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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第41章 打猎(三)

    江大川的事让青山村的村民都低沉了不少, 都告诫自己家的孩子,对江爱国两兄弟客气点, 千万不要欺负人家,这或许是淳朴的青山村人唯一能想到并做到的事了。

    江大川的腿离能下地起码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暂时还不会给他分配劳改的农场,毕竟没有哪个农场有闲工夫养一个伤员。这样一来, 倒也给了大家一个心理过渡的时间。

    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 很快, 就有一件喜事冲淡了村里压抑的氛围。

    在革委会离开的第三天,野猪再一次下山了,村里人隔天一早去地里的时候, 又有几亩番薯地被野猪翻得一塌糊涂, 埋在地底的番薯被野猪挖出来, 啃得七零八落的,莫大栓只能让村里人把那两块地里完好的番薯挖出来, 其它被野猪啃过的番薯,被送到了牲畜棚里, 给队上的牲畜做饲料。

    当天晚上,村里人吃完饭,莫大栓就把人全叫去大队部集合, 商量上山打野猪的事。

    冬天进山,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这个季节, 山里有很多猛兽都找不到食物,处于饥饿状态的野兽,是十分恐怖的。这也是莫大栓去县城申请猎枪的原因,有了那三把猎枪,遇到熊瞎子之类的猛兽,也能有一拼之力。

    村里人都知道其中的危险,却都对上山一事欣喜不已。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肉票都少的可怜,每家积攒的肉票大多都是用来兑换肥肉的,那些肥膘会被用来耗猪油,真正吃到嘴里的估计就只剩下一点猪油渣了,根本就过不了瘾。

    所以一听莫大栓说要上山打野猪,大家还能留下一半,村里人都兴奋了,恨不得现在就去山上把猪窝给端了。

    “野猪是啥味道啊。”一个黑乎乎,拖着鼻涕的小孩看大人都一脸兴奋的模样,好奇的问道。

    “还能啥味,当然是肉味了。”一个年级大点的老人一脸回味的说道,他还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山上的猎物都是随便打的,谁打到就归谁,吃不完的还能卖钱。当年他和村里人一块抓到一头小野猪,那肉吃的叫一个爽,敞开肚子都吃不完。

    可惜就那么一次,现在他都有多久没尝到肉味了,老人舔了舔嘴,一脸回味。

    “野猪肉有一股腥臊味,做起来可臭了,不过要是做的好,那味道可是一流的。”苗老太看孙子孙女一脸好奇,勾着嘴角,略带矜持地说道。

    “没错,我们村子里,也就苗姐做的野猪肉最好吃了,香味能飘出十里地去。”坐在一旁的大婶笑着说道,“等打到野猪,我可得来你们家学学这手艺,省的我家那口子嫌弃我糟践好东西”。

    苗老太没有回话,只是看她的眼神,对那人的话十分受用,连背都挺直了些。

    大妮几个都没吃过野猪肉,只能幻想着那个味道流口水,江一留上辈子还是江来娣的时候可是吃过的,虽然只有小小一块,可那味道足够让人回味一辈子,他至今想起,嘴里都会不自觉的分泌口水。

    江一留对于这次的狩猎,忽然期待了起来。

    江大海看着儿子女儿亮晶晶的眼睛,顿时豪气万丈,拍了拍胸脯:“你们放心,我一定多打几头野猪回来,到时候分到的猪肉随你们吃。”

    说道随便吃,几个孩子的笑意越发加深,连这些天一直都板着张脸的江爱国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虽然很快又隐了回去。

    “对,奶奶给你们炖上一大锅,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苗老太也没有在这会破坏氛围,老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走,临走之前也得给他吃顿好的。

    “安静安静。”莫大栓站在最前头摆了摆手,还在议论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已经和塘叔商量过了,明天的天气就适合上山,这次打野猪,估计会在山里耽搁几天,而且也不知山里头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想去的人自愿报名,等会议结束,到程会计那里报名。十八岁以下,四十五岁以上的就别凑热闹了啊。”

    “大栓啊,我今年四十六,还有一把子力气呢,我能参加不?”一个瘦弱的汉子笑着说道,看他的身板,不像是四十六的,倒像是五十的。

    “二春,就你那身体,连我都比不过,那上山那不就是给野猪送粮食吗!”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毫不留情的说道,顿时全场大笑。

    那个叫二春的被嘲笑了也不生气,挠了挠头:“我不就说笑吗,逗大家一乐,哈哈哈。”

    大家看他这样子,顿时笑的更欢了。

    “队长,这次打到的猎物咋分啊,冬天打猎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时都会有危险,愿意上山的总得多分些肉吧。”

    有插科打诨的,自然也有正经提问的。原本还在说笑的众人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就提起了耳朵,想听听莫大栓的回答。

    莫大栓点点头,也早料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深山里有许多猛兽,愿意上山的都是冒了险的,按照以往的惯例,除了一半上交到县里以外,剩下的一半按人头分给村里人,还有一半平分给上山的村民,这次,这个规定要改改了。”

    “怎么改?”一个壮年汉子迫不及待地问道,听队长的意思,上山的这次能多分点了!

    “大家都知道,我们只从县里借来三把枪,光凭这些,打野猪是万万不够的,所以我特地让塘叔陪我们一块进山,他是老猎户,对山上猛兽的习性十分了解,有他在,大家也能安全一点。所以打到的猎物,塘叔必须得多分点。”

    莫大栓口中的塘叔就是光瓢的爷爷江塘,也是江城的堂兄,他今年已经六十三了,这么大年纪上山,的确冒了很大的风险。大家交头互耳,对于莫大栓这番话,没有任何意见。

    江一留朝大爷爷那里看去,一个瘦小精炼的小老头坐在人群里,嘴上还叼着老烟枪,只是没有点火。光瓢坐在爷爷身旁,看到江一留看过来的视线,咧着嘴朝他挥了挥手,那得意的样子仿佛上山的不是他爷爷,而是他。

    江一留眼皮一跳,想起那小子前些天打的那个主意,想着明天可得把他看牢了,决不能让他偷偷溜上山去。

    “剩下的野猪肉,留四份按人头分,四份分给上山的村民,还有两份留给贡献大的村民,谁打的野猪多,分到的野猪自然也就多。”

    “人头只能分四份,那分到每个人头上才多大一块肉啊。”

    有胆大的,自然也有胆小不敢让自家男人大冬天上山冒险的,对于这些人来说,按人头分到的肉自然就是他们唯一的收获了,这一下子少了一份,可是不小的损失。

    “大柱娘,人家冒险去山上打猎,咱们这些什么都不干的,能分到东西也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你要嫌少,叫你家大柱去啊。”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起哄,让一开始说话的老太太羞的脸色通红。其他和她一样心思的人顿时就不敢开口了,仔细想想也对,都是凭白得的野猪肉,能平分四份也不少了。

    “行啊,咱们都没意见了,只是这三把猎枪该咋分啊。”有个村民举手问道。

    这也是村里人最关心的问题,手上有猎枪,还怕几头野猪不成。

    “咋的,这猎枪给你,你会用啊。”

    莫大栓对着开口的男子啐了一口,那男子嘿嘿笑着不回话。

    莫大栓申请到的猎枪是老式撅把式猎枪,操作还算简单,但是这子弹有限,上头就批了三十颗子弹,平均下来,每把枪就只有十颗子弹,每一颗都得省着点用,可不能让不懂枪的村民糟践了。

    “我和村里的干部商量了,这三把枪,一把给塘叔,一把我来拿,最后的一把,就给霍武了,他以前是部队的特种兵,用枪老练,这枪教到他手里,上山的村民的安全也更有保障,还能多打些野猪,这样一来,村里人分到的猎物也就更多。”

    “大家觉得怎么样啊。”莫大栓对着众人问道。

    村里人对江塘和莫大栓拿枪,那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至于霍武吗。

    大家转头朝坐在角落里的阮援疆几人看去,视线停留在高大健壮的霍武身上,点了点头,这猎枪到他手里,的确更有用些。能打到野猪才是真的,谁管霍武是什么身份啊。

    “好,那就这样了。想去的就去程会计那里报名,记着啊,十八岁以下四十五岁以上的别凑热闹。”莫大栓不放心,再次重申了几句。

    大家笑嘻嘻的应声,各家各户围在一起,热烈讨论起来。

    第42章 打猎(四)

    “大海一定得去吗?”就在江家人围在一起讨论的时候, 顾冬梅弱弱地开口问道。

    在她看来,自家人口多,即便按人头分,也能分到不少野猪肉, 完全没必要让江大海冒这个风险。只是她自己下意识的忽略了,分到的肉多, 吃肉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苗老太先是皱眉,可是仔细想想,大儿媳妇说的也没有错。

    老二伤了腿, 前途未卜, 要是连老大也发生什么意外,那这个家该怎么办啊, 准确来说,江大海已经是江家唯一的顶梁柱了。

    “哼,我的儿子要是连这点挑战都怕, 那就是给我们江家丢脸。以后出去也别说是我儿子。”

    江城作为江家的一家之主,对这件事有绝对的权威,作为一个曾经刀头舔血, 甚至在战场瘸了一条腿的江城来说,上山打猎只是一件小事,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以后江家交到他手里,还能有什么希望。

    “爸,我当然会去, 我还要多打几头野猪,好让家里人吃一顿好的。”江大海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对着江老头说道。

    “嗯。”江老头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表情愉悦。

    一旁的顾冬梅默默低下头,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满。

    好不容易摆脱的二房一下子又黏上来了,江大川是注定要劳改的,他那两个儿子怎么办,还不是丢给他们家照顾。现在自家男人要上山去冒险,那一家却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家里坐享其成,怎么想都让人不舒服。

    可是她明白,现在公婆对江大川可是心疼的紧,她的这番心思绝对不能露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独自生着闷气。

    “弟妹你也不用担心,有大武在,不会让大海出事的。”阮援疆看苗老太和顾冬梅的脸色不太好,在一旁笑着安慰道。

    对啊,霍武手上可是有猎枪的,而且他的体格一看就很有安全感,不是说他曾经是部队里的兵王吗,保护一个江大海那不是信手拈来。

    这么一想,大家心里头都松了一口气,连江一留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微微收紧的眉头放松了点,他虽然无法心无芥蒂地接受与上辈子不同态度的父母,但是他也不希望爸爸出事。

    报名的时候,除了少数几乎人家,几乎每户人家都派去了一两个男丁,去的最多的还是江塘一家,除了受年龄限制的男丁,江塘家的男人全都报名了。他们都是从小受到江塘熏陶长大的,对于打猎的技巧手段都了然于心,对于这次上山,早就势在必得了。

    最后统计名单,足足有三十七人报名,远远超出了莫大栓的预期,他原本想着只带二十个左右的人上山,因为在山上,有时候人多不不意味着力量大,反而可能是拖累。而且这趟上山可能会花个三四天的功夫,地里的活也不能全落下,还是得留人工作,这样有什么紧急情况,也不至于慌了手脚。

    没办法,大伙只能在这三十七人里投票选出了体格最健壮,或是打猎经验丰富的二十人,幸运的是,江大海依然在内。

    ******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男人就上山了,江一留也很早起来,虽然霍武不在,但是他还是很自觉的开始自己每天的锻炼。

    或许是习惯的缘故,每天绕着村庄跑两圈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那么困难了,江一留还多跑了半圈,剩下的半圈选择慢步走回去。

    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简直就是在全身乏力时最好的享受,那一种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的感觉,让江一留渐渐爱上了每天一早的锻炼。

    等他到家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躺在江老头老两口屋里的江大川了,因为走了二十几个男丁,地里的任务一下子就加重了,连苗老太都被叫去了地里帮忙干活。至于最悠闲的四妮和阮阮,因为交了新朋友的缘故,一大早就去了莫向芳的家里,一群小姑娘一道玩耍。江一留就这样被无情抛弃了。

    其他人都已经吃完早饭了,江一留跑去灶房,掀开大铁锅上的木盖,里头为他留下来的早饭还冒着热气。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很是应景。

    “不——不好了——光瓢——光瓢他,他从西山的小路跑,跑山上去了。”

    铁柱气喘吁吁地跑来,一手撑着江家的木门,一手捂着胸口,对着坐在堂屋里吃早饭的江一留说道。从山脚一路跑到这,路程不远,但足够让他这么一个懒于锻炼的小胖子,去了半条命。

    此时他张着嘴,不断喘着粗气。

    昨晚会议结束后,江一留就叮嘱铁柱注意着点光瓢,怕他自己溜到山上去。原本只是以防万一,他没有想到那小子还真的做了这个蠢事。

    “除了你还有谁看见了,有告诉那些大人吗?”江一留也没心情吃早饭了,急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今天一早听你的话去他家找他,他妈说他一早就出门来找你了,只是我听鱼蛋说见他往西山跑了,就立马跑过来告诉你这件事。”

    铁柱喘着气,昨天是小宝让他看着点光瓢的,他觉得有必要来告诉他一声。

    “他今天根本就没有来找过我!”江一留想着,光瓢肯定是往山上去了。

    江一留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现在跑到大人今天上工的那块地,通知那些大人上山找人,一来一回得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个时间里,光瓢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从他家赶去西山小路只要五分钟,如果他动作快一点,或许可以在光瓢靠近深山前,将他抓回来。

    “你现在去地里通知大人,我去西山看看,能不能把人追回来。”江一留对着铁柱叮嘱道,铁柱重重地点点头,转身跑着离开。

    ******

    大青山是一座很大的山,最高的主峰高约四千多米,主次峰蜿蜒起伏,几乎整个渝川县都被它包裹在内。

    江一留在进山之前,特地从空间内找出了一块布条,将脚踝处用布条紧紧裹紧,不留一丝缝隙。

    冬天的枯草堆和石缝里躲着不少冬眠的毒蛇,要是被咬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据村里的长辈所说,大青山早年有不少毒蛇出没,类似烙铁头和五步蛇,一旦被这些蛇咬了,没等来救援,他估计就没命了。

    除此之外,他还从空间的生活用品区里找了两把趁手的菜刀,美国的菜刀可不像中国那种粗狂的大菜刀一样笨重,反而像是切水果的小刀,细长轻巧,这点重量刚好适合江一留现在这个年纪。一切准备妥当,他才往山上跑去。

    刚入山的地方是一片平缓的坡度,江一留平日里习惯了锻炼,这点坡度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为了早点找到人把光瓢带回来,他还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几乎是跑着上山的。

    冬天山上植物的树叶都基本掉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树枝树干,还有一些树上挂着枯黄的树叶,大风刮过,就窸窸窣窣的掉落一地。

    江一留踩着地上的枯叶,走了都快小半个时辰了还是没有见到光瓢的影子,忽然间,在一根低矮的枯枝上看到了一顶灰色的小布帽,上面还打了个补丁,江一留认得出来,这是光瓢的帽子。

    既然帽子在这,那就说明他一定来过这里,江一留又鼓起了信心,加快步伐往大青山的更深处跑去。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拿上了那顶帽子,光瓢丢了帽子,估计现在脑袋早就冻僵了吧。不过这样也好,江一留想着,给他一个教训,也能让他以后少干些不靠谱的事。

    ******

    “光瓢,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上山呐。”铁柱领着四五个大人往西山的小路跑去,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光瓢,吃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