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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节
    杨圻思量片刻,叹口气。
    “裴将军大气!我齐国若有裴獗这样的英雄人物,又如何会落到这般地步?”
    申屠炯表情怪异地看着他。
    “杨兄弟,慎言。”
    眼下他们身处晋军,说“我齐国”那是大忌,自己在私下说说无妨,一旦落入有心人的耳朵,那可是要招来大祸的。
    杨圻明白失言,拱手朝温行溯告了一饶。
    又失笑而叹,“要说裴大将军,我杨圻心服口服。可若说……让我们去效忠晋国那三岁小儿,岂不荒唐可笑?”
    温行溯想到冯蕴的话,伸手拍了拍杨圻。
    “我们帮的是裴獗,不是晋国朝廷,只当回报大将军的知遇之恩吧。但方才这些话,仅你我兄弟三人说说即可。”
    申屠炯和杨圻是何等通透的人?
    一看温行溯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今是什么世道?
    扯旗造反自立为王的人,多的是……
    如果是裴獗?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申屠炯和杨圻对视一眼,突然眼睛里便生出光来。大丈夫立于天地,怎不想有所作为,闯出一番锦绣前程?
    他们得裴獗信任,若真有那一日……
    何愁不能衣锦还乡?
    -
    鸣泉镇离信州很近,是个水乡,有一口闻名遐迩的泉,叫鸣泉,据说夜里站在泉眼旁边,可以听到姑娘的歌声。
    既为镇,必有行营驻扎。
    在淳宁那一头,有齐军的驻军,大约有两三万人,离街巷民居约莫有五里地。
    今日的鸣泉镇格外热闹。
    小镇只有一条街,大多关门闭户,仅有一家食肆开张着。冯蕴马车经过时,可见炊烟升起,有饭菜香味传来。
    冯蕴撩起帘子一角,望过去。
    食肆很简陋,茅草搭的棚子下面架了几张小方桌,篱笆糊的灶台半隐在外,一眼就可以看个通透。
    但这么小的食肆里,居然坐了约莫有二十来个汉子,一个个都长得极为高壮,挤在桌子边,看上去有些违和。
    食肆里没有大鱼大肉,桌子上摆放的是水引饼,开花馒头,还有浆和米汤,清得照得见人影。
    他们不交流,不说话。
    看到马车经过,一个脸长得比饼还圆的汉子抬起头来,看一眼又迅速低下去。
    冯蕴这时已将脸隐在了帘后。
    “告诉叶侍卫,谨慎些。”
    小满嗯一声,坐到外面的车辕上去,和叶闯小声说罢才又回来。
    大满见冯蕴沉吟不语,问道:“女郎可是觉得那些人有问题?”
    冯蕴摇了摇头,双眼半阖着道:“这阵子鸣泉定会成为是非之地,防着些没坏处。”
    大满嗯声。
    突然道:“那人群里,仆女看到有个人极是面熟……”
    冯蕴睁开眼看她,一言不发。
    大满让她看得有些紧张。
    她越发摸不准主子的脾气和态度,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冯蕴并不全然信任她,甚至有点防备着她,但也不会刻意为难她,会像对小满一样,将她带在身边……
    大满压下那种不安,低着头道:
    “仆女有个姨母,当年嫁了一个鳏夫,那鳏夫前面有两个儿子,仆女曾见过两次,后来说是投身行伍去了,方才好像就坐在那里……”
    冯蕴:“你没有记错?”
    大满咬着下唇,点头,又摇头。
    “多年不见,仆女不敢肯定。”
    冯蕴又望向小满,小满懵懂地看看她,又看看阿姐,摇脑袋。
    大满道:“当年小满还小,应是没有印象了。”
    冯蕴嗯一声,“明白了。”
    如果没有看错,那便是齐军早早就将人布置到了鸣泉镇,融入了当地百姓中……
    萧呈那性子是半点不肯饶人的。
    打在他脸上的耳光,他能记一辈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冯蕴笑了一下,唇角荡着笑。
    “人多热闹。”
    第187章 要钱要物
    文田叔带了绳套量具,两个匠人在一旁测量,一个人记录。时间很紧,大家都很认真做事。
    冯蕴带了邢大郎过来,这孩子那机灵劲儿真不像邢丙亲生的,跟在冯蕴身边,一口一個“俺”,看着憨厚,做起事来十分麻利。
    冯蕴带着他周围走了一圈,回头交代。
    “小州,你替我去办件事。”
    邢大郎最喜欢跟着女郎做事了,一看女郎那温和的笑容,眼里灵光闪动,就知道就会有好事发生。
    他拱手行礼,“女郎请说。”
    冯蕴道:“你看到眼前这片地没有?”
    邢大郎点点头,“小人听说了,这里要修议馆。”
    冯蕴道:“你去打听打听,找里正买点村里荒地。十亩不嫌少,百顷不嫌多。”
    邢大郎大惑不解。
    “女郎为何要买地?我们长门庄里的地,都种不过来了。”
    冯蕴微微一笑,“只管去打听。除了问有没有荒地,再问问价,别的事情不用管。”
    邢大郎向来听吩咐,得令便出去了。
    等冯蕴这边事情做完,他回来了。
    “荒地是有的,价格也不贵,但小人听村里人说,北雍军占领信州后,都说要打仗,好多人收拾细软南下避难,我们买了地来,也找不到人耕种的……”
    冯蕴微笑,“无妨。”
    邢大郎弄不懂女郎的想法,但女郎说行,就一定行,他道:“那小人这便去下定?”
    “不急。”冯蕴道:“还不到时候。”
    邢大郎更是弄不明白了。
    回信州的路上,这小子还在埋头琢磨。
    他是很爱琢磨的孩子,不弄清楚就不舒服,好几次张嘴想问冯蕴,见女郎阖眼养神,又开不了口。
    等回到春酲馆,下了马车,女郎才睁开眼看他。
    “想问什么,就问吧。”
    邢大郎脸一热,看着女郎盈盈的目光,那种被人看穿的尴尬便浮了上来。
    “女郎为何什么都懂?”
    冯蕴笑道:“这样吧。明日一早,你带着账簿来找我,我再跟你细说。记得,账上有多少可以活动的银钱,都须理出来。”
    邢大郎眼睛亮开,深深一揖。
    “小人明白。”
    大满和小满跟了冯蕴一路,也看了一路,同样被她弄得好奇。
    小满问:“女郎到底为何买地呀?”
    冯蕴瞥她一眼,“去备水,你家主子要沐浴了。”
    她极好洁净,出去一趟,回来就想泡一泡,洗干净再舒舒服服地躺下来抱鳌崽……
    -
    连续下了两天雨,信州的天越发寒冷了,好似比晚年要更冷上几分,士兵们出门巡逻,都要先双手哈口气,再跺上两脚,骂两声老天……
    这样的天气,无疑为即将到来的和议增加了促成的几率。
    太冷了,没有士兵想打仗。
    裴獗走入营房时,几个士兵正围在炉子边烤火,哆哆嗦嗦的,看上去都有些冷。
    冷不丁大将军站在面前,吓得脸都变了。
    “大将军来了!”
    “大将军……”
    值守的时候躲着烤火,他们心里都道自己完了。
    不料裴獗只是皱了下眉头。
    “军棍欠着,各归各位。”
    说罢人就走了。