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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节
    栎容打断抢道:“我看到时就想问…夫人以为,缺失的宝图一定在云姬身上,姜虔送走妻儿,不就是想他们母子分头离开,不让宝图落到周人手里么?可我入殓过云姬的尸首,她身上根本没有刺花痕迹…不在妻儿身上…为什么是在…芳婆你…”

    芳婆摸向薛灿的脊背,喉咙抖动着道,“脱下…给我看一眼。”

    薛灿愣了一愣,芳婆伸手就去剥他的领口,薛灿倒退半步,顺从解开腰间襟带,缓缓褪下黑色的缎服,露出干净的贴身中衣,芳婆眼睛不眨死死盯着薛灿的动作,“快些。”

    薛灿看了眼栎容,僵着手指脱下中衣,转身对芳婆露出男子的结实脊背,背中如活物般的朱砂异兽映入芳婆眼底,定住了她颤动的眼珠。

    芳婆颤指点上,冰冷的指肚让薛灿身躯一动,结实的腱子肉也跟着深重的呼吸声一下下滚动着,他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忽然被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笼罩,想说也发不出声响。

    ——虎额,马蹄,豺尾,狐嘴,狼目,凤冠,缺失的只是可以振翅而飞的蝶翼…

    ——“宝图明明都在我脑中,画上十幅八幅也不难,为什么还要在我背上刺这只蝴蝶?”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不可能,绝不可能。芳婆从恍惚中乍然惊醒,儿子病重夭折,是姜虔亲口告诉自己,眼前薛灿是云姬的儿子,自己陡然划过的念头实在太荒诞,薛灿…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儿子?

    要真是姜虔哄骗自己抱走儿子,他该有多残忍,才会舍得让自己和才数月的孩子骨肉分离,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芳婆背身不再去看,压制着情绪道:“还真是,把衣服穿上吧。”

    薛灿回头道:“也许…因为你是父亲最心爱的女人,他才会…把宝图刺在你我身上…”

    芳婆叵测轻笑,“娘亲给我取名摇光,因为我是在马厩出生,她睁眼看见天上最亮的摇光星,便给我起名摇光。我教导阿容许多,阿容也认得不少星宿,但阿容不知道,摇光星又叫蝶星,姜虔刺蝶予我,不过寓意摇光为蝶而已,薛灿,你想多了。”

    栎容张唇想说些什么,芳婆竖起食指贴在她唇上,对她轻轻摇头,“阿容,你心思灵巧,但有些事,是你想多了。”

    栎容回看薛灿,两人对视少许,都没有再说下去。

    “我累了,真是要歇着了。”芳婆掸了掸衣袖,“阿容,和你夫君出去吧。”

    栎容起身给芳婆铺被,芳婆幽然又道:“云姬…葬在哪里?”

    薛灿道:“湘南城外的翠竹林,选了处安静的地方。”

    “翠竹林,又是翠竹林。”芳婆低喃有声似是思索着什么,“要有机会,我也想去拜祭下她,怎么说,也是我的…二姐…”

    “大事做成,我一定会把她带回姜氏宗庙。”薛灿道,“你一定有机会可以拜祭到她。”

    芳婆翻身倚卧着着床背,闭上眼不再说话。

    屋门掩上,芳婆忽然睁开闭上的眼睛,眸中流露出一种复杂,她抚上自己肩背的刺花,一遍一遍用力摩挲着。

    小院里,薛灿驻足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发声,栎容几次想开口,迟疑着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蝴蝶寓意摇光星?最爱的女人,最亲的儿子…只是这样?

    “薛灿…”栎容性子直白,憋着不说也是难受,“你爹深谋远虑,我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把宝图分别刺在你和…”

    薛灿对栎容摇着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凭无据,只凭刺花?我和姨妈都说服不了自己…我生在宫里,长在娘亲身边,我是云姬的儿子。”

    薛灿话是这样说着,但栎容听得出他话音里的纠结,旧人一一不在,已经证明不了栎容的猜测,总算芳婆也是薛灿的姨妈,多少会存着姨侄情意,也多了个珍贵的亲人。

    第150章 做打算

    薛灿话是这样说着, 但栎容听得出他话音里的纠结,旧人一一不在,已经证明不了栎容的猜测,总算芳婆也是薛灿的姨妈, 多少会存着姨侄情意, 也多了个珍贵的亲人。

    回阳城的马车里,栎容和芳婆一路寡言, 栎容有许多话想问她,但她知道芳婆倔强, 不愿说的就绝不会吭声, 芳婆一路沉默, 偶尔会掀开车帘去看赤鬃上意气风发的薛灿,看上几眼便又倚在角落, 眉间蕴着猜不透的心事。

    ——“等夺了鹰都,小殿下会把皇城立在哪里?”谢君桓兴奋道, “不如,就立都那里如何?姜都成了废墟,没个三年五载也成不了气势, 鹰都万事俱备, 皇宫富丽, 府邸充裕,绮罗,你觉得呢?”

    绮罗挑眉一笑,“我哪里都无所谓, 小殿下选哪里,我都觉得好。”

    栎容听到要紧处,挪近车窗竖起耳朵。薛灿思索片刻,道:“姜都临北,不利治南方,鹰都虽然什么都有,但毕竟是周国废都,盘根错节一时难以彻底清除,要做咱们的皇城,也少了些姜人奋起的锐气…”

    绮罗听着频频点头,“那不如…回湘南去?”

    “又说傻话。”谢君桓急的直踩马镫,“湘南在边陲,怎么做的了皇城?”

    薛灿笑道:“集思广益,绮罗也说得。”薛灿回看马车,咳了声道,“阿容一定也偷听了好一阵,不如你也说个,立哪里做皇城?”

    车帘一把掀开,栎容探出头高声道:“我觉得阳城就不错,连接两国去哪里都不难,自古又是南北商旅必经之地,城里又大又热闹,薛小侯爷,您也来过几次,觉得阳城如何?”

    薛灿大笑着道,“你把我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还让我怎么说?我也觉得阳城极好,等入了鹰都,把册录典籍都运去阳城,就定那里做皇城。”

    谢君桓眼睛骤亮,猛拍大腿道:“我怎么就别想到!阳城,阳城好啊。”

    绮罗扮了个鬼脸,“事事马后炮,还笑我呢。”

    一路欢声壮语,车里的芳婆眉眼也舒展开来,定都阳城,薛灿这小子…做个皇帝还真是不赖。

    阳城外,甘泉边。

    暮色渐起,给大地笼上温柔的余晖,坡上,白蹄乌扬蹄嘶鸣,马背上的关悬镜黛衣轻扬,再入阳城,又是这座小山坡,和自己初来时几乎一模一样,甘泉眼涌出潺潺不绝的清澈泉水,只是泉边没了叽叽喳喳的阳城少女,安静得只听得见水声。

    这里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栎容的地方,乌衣少女提着笨重的水桶,她耐心的等着傲慢的贵女嬉戏,对着她们的白眼也没有退缩,她腰板挺直,自若的走近泉眼,毫不示弱顶回嘲讽自己的恶语,接满泉水潇洒又潇洒离开。

    她还质问自己——“说好的路见不平呢?”

    关悬镜唇边扬起笑容,自己说——“我关悬镜,从不对女人拔剑。”

    相逢幕幕暖心,结局却有悲有喜。栎容收下了自己的水囊,又在义庄把水囊扔给自己…也许这就是有缘无份,她和薛灿早已见过,兜转七载都能携手一起,与他们夫妻命定的缘分相比,自己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又能奢望什么。

    宫柒牵着马走向发愣的关悬镜,“阳城守将说,薛灿几人三天前去了姜都,约莫着这两天就会回来。您还真是好事坏事都想着属下,湘南喝喜酒带着,来这里议和也带着…”宫柒抹了把额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关少卿…虽然您和薛灿有仇在身,姜人应该…不会杀了咱们吧。”

    “九华坡我差点死无葬身之地,我都不怕再来见他,你怕什么?”关悬镜跳下马背,按了按宫柒的肩膀,“你我来和他议和,他不会为难我们。”

    “噢…”宫柒缓了口气,忽的绷紧身子又道,“您可别再唬我,这回,是真议和吧?可别是您又谋划着什么…属下家有老小,可还没安顿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