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私自入赘到赵家,此事并不作数!你也休想以此脱罪!”周茂和冷笑道。
蒋震入赘到了赵家的事情,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并且因此愈发觉得这人无可救药,一个大男人,便是娶不到妻子,也不该这般作践自己……当然,这蒋震估计也不是作践自己,他就是不孝父母,竟是将父母给予的姓氏,想也不想便丢了。
“把他给我绑了!”周茂和大声道。
那些捕快衙役,都听周茂和的,闻言,便有许多人朝着蒋震围了过去,要去捉拿蒋震。
蒋震的脸色一沉。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故意来找他麻烦的!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你们要干什么?!”这时候,赵金哥匆忙跑来。
赵金哥今天去砖窑那边了,结果统计砖块数量才统计到一半,就有人跟他说码头那边出事了……他连忙跑来,正好看到蒋震被围起来。
“住手!”赵金哥连忙拦在了蒋震面前。
砖窑那边尘土飞扬,特别容易把自己弄脏,他就在新衣服外面套了一件旧衣,以往这旧衣他都会在砖窑那边先脱了再过来,这次却因为太着急没那么做,整个人显得灰扑扑的。
“你是何人?不要妨碍我们办差。”周茂和看到赵金哥这副脏兮兮的样子,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
“我是他的妻子,他犯了什么事情,你们要抓他?”赵金哥又问。
这人竟然就是这蒋震的妻子?周茂和一愣,随即道:“这蒋震平日里是否有虐待你,你……”
周茂和本还想问上几句,但突然想到以妻告夫,是要杖一百的,便不再继续询问,只道:“快将这蒋震抓走!带去何成县!我还要审一审那何成县的县令,为何包庇此人,竟让人求告无门!”
周茂和此言一出,就有衙役要去抓蒋震,赵金哥一急,抓着其中一个衙役的手,便将他甩了出去——跟着蒋震练久了,他的身手,那是越来越好了。
“金哥儿!”蒋震叫了一声。
赵金哥猛地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蒋震。
“冷静。”蒋震道。
赵金哥刚才非常非常着急,但这会儿听到蒋震的话,却一下子冷静下来。
蒋震跟赵金哥说完,又道:“周大人,你也不用绑我了,我自己会跟你走,就希望周大人你真是个清官好官,而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你!”周茂和愤怒地看着蒋震,却见蒋震已经大步往外走去了,脚步很是从容,看着一点都不像个被抓的囚犯。
周茂和看到蒋震挺直的背影,不免又一阵气闷,他一挥袖子,便跟着蒋震往外走去。
赵金哥看着他们离开,拳头握得死紧,他猛地转过头来看向何春生,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钦差说老大犯了不孝罪。”何春生道,他虽然也开始认字了,但并没有读过什么书,不孝罪这东西,还真不清楚。
“金哥儿,现在怎么办?”赵刘氏连忙问,她一直抱着赵明珠,怕那些人会伤到赵明珠,便不敢靠近,这会儿都已经快要被急哭了。
至于赵明珠,她刚才一直愣愣的,这时候却是一撇嘴,然后泪水克制不住地往下落去。
这孩子以往哭,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常常一滴眼泪也没有地干嚎,可这次,泪水就跟止不住一样,还抽噎起来,看着极为可怜。
若是在之前,赵金哥一定会心疼地不行,蒋震就更不用说了,怕是会心肝儿宝贝儿的,就哄起来。
可现在,赵金哥还真有点顾不上她。
“我想想……”赵金哥道,脸色惨白一片。
一直以来,赵金哥都是以蒋震马首是瞻的,出主意什么的,全是蒋震来,他听着就行了。
可现在,蒋震被抓走了!
赵金哥一时间心乱如麻,就跟失了主心骨一样,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该干什么……
不过,发现到这一点之后,他就立刻扇了自己一巴掌。
蒋震还等着他去救!
这一巴掌让赵明珠被吓了一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也让赵金哥清醒过来。
“何春生,你去安排一艘船,我要去找郑少……还有,何春生,我求你一件事。”
“大嫂你尽管说。”何春生立刻就道,那些人要来抓蒋震,他却不敢上去阻拦,这让他很愧疚,现在赵金哥有事要他去做,他是非常愿意的。
“何春生,我想求你找你爹,让他去告秋生。”赵金哥道:“你放心,我会另外再找一些人的,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事成之后,也一定会有补偿。”
何春生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赵金哥这是想要找些人去告出嫁的女儿双儿,来转移视线!
他从京城回来之后,就解决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不久前,还把何秋生嫁给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在给蒋震做镖师的隔壁村的人。
他弟弟虽然长得好,却也娇气,估计是伺候不来公婆的,而他那同僚有个好处,便是父母双亡,还对他弟弟一心一意。
“大嫂你放心,我马上就去。”
“不用着急,这事你先跟秋生商量一下,还有,若是还有合适的人,你马上告诉我,只要愿意这么做的,我都给一百两银子。”赵金哥又道。
“好。”何春生点了点头。
他们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全是因为蒋震,现在他自然是愿意出一份力去救蒋震的。
赵金哥和何春生匆匆说了两句,便立刻往外跑去,直接去了县城。
他让船从小河走,到了县城又一路狂奔,敲响郑家的大门的时候,郑逸还压根不知道蒋震被抓了的事情。
“赵金哥?你有事?”郑逸诧异地看了脏兮兮的赵金哥一眼。
赵金哥直接就对着郑逸跪下了,磕了一个头:“郑少,蒋震被一个姓周的钦差抓了,求郑少您救救他。”
“什么?”郑逸一惊,那钦差抓了蒋震?
同一时间,何春生却是冲进何成县的赌坊,然后找到了自己那个还在赌坊里干活的父亲。
“春生,你总算来了……”何父看到自己的儿子,激动极了。
其实这赌坊里的人对他还好,不打不骂的,吃饭不说大鱼大肉,至少也管饱,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多,都养胖了。
但他真的很想家。
以前他总是在家里待不住,现在却越来越想念家人,想家想得不得了,这会儿看到儿子,都不觉得儿子讨厌了。
“爹,我有事找你去做,你要是做好了,我就把你接回去。”何春生道,他现在在何西村的码头上,也是有点势力的,想要看住自己的爹不让他去赌,问题还真不大。
“春生你尽管说。”何父立刻就道。
“是这样的……”何春生把要让何父去告何秋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这怎么行?”何父一愣。他虽然混账,但好端端的,也不会去告自己的儿子啊……
其实没人逼债的时候,他还是很疼爱何秋生这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儿子的。
“这是为了救人。”何春生道,又说:“你要是这么干,赵金哥愿意给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何父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突然又问:“他是不是要多找几个?”
“是。”何春生道。
“愿意这么干的人,我认识很多啊!我去叫人,咱们给他们五十两就够了,不不,二十两就够,剩下的我们拿着……”何父和儿子商量起来。
何春生本来焦急地不行,被自己的父亲这么一折腾,倒是有些无语了。
县城这边,赵金哥和何春生正忙着,何西村,赵刘氏却是把孙女儿给李氏和若儿照看着,和赵富贵一起出了门。
“我一家家地去求,给他们磕头,让他们给蒋震作证去!”赵刘氏道:“蒋震又没把他们怎么样?凭什么要抓走蒋震?”
“你慢点,我们不能这样,不能去求人。”赵富贵拦住了赵刘氏。
“为什么不能?”赵刘氏不解地问道。
“要让别人觉得我们家好好的!”赵富贵道。要是让别人发现赵家境况不好,那些人说不定就不愿意帮忙了,这事,在当初儿子去世赵刘氏生病之后,他就清晰地感受到过了。
所以,他要让人知道赵家现在好好的。
赵富贵虽然不爱说话,但很多事情,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他带着赵刘氏,就先去找了村长:“村长,这次蒋家告了蒋震,这根本就是跟整个何西村过不去啊!蒋震要是在牢里受了委屈,以后咱们就要从这里搬走了,这做生意,在别处绝对比在何西村方便,也省得再看到那家人!”
“别别……”蒋平连忙阻拦。
蒋震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的,这事蒋平自然也知道,原本,他是不想掺和这事的,毕竟那可是钦差大人,他得罪不起。
但赵富贵这么一说……
要是赵家搬走了……那他们以后怎么办?
别看赵家发达起来才一年多,这会儿,何西村的人可都靠着赵家赚钱呢!
他小儿子是蒋震手底下的镖师,大儿子因为识字在蒋震的码头上找了一个帮人记账的活儿。生活一下子就好了很多,而何西村其他的家庭,基本也都这样。
要是赵家搬走了……他们的日子,可不得一下子变回原来那样?
“你们别着急,我马上带你们去找人。”蒋平道,带着赵富贵就往外走去:“咱们跟村里的人都说道说道去,我相信大家肯定会愿意帮忙。”
赵富贵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村长了。”
何西村的人,确实都愿意帮忙。
他们现在或多会少,都是靠着赵家过日子的,要是赵家真的离开了……
这蒋震,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他们曾经怕过蒋震,但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怕了,对蒋震早已变成了崇拜和敬佩,还盼着蒋震越来越有出息——自打蒋震建了个码头,他们何西村的人走到外面去,那可是人人羡慕的。
而且,蒋震……他其实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那蒋家一个个,不还好好的吗?
何西村这边,很快就聚拢起许多村民来。
而这个时候,何成县的码头上,来了一艘船。
那艘船并不大,但很精致,船停下之后,便从上面下来一些配了刀子的护卫。
“公公,何成县到了。”这些护卫下船之后,便对着的船舱里喊道。
“可算到了……”船舱里传出来一个尖利的声音,那声音有气无力的,似乎声音的主人非常不舒服:“小李子,扶我一把……哎哟,这坐船太折腾人了,我这辈子,再不想坐船了。”
“张公公受累了,回去一定要想法子坐马车。”另一个年轻一点,但同样尖利的声音道。
两个白面无须,一老一少的人,最终相互搀扶着从船上走了下来。
他们刚下船,便发现旁边挺热闹的,还有人在嚷嚷着钦差大人来了。
那周茂和也在这儿?那老太监面色一苦:“哎呦,这家伙怎么也来了,我还想尝尝江南的美味,他这一来……”那位郑少还敢好好招待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