却忽的低头,吻上来。

    这个吻是苏桕要求的,但这时对她来说更像是突如其来。她有那么一瞬间就傻不愣登的被林青沅压在防盗门上,他们气息相连,林青沅的呼吸慢慢变得有些急促,握在苏桕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他怀里的姑娘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声。

    声音不大,但在空阔的走廊里就显得有些突兀。

    苏桕被自己嘴巴里吐出来的娇软的呢喃吓得两腿发软。

    ☆、第三十八章

    苏桕从前强吻过殷放,后来也不是没有亲过林青沅。

    但这时明显不同,因为这次是林青沅主动吻的她。尤其这还是从前世到今生林青沅第一次主动亲她。

    这是值得纪念的历史性时刻她应该好好表现而不是被自己嘴巴里吐出来的那几个单音节吓得两腿发软。

    苏桕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原本抵住林青沅的手掌慢慢离开他的胸膛一点一点爬到他脖颈上,她还微微踮起脚试图更贴近林青沅。

    这个少女比此时将她圈禁在防盗门同自己身体之间的那个青年矮上些许,就这样远远看过去还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

    但苏桕她总有天赋生生的破坏掉那种难得难得才光临到她身上的少女感,她环着林青沅的脖颈欺身上前,强行反攻,顺着林青沅正轻轻舔舐她唇角的舌头一路追压过去,最后停在他口腔中作乱。

    林青沅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苏桕便偷偷的将环在他脖颈上的手收回,一边吻他一边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那个青年意识到这件事时,胸前的扣子已经被解了大半,而苏桕的手则堂而皇之的钻了进去,他隔着衣服按住那个少女正沿着他后背爬去尾椎骨的手指,开口说话时声音喑哑:“这里有摄像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没有摄像头的话就可以随我为所欲为喽?”苏桕这样说时微微侧头,她先是看见了头顶那个林青沅口中360°无死角的摄像头。视线收回时余光又瞥到正站在三楼同四楼转角连接处的殷放,他站的那个位置,恰好能把刚刚被摄像头窥探到的一切一览无余。

    苏桕这时才将手从林青沅衣服里边儿抽出来,垂着头将方才好不容易才单手解开的扣子一颗颗扣回去,心里无限惋惜,面上却已经换回一副冷漠的神色。

    她大部分时候都不加掩饰,可自有一副铠甲在殷放出现时加身。

    林青沅这时也已经顺着苏桕的视线目及殷放所在,殷放原本脚下踌躇,这时索性走上前来。他绷着的那张面孔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但林青沅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盘亘。

    苏桕替林青沅扣好扣子以后仍旧半靠在他身上,还将林青沅垂在一侧的手臂拉起环到自己腰际,她笑眯眯的抬头观察林青沅的反应,对方也刚好垂头看她。

    林青沅眼里这时像藏着一片神秘深邃的海域,里边儿翻滚的纵容漫无边际,苏桕也只在这一瞬有幸窥见。

    她却像被这种并不附着炙热温度的视线烫到,极其不自然的转头去看殷放,殷放这时也正朝她看,神情复杂。

    苏桕面对他时依旧是那种神情冷漠,只她脸侧泛起的这时还未消褪的薄红让这一切看起来仿佛还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但她一开口就让殷放心里没来得及建起的侥幸坍塌一地。

    “你来做什么。”那个少女这样说。

    殷放神色未动:“来带你回去。”

    他紧接着又说:“订婚典礼上面你要穿的礼服已经做好了,带你回去试一下,是我亲手做的你一定会喜欢。”

    无疑,这句话是在对苏桕说,可殷放说话时却始终看着林青沅的眼睛。

    林青沅沉默,但又不避开殷放的视线。就让殷放觉得他站在那里,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他早已笃定自己会稳操胜券,剩下就只需要时间施展神奇的魔法让大家都知道这个结果。

    苏桕并不在意殷放这时是注视着谁,她也不在意林青沅这副模样是不是等同于事不关己,她回答:“告诉爸爸我不会回去的,如果他执意要办订婚典礼,也可以,但我不会在场。”

    “为了他?”

    苏桕听见殷放这样问。

    她就回答:“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选你。”

    她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改口道:“但现在就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