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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萧飞雨又赢了,还赢得非常漂亮。

    因为她最后一剑来不及收势,直接打掉了对方的发冠。

    两人停手时,一整间院子都陷入了安静。

    她收起剑,轻声道:“你的剑越来越好了。”

    这是句真心话。

    然而听的人却垂着眼一动未动,不知在思索什么。

    就在她打算走过去帮他捡起发冠的时候,院中忽然响起一个柔美的声音道:“一会儿就要吃饭了,你还是先带这位小妹妹去换身衣服梳个头吧。”

    萧飞雨:“……”

    不,姐姐,这不是小妹妹!

    同样无言的还有萧王孙,不过他觉得萧曼风认错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这会儿人还穿着裙子呢。

    ……但这事还真有些不好解释。

    等萧曼风知道那不是妹妹是弟弟的时候,也和萧飞雨当初一样不可置信:“什么?!”

    萧飞雨特别理解她的心情,一脸沉痛道:“对吧,这么漂亮居然是男孩子,我真是好气。”

    她们俩说话间,萧大夫人和萧二夫人也过来了。

    一行人按往年惯例进屋坐下。

    注意到她鼻尖的薄汗,萧二夫人还有些惊讶:“你做什么去了?”

    萧飞雨一边将脸凑过去给娘亲擦汗一边答:“和阿雪弟弟比了场剑。”

    萧二夫人一听就笑了:“你又逼着人家穿裙子了?”

    这话说得,仿佛她是个强抢民女的恶霸似的!

    萧飞雨觉得自己巨冤,哼了一声道:“今日可是他自己主动换上的,我可没说让他换。”

    话音刚落,去换回自己衣服的人也正好回来。

    两人目光相撞,萧飞雨毫不相让,还得意地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也不知道萧王孙究竟是怎么想的,吃饭时也安排他们俩坐在一起。

    她另一边则是一看到吃的就可以什么都不顾的朱停。

    饭吃到一半,她想起去年这时候,便忍不住问:“师兄啊,你那个朋友真的会来看你吗?”

    朱停啃着肘子头也不抬道:“谁知道呢,不来也正常。”

    两个人音量都不低,是以坐在主位的萧王孙也听到了。

    “朋友?是那时总与你一道的那个吗?”他问。

    师父问话,朱停就算再不舍也得抬起眼来认真回答:“是,以前他说过会找机会来帝王谷看我。”

    “要是我没记错,他也是个天资奇佳的好料子。”萧王孙笑了笑。

    “那爹怎么没把他一起带回来呀?”萧飞雨好奇。

    “我问过他要不要跟我走,他拒绝了。”萧王孙说,“他既有自己的打算,我自然不好勉强于人。”

    “拒绝了?!”萧飞雨震惊,男主角果然是不走寻常路的。

    “因为他知道要从帝王谷出师起码得十年。”朱停解释了一句,“他没办法十年都呆在同一个地方。”

    “其实以他资质,也许六七年就够了。”谈到那个拒绝了自己的小少年,萧王孙的语气还是有些可惜。

    而朱停听在耳里,实在是没好意思告诉自家师父,莫说六七年了,按陆小凤那家伙的性格,估计连六七个月都待不住。

    这一晚大概是因为有客人在,萧大夫人难得消停了一下,没动不动挑萧飞雨母女俩几个毛病,所以一顿饭下来,一桌人竟出奇地和谐。

    散席后萧飞雨悄悄拉过萧曼风的袖子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后山看焰火。

    听到焰火二字,萧曼风怔了怔,似是想起了什么,沉默片刻后摆手道:“你们去吧,我就不了。”

    “好吧。”她没有坚持,又转身去问自己右手边的人,“那个,阿雪弟弟去不去?”

    天知道她纯粹是礼貌性质地问一句只等他拒绝而已,结果这个沉迷练剑比剑的家伙居然点了头。

    萧飞雨:“……那走吧。”

    这一次有朱停捣鼓出来的自动点火机关,放起来比去年方便许多。

    而她还是像去年那样找了一棵不算高的树爬上去坐着,撑着脸欣赏了快一刻钟的焰火。

    一边欣赏一边对坐到她身旁来的漂亮少年献宝似的道:“好看吧?”

    少年看了看她,没回答。

    其实这焰火他去年就瞧过了,也没觉得有多好看。

    对他来说,世间万景,区别都不大。

    但此时此刻她侧过脸来与他说话时,泛着水光的眼睛里正好映出这一片璀璨深空,却是让他怔了一瞬。

    第6章 礼物

    过年期间萧曼风不知用什么办法说服了萧大夫人同意她跟花家退婚。

    萧大夫人一同意,这事就差不多成了一大半。

    但萧王孙得知其中原因后,却是愁了整整一个月。

    他倒不是觉得拉不下脸来和花家那边退亲,而是在三翻四次的探询中确认了大女儿的意中人并非如她所言那般死了,应当另有隐情。

    只可惜萧曼风咬准了一句“他死了”不改口,让他根本无从插手。

    就在他最愁的时候,他的知交好友忽然又来了帝王谷。

    他原以为对方是来看儿子的,还有点惊讶。

    “我派人去唤阿雪?”萧王孙说,“这会儿他大约还在与飞雨较量呢。”

    “我不是来见他的。”玉罗刹摘下面具在他对面坐下,“我是想来告诉你,这回他大概得在这多呆一段日子。”

    “多呆一段日子?”萧王孙想了想,“可是西门兄那边出了什么事?”

    “他最近刚接了个病人。”玉罗刹言简意赅地解释,“那病人恐怕难治得很,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就算是他,没个一两年也治不好。”

    “……原来如此。”萧王孙恍然,“那就让阿雪先在帝王谷安心住着吧。”

    他们俩此时说起的人是太原万梅山庄的庄主西门湛,也是罗刹教教主玉罗刹的妹夫,只是除了萧王孙外,江湖上再无其他人知晓这两个人的关系。

    当初玉罗刹的儿子出生时正逢罗刹教两个很有资历的护法叛教自立门户,一时间整个罗刹教都陷入了动荡;而恰巧他那个嫁给西门湛的胞妹也在那时死于难产,他外甥因先天不足而没能活下来。

    玉罗刹考虑之下,把儿子交给了妹夫抚养,取名西门吹雪,并对外宣称那是妹夫的儿子。

    如此一来他清理门户时也没了后顾之忧;而且罗刹教那种环境,本来也不适合小孩子呆,把儿子扔去万梅山庄由妹夫教导,反而不用担心他会被权势迷了眼成不了才。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儿子也的确如他期待的那般被养得很好,四岁时便开始阅各家剑谱,七岁就执了剑。

    唯独可惜的是缺了点人味儿。

    西门湛本就十分沉默,自妻子死于难产后更甚,就算后来因为要帮他这个大舅子养儿子而打起了一些精神,也未曾再真正开怀过,这就直接导致了被他养大的西门吹雪亦完全不懂正常的开怀或伤心为何物。

    玉罗刹自发现这一点后,一直在想方设法试图解决。

    但他完全没有和这个儿子相处过,自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直到前年他在江南偶然见到了好友出谷历练的大女儿萧曼风。

    他想起萧王孙还有个小女儿,同西门吹雪差不多年纪。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去万梅山庄把儿子接出来送去帝王谷呆个一段日子,让儿子有与同龄人相处的机会。

    他原以为把人接走会有点困难,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这个不满十岁的儿子在见到他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仿佛早知道自己并不姓西门一般,只冷静地立在梅树下问他来做什么。

    玉罗刹想了想,道:“要不要童养媳?”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他大概是不知道童养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玉罗刹打算收回这句话正经与他说去帝王谷的事时,他却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会用剑吗?”

    玉罗刹闻言,勾唇笑了起来:“是高手。”

    这样简单的三句话下来,西门吹雪便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了。

    两人一路从太原往蜀中方向走,避过了唐门的眼线进了帝王谷,抵达时正是除夕。

    他先带西门吹雪去瞧了一眼“童养媳”剑术高手,而后才去见的萧王孙解释其中原委。

    不过在萧王孙面前他没有提童养媳这一茬就是了。

    事实上行这一招棋时他只想着姑且一试,并未抱什么期待。

    但结果却出乎他意料的好。

    西门吹雪在帝王谷和萧飞雨相处了两个月,回到万梅山庄后比从前要有情绪了,虽然还是几乎不笑,但起码像个人了。

    是以这次西门湛接了个麻烦病人后,他正好乐得让儿子在帝王谷多呆个一年半载,左右有萧飞雨这个对手在,也耽误不了他练剑。

    “可你亲自跑这一趟,决计不只为此事。”萧王孙很了解他,“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话音未落,玉罗刹已笑了出来。他现在总将脸藏在面具后,常年见不到光的清俊脸庞苍白凌厉得几乎有些吓人,无负罗刹之名,但一笑起来又瞬间变回了当年的柔和。

    其实回想起来,萧王孙刚认识他的时候也差点误会他是个姑娘。

    所以萧飞雨第一次见到西门吹雪时的那番错认倒也称得上合理而有迹可循了。

    玉罗刹笑过后才开口道:“我要是说了,你可别舍不得。”

    萧王孙疑惑:“……舍不得?”

    ……

    对萧飞雨来说,过年期间既能天天见美丽的姐姐,又能每日折腾打扮好看的阿雪弟弟,可以说是十分快乐了。

    不过她这么放飞自我地把人当等身布娃娃玩的行径还是震惊了萧曼风一把。

    萧曼风虽然不知道这个阿雪究竟是萧王孙哪个朋友的儿子,但听她娘提起时语气十分谨慎,就知他身份一定不简单。

    对此,萧飞雨表示:“我知道不简单啊,但这不是他自己乐意的嘛,他要是不乐意,大可以不来找我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