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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奥斯顿单手抓住包袱,虽然只有一双灰色的眼睛从头盔中露出来,鹿鸣泽看得出他在皱眉:“你呢?”

    “我当然断后啊,你们快上船。”

    鹿鸣泽他看向对面被自己踹出去四五米远的曼格斯,以及一圈慢慢围上来的人,笑得几分邪气:“你丫是不是又欠收拾了,啊?上次没cei爽你是不是。”

    曼格斯长得十分锐利,他脸上最明显的特征是一个鹰钩鼻子,配上他那双总是隐含戾气的眼睛,真是非常凶狠了。曼格斯死死盯着鹿鸣泽,眼神仿佛要把他活吃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果然是诶里克那个懦夫把飞船的降落时间告诉了你,是吗,我真该一拳打死他。”

    “你丫才该被一拳打死。”

    鹿鸣泽心想,看来诶里克是真被曼格斯利用了,就凭他那个脑子,听到点风声就当真也不稀奇。鹿鸣泽分神往身后瞥了一眼,见巨大的飞船上两个人正在迅速向上移动,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诶里克虽然打架不在行,爬船经验却很丰富,奥斯顿也应该跟得上吧——他总不会比诶里克都弱吧。

    鹿鸣泽强行给自己灌了一针镇定剂,抬手对着对面的人勾勾手指:“哥儿几个一起上啊,老子赶时间,没空挨个伺候你们。”

    鹿鸣泽一看这些人就知道他们什么身份,肯定是曼格斯从交界区随便划拉上来的流浪汉和乞丐,一个个虽然人高马大,眼神却很散,连包围上来的姿势都透着畏缩,鹿鸣泽往前走一步,他们竟被吓得要退回去。

    这些人根本不敢跟鹿鸣泽正面对抗,就是传统意义上中规中矩的炮灰而已。

    鹿鸣泽这次出来匆忙,什么武器都没带,能用的武器只有双手和身体,他眼睛盯着曼格斯,双手的四指慢慢将拇指握进掌心里,那些人犹豫不前的时候,鹿鸣泽突然用力蹬地,朝对面冲了过去。

    “你们不过来,那我过去了!”

    鹿鸣泽像一只冲入羊群中的狼,却吝惜獠牙,每每到在猎物咫尺的时候才在短距离内迅速打出一拳。曼格斯抱着手臂阴沉着脸站在一旁,他看着这一切,但是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明白,鹿鸣泽到底怎么做到把人一拳揍飞出两三米。

    这很奇怪,按理说俯冲的距离越长给人造成的攻击力才越强,但是鹿鸣泽的出拳距离并不长,仿佛只有……

    一寸。

    “啊——!”

    鹿鸣泽将最后一个炮灰捶飞之后,没有再向前,而是眼睛看着曼格斯,慢慢往后退。他边退边说:“曼格斯,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远见的啊,知道双保险。先让诶里克拖住我,再找这么一帮渣滓来拖我,就是不想让我参加此次联合采粮?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曼格斯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也没有要冲过来跟鹿鸣泽拼命的打算,只是阴沉沉地盯着他。他突然看了鹿鸣泽背后一眼,与此同时,鹿鸣泽听到飞船底下喷气的声音陡然变大了,他顾不得再说什么话,转身撒腿就跑——妈的,为什么这次飞船停靠的时间还变短了!

    短短几百米,鹿鸣泽觉得自己两条腿都快跑废了,但是巨大的飞船还是离地面越来越远,他能看到高大的银色的船身被喷气的反推作用推向高空,不管他怎么跑都追不上。

    鹿鸣泽跑到船下时使不上力气了,他的手掌已经碰到了冰冷的船体,但是船体太光滑,他也没力气起跳,根本爬不上去。

    “妈的……”

    鹿鸣泽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儿,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阵嗡鸣,他一转头,发现一架小型的单人飞机从他身后飞起来,因为敞着篷,鹿鸣泽能看清里面的人正是曼格斯。

    对方最后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鹿鸣泽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别多管闲事。

    鹿鸣泽低下头用力喘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这孙子……闹半天早有准备,哪儿来的单人机,操。”曼格斯到底想干什么,这个人神经经常性犯病,船上可还有他这边两个人呢。

    “阿泽!”

    鹿鸣泽听到头顶传来奥斯顿的声音,他以为是奥斯顿趴在船上叫他,本来想让他们先走算了,但是一抬头,他突然被一股大力狠狠撞了出去,鹿鸣泽条件反射地抓住撞过来的物体,那个“物体”正是奥斯顿,他从一根软梯上滑下来,双脚轻轻一勾,分别缠在软梯两边,两只手则用力抱住了鹿鸣泽的肩膀,然后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啊……啊——!!!!”

    鹿鸣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随着飞船起飞被像荡秋千一样荡了出去。眼中的景象飞速倒退,鹿鸣泽赶紧闭上眼,并死死搂着奥斯特的脖子。飞船彻底离开地面后,鹿鸣泽再也忍不住了,掐着奥斯顿拼命尖叫:“我恐高啊!!!!!”

    说真的,他吓得尿都快出来了。

    第30章 大佬,你喘气撩到我了

    “变态!疯子!丧心病狂!”

    鹿鸣泽紧紧靠在飞船舱壁上,从头到脚披着个毯子,缩在毯子底下哆哆嗦嗦地骂人。他是真的吓坏了,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种失重感,尤其奥斯顿抱着他在空中翻着跟头往上爬的时候,他一会儿大头朝下,一会儿大头朝上,鹿鸣泽都恨不得自己干脆吓晕过去算了。

    恐高会表现在很多方面,不是闭着眼睛就能解决的,还有失重感,闭上眼睛那种感觉会更加清晰。

    鹿鸣泽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比如,他很早就断定奥斯顿是一个相当刺激的男人,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刺激,他简直就是个拿自己生命冒险的赌徒,半空中玩儿蹦极啊这哥们儿!且安全措施只有诶里克那个鸡崽子似的beta用一根绳子拽着他俩,这不是开玩笑么,好好活着不好吗?

    奥斯顿听鹿鸣泽骂人完全没反应,他在鹿鸣泽旁边坐下:“你这么怕高,以前都是怎么上船的?”

    “自己爬和被人像人猿泰山一样荡起来是不一样的好吗!”自己爬可以硬着头皮只看前方不看脚底下,最吓人的还是那种失重感。

    奥斯顿笑了笑:“喔,那你这样不行啊,你不是想考军校么,你这么怕高没办法开机甲的。”

    鹿鸣泽哼道:“军校已经没戏了……而且你听说过司机会晕车的么?如果我能开机甲,那我肯定早就克服恐高了。”

    奥斯顿沉默了一下,突然问:“你会开机甲?”

    鹿鸣泽心虚地说:“理论……理论还是会的。”

    他虽然能在资源贫瘠的斯诺星手动做出壁炉、打出中华炒锅,甚至自己做个简易的发电机,但是机甲他还做不出来。就别说机甲这种会飞会变形,能战斗还会发射,简直像铁甲小宝一样快玄幻通灵的东西了,他连飞机他都造不出来。没有实物怎么操作演练,开机甲跟开车一样,都是需要真刀实枪地干的。

    奥斯顿又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倒是递给他一壶水:“喝点水吧。”

    鹿鸣泽接过水壶:“这是哪儿来的……”

    正在这时,诶里克从门口探头进来,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又往外面看一眼,然后跑到路鸣泽旁边坐下,轻声道:“是我在二号舱偷的,我还带了吃的回来。”

    诶里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袱,里面放了三个面包,还有一大块熏肉,他自己拿了一个之后就把包袱一起递给鹿鸣泽。鹿鸣泽早饭中饭两顿都饿过去了,再加上刚刚还打了一架,消耗了很多体力,现在正处于饿得要死状态,而且他好久没见过大白面,闻到面包的香味两只眼睛都跟饿狼一样,幽绿幽绿。

    鹿鸣泽拿起面包就咬,顺手递给奥斯顿一个,然后一边把熏肉塞进怀里一边小声说:“快点吃。”

    奥斯顿没明白,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诶里克,见他正缩着身体面朝鹿鸣泽这里,借助他的身体和袖口以及宽大领口的遮掩迅速而安静地吞咽手中的面包,就像怕被别人发现似的。他又往四周打量几眼,尽管光线昏暗,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向他们这边投来。

    他们所处的地方便是偷渡乘客的集中船舱,这里载的都是穷人、难民或者装扮成难民的逃犯,当然,也有鹿鸣泽他们这种“惯犯。”整个南镇捐出的款换来飞船在斯诺星“假装停靠”两分钟,船长独吞这笔钱。不过近几年来,偷渡费用越来越高,鹿鸣泽觉得应该跟船长做一次认真的谈话了,斯诺星不能总被他们这样压榨。

    奥斯顿迟疑着将面包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发现面包还是热的,又松软又新鲜,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学着鹿鸣泽的样子,大口把面包塞进嘴里,然后低着头用力吞咽,鹿鸣泽见他皱眉瞪眼快要噎死了的样子,好心递过来水壶。

    奥斯顿的隐藏身份在鹿鸣泽看来已经换了好几重,从有老头子的性奴隶到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到高智商罪犯,真是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如今看他,就又觉得像传说中的装逼贵族。

    诶里克朝鹿鸣泽抬抬下巴示意要他怀里的熏肉,鹿鸣泽先白他一眼,还是拿出来递给他:“省着点,咱还在船上待好几天呢。”

    “那我再去偷,二号仓是专门给头等舱做饭的地方,那里面好多好吃的,我可以从排烟管爬进去,他们根本发现不了。”诶里克说的时候带点小得意,他身材瘦小,确实爬烟囱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那也有危险性,还是少去的好……”

    奥斯顿吞掉半个面包后,剩下的一半往旁边一塞:“你中午没吃饭,吃了吧。”

    鹿鸣泽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拿着熏肉,没手接面包,就直接低头往他手上咬,奥斯顿愣在那里,他看着鹿鸣泽在他手上吃面包,突然觉得好像在动物园喂什么小动物。对方吃面包的时候是不嚼的,直接一截一截咬断包进嘴里,直到把所有面包都吞掉了,才抬起头来,两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咀嚼食物。

    奥斯特面色如常地收回手,手指头在身侧棉裤上用力蹭几下——刚刚被小动物咬到手指头了。

    然而当事人完全没有感觉,他们都习惯了这种进餐速度和方式,拿到手的食物就要赶紧吃了,这周围还有好多双眼睛盯着的,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要一窝蜂上来抢,造成骚乱怎么办。鹿鸣泽倒是不怕干架,就是怕船长以此为借口把他们赶下去或者又提价……

    “呼……活过来了,诶里克,曼格斯带的人在哪儿,怎么没看到他们。”

    诶里克把嘴上沾着的肉丝摘下来往嘴里塞:“我不知道,我是最后到的,我还在家收拾东西,曼格斯就突然进来,让我拿上钱跟他走。”

    他说到这里垂下眼睛,声音也变得低下去:“我想他是故意把我单独拎出来的。”

    鹿鸣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诶里克是真不知道曼格斯的决定,曼格斯这次倒是学聪明了,也会对诶里克使用计谋了,他以前明明只使用暴力。

    诶里克见鹿鸣泽很久没有说话,便小声问:“我们要去找找他们吗?”

    鹿鸣泽皱眉:“我自己去吧,这里的地形我们也不熟。”

    斯诺星上的人应该是被安排在堆放杂物的船舱里,但是这艘飞船很大,他们上船之后就被规定不能到处走动,所以即使他们来过很多次,也还不能对船的结构完全熟悉。而且之前大家伙都是在一起的,没有必要到处乱窜。偷渡偷渡,当然是要偷偷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诶里克犹豫了一下,奥斯顿却突然开口:“我跟你一起去,这里的舱位设置我熟悉。”

    鹿鸣泽疑惑地看着他,奥斯顿微笑道:“这艘宇航船上有联邦政府的标志,官方造船都是批量生产,所以舱位都差不多。”

    鹿鸣泽便点点头:“那我们俩去找,诶里克,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倒要看看曼格斯到底在搞什么鬼。”

    宇宙里永远是黑夜,客舱里面自然有照明灯光,但是位于边缘地带的杂物舱却笼罩在与宇宙相同的黑暗中。奥斯顿和鹿鸣泽二人摸黑出了杂物舱,奥斯顿就主动带路。

    鹿鸣泽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越往前走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他觉得奥斯顿对飞船的构造了解程度已经不是“经常坐飞船”的人能够做到的,他的目标太明确了,简直就像这艘飞船的制造者。

    鹿鸣泽心里想着事情,就稍微落后了几步。他并非第一次推测到奥斯顿身份有异,如今只是更加确定而已,而且他觉得对方的地位不会太低。鹿鸣泽最初救奥斯顿的时候不抱任何目的,任何人都有选择活下去的机会,只要活着,一切糟糕的事情都会过去。

    但是后来他的目的就不那么单纯了,不管是单纯对这个人的兴趣,还是对对方身份的兴趣,都令鹿鸣泽不得不把目光更多地放在奥斯顿身上。

    最开始,鹿鸣泽想改变斯诺星,或者说,想拯救斯诺星,因为这里有他的亲人朋友,但是后来他发现,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放弃了,他选择自己离开斯诺星,于是他想考上帝国军校,但是他又失败了,并且被告知永远无望以这种方式离开。

    鹿鸣泽不是一个积极阳光的人,从某些方面讲,他很消极,他得过且过,他可以接受“赖活”着。命运的挫折磨平了他的棱角和信念,于是他觉得一辈子在斯诺星待着也没什么不好——人如果有梦想当然是非常好的,但是梦想破灭之后,人就不能活下去了吗?当然能。

    只不过不再做梦了。

    鹿鸣泽盯着奥斯顿的背影,早就被他忘记的,那种做梦的感觉,好像在慢慢复苏,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那些有些不停冒芽,蠢蠢欲动的想法,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机会……

    奥斯顿说不定就是他的机会。

    作为男人,如果能像英雄一样活着,谁会愿意做“家庭煮夫”,尤其是鹿鸣泽这种,并非没有,而是梦想破灭的人——只要有一两颗火星,就能让他死灰复燃。

    鹿鸣泽紧走上去几步,若无其事地说:“我越来越好奇你的身份了,说真的,一般人就算经常坐飞船,也不会对飞船的构造这样熟悉。”

    奥斯顿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只知道飞船里的舱位设置而已,说熟悉构造有点夸大其词吧。”

    鹿鸣泽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我们现在去哪儿?”

    奥斯顿解释道:“联邦政府的客用飞船一共有三层,每层有五处包括配电室在内的杂物舱,我们现在在最底层。这艘船的设置多以中心对称的方式,刚才我们看到两个杂物舱,对面还有两个”

    他说完指了指:“兵分两路?”

    鹿鸣泽想了想摇头道:“找人当然是用时间越短越好,时间拖长很可能会被人发现,分开找也许会快一点,但是出了事没办法相互照应,还是安全第一。”

    这可是人人都有枪械的星际联邦,鹿鸣泽不敢冒险。

    他话刚说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鹿鸣泽与奥斯顿条件反射地一起贴到舱壁上,静静地听脚步声是哪里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鹿鸣泽扯了奥斯袖子一下,往旁边示意一下,自己先贴着船舱墙壁往后挪。

    奥斯顿看了鹿鸣泽一眼,没说话也跟着一起挪。

    等他们贴着船舱墙壁挪到一个视觉死角的角落,脚步声就更加清晰了,仿佛就在身边似的。不过好在角落里有个窄小的集装箱,鹿鸣泽爬了进去,奥斯顿紧跟其后,箱子里很黑暗,却能从集装箱的洞上很清晰地看见外面的人在做什么。

    只是集装箱里太窄,鹿鸣泽和奥斯顿挤在一起非常不方便,他们两个几乎是浑身上下能贴的地方都贴在一起了。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是能听到呼吸声,鹿鸣泽越发觉得不自在,就微微动了一下。

    他随即却被奥斯顿捞着腰往怀里一扯,两人彻底抱到一起去了。

    “你……”

    “嘘。”

    奥斯顿根本没看他,只皱着眉严肃地从集装箱的缝隙往外看,鹿鸣泽就被他抱在怀里,他仿佛都没意识到,也一点也不感觉不自在。鹿鸣泽望着奥斯顿的侧脸偷偷吞了下口水,喉结微微滑动,然后艰涩地移开视线。

    ……这他妈什么事儿,早知道不进来了。

    脚步声彻底停在集装箱前面,鹿鸣泽没再多说,也从缝隙中监视着来人——对方有两个人,好像在甲板上讨论什么事情,因为背对着他们,而且只能看到一条缝,看不太清,鹿鸣泽忍不住把头往前凑了凑,他觉得至少该确定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头才凑了一半,就被奥斯顿连人带脑袋狠狠压在自己身前,鹿鸣泽本来算是蹲在箱子里,现在被他摁得变成鸭子坐了。对方却好似完全没发现,还好心提醒:“这里太挤了,不要乱动。”

    鹿鸣泽心说我这样确实不能乱动了,腿也快废了。这种黑暗而暧昧的环境下令人实在无法不生出奇怪的想法,尤其这个跟他身体极度贴合的人还是他的想走肾对象。

    鹿鸣泽觉得自己的呼吸频率已经乱了,他努力压抑着呼吸声,微微仰头,嘴唇都快碰到奥斯顿的喉结了,他还不能后退,还没地方躲,真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