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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第42章chapter41侧击

    “公主殿下刚才有客人在?”

    “卡捷琳·杨小姐,老罗兰侯爵的孙女,不过在法律上不能称之为遗族。”

    在办公室待客的沙发里坐下,赫尔嘉·克罗因为两位枢机卿端上泡好的红茶,然后静静的站到柯依达的身后。

    “原来是这样。”年轻的公爵了然的将嘴角往上抬了抬,“就是这次平叛中起了很大作用的那个国学毕业生么,能得到你的认可,看来应该是个不简单的女孩。”

    “她很聪明。”柯依达坐在他的对面,只是淡淡的道了句,“也懂得进退。”

    “是么,那倒是难得。”修格不以为意的淡笑,扬起脸来,“女人太聪明会让人头疼,那位塔伦的公主殿下法贝伦似乎已经应付不过来了。”

    “塔伦的安妮卡公主?”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柯依达几乎要忘却这位流亡而来的金枝玉叶了,“难道塔伦洛瓦大公已经坐不住了么?”

    “洛瓦大公的密使已经觐见过皇帝陛下了。”修格冷冷的看她,毫不客气地道,“公主殿下,您休息的时间太长了。”

    这已经是指责了。

    她离开帝都大致半个月的时间,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任性。

    虽然皇帝对于她的离开没有任何责备,但由于回来之后彼此都忙于案头的工作,反而没有进行进一步的沟通。

    塔伦的事务虽然有所耳闻,但就目前而言仍然只限于外交,在事态明朗之前,她身为国防总长,如非皇帝开口询问,则有必要避免自己插手行政部内务的嫌疑。

    但身为行政总长的修格亲自向她提起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

    “塔伦的密使是怎么说的?”

    “他们要求遣返安妮卡公主,并要求亚格兰支持洛瓦大公的政权,当然作为答谢,珍宝与美女是不会少的。”

    “也即是说,在领土方面不肯退让是吗?”

    “他似乎很聪明,知道塔伦虽小,但地理位置却至关重要。”修格的眼底流过几丝不屑,“但我们的陛下却说——”

    “不要以为在这个大陆上面,谁都不得不跟你们合作,如果朕要的东西,贵国无法给予反而一再贪婪所求的话,朕甚至可以联合古格一起端掉你们的弹丸之地!”

    这是皇帝的原话。

    柯依达并不意外,波伦萨皇帝的狡猾与强硬,足以摧毁塔伦人一厢情愿的奢望。

    “这么说,陛下已经打算出兵了?”

    “不论是安妮卡公主,还是洛瓦大公,他们彼此没有分别。”修格冷笑一声,没有正面答复,抬起头来,镜片上免流转一片冰冷的白光,他站起来,犀利的眸光透过精致的眼镜片射进她的眼底,隔了很久,道:“但是,容我说句冒昧的话,柯依达,你的身份已经与以往不同了,但你似乎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

    他转变了称呼,语气淡定但是暗藏机锋。

    “是么,很抱歉。”柯依达沉默片刻,不置可否的一笑,暮霭已经渐次深沉。

    “老实说我并不满意皇帝陛下对你的纵容,因为过多的殊荣与权力会让人迷失。”他缓缓的踱到门边,微微侧眸,夕阳勾勒出俊逸的剪影,“以上是我身为学长的忠告,告辞了,公主殿下。”

    “修格总长说话真是不留情面啊。”

    送走年轻的公爵,赫尔嘉皱了皱眉,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历来如此。”柯依达苦笑一声,以慵懒的姿势斜靠在沙柔软的沙发扶手上,“言辞刻薄在整个参谋处是出了名的。”

    “听说陛下属意殿下出任枢机卿时,修格大人也曾经反对过?”

    “他只是针对皇座之下的第二人,而不是反对我个人。”柯依达有点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懒懒站起来,接过副官递过来的军装外套,“从理性的角度来看他的话并没有错,所以……我也不得不更小心,走吧。”

    她披上外套,看了看姹紫嫣红的天空,幽幽的叹口气,不再去想繁冗的公务。

    今晚她打算去造访卡诺的新居,而不是在空荡的寝宫和这办公室里被一堆公文淹没。

    卡诺·西泽尔的新居坐落于平湖街,二层楼,附带不大不小的一个后院,简单古朴的装修,原来的房主因为打算迁出帝都而出售了房契,当时卖给了正在帝都悠闲度假的蓝德尔·斯加奥,但刚刚转正为现役上将涨了薪水又获得北疆大战大笔物质嘉奖的蓝德尔大人在之后又相中了位于瑚苑路的一栋楼房,于是便在卡诺回到帝都之后以“帮助学弟解决住房问题”的名义将起先入手的房子转卖了出去,以私下里分期付款的方式就此解决了帝都军副军长的临时官邸问题。

    因为是现成的装修,所以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搬了进去养伤,清幽雅致的环境似乎也很得他本人欢心。

    但是今天似乎并不只柯依达一位客人。

    一楼的客厅里,芙妮娅·阿格斯女官长款款向她施礼,黄昏暗淡的光线里面容恬静。

    “怎么会到这里来?”

    柯依达皱皱眉,总不见得是皇帝的意思。

    “是陪伊莉娅·阿代尔子爵小姐过来的。”女官长露出温婉的笑容,“她好像有事要找卡诺副军长。”

    “哦?”虽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纯真可爱的子爵小姐的事迹,柯依达依然下意识的微微皱了皱眉。

    “不过……”芙妮娅却是停顿了一下,微微欠欠身,“可以耽误您几分钟时间么,下官有些话想跟你谈谈。”

    典雅端庄的笑容,容不得人拒绝。

    柯依达微微点头,示意赫尔嘉回避。

    彼时夕阳正好,撒进古旧的窗棂,色彩斑斓,窗前精致的剪影绰约。

    “有什么事么?”

    对于皇帝的女官长,柯依达并没有恶感,她身上娴静典雅的气质是与生俱来,浸透到了骨子里的,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气息。而能够在皇帝的身边待到这样长久的年数,也足以说明这看是柔弱的女子身上的过人之处。

    “虽然这些话有逾越的嫌疑,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芙妮娅却是静默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皇帝陛下很担心您,公主殿下。”

    柯依达的眉峰一耸,没有说话。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并不轻松,甚至很难过。”芙妮娅低头,声音低缓,“殿下,他是你的兄长,虽然你们从小分开,但是近二十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再牵挂你的安危,你孤军深入北疆大漠,他替你压下了所有弹劾的文书,每一天要看到北疆最新的战报才能安睡,有的时候甚至彻夜望着北方的夜空直到东方泛白,他把最敏感的军权交给你,赋予你最大信任,即便你的顶撞让他恼火,他也从不苛责。可是殿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到现在也没有亲口唤他一声哥哥吧?”

    “你对他心存戒惧,殿下,你的心,从不曾向他敞开过。”褐色眼睛的丽人叹息,“因为他不仅仅是你的兄长,更是你的主君,所以你不得不小心、不得不谨慎,可是殿下,皇帝陛下他不是这样想的,他希望可以弥补你这么多年失去的快乐,希望你可以像所有的妹妹在哥哥面前撒娇使性露出快乐的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疏离。难道你感觉不到么,殿下?”

    窗外的树影斑斓,散落在布满青苔的台阶上,夕阳的光束被切割成绯色的碎片。

    柯依达半晌无言,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但是她能说什么,难道告诉她皇室的亲情是最廉价不过东西?

    军政检三为枢机卿,每一位都有可观的家族势力作为支撑,而她却只有皇帝的支持。

    她掌握着军权,便相当于皇帝亲手抓住了王国七军的力量。

    然而恰恰又说明了她的弱点。

    索菲亚女皇的孙辈里,除了他们兄妹,在没有人活下来,这便是最好的血证。

    她怎么能不小心?

    “陛下,已经寂寞了很久了。”

    她听到女官长的叹息,抬起头来,对方的褐色眼睛仿佛深潭。

    “近二十年来他背负着太多的责任与雄心,机关算尽,步履维艰,从来不曾轻松过,即便是现在身居高位,也是高处不胜寒。如果连殿下你都要疏离他的话,那么他就是真正的孤独了。你们其实很相似的人,倨傲、高贵、手段狠辣,而且颇具戒心,最能够理解的彼此的想法,为什么不试着坦诚一点呢?”

    “试着去接受他吧,殿下,他是你的哥哥,这个世上你唯一的亲人。恕我冒昧说句不该说的话,柯杨·阿奎利亚斯伯爵阁下为了救你抛却了性命,所以你一直视他如兄如父,可是殿下,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不可挽回的时候再去遗憾呢?”

    “啪嗒——”

    木制的窗棂因为手指的用力而微微裂出一道缝,暗淡的油漆噼啪的剥离,簌簌的掉下来,落在夕阳下的尘埃里。

    芙妮娅噤声:“抱歉,说了多余的话。”

    柯依达却是下意识抽回手,抬起头的时候,眸色空濛。

    “芙妮娅,你跟着陛下有多久了?”

    “从被卡琳娜大公妃殿下选中开始,应该有将近二十年了。”那时候她自己不过还是小女孩,就连皇帝本人也不到8岁而已。

    “那真是很久的年代啊……”柯依达移开视线,天边的彤云如火,她和卡诺相交,也不过8年而已。

    时间可以如同让地下的美酒变得浓郁香醇那样将感情酿制的持久绵长,却也可以像滔滔江水一样将曾经浓郁的情感荡涤的淡漠如风。

    柯依达久久的没有说话,手上沾上了窗前的尘埃,风从指缝里穿梭而过,带走了泥土的芬芳气息。

    “你的话。”俄而她道,“我会考虑的。”

    美丽的女官长松了口气似的的露出怡然的笑容来,微微欠了欠身。

    一束金色的余晖射进黄昏暗淡的屋子,尘埃翩然舞蹈。

    “砰——”楼上突然传来重重的门响,身穿长长的白色裙子的女孩噔噔噔的跑下楼梯,大概是因为没有踩稳最后一格阶梯的缘故,扑通一声便摔在了楼梯边上,发出一阵惨烈的悲鸣。

    “伊莉娅小姐!”芙妮娅愣了愣,跑过去扶起她,“做什么这么急呢?”

    “芙妮娅姐姐……”可爱的小姑娘哭丧着脸,一眼撇到双手插着口袋站在远处的公主殿下,益发扁了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我们回去吧?”

    第43章chapter42休憩

    “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为什么小姑娘一跑出来就哭丧着脸回去了?”

    柯依达这样问的时候,暮色已经四合,趴在二楼的阳台吹着夜风,瀑布一样的青丝漫不经心的扬起。

    卡诺披着淡色的衬衣走出来,背着光依稀可见无奈的表情:“不好意思,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女孩子的示爱,也许话说重了吧?”

    “那个小丫头看上你了?”柯依达哑然,偏着头看他款款的走近,背靠在不满青苔的阳台栏杆上,斑驳的树影爬上眉梢与眼角之间。

    卡诺仅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有回答:“晚饭用过了么,要不要随便吃点?”

    “早就吃过了,我可不想被人说是来蹭饭的。”柯依达不再过多的去纠缠这个问题,挑了挑眉,“你的伤养的如何?”

    “还好,在休息几天就可以回去上班了。”痊愈还需时日,但行动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最近很忙么?”

    “很忙,而且是非常忙——刚刚处理完蓝河省叛乱的审理处置工作,塔伦的密使也已经过来谈判,还有……黛瑟芬琳皇妃的预产期就快到了……”

    她转过身木然的念叨,靠在冰凉的石板栏杆上面仰面合上了眼睛。

    肩头突然覆上手掌的温度,隔着夏天单薄的军装传递出温暖的气息,她略带讶异的抬头,他的臂膀已经揽过她的肩头,怀抱温暖给人以淡定安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