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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梁楚看他一眼,慢吞吞道:“跟你们一起过年哪里不好了。”

    你们是在自己瞧不起自己吗。

    少年哄笑,直白道:“给自己找台阶下啊。”

    梁楚专心捏自己的饺子。

    板牙熊把蛋壳咬得咔咔响:“您怎么都不生气,拿、拿饺子皮打他们啊。”

    梁楚摇头:“过年呢,为什么生气,不生气。”

    板牙熊道:“说话阴阳怪气的,听得不舒服。”

    梁楚想了片刻,笑道:“你还说别人,我们不是也这样过吗。”

    大概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要在他身上找什么平衡感,比如他和板牙熊见到别人长得高长得强壮,他也会酸里酸气,说长得高有什么好,大脑简单四肢发达,还是我们这样的更好,不过他们是偷偷说的。

    时间过得再慢也会过去,饺子包完了,梁楚离开座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悄悄活动了一下坐麻了的屁股和腿,煤球少年低着头在拍手上的面粉,梁楚提着围裙走过去:“在这儿擦吧,我有围裙。”

    煤球少年动作停住,虎着脸瞪了他半天,才马马虎虎在围裙上蹭了蹭,别过脸去,黑黑的脸上微微泛红。

    煤球少年匆忙走到一旁去了。

    梁楚拍了拍围裙,最喜欢打趣这些半大少年了,跟当初的孙朝阳似的,外面包着一层坚冰,看似坚硬无比,实则一戳就碎了。

    煮饺子不像包饺子,用不着这么多人,饺子包到了尾声就有人去烧水了,等收拾完了那边饺子也可以下锅了。小院人多,桌椅板凳可以会不够用,梁楚占住自己包饺子时坐的板凳,免得吃饺子的时候没地儿坐还得站着吃。没多久饺子出锅,没有用碗盛,而是用一个大盆一口气端了出来。

    板牙熊问:“您把我举高一点呗,我一定一眼就能分出来哪个是您包的。’

    梁楚把它装进兜里,一点机会也不给看。

    煤球少年依然坐在他身边,在盆里扒了扒,夹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虽然长得难看,但饺子完完整整并没有坏,毕竟主人每个饺子都捏了两遍。

    煤球少年夹着水饺递到梁楚眼底下,挑眉看他,梁楚绝口否认:“给我看这个干嘛,谁包的谁吃,这不是我包的,不认识它谁,拿走拿走。”

    然后净捡皮薄馅大的吃。

    饺子馅不知道是谁调的,咸淡正好,有很浓郁的肉味,时不时会吃到惊喜的大肉丸,梁楚一连吃了数不清多少个,毫不犹豫被收买了,对小院所有不好的坏印象都消失了。

    吃饱喝足抹抹嘴,胃说不要了不要了饱了,嘴说还要的还要的好吃。梁楚站起来想溜达两圈消消食儿,腾点肚子回来接着吃点。幸亏围裙又肥又大,不然很容易被人看到撑着了,真是太没出息了。

    在院里来回走了两圈,突然感觉空间变得安静,板牙熊说:“贺长东来了。”

    梁楚嗯了一声,转过身体去看。

    果然大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深色大衣,身材高大,脸部线条冷硬犹如刀刻,正远远看着他。

    少年们慢慢坐直了身体,神色十分怪异。贺长东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小院在别墅的西边,这位贺先生寡言冷漠,别说往小院里来,连小院的方向都吝啬地不会踏足一步。

    孙朝阳缓缓放了筷子,煤球少年神色晦暗,侧头看向梁楚。

    梁楚走到门口,回头看看小院,又抬头看他,明显不欢迎:“你来这里做什么。”

    贺长东道:“接你回去。”

    梁楚期期艾艾道:“其实我还没吃饱,你先走吧,我一会自己回去。”

    贺长东问:“没饱还是没够?”

    梁楚面不改色:“是前者,我比较善于礼让,让别人先用的。”

    贺长东好整以暇,声音不高不低:“是吗,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别人吃让你看着。”

    梁楚下意识回头看,小院里的人都跟冻成了冰雕似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梁楚抿起嘴唇,贺长东这是成心来让别人吃不下饭的吗?

    贺长东弯腰握住他的手,小院冰天雪地,没有暖气,十指冰凉。

    贺长东捏了捏他的指肚,温声道:“回家暖和,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梁楚把手抽回来,揣进兜里暖着,回头又看小院,大家还没有继续吃饭,其实除了个别的,小院的人其实都挺好相处的,都是孤儿,手头钱不宽裕,过年吃了顿好的,他空手而来白吃白喝一顿也没人说什么,虽然说了几句酸话,也没伤大雅。现在贺长东不走,他们大概会一直食不下咽了。

    梁楚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破校服身上,破校服现在怂了,眼神闪躲不敢看他,他越是躲闪梁楚越是心痒,想起几个月前的初次相见,心里想着错过这次,可能就没有再找回场子的机会了。梁楚下定决心道:“那你等我会儿。”

    破校服名叫宋韧,从贺长东一来就开始心慌,发现梁楚看过来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心里暗暗叫苦,大张着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梁楚被这么看着感觉心里无比无比的爽,虽然是假借别人的威风,但爽就是爽啊。

    梁楚走到宋韧身边,俯下/身来,宋韧抬头看着他,面露惊慌,梁楚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骂过我,骂我狗咬狗,我记着呢。”我就是一个这么小心眼的人。

    宋韧只觉得大难临头:“孟冬冬……”

    梁楚眼睛盯着他,腰越来越低,咄咄逼问:“你知错了没有。”

    宋韧都快哭了,再没有之前的跋扈,磕磕巴巴道:“知、知道了。”

    梁楚不满意地说:“怎么还得让别人教你,错了该说什么?快说对不起。”

    宋韧明显怔楞一下:“对、对不起?”

    梁楚直起身来:“没关系,以后不要这样了,快吃你的饭吧。”

    宋韧彻彻底底愣住,眼神怪异又意外,怔在原地,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梁楚拍拍他肩膀,走回大门口,贺长东定定看着他,深黑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梁楚借了别人的威风,被这么盯了一会有点心虚,老老实实申明自己是正义的:“他以前骂过我。”所以不是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