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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
    人家林重阳这个,就算没见过赵四,看着这画像也认识了。

    常先生主动道:“贤弟把这幅画像给愚兄,愚兄找人刻印出来,让人按图索骥,早早将赵四锁拿归案。”

    既然董晖不是无缘无故弄丢了结票,而是有人收买,那就必须当扰乱考场的案子办。

    林重阳将画像交给他,拱手道:“常兄,这董晖虽然可恶,经此一事想必也会痛改前非,请常兄在知府大人面前替他美言两句,保留他的功名吧。”

    他故意表面给董晖卖好,毕竟审人之前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人家坦白了,他也要表示一下。至于董晖到底如何判,可不是说他说了算的。

    不过起码要剥夺廪膳生、增广生乃至附生员资格,直接打回原形,让他当个青衣地。

    从轻也就是保留最低的生员资格。

    闻言,董晖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多谢林案首。”

    林重阳已经拿到答案,自然也不多留。

    常先生也知道知府很忙,就亲自送他们二人出去。

    等两人离开,常先生拿了那画像兴冲冲地去了三堂见严知府。

    “东翁,”他三步并作两步,将那副画像放在严知府的案上。

    严知府看了一眼那张画像,顿时惊讶道:“这是谁?竟然画得如斯逼真。”

    常先生赞道:“林案首啊,东翁慧然是英才啊。”

    严知府也连连颔首,喜道:“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学生,有他这一手,咱们府衙那些个案子起码能加快破案进程。”尤其是那些亡命之徒,经常作案之后就逃窜,还真是不好抓。

    他举着那张画像看了半晌,跟看绝代美人一样,笑呵呵的,“让林重阳来府学还真是来对了,到时候让他隔天来咱们府衙帮忙,哦,对了,不让他白干活,本官自掏腰包聘请他做……”他想了想,笑道:“做画像师爷。”

    常先生笑起来,“东翁赏识他,是他的福气,咱们这师爷就算了,东翁若是让他来帮忙,他还有什么好推辞的。”

    人家好生生的案首,大好前途,怎么可能做师爷啊,传出去也不好听。

    严知府也笑起来,“我这是欣喜若狂了,还得常先生提醒我。”

    林重阳等人回到了文魁楼,他立刻又将赵四的画像画了一张出来,让人去找赵大虎来。

    赵大虎是赵一刀的大儿子,如今专门在府城这里打理生意,虽然他们猪肉生意在府城占得份量不是很大,但是靠着文魁楼也站稳了脚跟。

    赵一刀天天给老婆孩子洗脑这都是林相公父子俩的功劳,让他们一定要感念林相公的恩德,好好跟着林相公走。

    所以赵大虎对林重阳以及林毓堂等人很是恭敬。他和弟弟赵大牛不一样,他话不是很多,却很沉稳,在兄弟们中也颇有威严。

    林重阳将画像交给他,“找匠师临摹几张交给下面的人,尽快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吩咐赵大虎做事,顺便也看看赵大虎办事的能力,如果不如府衙找人快,那他也就不做他想,如果赵大虎能比府衙早一些时候找到,他也想重用赵大虎。

    赵大虎接过去,恭敬道:“公子放心,小的们全力以赴。”

    等天黑的时候,第二场院试结束,去打探消息的人们也回来,他们聚在院里说新闻。

    林维民笑道:“今儿督学大人又生气了,直接打人板子。”

    众人问道:“何故?”

    林维民却卖关子,“你们猜。”

    “又有断笔头的啦?”

    “是不是有人抄袭?”

    “哎呀,你快说。”

    林维民被他们催得没法,就大声道:“郝令昌的凳子塌了,哈哈哈,谭大人把负责修缮桌椅的胥吏打了一顿板子,还说过两天要在龙门内公开审理这些差役胥吏们,好好打打他们的板子,让咱们都去围观呢。”

    王文远撇嘴道:“督学大人这是要学衙门坐堂不成?”提学官只管学政,不能干涉其他,所以办公处也只叫署,而不称衙。

    按理说考棚的那些固有差役和胥吏,应该归府衙管,怎么督学大人还审上了呢。

    郝令昌凳子坏了,他知道当场打板子,林学弟笔坏了,如果不是拍案而起,只怕他根本不管吧。

    王文远这是恨屋及乌,同样对严知府也有点爱屋及乌。

    大家都说着一定要去考棚龙门内看热闹,那些胥吏差役们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欺负小老百姓那可是赫赫巍巍的,比正官还架子大呢。

    当天晚上庄继法、陆延、蓝琇等人又带了同县前几名的考生一起来文魁楼拜会林重阳。

    林大秀就去吩咐准备席面,让他们先吃饱了再说话。

    其中不乏王文远那样家贫又有才学的,他不吝帮衬,尤其这些人在考场上声援儿子,对他帮助不小,他自然记在心里。

    席间,就只有他们这届的考生们,林承泽作陪,林重阳叔伯辈的没有出现。

    王文远举杯,笑道:“我要借花献佛,借林家的酒谢林学弟款待,无以为报先干为敬。”

    林重阳有点汗哒哒,他还在学着混酒桌,这王文远倒是会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感谢。

    林重阳感激端起了果汁,笑道:“诸位学兄多多担待,我以果汁代酒了,还要谢谢学兄们的照顾,以后大家继续守望相助,一人有难,全体支援。”

    众人连声说好,一饮而尽,特别是座中有个名叫孙机的十二岁少年,尤其爱喝文魁楼的酒,每次来都有他。

    林冲也默默吐槽:你这么点个娃,你喝那么多酒,真不怕变成酒鬼?

    酒过三巡,他们就说起第二场考试来。

    庄继法道:“这一次他们也吸取了教训,一人发两支笔,墨碇也是常规墨碇,倒是没笔头断了的。”

    说笔头断了是质量不好,林重阳才不信,因为这时候的毛笔都是手工制作,每一支都耗费匠人的心血,绝对不会出现流水作业有残次品的情况。

    所以他才敢当堂闹起来。

    “郝令昌的凳子塌了是怎么回事?”王文远好奇道,他没打探到细节。

    座中一人吃吃笑起来,正是那个孙机。

    众人看向他,“孙学弟,你笑甚?”

    庄继法摆摆手道:“你们猜就行了,不要说出来。”

    孙机朝着林重阳眨眨眼,林重阳秒懂,好不好的这个孙机坐在郝令昌旁边,先进场,把郝令昌的凳子给做了手脚。

    郝令昌是肯定不会有事,但是谭大人动怒,那侵吞考棚修缮费用的胥吏就要倒霉,众考生们可以趁机出气。

    这孙机倒是会抓时机。

    如果不是谭大人在乎的郝令昌,只怕那些胥吏还在逍遥法外呢。

    这也是一年年积攒下来的弊病,第一任知县知府不管,后面的也无从管起,可每年好几百两银子来维持考棚,竟然还弄得越来越像危房,也实在是让人痛恨。

    孙机同学,给你点赞。

    众人少不得又要互通有无,说说卷子的事儿,都把自己的破题文章默写出来,林重阳等早就考完的也都拿了出来,大家互相品评学习。

    蓝琇道:“咱们看林学弟的就行了,我们不好意思拿出来。”

    林重阳忙道:“蓝兄这是取笑小弟呢,我不过是被激愤所迫,一时间头脑发热,灵感爆棚,所以写了一篇超水准的文章,现在根本写不出那样的。咱们还是互相品评,督促大家共同进步。”

    像他这样毫不藏私,又谦虚随和,还乐于助人的学霸,同年们深表幸福,一时间酒桌成了文章研讨会,大家激烈地讨论着。

    直到快三更,庄继法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告辞吧,已经打扰林学弟休息,实在过意不去。”

    陆延笑道:“咱们若是有没取中的,跟着林学弟读读书,后年保管可以过的,咱们就偷着乐吧。”

    有人打趣他必然过的,说风凉话,到时候少不得让他们这些案首们给大家讲课。

    众人说笑着就告辞,林重阳将他们送到门口,又派文魁楼的马车将他们送回去。

    第104章 当众拒绝

    第二日接到消息, 说明日提学大人要处罚那些胥吏, 让诸考生去前去围观。

    傍晚时分, 赵大虎来找林重阳汇报。

    “公子,咱们的人打探到赵四的消息, 不过去抓他的时候, 那厮提前得到消息逃走了。”

    林重阳问了具体情况,道:“府衙也派人抓他呢, 他肯定早就得到消息, 知道他往哪里逃了?”

    赵大虎道:“有人说他出了城门往正东去了, 小的打探过, 沿途有好几个村,赵家村、杨家屯都在那个方向。”

    赵四不是赵家村的人, 而是杨家屯的, 不过他并不在杨家屯住,据村里人说他早就去府城发财,家里爹娘早没了, 如今也只有兄嫂,感情并不亲近。

    同时赵大虎他们还打探到那赵家村可不是个什么好地方,简直是泼皮无赖扎堆,不只是自己村的, 四外村的都在那里驻扎,他们有个好听的名字,掖县民勇。

    可当地人悄悄说屁民勇啊,民渣还差不多, 惯会欺负老百姓,为非作歹,不干好事,百姓们告状无门敢怒不敢言。

    赵大虎的一个手下在打探消息的时候还差点被他们给打劫了。

    林重阳就让赵大虎他们从城内的一些乞丐、泼皮下手,看看赵四这个狡兔三窟的家伙还能去哪里,顺便也留意一下赵家村,他记得赵文藻就是赵家村的人,不知道他哥哥被人勒索毒打是不是这帮“民勇”的作为,如果他们也是受郝家指使,那就又多了一层证据。

    翌日一早大家比考试还勤快早早地起来,考试的时候紧张,这是去看热闹,只有兴奋。

    林重阳却一切如常并没有太过激动,早饭后他们就结伴步行去提学官署——考棚。

    他们到的时候龙门大开,里面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一个个跟看大戏一样津津有味。

    众考生见林重阳来了,都纷纷上前招呼,考场上他拍案而起,这已经传遍全城,考生们都对他很是敬佩。

    推崇学问好、又比较强势的人物,这也是学生们的共性。试问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也就忍气吞声换一支笔,甚至那书吏不给自己换还得花一两银子买呢,人家林案首拍案而起,不但要到了笔还顺便把这些胥吏们整治一番,为考生们出一口恶气!

    很多之前不认识林重阳的,以为他必然是个比郝令昌还要骄傲的人,可现在见到他居然安静平和,一点都没有传言的锋芒和气势,反而非常内敛,在众人眼里就跟年画上那菩萨旁边的散财童子一样喜庆俊俏。

    虽然被人围观,林重阳也波澜不惊,一一还礼,转身就对上郝令昌冷冷的眼神,这眼神与之前不同,如今已经带上了怨恨。

    这怨恨从何而来?他觉得莫名其妙,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收敛起来换上了一副冷面孔,他这般倒是让郝令昌吃了一惊。

    怪不得邬先生说他表面笑嘻嘻其实心思深沉,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巳时初有差役拿槌敲了云板一声,很快谭大人和严知府就带着众官员出现在穿堂大厅前的月台上。

    众人立刻见礼,“学生们参见老师。”

    谭大人举了举手,示意众人免礼,目光就很随意地扫过全场,掌控了局面。

    他笑了笑,“这般齐聚一堂,说实在的谭某任职以来还是第一次。”扭头看了严知府一眼,感慨道:“严大人教化有方啊,今年咱们莱州府可是人才济济。”

    严知府忙谦虚两句,“督学大人监督有功。”然后又转首看向台下“咱们学生们领回督学教诲,用功刻苦啊!”

    台下少不得又要奉承一下两位大人。

    谭大人视线扫过全场,面带微笑,视线争取扫过每一个角落,又在重点几人脸上逗留一下,比如林重阳、郝令昌还有庄继法、蓝琇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