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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但他看着霍月寻有点紧张的目光,莫名感觉自己有被安慰到。
    “好多了,就是刚刚没反应过来,”纪灼强调道,“不用担心我,真的。”
    霍月寻的神色还是有些忧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纪灼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拉开他旁边的一把凳子坐下:
    “好吧,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哦。饭菜都是热的,吃点东西好不好?”
    纪灼后知后觉地发现,霍月寻每次跟他说话,语气都相当温柔,有些时候简直跟哄小孩一样,要么是“好不好”、要么就是些别的语气词。
    关键是,别人这么说,通常会有点奇怪;可霍月寻这么说,却让他觉得格外受用。
    ……可能是,霍月寻的人格魅力吧?
    纪灼的心情不知不觉地轻松了一些,“嗯”了一声,接过霍月寻递过来的一大碗排骨汤。
    这顿饭他吃得很满足,也不知怎地,霍月寻做的所有菜都非常符合他的口味。纪灼不会脸大到以为霍月寻提前了解自己的喜好、为自己量身定制,便理解为他跟霍月寻的口味一样。
    吃完饭,他这个坐享其成的人自然而然地想要去洗碗,却被霍月寻拦在了路上。
    “有洗碗机。”
    霍月寻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回了放着画架的桌沿,“再说了,我们小纪画家的手可是要用来画画的呀。”
    纪灼有点不太好意思。
    但留给油画的时间确实不太多了,他也没再矫情地跟霍月寻推拒下去,果断地拿了自己的画具,抬眼望了一圈四周,想给霍月寻找一个光线良好的位置。
    条件反射地,他看向了有着落地窗的阳台。
    那儿的光线很好,唯一的缺陷就是侧边的衣架上挂了些许衣服,有些影响整个画面的布局。
    “可以先把衣服放到别的地方吗?”纪灼问。
    霍月寻弯了弯眼睛:“当然没问题。”
    说着,霍月寻就要上前。可纪灼哪里能让他一直干活,连忙先他一步伸手,一件件地将衣服拿了下来。
    结果不看不知道,这么一看才发现,这衣服竟然是纪灼自己的破t恤。
    ——霍月寻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帮他洗了!
    纪灼抿抿唇,突然感觉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收。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在他摸到下一块布料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纪灼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晕眩。
    “……你怎么?!”
    再厚的脸皮在此刻也会土崩瓦解,纪灼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颤着嗓子:
    “你连这个也洗了吗?”
    霍月寻眉眼弯弯,左脸颊缀着个小梨涡。
    “对呀,”他认真道,“你放心,我知道内裤要跟外衣分开洗的,所以……”
    可能是怕纪灼觉得不卫生,他弯着眼,贴心地将下半句话补全:
    “你放心,我是用手搓的。”
    第17章
    如果听到上一句时,纪灼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希望霍月寻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那么这掷地有声的下一句,便是彻彻底底地扯走了他的最后一点遮羞布。
    他的脑袋像是被人摁进了正在敲响的大钟里,耳朵嗡嗡直响,缓了好几秒才艰难地挤出了一句:“不是卫不卫生的问题……”
    纪灼哽了两秒,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纠正一下朋友的隐私观念:
    “关键是,内裤是非常私人的东西,就算是再亲密的家人都不会替彼此洗的。”
    他的表情很认真,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但还是避免不了些许说不出的尴尬。
    见状,霍月寻脸上温柔又高兴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他的唇瓣上下张合了片刻,一双漂亮勾人的丹凤眼尾端垂下,轻轻吸了吸鼻尖,低声说:“对不起。”
    “……”
    纪灼受到会心一击,舔了舔唇,连忙解释:“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谢谢你好心帮我洗衣服,我就是——”
    “对不起,”霍月寻耷拉着眉眼,看上去像是某种被雨淋湿了的小动物,沮丧又愧疚,“你不用安慰我,本来就是我做得不对。是我又没有分寸感和边界了,是我的错。”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什么真心的朋友,从来都不知道怎么跟朋友相处才是对的。我今天三番五次冒犯到你了,还理所当然地以为你会开心……”
    纪灼的喉咙一紧,感觉膝盖上噼噼啪啪地又中了几箭,排成一行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反应那么大了:“不是,你也没做错,你别难过,我挺…挺开心的!”
    霍月寻一直都垂着脑袋,听到他的最后一句,才缓缓地抬起头。
    他抿了抿唇,露出他颊侧的小梨涡,还是一贯的温柔笑意,只不过多了几分小心: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因为这件事讨厌我?”
    纪灼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只感觉大脑宕机。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可以”。
    霍月寻如同在法庭上被宣判无罪的嫌疑人一样,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就好,”他说,“纪灼,谢谢你包容我。”
    纪灼只感觉自己脚下踩的不是地板而是云朵。
    他在原地缓了两秒,然后才恍然想起自己手里抱着的东西,转过身将几乎已经干透的衣服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有点局促地开口:“不用谢……那个,我感觉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我们可不可以开始画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