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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用。”
    让另一个人跑进他房间,还不如让他穿另一个人的衣服。
    “啊?那你、你不洗啦?”
    “是啊,”他偏着脑袋看她,“我从不洗澡。”
    “哈?”甘却眨巴双眼,内心戏演了八百台,手动把自己张开的嘴合上。
    “那所以……不洗澡的话,身上的气味就会变成你那样好闻的吗?”
    “据说是的。”
    “噢……原来是这样。”她带着半懂不懂的表情进了洗手间。
    张存夜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翘着唇角笑出来。
    妈的,真逗。
    手掌在黑色休闲裤上轻轻地缓慢地摩擦,掌心温度渐升,尔后收进卫衣口袋。
    长腿舒展,戴上宽大的连帽,静静坐在床边沿,感受胃部的疼痛变化。睁着一双桃花眼盯着窗户看,既不发呆也不转动双眼。
    3
    “你想喝什么粥?我下去给你买。”甘却洗完澡拉开门,身后还有热气跑出来,站在那里问他。
    “我为什么只能喝粥?”他转头看她。
    “因为,帕威尔说,胃痛的时候喝粥最好了。”
    似乎她的全部生活‘真理’,都来自于这个帕威尔。
    “白粥,微咸,记得带吸管。”
    “吸管?你要吸管干嘛?不、不用调羹吗?”
    “因为我酷。”
    “哦……”她用浴巾擦着头发,默默在心里重复着他的话。
    等她擦干头发准备出门时,被张存夜叫住。
    “穿件外套。”
    “不穿啦,就在楼下呀,很近的。”
    “我说穿上。”
    “……好吧。”她挠了挠头发,穿了件外套再出去。
    一身卡通睡衣就想跑出门,就不能长点记性吗?
    张存夜真怀疑她的向日葵中心是否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常识。
    4
    喝粥的时候,甘却被要求背对着他,不许看他。
    “‘十八岁’,你是不是一吃东西就会变身呀?嗯,像奥特曼超人……里的怪兽那样?不然怎么总是不让人看呢?”
    “食不言,寝不语。”
    “啊?什么言、什么语?”
    “让你闭嘴。”
    “哦……”
    可是甘却真的很好奇他用吸管喝粥的样子到底有多酷。
    睡觉前,甘却窝在单人沙发里,像一只蜷起来的动物,脸正对着床的方向。
    “‘十八岁’,你怎么不躺下呀?你不困吗?”
    “一般。”
    他把手揣在卫衣口袋里,还带着帽子,斜靠在床头,一腿垂在床下,点着地面。他不要被子,两张被子都盖在甘却身上。
    “你好点了吗?”
    “嗯。”
    “‘十八岁’,”她双手合十,侧脸枕着,声音有点软,“你到底是谁呀?”
    床头那盏小灯光线并不明亮,他看了她一眼,良久才回:“大概是个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人呀,”甘却稍稍起身,“你也是孤儿吗?”
    “你猜。”
    “你为什么不回家呀?”
    “你猜。”
    她气馁了,“我都猜不着呀。”
    “休息吧。”
    床头灯被他关掉,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最、最后一个,”她的声音小心翼翼,“你叫什么名字呀?”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答话。甘却以为他又选择性屏蔽掉她了,然后听到他说:“我姓‘张’。”
    “没啦?”
    “没了。”
    5
    早上起来,五分钟之后,甘却才明白他那句“没了”的真正含义。
    床上空空如也,连床单的褶皱都似被人抚平,真的没了,什么痕迹都没有,像从来不曾来过。
    她换了衣服跑去后面一条街找人,可是旅馆老板娘说他凌晨就结算了费用,离开了。
    怎么可以,这么突然?
    长这么大以来,甘却第一次感受到心脏被人扔到地上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太阳从东边升起,整座城都醒了。
    她在街上盲目地找,眼花缭乱。
    6
    2016年12月1日,荷兰迎来一年中最低气温。
    美术馆里的游客很少,张存夜站在一幅中世纪中期的作品面前,仰头安静看着。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他一动不动,桃花眼里一片阴郁。
    路过这个橱窗的甘却,在半分钟后又倒退回来。
    画在他的眼里,他在她的眼里。
    他穿了黑色夹克外套,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侧脸线条如画,左耳耳钉折射微光,细碎的额前碎发半遮眉眼,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她看见了他的掌心,纹路浅淡,布满淤血块。
    ☆、第七章
    你做过梦吗?
    你梦见过一个看画的少年吗?仿佛永远捂不热。
    一层橱窗,两重天地。
    甘却看着他,移不开眼。
    目光太炽热也太温柔,里面的人稍一侧脸就对上她的眼。
    他转头看向窗外,微抿的唇,上扬的眼尾,一张脸如斯好看,偏偏写满无法宣泄的悲凉,藏起双手。
    甘却被他这样一看,下意识举起手,一个劲儿朝他挥手。
    “……”当自己是招财猫吗?一大清早的是想笑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