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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程驰很干脆地答应了,他虽然存着些钱,但要和程远帆长期作战,光节流不够,还需要开源,何况还是和苏淼一起去。

    三姨行动力很强,第二天就穿针引线把这事儿敲定了下来,下个月中旬开始补第一次,上午数理化,下午语文外语,中午两个小老师在他们家吃饭。

    每门150一次,各一个半小时——对高中生来说这个价格相当慷慨了。

    那天晚上苏淼接完姨妈的电话,摁了一通计算机,发现补上大半年差不多能凑够买哈苏的钱,高兴地抱着史努比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眼看着开学近一个月,各个科目马上要开始第一轮单元测验。

    苏淼因为家教的事更需要拿出过硬的成绩安她爸妈的心,连课间和中午都在分秒必争地做作业。

    那阵子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事后回想起来,竟然想不起来关于她的流言是什么时候开始传的。

    这种事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情。

    如果不是那天考完化学阮娟约她去漫吧喝奶茶,她说不定会继续蒙在鼓里。

    她和阮娟已经有一阵子没见了,见了面两个人都很欣喜。

    点了饮料,苏淼拿了两本新出的《名侦探柯南》,阮娟拿了本由贵香织里的《天使禁猎区》,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一边聊着各自的近况。

    两人点的珍珠奶茶上来,阮娟用吸管搅着底下的椰果,欲言又止好一会儿,这才低声问道:“苏淼,你和程驰在一起了吗?”

    “啊?”苏淼不防她突然问这个,挠了挠耳朵,脸绯红一片,“我们就是发小......”

    阮娟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熟人,这才道:“那你和谢沐文呢?”

    不等苏淼回答,她慌忙解释道:“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他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影响我们的。”

    苏淼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呀,我跟谢沐文都没怎么说过话。”

    分班第一天的同桌事件之后他们确实没什么交集。

    要说交情,最多就是传个卷子收个作业,见面打个招呼,甚至比一般同学之间还要少一点。

    校草和程驰之间关系倒是不错,毕竟两人高一是同桌。

    没想到阮娟非但没因为她这句话放松下来,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如果这样的话就是有人故意在传,你自己多小心点。”

    苏淼想了想,没怎么在意:“又是我脚踏两条船?他们空不空呀,高一传了大半年,都习惯了,没影的事儿,传两天他们自己觉得没劲就停了,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阮娟咬了咬下嘴唇:“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那时候苏淼是个胖姑娘,他们只是嘲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人把绯闻当真,那都是说着玩的。现在虽然还是同一套流言,性质却完全不一样。

    苏淼弄明白她的意思,有点哭笑不得,合着她千辛万苦把肥减下来,就是攒了狂风浪蝶的资本?

    “这么假也有人信?别人不知道,原来同班的都知道我什么样吧?”

    阮娟低着头一个劲咬吸管,据她所知传她传得最起劲的就有他们原来3班的几个女生,但是她不习惯在人背后搬弄是非,只得道:“总之你小心点。”

    第三十七章

    没过几天, 理a班的三角恋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

    三个人分工明确, 谢沐文是高岭之花,程驰是悲情备胎,出工出力的主要是苏淼,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边跟校草勾勾搭搭, 一边霸占着程驰不清不楚——借用几年以后的词汇, 她这是被绿茶了。

    这种谣言像一阵微风起于青萍之末, 最早的来源是不可考的。

    苏淼仔细回想,大约还是从谢沐文想坐她旁边起的头,本来挺小的一件事, 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她心里有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要抓证据是不能够的,不管始作俑者是不是周恬恬,仅凭她一张嘴也传不到这个地步, 只能说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她是突然跻身美女之列的, 就像穷人乍富,总有那么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 活该多担待点,加上身材凹凸有致, 让人浮想联翩也难免。

    很快有人发现了这段剧情中的漏洞,程驰又不傻,凭什么心甘情愿给人当备胎?必须是得了甜头, 什么甜头呢?这就耐人寻味了。

    苏淼和程驰认识十几年,虽然知道避嫌,言行举止总会带出亲密感,仿佛更加坐实了这种猜测。

    当然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没人把话挑得那样明——说出来就太粗俗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半截意味深长的话头,这就够了。

    说的人未必真信,听的人也一样,可是众口铄金,来回传了几遍之后,人人都觉得仿佛是有这么回事。

    过了几天连其它年级都知道高二1班有个女生叫苏淼,长得挺漂亮,作风有点那啥。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不过是茶余饭后一点轶闻趣事,是考试升学高压下的一点无伤大雅的调剂,至于当事人的感受——身正不怕影子歪,没做过当然不怕人说,真做过还怕人说?

    班里的女生看苏淼的眼神含着点什么内容。

    没人当着面挤兑苏淼,就是待她不一样,比如一群人围在一起聊天,她一加入场面突然就冷下来了。

    男生那边又是另一番光景,有人开始趁着程驰不在她身边的当儿用眼神和语言试探她,苏淼感觉很不自在,好像周围一下子多了好几个金丝猴,只有金丝猴本人没变化,还是原来那涎皮赖脸的猥琐样,相比之下还可爱些。

    谈不上风刀霜剑,就是牛毛细雨般地下点绣花针,时不时刺你一下。

    十几岁正是最畏惧人言的时候,苏淼也不例外,个中的难堪尴尬只有当事人知道。

    苏淼没把阮娟的话告诉程驰,说出来只会给他添堵,他要准备竞赛,还要挤出时间做家教,苏淼这时候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打扰他。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埋头在书本中,尽量少说话少招眼,盼着这股风赶紧吹过去。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偏偏有人来招惹她。

    那天刚巧是周五,程驰一下课就去竞赛培训了。

    苏淼整理好书包,打算一个人去综合楼参加合唱队活动,刚走到走廊上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苏淼停住脚步转过身,发现身后站着几个不认识的男生,打头那个正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

    那人长相称得上帅,就是看起来不正经,眼神里有种属于成人世界的油腻感。

    苏淼没空分析那么多,只是直觉这个人和金丝猴那种猥琐熊孩子是不同的,那笑容那眼神都让她心里发毛。

    男生上下打量她两眼,肆无忌惮的目光在她胸前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移回她脸上:“你就是苏淼?”

    苏淼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攀住左肩的书包带子把胸遮住,不安变成了毛骨悚然。

    她赶紧转过身含胸低头快步往前走,才走出不到十米,被那男生超到前面展开双臂拦住,老鹰捉小鸡似的:“你跑什么?学长又不吃人。”

    后面和他一起来的几个男生拍着栏杆哄笑起哄。

    苏淼不理他,想从左边的空档绕过去,再一次被他挡住:“别逃啊,学长话还没说完呐。”

    “麻烦你让开。”苏淼有点急了,脸颊开始泛红。

    “我偏不让,除非......”那男生转了转眼珠子,把长长的额发往后一捋,突然凑上前来,嘴唇在她脸颊上轻轻一碰“你做我女朋友。”

    苏淼立时炸了毛,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两步,用手背蹭蹭脸,表情活像被人喂了苍蝇,大声骂道:“你神经病啊!滚开!”

    男生的同伴们笑得前仰后合:“看吧,人家小学妹不鸟你!”

    男生扫了幸灾乐祸的同伴一眼,大约是觉得丢了脸,越发急着要找回场子,非但不让开,反而抱着臂耍无赖:“反正不答应做我女朋友不让走。”

    不时有同班和邻班的同学从他们身边经过,男的女的都有,没有人施以援手,好奇张望的倒是不少。

    苏淼隐约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那些什么人啊?流里流气......”

    “高三的,领头那个是5班的姜羿,特招进来的,家里好像超有钱......”

    “哦他就是姜羿啊!长得很可以嘛......”

    “比谢沐文和程驰是差点咯......”

    “她是怎么惹上这种人的,看不出来......”

    苏淼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羞愤交加,眼睛里已经蓄了一包泪。

    那男生的同伴看着情形不对,开始反劝:“老姜,算了吧,别吓坏人家小学妹了。”

    到了这个份儿上那男生也觉得没趣,又不能真的强抢民女,正差个台阶下。

    “算了算了!”他边说边让出个空档来。

    苏淼赶紧低下头跑了。

    那高三男生家里做房地产的,不是一般有钱,自己也长得不错。大约是应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古话,一身痞气还挺招女生待见,平常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勤。

    他料想着苏淼就算不主动投怀送抱,有幸被他看上至少也要小鹿乱撞吧,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大少爷心里憋屈,就这么走了实在有点气不过。

    他盯着苏淼的背影看了会儿,招呼同伴们离开:“操!什么玩意儿!还跟我在这儿装!看她那样子,八成公交车一辆......”

    苏淼一整个下午心情都没恢复过来。

    合唱队活动结束,她恹恹地走出综合楼,手机响起来,一看是程驰。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按下接听键,用欢快来掩饰难过:“你那边好了?我这就过来。”

    程驰顿了顿:“三水,你怎么了?”

    苏淼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他是有什么特异功能,一下子就听出不对劲来。

    她把手机捂住拿得远远的,快速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对着听筒道:“没事啊?干嘛这么问?”

    “没事就好,你直接到车棚吧,我已经从教室出来了。”

    快到车棚,苏淼一眼看到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的程驰,夕阳把他秀挺的轮廓镶了道金边,干净好看得像一瓶洗眼液。

    苏淼从眼睛到心灵都被洗过一遍,那种黏糊糊脏兮兮的感觉总算散去了一点。

    苏淼快步朝他走去,怕被他看出端倪,当着他的面搓搓眼睛:“有根睫毛弄到眼睛里了,卡了一下午,难受死了。”

    “别搓,手上脏,会结膜炎的,回去滴点眼药水冲出来,”程驰把车停下来,凑近了低下头,“抬头,我看看。”

    苏淼不自觉地往后一缩,摆摆手:“没事,看不出什么。”

    程驰没说什么,自觉地往旁边退开了点。

    他感觉得到,苏淼最近虽然仍旧每天和他同进同出,但总是有意无意地保持距离,也不像往常那样和他打闹了——他都已经好几天没擦过鞋了。

    他几次想开口问,都没能问出口,怎么问呢?总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揪着她小辫子控诉“你为什么不理我”吧。

    两个人心里都压着事,一路上没什么话,只是并排默默地骑着车,任由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长。

    苏淼回到家迫不及待地去洗澡,站在花洒下面把自己冲了又冲,用毛巾来回搓脸上被那男生碰到的皮肤,搓得都发红发烫了,这才停了手,借着水流声的掩护捂着眼睛哭起来。

    在淋雨房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她扑倒在床上把史努比蹂躏了一番,心里觉得好受些了。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和畜生有什么好计较的。

    比起这个来,她更担心程驰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