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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美食街”各种热食店铺比邻而开,挨家吃过去的话每家店吃上一小口就管饱了。

    郑驰乐见了这地方也有些怀念,当初他可没少呼朋唤友地来这边觅食,倒是关靖泽,他好像没见过这家伙到这边来过。

    关靖泽接收到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那时候家里的饭点很准,他自然没法跟郑驰乐一样在外面逗留,只有一次他跟一个老师讨论得太晚了,老师请他到附近下馆子,他才有机会领略“美食街”的风光。

    那时候他规规矩矩地坐在那位老师对面吃饭,那位老师突然看到了在对面跟朋友谈笑风生的郑驰乐,笑着跟他说起了郑驰乐的事。

    提起郑驰乐,无非就是他那开朗的性格、阳光的笑脸以及数不清的朋友,他像是天生就能讨人喜欢一样,走到哪里都能迅速找到可以相谈甚欢的知己好友。

    关靖泽听着听着就控制不住地往窗外看,那边的郑驰乐跟人说说笑笑,似乎永远不会有丝毫厌倦。

    那时候关靖泽心里其实在羡慕着郑驰乐的朋友。

    关靖泽指着郑驰乐以前最常去的那家店说:“去那里吧。”

    郑驰乐一看他指的地方就高兴了:“你眼光还不错,这家店的老板可是老淮昌,做的菜特别地道,下辣也很顺,辣味带出来了但又不会太刺激,我不久前还跟他讨教过呢!”

    关靖泽不甘落后:“你喜欢的话我也去请教一下。”

    郑驰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他想不出关靖泽跟店家请教怎么做菜的画面,感觉完全不对味啊!

    关靖泽致力于从言语上不断强化他俩的关系:“我俩都忙,以后当然是谁有空谁做饭,放心,我不会偷懒的。”

    郑驰乐额角青筋微微抽搐:“……我没担心过。”

    关靖泽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直接转了话题:“到了,点菜吧。”

    郑驰乐跟店家挺熟,直接就来了两个常吃的菜,然后瞅了关靖泽两眼,说:“给他也上个蛋包饭,再来个辣点的鱼。”

    关靖泽特别能耐辛辣,酒也能喝,而且很难醉。不过以前郑驰乐觉得这两样都对身体不太好,威逼利诱让关靖泽少沾。

    关靖泽对吃食不太追求,郑驰乐说不好,他也就碰得少了,出去吃饭时要不是郑驰乐点了辣要了酒的话他自己绝对不会自己点。

    郑驰乐当时笑眯眯地说:“这么好管,以后你老婆肯定很省心。”

    回想起来,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关靖泽似乎盯了他好一会儿。

    郑驰乐心里突突地跳。

    这家伙难道在那时候就对自己有想法?

    这家伙果然闷骚得很哪。

    郑驰乐甩掉脑海里的感慨,对关靖泽说:“这里的水煮鱼是招牌菜,待会儿你好好尝尝。”说完又忍不住强调,“不过你得顾着点儿你的胃,毕竟你可是有过犯病前科的,得好好爱护。”

    关靖泽说:“我晓得。”

    他还想活得长长久久,怎么可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关靖泽静静地盯着郑驰乐,眼底潜藏着的、没说出口的话语传达得非常明显。

    郑驰乐被他瞅得浑身不自在。

    他有很多朋友,也珍惜每一份属于自己的情谊,但是从来没有遭遇过太浓烈的感情。他容易接受朋友这种关系是因为朋友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对他来说刚刚好。

    越了界的感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它经营好。

    不过他从来都不害怕去尝试。

    即使像“姐姐”郑彤一样有过一段不美好的感情,最后不也找到了正确的人吗?对于人生来说,只要还活着就永远不算到达了“结局”,永远可以找到新的方向、走向新的未来。

    既然如此,一次两次的惨败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如果对方是关靖泽的话,他们也许真的能携手终生也说不定。

    郑驰乐抬起眼迎上关靖泽的视线,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关靖泽微微一愣,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吃完后关靖泽果然跑去向店家请教菜的做法,原本每个掌勺人做菜的秘诀都是不外传的,可关靖泽长得好、有礼貌,又再三保证绝不外传,店家也就教了他几手。

    瞧见一边的郑驰乐,店家无奈地说:“你们一个两个都想把我这家传手艺学了去啊!”

    郑驰乐笑眯眯。

    这一耽搁,分别时已经差不多到上课时间了。

    关靖泽把郑驰乐送到校门口,说道:“以后我们都买辆自行车吧,往来方便。”

    郑驰乐说:“关叔不是有一辆吗?我师兄那边也有,都用现成的吧。”

    关靖泽只是想多留郑驰乐一会儿而已,闻言点头说:“也成。”

    郑驰乐说:“那我去上课了。”

    关靖泽站在原地目送他跑进学校。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行色匆匆地往学校里赶。

    居然是薛岩。

    薛岩看起来很匆忙,脸色也有些不对劲,似乎有点儿沉郁。

    关靖泽的感觉一向很敏锐,他觉得在薛岩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他皱起眉,薛岩是郑驰乐很重视的朋友,薛岩要是碰上了什么麻烦郑驰乐一定也会跟着急。

    可薛岩的生活不是已经在逐步好转了吗?郑驰乐说薛岩跟他母亲那边那个新家庭已经两不相干了,难道是他“父亲”那边出了什么事?

    关靖泽上了心,回到党校后就跟人借电话打到岚山小学,托魏其能打听一下监狱那边有没有异常。

    第70章 秋至

    郑驰乐是从陆冬青口里听到薛岩想要继续休学的消息的,他在放学时就跑下楼堵住了薛岩。

    薛岩微微一顿,邀请郑驰乐一起往外走。

    郑驰乐还是没把话憋住:“薛岩,你为什么要继续休学?不是说好要一起过来的吗?”

    薛岩说:“我觉得上学不适合我。”

    郑驰乐何等敏锐,他转过身盯着薛岩的眼睛:“你有事情瞒着我。”

    秋夜的晚风徐徐吹来,带来了初秋的燥意。

    薛岩看着郑驰乐灼灼的眼神一会儿,移开了视线。

    薛岩白天去“信中”约定的地点,却没有看到写信的人,只看到了那人安排在这边的“联络人”。

    他在“联络人”住的旧仓库里听到了对方又沉又哑、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声音。

    这次对话的内容却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就像是一根大棒一样狠狠地把他从那虚假到可笑的梦幻中拉回现实。

    然而等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经落入了“联络人”的控制之中,被迫听着那来自远洋另一端的越洋电话。

    那人说:“我认识你的父亲,他曾经是我最喜欢的走狗。请允许我用这个并不好听的称呼,你的父亲是只非常优秀的狗,能够做到我想做的所有事。作为回报我给了他很多钱,还让人给他牵桥搭线,帮他过上体面的生活。那时候他可真是风光啊,嚣张到令人喜欢。”

    薛岩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人接着道:“你真沉得住气,这可一点都不像他。”

    薛岩说:“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人怪笑一声,说道:“怎么会没关系呢,你狠心绝情这一点就很像他了,说什么他也是你的父亲,你却能说出这么冷酷。他也是这样的,他将第一批人送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可是脸色都没变,那里面还有听了他的哄骗以为可以赚大钱的‘老乡’。你们华国人不是说在外老乡最亲吗?他眼也不眨就把人给卖了。”

    薛岩冷笑一声:“你的消息太落后了,这年头在外面听到一句‘老乡’几乎就是碰上了骗子。”

    那人说:“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薛岩也不回应,静静地等待下文。

    那人说:“我打听过你的表现,你比你父亲要优秀得多,不愧是高材生生出来儿子。我帮你父亲把你母亲弄到手,就是希望他能有一个优秀的接班人……现在你已经这么大了,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如果你选择接受我的提议,我会让你过上最优渥的生活,拥有最好的一切;如果你选择不接受,也随你,不过你身边那位叔叔可能就要送你一样礼物了……”

    那人话尾拖长,带着几分变态般的愉悦。

    似乎是为了应和他的话,制服了薛岩的那位“联络人”将到抵在他脖子上,冰冷的刀锋压住他最脆弱的喉咙上。

    只要轻轻一用力,鲜血就会喷涌而出。

    薛岩暗骂自己鬼迷心窍,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之所以会应约而来是因为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对方给的医学实验室的信息他上互联网找人咨询过,可信度还挺高。

    这年头出国风大盛,首都那几家排名最靠前的高校几乎每年都有三分之一的人去走出国的门路,出了一趟国就等于镀了一层金,无论是要留校还是要进医院都非常容易。

    薛岩想让自己的起点高一点,可又不想太麻烦黎柏生。起初接到那人的来信时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只不过看到郑驰乐跟那么多人“笔谈”,他也神使鬼差地回了信。

    在信里对方是个孤独、孤僻、离群索居的老人,因为太过寂寞而想要跟他通信。

    那时候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自己对郑驰乐的羡慕——或者说妒忌写在了信里,等他想把信追回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对方很快就给他回了信,说很看好他的能力,想要帮他一把,并且还热心地列出了自己有能力安排人进去的实验室或者项目,殷殷询问他对哪一个感兴趣。

    薛岩以为自己也遇上了热心肠的人,没想到居然是个陷阱。

    而且是个恶毒的陷阱。

    薛岩一直知道他的生父是个人渣,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干,奸淫掳掠也是家常便饭,手里攥着的人命不知凡几。

    可他没想到背后还有人。

    揭开往事的真相,里面隐藏着更为丑陋的东西:有人正在用活人做人体试验,而这些人正是那些年被认为已经被拐卖、已经失踪或者笑哈哈地跟家里人说自己要出去赚大钱的华国人!其中有小孩、有女人,也有青壮!

    他那个“父亲”就是靠着帮人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享受着风光无比的生活。要不是当年耿修文横插一脚,这种丑恶的事情可能还会延续下去。

    可惜耿修文在关键时刻病重,他要是活着继续往下查,一定可以把背后的一切都挖出来!

    回想起来耿修文和魏长冶病得蹊跷,背后说不定还埋着许多事!

    薛岩跟着季春来学医已经四五年,一直勤恳又好学,吴弃疾觉得他天份不错,也一直愿意带他。耿修文和魏长冶的死因也是吴弃疾给他说的——当时吴弃疾用来当病例让他和郑驰乐分析。

    因为这事情多少也与他的“父亲”相关,所以他关注得比较多,回头自己也去查过很多资料。

    现在找出脑海中的记忆一对照,耿修文得病的时间正好是调查和严打的关键时期,而魏长冶病重的时机也非常巧,正是他准备迎难而上、派出心腹去做扫尾工作的那天!

    耿修武和魏长冶身边都没什么人可以保护他们,可以说是毫不设防的!尤其是魏长冶,他习惯走进民众里头,吃饭也常常在公共食堂解决,想要在他衣食住行上做点儿手脚实在太简单了。

    这样的推测让薛岩心惊肉跳。

    用活人来做人体实验一直是违法的,这些人不远万里地把华国人弄过去“做实验”,肯定不会是好心!

    自己难道要为虎作伥,跟那个人渣一样用自己同胞的生命来牟取私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