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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大概只是巧合吧?那个同名同姓的姑娘活得好好的,一生的富贵荣华指日可待,也不需要自己来鸠占鹊巢。再说就算真的穿错人了,自己现在又不能从这具身体里飘出来,钻到另一具里面去。对着自己的脑洞咧了咧嘴,楚清音将奏折放回原处,闭上眼睛。

    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在发生任何意外情况之前,就让她再抓紧时间享受享受亲王级别的待遇吧。

    却说黄芪出了主院后,便直奔王府花园而去。时值早春,园中虽然仍残留着冬日的荒芜,却也有几处草木早早吐出了新绿。园子中央偏西北处有一处八角亭,身着青衫、肩披大氅的青年便坐在亭中,旁边放一个红泥小炉,烧开的滚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竹筒中温着今年的新酒,清冽的醇香四下逸散开去。

    程徽跪坐在蒲席上,膝上横一长物。远远望去,如同隐逸山野的居士,随时可以抚琴高歌。可到了近前黄芪才发现,放在自家公子面前的,却并非是他所想的丝竹管弦。

    而是半出鞘的、刃边泛着血光的三尺青锋。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起这个标题,你们下一章就明白了……

    王爷必须颜值爆表,绝不可能像车祸现场,请组织放心23333333

    长史大人磨刀霍霍向楚二!药罐子:我的这把长剑是涂满毒||药的利刃(舔)

    箕踞就是叉开腿坐着,在古代是十分不雅观的一种姿态。

    另外文中九寺的称呼和职能是遵循隋唐而非两汉制度,架空君表示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预告——楚清音:居然是这样露馅的,我竟无话可说。】

    ☆、一更天

    程徽会武,他的剑术由秦景阳的外祖宁老将军亲传,煞是了得,就连襄王也要甘拜下风,这一点黄芪是听说过的。不过跟在对方身边小半年,他对于这人的印象,却还只停留在初见时那个温雅病弱的书生模样上。就连看到程徽持剑,这都是第一次。

    好奇驱使之下,他偷偷拿眼睛去瞄那那柄剑。双刃,沁着红色暗芒,显然曾饱饮人血。长约二尺八寸,剑身直且薄,有三指宽细。剑柄朴实无华,仅刻了二字阴文:秋悬。

    黄芪觑见那刃口上有几处锯齿翻卷,似乎其主人并不怎么重视保养;但看程徽的态度,却又像是捧着珍而重之的心爱宝贝。他正待再瞧几眼,却听见男人咳嗽了几声,开口道:“王爷要你出来了?”

    黄芪连忙收拢目光,躬身答道:“回公子,王爷说要歇息一阵,便让小人退下了。”

    “你拿着奏折进去,可有遭到他的呵斥?”

    黄芪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摇头:“没有。”

    “陈统领呢?”

    “已按公子所说的支开,约莫一更天时才会回返府中。”

    程徽点了点头:“你下去吧。刚才我所问之事,切记不要与任何人提起。”

    黄芪应声离去。

    园子里便又只剩了程徽一人。长史盯着小炉下方跃动的火苗,神情渐渐变得有些恍惚,眉心却不自觉地蹙起。

    他想起了两日前,皇帝颁旨命三司齐聚大理寺,会审庶人秦怀阳时的情景。

    秦怀阳是今上同父异母的弟弟,为先帝宠妾颜夫人所出,成年后受封理亲王,迁往封地郃郡。后来与其同胞妹妹闵柔长公主通奸,并先后杀死了王妃、驸马及二人的双亲。直至两年前郃郡发生暴动,这桩苟且之事才终于东窗事发,闵柔公主被赐死,秦怀阳则因身负先帝留下的亲笔遗诏,可免一次除谋逆之外的任何死罪。故而虽然被收回封地,贬为庶人,却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

    当时秦景阳已经监国摄政,这件案子便是由他最终判决的。这兄弟俩的宿怨能追溯到上一辈,可谓由来已久,但秦怀阳所犯下的已是十恶不赦之罪,所以也不需要他多么落井下石,按律行事便是。孰知秦庶人竟是怀恨在心,蛰伏两年,终于寻到秦景阳微服出行的机会,设下了这场截杀。

    当日会审,程徽也在旁听之列。秦怀阳对自己的罪行并不否认,且毫无悔改之意,得知秦景阳生死未卜,更是放声大笑,状若癫狂。大理寺卿最终宣读圣旨,判其七日后枭首弃市,男人被狱卒拖回监牢时,还在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本王诅咒秦景阳!要他生不得好生,死不得好死!”

    虽然那很可能仅是一句嘴上痛快的意气之言,但程徽却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不安。见到苏醒过来的“秦景阳”后,这种不安虽然有过短暂的冲淡,却在捕捉到违和之处时又瞬间达到了顶峰。

    如果现今身在主院的那人,当真不再是本来的秦景阳了,那他要如何做?五指不自觉地紧握剑柄,程徽有些迷茫。且不提摄政王若死,国家将何去何从,至少这王府内的众人怕是要树倒猢狲散了,就连远在边疆、抵御铁勒人的漠北军队都会受到影响。理智告诉程徽应该留下那个妖物,自己可以时刻提点着对方,令其渐渐成功伪装成襄王该有的样子。但姑且不说他是否有把握将这假王爷掌控一世,就连他自己这一世……还能剩下多少年月都不得而知。

    更何况他与秦景阳相识多年,彼此间早已情同兄弟,远非寻常主从可以比拟。占了襄王的躯体,顶着襄王的身份说话做事,仅仅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于世,程徽便觉得如鲠在喉,更何况是主动去替对方隐瞒掩饰。

    他就这样在亭中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太阳逐渐西沉没入城墙之后,府中各处都点起灯火,还差不到一刻便是戌时。直至小炉下烧的金丝炭已只剩了些渣滓,炉中的水、竹筒中的酒都是将温不温,男人终于长身而起,手中剑铮然入鞘,似是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

    杀了那妖物。绝不能留下隐患,免得它有朝一日犯下滔天罪恶,令襄王被世人所唾骂,口诛笔伐,遗臭万年。比起这个,他程徽就算背上谋逆弑主的罪名,又有何妨?大不了一死以谢知己!

    暮色四合,昏暗中长史的面容模糊不清,一双眼睛却是光华闪烁,透着舍生的决然。程徽弯下腰,将竹筒拾起,酒液倒入一尊雕花瓷壶之内,昂头痛饮了一口。

    “青蘅。”手指抚摸着剑柄上的阴文,他苦笑着低叹一声,“与你的三十年之约,我怕是要失信了。”

    言毕,转身,大步朝主院的方向行去。

    楚清音此时已又睡过了一轮。她是被痒醒的,今日黄芪为她上的那药据说是宫中所赐,有滋养生肌的奇效,抹在伤口上果然一阵清凉,疼痛也减缓不少。谁知到了晚上,却又犯起了痒痒。

    八成是伤口在愈合长肉呢,楚清音寻思。她有些躺不住了,索性坐起身来,将枕头塞在腰后,靠在床头上,又拿起先前没批阅完的奏折翻看。

    刚摊开一本,便听见门“吱呀”开了。楚清音循声望去,程徽站在门口,腰间佩剑,手提一壶酒。他进得屋来,自然而然地解下大氅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向楚清音一笑:“在下怕王爷养伤寂寞,来陪您小酌一番,说说话,解解闷。”

    你这个王府长史这么闲吗?而且两个病号也不适合喝酒吧?楚清音看着他朝床边走来,心下疑惑。正要问出口,却察觉到男人手中只有酒壶,并无杯盏。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信息猛地划过脑海之中——

    程徽几不饮酒。若饮酒,只喝特制的药酒“凝霜”,用以暂时止咳。止咳必提剑,提剑……必杀人!

    楚清音的脸色瞬间变了。而程徽也在同一时间发难,拔剑,前探,点在她咽喉之上,动作好似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快得令人目不暇接。长史的目光凌厉如刀,声音一改平时的虚弱无力,好似浸了冰水般森寒:“说,你究竟是谁?”

    冷静!

    心知一句话说错便要人头落地,楚清音狠狠掐了一下手心,强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镇定。利刃在喉,她的神情却很快平静下来,微微扬起下颌,皱起眉,状若不满地看着程徽:“本王当然是秦景阳。你莫不是病糊涂了,发什么疯癫!”

    “我认识的襄王,在关乎国家大事的方面向来谨慎至极。在这王府之中,除他之外被允许触碰奏折的,仅有我一人。”程徽双目紧盯着面前人,仿佛要捕捉住对方的每一丝破绽,“若是真正的襄王,看到黄芪将奏折拿进来,定会将他与我一同训斥。”

    靠之!楚清音在心里骂了一句,做出不以为然的模样道:“我确实说过奏折只有你我二人能碰,但黄芪是你的近侍,也就间接代表了你。我见他拿奏折进来,还以为是你一时有事脱不开身,便托付给他。本是对你的信任之举,谁料却被如此曲解!”

    她自认这番话说得理据服,可程徽却不为所动,又抛出一颗炸弹来:“那中午的红枣枸杞茶又作何解释?襄王从不吃剔掉枣核的红枣,怎么今日却改性子了?”

    在饭上下套简直是无耻之极!是可忍孰不可忍!去了核的红枣多方便!你们家老大这么多臭毛病一条条我怎么记得过来!楚清音怒道:“本王就突然想吃了,不行吗?”

    “除非你说出不吃去核红枣的原因,否则我不信你。”程徽仍在咄咄逼人。

    “幼时太后曾将牛毛针插入无核红枣之内骗本王吃下,本王险些因此而死!”楚清音露出一副受到心理创伤的表情,高声吼道,“你怎么就非要揭本王的伤疤!”

    我勒个去这娘也太奇葩了,是亲生的吗?真相如此耸人听闻,慌忙搜索了记忆、脱口而出之后楚清音才反应过来,不禁暗自咋舌。程徽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悲惨的原因,愣了一瞬后,却又将偏移了半寸的剑尖移回原位,厉喝道:“我曾问过王爷一次,他神情阴沉不肯回答,你却这么轻易说了,肯定不是他本人!”

    大哥你要闹哪样!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没理更说不清。楚清音简直要给他跪了。

    程徽此时却突然放下长剑。他上下打量了楚清音一番,说道:“再这样争论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我现在便挂了这王府长史之印,远离京城六个月。倘若这期间你能将诸事处理周全,届时我自会来负荆请罪,任凭处置。我不妨事先告诫你一句,王爷如今监国摄政,看似大权在握,实则如履薄冰,朝中始终有一批迂腐执拗的老臣,镇日怀疑他居心不轨,意图弑兄篡位。若是被他们抓到破绽,你便会即刻从云端跌落深渊,到那时就算是想死,怕也没那么简单了。”他顿了一顿,投向楚清音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不过你放心,真到了那个时候,为了王爷的身后之名,我也会重回京师,取你性命的。”

    说罢,长史收剑入鞘,便要离开。刚走出几步,便听见后面响起一个声音:“慢着!”

    程徽停步回头。他看到,坐在床上的男人已卸下了伪装,明明还是同样的一张脸,却流露出与秦景阳截然不同的气质。这人苦笑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徽刚才的一番话,结结实实戳中了楚清音的短板。要是想继续顶替着秦景阳的身份生存下去,她势必要借助对方的力量。就算程徽只是在吓唬她,不会真的一走了之,只要他心存怀疑,就一定会在日后不断向她发起刺探,而她也迟早会再次露出破绽。

    有这么一个头脑机敏、心思过人、手段百出,又兼对原主知之甚详的人在,想要李代桃僵,根本是无法完成的任务。想到这儿,楚清音不禁在心中哀叹,自己这第二条命的存活时间,居然连一整天都不到。

    程徽眯了眯眼:“我从小体质虚弱,气血不足,因此眼下总是一片青黑,初见王爷时,他还用乌眼猫儿的绰号取笑过我。所以你昨天说起此事时,我便有了怀疑。你似乎有他的记忆,但他只怕已忘了这一茬。”

    天杀的总角之交,楚清音默默想。记忆中的程徽确实总挂着黑眼圈,她还以为是工作太多导致每天都很晚才睡,但谁特么能想到那居然还真就不是睡眠不足!

    虽然确认了心中疑惑,但从程徽的神情中却看不到半点胜利或轻松的影子,反而目光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隐隐流露出悲痛之意。他低下头盯着地面,喃喃自语:“难道,王爷真的……”

    楚清音一脸诚恳:“我必须要解释一句,这个真的与我无关。”

    程徽瞥向她,忽道:“你若骗我说,如果你活着王爷便还有希望回来,或许我还能留你一命。”

    “我当然不想死。”楚清音叹气,“可我确实找不回你们家王爷。我也明白,只要我承认了自己不是秦景阳,你就一定不会放过我。这襄王府中除了他就是你最大,我拖着这副重伤的身体也走不开,到时候随便被你禁锢在哪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生不如死,岂不是要更加难受。”

    程徽扯了扯嘴角:“你倒是看得透彻。”

    他说罢收回目光,在原地呆立着不语。楚清音小心地看着程徽,才想开口,却见后者突然又转过脸来,眼中再度浮起杀意:“不论如何,你不能顶着他的身份。我必须杀了你!”

    他说杀就杀,当即动手。见男人反手拔剑刺来,楚清音慌忙将身后的枕头扔了出去,正中剑刃。只听得“嘶啦”一声,填充在里面的柏子壳哗啦啦洒了满地,程徽被阻了一阻,楚清音则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爬向床的最里面。

    她知道除非发生奇迹,否则自己今日难能逃出生天,但求生的本能却让她不愿引颈受死。能多活一秒,也是好的!

    腰间的伤口似乎被撕裂了,暗红色的痕迹从绷带下面渗出来。楚清音背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刚要最后一次尝试交涉,忽地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咚!——咚!”“咚!——咚!”“咚!——咚!”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更夫敲响了梆子。

    襄王的头垂了下去,似乎已人事不省。程徽脸上有片刻的动容,但转瞬却又化作斩钉截铁的决绝。他再度挺剑刺去,目标直指对方心脏!

    眼看着利刃便要洞穿胸膛,“秦景阳”却突然抬起手臂,牢牢握住了剑身。而此时剑尖与皮肤之间,也只剩下不到一寸的距离!

    鲜血顺着指缝滴下,程徽瞳孔骤然缩小。在他难以置信的注视当中,那人重重喘了口气,抬起头来。

    熟悉的神情,熟悉的目光,熟悉的气度。那才是他追随了十八年的主君所应有的姿态。

    “征明……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天的梆子敲响的那一瞬间,王爷终于有如神助一般,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喜大普奔!此处应有掌声!(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更天即戊时,晚上19点至21点。

    药罐子其实是忠犬啦,所以大家就原谅他吧。而且将来楚二想要顺利扮演王爷,还少不了他的协助呢。

    “青蘅”就是那位了,你们懂的。

    【预告——秦景阳:如果那是一场梦,那我宁愿永远都不睡觉了。】

    ☆、半场换人

    一片死寂。

    两个人都惊魂未定,程徽是因为差点把自己的主公给捅了,秦景阳则是因为刚回到身体里,就差点被自己的副手给捅了。

    “……王爷?”程徽试探着开口。

    秦景阳“嘶”地倒抽了口冷气,松开剑身,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腰间裂开的伤处。这一下子两只手都变得鲜血淋漓,他抬起头,双眉紧锁,看着程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些处理了,若是被旁人看见,还要费口舌掩饰。”

    程徽如梦初醒,连忙收回剑,要去一旁的银盆里取些水,替秦景阳清洗伤口。刚刚转身,却是猝然僵立在原地,片刻后便按住自己的胸膛,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并下意识地去抓放在一旁小桌上的酒壶。

    秦景阳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低斥:“饮鸩止渴,别喝了!早知本王就不该向那游医买这该死的酒方子!”

    程徽在咳嗽的间歇苦笑着应道:“在下的情况,王爷难道……咳咳……还不清楚?早就是……拖得一时是一时了。”

    秦景阳板起脸:“你与青蘅的约定呢?”

    程徽没有回答,眸光黯了黯,却当真收回了手。他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直至呼吸终于平复下来,这才再次起身,迈开脚步。

    一个是重伤未愈的伤者,一个是久病不愈的病人,等秦景阳与程徽将一切都收拾利索,两人已都累得够呛。在秦景阳的勒令之下,程徽将那壶酒倒了,又将大氅重新披上,这才回返床边。

    秦景阳赤着上身,盘膝坐在床上,皱着眉检视自己的伤势。程徽在一旁看着,暗自将男人与白日时的样子比较,更加确认了他才是襄王本尊。那野鬼虽说拥有秦景阳的记忆,神态语气等也模仿得堪称高明,但假的就是假的,一旦和真品放在一处对比,必定高下立现。

    若是那时当真一剑刺下去,断绝了这具身体的生机,就算王爷魂魄仍在,岂不是也无法回来了?想到这儿,程徽不禁再一次感到后怕,在床前单膝跪下,垂首道:“卑职险些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秦景阳瞥他一眼:“你欲杀妖物以保全本王名声,乃是行忠主之事,何罪之有?不说是你,就连本王先前,都不知道竟还有能做回自己的机会。”两人相交甚笃,秦景阳自然能明白程徽所作所为的目的。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他略带揶揄地接了一句,“起来吧!乌眼猫儿。”

    程徽闻言莞尔:“谢王爷。”却也不再纠结此事,起身从一旁搬来胡凳。刚刚坐下,却又想起一事,疑惑问道:“王爷……难道有被妖物占据之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