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的心智浅白如纸,在今日看来,真是可笑至极。
……
江怀没有想到,白若瑾会主动来找他。
目的是让他跟着一起去邓家接庞嘉雯,江怀没有理由拒绝,毕竟白若瑾就算是庞嘉雯的未婚夫,但他们始终还没有成亲。
而他作为长辈,的确应该陪同。
于是他让陈勇驾了马车,同白若瑾一起去了邓府。
路上,车帘摇曳着,时不时露出街边的风貌。
苏州是座很美的古城,悠悠小河,青青垂柳,孩童们穿街走巷,采莲而歌,声音清脆悦耳。
只是在他沉浸在这种安定繁荣的景象中时,耳边突然响起白若瑾的声音。
“苏州跟大理比怎么样?”
江怀抬眸,只见白若瑾平静地望着他,目光坦然。
江怀道:“都很好。”
白若瑾闻言却笑道:“可据我所知,你只会在云南有战事的时候回去,其他时间四处游荡,连京城都甚少久待。”
江怀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白若瑾道:“慎郡王赵律,生来面部有暇,因此魏王并未请封世子。然而他骁勇善战,治军有方,年仅十六便凭借一身傲人的军功获封慎郡王。”
白若瑾说着,目光灼灼地望着江怀。
然而江怀始终平静,眼神未起一丝波澜。
白若瑾继续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不承认。”
“但是……你难道就不好奇,嘉雯到底怕我什么吗?”
江怀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不悦地扫向白若瑾。
白若瑾见状,瞳孔里闪过一丝嘲讽。只听他道:“前世赵衡登基了,我大权在握,闲来无事便多杀了几个人。”
“那些人里面,有些是我的仇人,有些与我毫不相干,不过是连坐而已,然而我心情不好,便一个也没有放过。”
“她爱上我时,我不过是青葱学子,白衣少年,干净得很。”
“她惧怕我时,我身居庙堂,谈笑间控人生死。”
“可这些在你眼里算什么呢?一个久经沙场的鬼郡王,一个在暗处打探朝堂消息的皇家私生子,你的手又真的是干干净净的吗?”
“真实的江怀究竟是个什么样人,你敢让她知道吗?”
江怀并未作答,而是轻嗤道:“你是怕我和你争,所以特意来警告我?”
“还是说,你想告诉我,就算我想和你争,也是争不过你的?”
白若瑾瞳孔紧缩着,冷笑道:“争,以江怀的身份你敢吗?倘若江怀不行,你觉得赵律会有机会?”
“何必要做无用功,一味地向她示好?你我勉强维持这点体面,我也敬你三分,何乐而不为?”
江怀嗤笑,嘲讽道:“这世间若真有一个人能够威胁我,那个人绝不会是你!”
“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是你自己占有欲太强,觉得我是个强敌而已。”
“因为你明白,无论她喜欢谁你都会有办法收拾那个人,唯独我,你不行!”
“说白了,你最怕的根本不是她会移情别恋,而是怕她恋上的人是我,而我恰好有能力带走她。”
江怀说完,直视着白若瑾,质问道:“我说的可对?”
白若瑾冷怒道:“是又如何?”
“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哦,赌什么?”
“赌她今晚会不会跟我走?”
……
第306章 别变太坏了
庞嘉雯看到江怀和白若瑾一起来接她的时候,十分惊讶。
白若瑾却道:“今天小舅舅做东,要请我们用晚膳。”
庞嘉雯朝江怀看过去,只见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让人在一品香订了包厢,我们现在过去。”
庞嘉雯闻言,只好向江绫辞别,随他们一起上车。
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进了酒楼。
菜都是掌柜安排好的,是苏州的特色菜,很好吃。
白若瑾还点了酒,给庞嘉雯倒了一杯。
庞嘉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没喝。
白若瑾笑了笑道:“也行,等一会我们回去再喝。”
庞嘉雯诧异,抬头看了一眼白若瑾,寻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去喝?
白若瑾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便道:“我都到苏州了,难不成你还要和小舅舅回别苑?”
庞嘉雯:“……”?
这话说得是不是有些深意?
庞嘉雯想着,却听见江怀道:“你可以回曹知府给你安排的别苑,我出去住。”
“不用了!”
庞嘉雯和白若瑾异口同声地说。
庞嘉雯是怕江怀麻烦,并未多想。
白若瑾却满意地笑道:“我就知道我们心有灵犀,你放心,我都安排了。”
庞嘉雯很快明白过来,原来白若瑾是在江怀的面前宣示主权,显出他才是那个理所当然为她安排好一切的人。
如果她不知道江怀的心思,或许就会和白若瑾唱反调了,在她的眼中,师父的安排更为稳妥。
可是现在……
罢了,这样的分歧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和白若瑾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死是活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挣扎,不应该将江怀拖入其中。
而且,她最想跟江怀说,也是最开不了口的一句话,那就是,她不值得!
她并不值得他惦念,这辈子能做他的徒弟,已经是她最幸运的事。
庞嘉雯点了点头,默认了白若瑾的安排。
桌下,江怀的两条腿并得紧紧的,用了极大的控制力和隐忍力,才没有选择暗暗去踢庞嘉雯。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庞嘉雯自己答应的,证明经过这一年多的沉淀,她最终的选择还是白若瑾。
可他又在想,她一无所知地陷入他和白若瑾的赌局中,他们有什么资格决定她的未来呢?
然而,直到这顿饭吃完了,江怀还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在他喜欢上庞嘉雯的这件事上,白若瑾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那就是作为江怀的他,并没有资格!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庞嘉雯和白若瑾上了马车,在车帘放下的那一瞬,庞嘉雯朝他看过来。
那样的目光,极为平静,仿佛想告诉他,她不会有事的。
江怀的心蓦地揪在一起,疼到他不知所措。
他就那样茫然地冲上大街,看着他们的马车在他眼帘中慢慢远去……
胸口像是被快巨石压着,沉甸甸的,让他有些透不上气。他很清楚,这些疼痛和纠结都来自于他的不作为。
……
马车上,庞嘉雯闭目养神。
白若瑾握住她的手摩挲着,眷恋不舍。
很快,他们到了白若瑾新买的宅子里,这座宅子很大,在苏州城的北街,与庞嘉雯之前住的南街相隔甚远。
白若瑾带着她进了正房,然后让下人备水给她沐浴。
他打开衣柜,里面全是展新的衣服,问庞嘉雯喜不喜欢?
庞嘉雯选了一套浅绿色的单衣,沐浴后就在窗前篦头发。
她的柔顺和安静让白若瑾有些心慌,然而他面上却戏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庞嘉雯道:“你在我师父面前做出那副模样,不就是希望我可以配合你吗?”
白若瑾的笑容僵了僵,眼眸闪过一丝戾气。
他抿了抿唇,轻嗤道:“你还认他做师父?你不是说,我和江怀,你选择了我吗?”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和他划清界限的?”
庞嘉雯回头,深深地望着他道:“你不知道自己很过分吗?”
“就是我的父母都不会提出这个要求,更何况是你?”
“而且,我那句话也不是对你说的。”
白若瑾突然捏住庞嘉雯的手,将她猛然往怀里一带,紧箍着她的身体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是很过分。”
“但是嘉雯,每一个男人都是会吃醋的,你以为只有我会这样,江怀就不会吗?”
“只是我有这个资格,而他没有罢了。”
庞嘉雯望着白若瑾,无奈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想说我们,你却总想说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